摘 要: 習語是語言的精華,恰到好處地使用習語,可以為文章增添色彩。由于習語在語言中的重要地位,習語的翻譯早已引起了譯界的重視。恰如其分的習語翻譯對跨文化交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本文立足于語用學理論,論述了習語翻譯語用等值的實質(zhì),認為在習語的翻譯中應該確保其語用意義等值,并在此基礎上探討行之有效的習語語用翻譯策略。
關鍵詞: 語用學視角 習語 翻譯
1.引言
語言是人們交流的重要渠道,經(jīng)過言語社會長期應用形成的習語就像是鑲嵌在語言中的寶石一樣熠熠生輝。英漢兩種語言都有豐富的習語,它們就像一面鏡子反映出一個民族的文化特征及其地方色彩。習語的本質(zhì)特點是其意義表達上的雙重性,一重為表層意義,一重為深層意義。由于英漢兩種語言隸屬不同語系,復雜文化背景的制約使得習語的兩重意義往往難以重合甚至相去甚遠。而正是習語字面意義之上的深層含義體現(xiàn)了習語使用者的交際意圖,也就是該習語的真意所在。因此在翻譯過程中如何向目的語讀者傳達源語習語的深層含義就構(gòu)成了習語翻譯中重要的步驟。從語用學的角度看,習語的深層意義即是其語用意義,語用意義是言語行為的用意即言外之意,也即言語的語用含義。由于習語包孕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其語言通常具有間接性、含蓄性,富含了大量的言外之意,因此對其語用意義的等值傳遞對于跨文化翻譯中習語深層意義的傳達具有很大的啟示作用。
2.語用等值的界定
長久以來,翻譯等值概念一直是中西方翻譯理論界爭論的焦點。雖然中外翻譯學家對翻譯標準提出了不同的見解,但在實質(zhì)上都認為等值是翻譯的基本標準之一。根據(jù)著名符號學家莫里斯(Morris,1946)的觀點,語言符號系統(tǒng)涉及三種關系:語言符號系統(tǒng)內(nèi)部各單位之間的語法關系;語言符號系統(tǒng)與外部世界的語義關系;語言符號系統(tǒng)與符號使用者之間的語用關系。這三種關系代表著語言所承載信息的三個層次即言內(nèi)意義(linguistic meaning)、指稱意義(referential meaning)、語用意義(pragmatic meaning),三個層次共同構(gòu)成了話語的總體意義。等值在此基礎上也相應地被分為:語形等值、語義等值和語用等值。一部完美的譯作應盡量在這三個意義層次上都能實現(xiàn)等值轉(zhuǎn)換。語形等值在同一語系的語言之間,轉(zhuǎn)換比較容易實現(xiàn),但若語系不同,實現(xiàn)難度則較大,有時甚至根本無法轉(zhuǎn)換。如果無視這種差異而盲目追求對等,只能出現(xiàn)死譯或硬譯,譯文可讀性必然很低。語義等值是指“客觀真值”相同,根據(jù)語義學理論,語義學研究的是語言中符號的指稱意義或稱規(guī)約意義,也就是語言結(jié)構(gòu)本身的意義。根據(jù)轉(zhuǎn)換生成語法,深層結(jié)構(gòu)生成語義,原文和譯文如果共有一個深層結(jié)構(gòu)就能夠?qū)崿F(xiàn)語義等值。由于深層結(jié)構(gòu)的形成多發(fā)生在思維階段,與具體的語言形式關系不大,所以注重語義等值較之形式對等有更大的應用范圍。但是語義等值存在著一個明顯的缺陷,那就是未能顧及符號與符號使用者之間的語用因素。脫胎于語義學研究的語用學是語言學一個較新的領域,它研究的是使用中的語言以及語言與原使用者之間的關系(即符號與符號解釋者之間的關系)。根據(jù)語用學理論,譯者應關注原文所使用的環(huán)境、參與交際者的身份、原文所反映的社會文化因素等,以把握話語的特殊涵義和所蘊含的意圖,并設法在譯文中再現(xiàn)出來,從而獲得語用等值。語用等值不同于語義等值,它研究的是語言使用時的話語意義也就是語言結(jié)構(gòu)在語境中所表達的實際意義或非規(guī)約意義即語用意義。語用學把語言本身的意義和使用者的意圖成功地結(jié)合在一起,能很好地解釋和完善翻譯“等值”論中的空白和缺漏。語用學使得傳統(tǒng)上對語言語義內(nèi)容(字面意義)的研究轉(zhuǎn)移到了對語境意義的研究上,這種對于意義研究角度的轉(zhuǎn)變使得翻譯的研究有了新的視角,給翻譯理論和實踐注入了新的活力,把語用學的一些理論和方法運用于翻譯就是我們說的“語用翻譯”(pragmatic translation),語用翻譯要達到的目標就是雙語翻譯達到語用意義等值的效果。
在語用學理論中,著名語言哲學家奧斯丁和塞爾的言語行為理論及格賴斯和萊文森的語用含義理論為語用意義的等值提供了一定的理論指導。塞爾(Searle,1969)在論述語言行為的“言外之力”時曾使用F(P)公式,F(xiàn)指“言外之力”,P指命題內(nèi)容,即語義。此公式表明一個言語行為不但包含語義內(nèi)容,而且包含說話人的意圖,語義表達是要為實現(xiàn)語用意圖服務的,有時語義命題無關緊要,話語的目的只是在于“言外之力”。簡而言之,就是應看原文在語境中的含義——語用含義。語用含義并不是注重人們說了些什么,而是告訴人們說此話可能意味著什么,也就是“言語行為”中以言行事的行為用意或意向。表現(xiàn)意圖的意向性(intentionality)是所有人類語言的使用者所共有的。因此,在翻譯實踐中若能結(jié)合語用意義,有助于消除歧義,把握原文實質(zhì),使譯文語言更為得體。語用意義對理解源語言外之意起著重要的作用,是實現(xiàn)語用等值的基礎。
3.習語語用意義在翻譯過程中的等值轉(zhuǎn)換
英漢兩個民族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既有共性,同時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作為語言和文化的精華,習語亦呈現(xiàn)出各民族的豐富文化內(nèi)涵。翻譯時根據(jù)語境把握源語用意十分重要,宏觀意義上的語境包括說話人和聽話人各自所處的文化背景和社會背景,不同的文化背景會導致語言意義上的文化差異性。當兩個民族(國家)的歷史文化、風俗習慣等差別很大時,并不是每個詞都可以在目的語語言中找到一個從意義的內(nèi)涵到意義的外延都完全等值的詞。這種情況在英漢這兩種分屬不同語系的語言中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既然習語在不同文化中內(nèi)涵并不完全一致,那么在習語的英漢互譯中,譯者就不能僅僅追求其形式上的完全對等,要首先保證原文隱含意義的準確轉(zhuǎn)達,根據(jù)文化語境譯出原文的語用意義。這就要求譯者既要注意兩者之間語言上的差異,又要注意兩者之間文化上的差異,在完全領會源語的基礎上,努力從目的語的語言習慣出發(fā)找到與其相對等值的表達方法,再現(xiàn)原文的語用意義,以達到語用等值。
從語用學角度看,字面意義是習語的命題內(nèi)容(P),而言外之力(F)卻存在于深層意義之中。多數(shù)情況下,習語在實際使用中的含義已超出了它們的字面意義,而具有不同的深層意義,即語用意義。因為字面表達出來的用意往往不是原習語的真正意義,翻譯時僅靠字面意思很難將兩種語言對等。譯者應深刻領會源語的真實用意,忠實傳譯出原文的語用意義。根據(jù)語用學中的言語行為和語用含義理論,英漢習語之間的對應關系可分為以下幾種類型:
(1)命題內(nèi)容和語用意義相同——直譯以保留形象
由于人類文化共性的存在,使得英漢兩種語言中存在很多命題內(nèi)容相同和語用含義也相同的習語。面對這種情況,譯者可以采用直譯的翻譯策略,這樣既能讓目的語讀者有正確的認知又傳達了源語的語用意義,同時還可以保留源語的形象。
例如:
——Shall I come to your hotel?
——Better if we meet in the park. Walls have ears.
——我到你的旅館來好嗎?
——咱們最好在公園見面。隔墻有耳呀!
英語習語“walls have ears”和漢語“隔墻有耳”都有相同的語用意義,即,秘密或者是較為隱私的事被人竊聽。屬于這種類型的習語還有:to strike while the iron is hot(趁熱打鐵);to be led by the nose(被牽著鼻子走);Misfortunes never come singly.(禍不單行);a drop in the ocean(滄海一粟);to fish in troubled water(混水摸魚);castle in the air(空中樓閣);a thorn in sb’s flesh(某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等。文化共性的存在使得這類習語的翻譯對于譯者來說相對較為容易。
(2)命題內(nèi)容不同,語用意義相同——替換以順應
文化異質(zhì)性的存在所導致的命題內(nèi)容不同而語用意義相同的情況。為了使讀者能正確地理解原文,譯者應該在源語中尋找含義相等的對應物來替換以順應目的語讀者的文化習慣。如:英語習語“to be as thin as a shadow”和漢語習語“骨瘦如柴”、“瘦得像個猴子”都用來形容人瘦。但是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不同的字面意義卻表達了相同的語用效果。為了使讀者有一個正確的認知,這時我們可以不理會源語的字面意義,用漢語中與此習語有相同語用意義的習語替換源語。再如:漢語習語“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按字面意思直譯到目的語中去,勢必會讓目的語讀者迷惑不解,因為火的寓意難以讓目的語讀者理解。他們也許不禁有這樣的疑問:新官上任為什么還要燒火呢?我們可以同樣采用目的語讀者熟悉的能夠表達同一語用用意的習語來替換源語表達,以順應目的語讀者的理解。我們可以把這一習語譯為“A new broom sweeps clean.”,這樣的翻譯言簡意賅,恰到好處,令讀者心領神會,實現(xiàn)了語用等值。再看一例:
他認為離開了辦公樓,離開了政工部門,就是離開了政治,就聽不到那些閑言碎語了。誰知是離開了咸菜缸又跳進了蘿卜窖。
“咸菜缸”和“蘿卜窖”是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說法,言外之意是說明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糟糕。翻譯時可采用西方國家表達相同意義的習語“from frying pan to fire”來替換。類似的習語還有:多此一舉(to carry coal to Newcastle);膽小如鼠(as timid as a hare); 大海撈針( to look for a needle in a bundle of hay);如熱鍋上的螞蟻(like a hen on a hot girdle)等。我們在翻譯這類習語應該在掌握它們隱含意義的基礎上,用目的語對等物替換源語達到語用等值。
(3)命題內(nèi)容相同,語用意義不同——釋義以填補文化空缺
在英漢習語中存在這么一部分習語,它們的命題內(nèi)容是一樣的,但其語用含義卻大相徑庭。這種情況通常被稱為“假朋友”,即,兩種語言中字面意義相同而實際意義完全不同的詞語。貌合神離的“假朋友”是翻譯中的一大陷阱,如果譯者不予以辨認,就會曲解源語的語用意義。比如,從字面意義上看英語習語“dog-eat-dog”與漢文化中的習語“狗咬狗”完全對應。實際上,這兩個習語的言外之力完全不同。前者用來形容社會上殘酷的競爭,而后者則用來形容人們之間發(fā)生的沖突。在遇到這種情況時,譯者可以采用釋義的語用翻譯策略,具體來說就是不顧及其字面意義和形象,只要直接譯出原習語的言外之意即可。這種翻譯方法填補了由于文化差異導致的文化空缺從而提高了異域文化讀者的理解力。請看一例:
武行者心中要吃,哪里聽他分說,一聲喝道:“放屁!放屁!”
Now Wu the priest longed much in his heart to eat,and so how could he be willing to listen to this explanation? He bellowed forth,“Pass your wind! Pass your wind!”
在本例中,作為中國人的慣用口語“放屁”事實上并不是指人的生理現(xiàn)象,其言外之意是“廢話少說”,與源語的具體形象無任何關系。因此,該例中的習慣表達法“放屁”應該釋義為“Nonsense!”,這種釋義的翻譯方法既傳達了源語的言外之意又符合英語的習慣,使目的語讀者得到了與源語讀者相同的效果,從而達到了語用等值。類似的習語還有:horse sense(常識);bring down the house(開玩笑);pull up one’s socks(鼓起勇氣)等。
(4)命題內(nèi)容和語用意義均不同——直譯加注以達到文化兼容
由于兩種文化的差異,在習語的翻譯過程中我們會遇到另外一種情況,即原文中出現(xiàn)獨具民族文化特色的習語表達,而在譯入語中沒有對應物,由此導致指稱意義空缺。譯者在處理這種情況時,就更需要從原文的語用意義(聯(lián)想意義)出發(fā),正確把握原文的語用含義,利用直譯加注的翻譯策略。直譯可以傳播異域文化知識,增加目的語讀者的異域文化知識,注解則可以幫助目的語讀者領會源語的語用意義。
請看例子:
“It is true that the enemy won the battle,but theirs is but a Pyrrhic Victory”,said the General.
將軍說:“敵人,確實贏得了戰(zhàn)斗,但他們的勝利只是皮洛士的勝利,得不償失?!?/p>
a Pyrrhic Victory是西方國家具有文化特色的習語表達法,直接譯出會讓目的語讀者一片茫然,而習語后的注解恰好譯出了原習語的言外之意,幫助目的語讀者更好地理解源語。
再看一例:
那薛老大也是“吃著碗里的瞧著鍋里的”。這一年來的時候,他為香菱不能到手,和姑媽打了多少饑荒。
Hsueh Pan is another of those greedy-guts who keep “one eye on the bowl and the other on the pan”. Look he plagued his mother for a whole year just to get hold of Hsing-ling.
(Translated by Yang Hsienyi and Glodys Yang)
“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是具有典型漢文化特色的習語表達,其隱含意義是用來形容一個人很貪婪,不滿足于現(xiàn)狀。作者是想利用這條習語來形容紈绔子弟的貪婪成性。為了讓目的語讀者更好地理解源語,在直譯的基礎上,譯者在該習語的前面解釋說明了此習語的語用意義,從而達到了語用意義上的等值。諸如此類的習語還有:井水不犯河水(well water and river water leave each other——stay out of things that don’t concern you );crocodile tears(鱷魚的眼淚,假惺惺);Achilles’ heel(阿基里斯的腳跟,致命要害);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衣柜里的骷髏,見不得人的事),等等。
4.結(jié)語
由于東西方文化背景的相異性,英漢習語各有其深層的隱含意義——語用意義,其語用意義并不是簡單的字面意義的慣性推理。很多情況下,話語在字面意義之外常含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而這個“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正體現(xiàn)了說話人或作者的交際意圖,也就是該話語的真意所在。因此在翻譯中根據(jù)語境辨認原習語的語用意義是十分重要的。不同的語言產(chǎn)生于不同的社會,而不同社會的語用原則又會有所不同。文化差異客觀存在,無法回避,所以在翻譯時,我們要譯出語言的語用意義,達到原文與譯文的語用等值,才能真正保證跨文化交際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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