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

漂亮干凈單純的女人

都住到天上去了。

她們懂一點法術(shù)，

使起來的樣子美極了

她們借助袖子上的風(fēng)下來

姿態(tài)輕盈飄逸，

凡人借助蛙跳上去

姿勢與之比笨得要死

她們來人間尋找愛情

我們上天，為了安置那么多寂寞的叫聲

無題

墻壁上留下整座城市

三流藝術(shù)家們的大幅國畫

許多只鳥飛爍其間

這是唯一的希望啊——

今天早晨當(dāng)我一邊騎車經(jīng)過一面無心觀賞時

墻外的樹枝上正有兩只鳥在相互啼叫

世界如此虛假，

仍有真實聲音在側(cè)

與客書

陽光多么好

照我得了痔瘡的身子。

冬天的陽光多么好，

我一動不動坐著，像一只金黃的烤鴨

在地球那么大的

一只轉(zhuǎn)盤上轉(zhuǎn)動

冬天的陽光多么好，那么多根金光閃閃的筷子伸向我

嘎嘎嘎，我是一只

有隱疾的鴨子

一閉上眼睛

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有贈

你把一只大圓橙

切成很多條

你遞給我的時候我感覺切塊太大

吃了一手水

你教我吃，小心打一角撕開果皮

完整的果肉

顯現(xiàn)出來

于是我們開始同樣的吃法

小心打一角撕開果皮

完整地放進嘴里

就像在品嘗著對方

下口很輕，一粒一粒的壓在舌頭下

嘴閉的緊緊的

生怕汁水漏出來

在賓館

每個像樣的賓館里

都掛著許多只鐘

顯示著北京的巴黎的倫敦的紐約的時間

這是一件

迷人的事情

我是說當(dāng)一個像我這樣剛剛遭受旅途寂寞的人

一屁股坐進這樣的大廳

可以一邊消耗著北京時間

一邊被其他國家的時間注視著

抽著一支

沒國籍的煙

悼詞

他一生生活在北京時間里

沒到過其他國家。

現(xiàn)在他剛剛起程

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請家屬備足電子，

將他腕上的時間調(diào)整為零;

請來賓快速分成兩列

恨過他的人，請把你的手表調(diào)慢一分鐘

愛過他的人請將時間

調(diào)快半分鐘

人體炸彈

人體

并不會自動炸開

那是一種沒新意的發(fā)明

有時候

我捧著沖好的奶茶遞給你

一個道理

一些暖暖的東西

也會在體內(nèi)爆開

卻不足以令你我消失

我笑，在一邊看

你的臉和身體

開始膨脹

你細(xì)細(xì)的舌頭吐出來

冒起煙

這個時候我們會看到

很多人在爆炸

圓形杯里的泡沫快速聚集裂開

更多的人在奔跑

關(guān)電視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親愛的，不必驚慌

我們正趕上這時代

你這樣想想

我本身其實也是一枚

人體炸彈呀

每天睡在你身邊

我愛你有一天也會爆開

一起消失

卻并不會引起

更多人的驚慌

好了，新聞已結(jié)束

讓我們像兩顆人彈那樣

或?qū)W著那兩只并立一塊的圓形杯子

抱上一抱

互說一句

瞧——

我們每個部分畢竟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