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龍
寧財神,1975年生。網(wǎng)絡寫手起家,一部《武林外傳》奠定了他金牌編劇的江湖地位?!笆聦嵣线@部電視劇跟武俠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看起來像武俠而已?!彼f,“屬于武俠的時代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p>
沒有電腦、沒有豐富的動畫片,電視永遠那么幾個頻道;小孩子們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看小說成為娛樂的首選項,“女瓊瑤、男金庸”蔚然成風。這是寧財神的男孩時代。
中學時寧財神就癡迷武俠了,最早就是從金庸的小說開始看起,但他從來不會帶金庸、古龍的小說去學?!皇且驗樗葎e人更愛學習。
老師們視武俠小說為大敵。但它總是野草一般,在男孩們的課桌里永遠也清理不凈。老師們想了一招,上學要搜書包。冷不丁地,老師還會在校門口抽查。搜到了就沒收。所以,寧財神的好書都不往學校里帶,怕被搜走,在學校也就看看《金劍雕翎》之類,看了一遍就扔掉,要是不幸被搜走了也沒那么心疼。
在武俠片開始當?shù)赖纳鲜兰o80年代初期,《少林寺》的上演,令很多男孩都從家里跑到河南少林寺,要學武功;電視里播《霍元甲》,街頭的小流氓們,也都在練武、劈磚、甩飛刀。寧財神也想學武功,一直找不到師傅,那個時候的上海,沒有武術(shù)班。
“每個小孩都想練武功,可惜那時候?qū)W校沒有教武術(shù)、跆拳道什么的,要不然,我肯定打破頭都想去?!彼矚g武俠小說里打斗的場面,打得精彩、解氣,“武俠書能滿足小孩子對暴力的幻想,對小人物完成晉級、成就大事業(yè)的幻想?!?/p>
寧財神喜歡張無忌,希望自己能有那么高強的武功,稱霸武林。他總結(jié)那個武俠小說盛行的時代:這些書有一個共同的特性——給男孩看的一個普通人的歷險,看一個普通人怎樣成為英雄——這種英雄夢想影響了很多孩子的人生觀。
梁羽生的書寧財神“看不下去”,書里面的主角很悲苦,武功也不高,不能很痛快地擊敗敵人,好不容易練成了天下無敵,很快又會死掉。“他的作品不宣揚暴力,所以男孩們看了會覺得不過癮?!?/p>
寧財神坦陳,他讀武俠,曾經(jīng)是沖著暴力場面去的,整本書看完,里面所包含的思想:要做正義的人,遵守社會規(guī)則,甚至寫作表達上的語句通順等等,有時不會在意。
他的電腦桌面上,有一個文件夾,里面專門放著各種武打片斷的剪輯,“人對暴力和性的追逐是本能的,看到飚車、打斗,會有愉悅感。”有一段時間,他對打斗場面近乎癡迷,無事就點開來看,看到頭皮發(fā)麻。
在電影院看完《葉問》,他在自己的博客里寫道:作為一個忠實無比的功夫片影迷,我認為,“功夫”的最高境界有可能是和平,但,“功夫片”的最高境界可不能是止戈,也不該是和平,而是在最短時間內(nèi)批量制造仇人,然后握緊拳頭,對準不可饒恕的無恥反派,照死里捶,捶,捶,捶死為止!
事隔多年,他依然在延續(xù)男孩們的暴力英雄夢想。
在寧財神看來,奠定他江湖地位的《武林外傳》,只是披了武俠的外衣?!笆聦嵣线@部電視劇跟武俠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看起來像武俠而已?!?《武林外傳》,更多的是家長里短的平淡生活。他的作品里,沒有血雨腥風的江湖,沒有戰(zhàn)無不勝的大俠。所有的問題都不是靠暴力和武功解決。
寧財神的書架上,有近兩百本金庸、古龍的書,現(xiàn)在也就是偶爾翻翻?;蛘邚闹姓艺覍懽鞯撵`感。即使以后再寫江湖,他也不會寫前輩們的江湖?!敖鹩购凸琵埶幍哪莻€時代,是比較不穩(wěn)定的。這種飄零的感覺,很容易融入到他的作品中去,他們能體會到人在江湖是怎么回事。而我們,生活在一個穩(wěn)定的時代。”
他說“身不在亂世,也寫不了亂世”,在他所處的“江湖”里,也有壞人,有人心險惡,但更多的是平淡的環(huán)境,“冗長、瑣碎”的生活。“這是個拿錢來闖蕩江湖的時代,大家閉著眼睛過自己的小日子,不再有當年那種仗劍江湖的沖動。我希望我像令狐沖,但事實上我更像張無忌——猶豫、知足、性格內(nèi)斂?!?/p>
在他看來,《武林外傳》本來是寫給70年代的人看的。80年代、90年代的孩子們,已經(jīng)很少看電視了,他們有更豐富的讀物,海量的動畫片、漫畫書、玩不盡的網(wǎng)絡游戲,孩子們的夢想,不再靠武俠小說來延續(xù)。
現(xiàn)在,寧財神喜歡看日本漫畫《火影忍者》《死神》,這些漫畫更多地替代了武俠小說在他日常閱讀中的地位?!靶『⒆訉ξ淖制鋵嵤遣幻舾械?,漫畫書、《魔獸》《傳奇》更能讓他們接受。”
梁羽生逝世后,寧財神在網(wǎng)上看到的悼念文章很少,“純武俠的小說已經(jīng)很難生存下去,當初的風云人物流傳到現(xiàn)在,能夠被大家記住的也就那么兩三個人。武俠時代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沒有人能再像過去一樣,大規(guī)模地影響到一代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