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的思考技術:我的120道出版經營練習題》在臺灣出版后,簡體版隨即在2008年初也上市。這本《練習題》在出版界里稱為:所有出版人案頭應備工具書。許多人對蘇拾平先生這本書的呈現方式感到好奇,沒有答案,只有一連串的問題,究竟蘇拾平的《練習題》賣的是什么出版靈藥?
出版練習題
蘇公(蘇拾平雅號)一開始就直辣辣的說:“《練習題》的來歷其實很簡單?!?005年初,蘇公轉任城邦出版集團
經營顧問,曾思考自己是否可能不再從事出版,因而有個想法,把自己在出版工作上的一些經驗和個人的時間,轉化為公共財,自己也在未來扮演一個出版專業(yè)知識公共財的理想創(chuàng)見者的角色。確實,臺灣媒體曾報導過蘇公即將退出出版界的消息,當時還引起出版界一陣討論。是年4月,蘇拾平受聘為臺灣圖書發(fā)行協(xié)進會咨詢顧問,并在該會推出了“出版經營的十二堂課”,每月進行一講,講題包括出版營運、營銷、通路、 經銷、定價、策略、編輯、管理等諸多方面,整整做了一年。蘇公說,《練習題》是他把在出版界這些年的經驗,用一年的時間和十二堂課作為綱目整理,樣子很不像書,跟出版課程的安排有些關系。
在書中提出的都是開放性的問題,沒有給出答案,通過這本書和這些問題,蘇公想分享給讀者的是“思索”:思索是在問題與答案之間的過程,不是完全沒有答案,也不是純粹的問題。蘇公以《練習題》試圖描述思索有關出版相關問題的過程。蘇公進一步解釋:“所謂練習題的說法,并不是每一個都是問題,譬如要辦書展你會想什么?要通過想什么你才會去承擔,我只是把我會怎么想和我曾經怎么想告訴讀者。你也可以想想看,你可能有這樣想法,也可能沒有。我只是提示一下,把我走過的路呈現出來。”蘇公把問題與答案之間的過程叫做思索,在練習自問自答,才能思考出適合自己情境的出版解決方式。因此,對于《練習題》被大陸出版界指為案頭必備工具,蘇公提醒讀者,必須自己思索一遍,找出屬于自己的思路。
除了書中許多問題沒有結論外,蘇公在《練習題》附錄上又提到許多下一個階段延伸思索的問題,用許多下一個串起未來出版的想象。蘇公對此的解釋充滿哲學意味,他說,“我不敢下結論,因為下結論是怪怪的,我重視的是怎么去‘想’那個事。”
有人質疑本書中不舉例和沒有結論,顯得不夠務實。蘇公表明原本他就不是要寫答案,每位讀者應該依狀態(tài)得到不同的答案,絕不可用一個答案和一個實例概括,讓讀者誤解事情只有一種可能。因為,出版就是這么回事,幾年前的例子,現在通常完全不能用,不合時宜的情況太多,可是思索的問題是永遠存在的。
詹宏志對《練習題》的評論是“回到本質的思考力”。蘇公謙虛不敢自承,但他確實藉由了思考力來顯現他想表達的,因為“思考比較能夠穿透的,不是只有作者一條思考,你也有可能一樣的思考,或可能有更多的思考,作為作者只是小心的提醒你,對照一下你曾思考過的問題以及為何要這樣做”。
際遇成就出版視野
在兩岸的出版界中,有很多出版社都指定編輯一定要閱讀此書,也有業(yè)者說這本書非常適合出版社高層領導來
讀,如社長、總編輯;對于適合出版高層閱讀一說,他覺得是一個錯誤的對位?!拔沂亲龀霭娴娜耍覐膩聿桓艺f這本書應該要給誰看。我只想要交代一下我的思路和心路歷程。在出版事業(yè)中,我是比較幸運的,什么環(huán)節(jié)都做過,而且通常沒有指導原則,一路摸索過來,我的經歷就是這樣構成的”。蘇公對《練習題》被指為案頭工具書,提出他的一點點擔心,“我也不敢想同業(yè)是不是都能看懂,我不能確定這書大家都能看懂,對大家也都有用。不小心買這本書,我還會為他們擔心,怕他們會罵我搞什么?”書里面提到的問題,比方策略,對有些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碰上,要能理解和思考那情境是很困難的。蘇公知道有總編輯將這本書作為指定參考,博客上也看到這種說法,還有些人在博客上貼閱讀后的感想,他顯得有點驚訝:“讀者到底讀得怎樣,我哪會知道,我做出版,知道這不是那么神的?!?/p>
不是那么神!蘇公的出版專業(yè)的形成,應該還是令許多人感到有點神的。蘇公侃侃談到他的出版經驗與專業(yè)視野的養(yǎng)成。
“從我的出版經驗發(fā)現,在出版這條路上完全沒有前面引導的對象,完全是摸索前進,所以思索特別重要。思索也是不斷的、中斷的、困頓的,但是沒有一個指導原則。《練習題》不是教科書,就是強調練習題,每次練習都可以有不同的答案,也許可以有更進一步?!?/p>
蘇公進入出版這一行,曾先待在牛頓擔任營銷企劃經理半年,然后到遠流,那是蘇公正式進入出版的開端。蘇公也有個師父,就是詹宏志。“但他不會承認他是我?guī)煾傅摹?。蘇公笑說:“我看著他怎么做,我也就跟著做。每個人的際遇不同,碰上好老板,愿意讓你學習,你就能接觸到比較多的出版工作;但即使有好老板,卻認為你不必要學這些東西,你也就不會有機會碰上相關的事務。”在遠流,蘇公獲得充分的自主學習機會,當時總經理詹宏志領著大家去國際書展、東京神保町舊書街,告訴同仁全球各類書、歐美市場的情況,讓蘇公有機會了解所有出版與書的面貌,同時感染了出版人的理想。有幸遇上遠流開展最快速的那兩三年,也培養(yǎng)出蘇公在出版專業(yè)的視野。在他認為,出版人不是只在某一塊小范圍中做的很好,賺錢就可以,那并不完全等同于出版,或有些人會認為那等同出版,有用、做的通就可以,無疑如瞎子摸象。
未知中培養(yǎng)專業(yè)
至于出版專業(yè)部分,蘇公引用大前研一的說法“專業(yè)就是在未知中找路。專業(yè)是一種能力一種心態(tài),不是一種知識。專業(yè)和專家不一樣,過去知識與技術的累積是專家,專業(yè)是一種態(tài)度和能力,一種在未知中間找到路子,在摸黑中前進的能力,有人在沒路的狀態(tài)下,有能力和辦法找出出路,能解決問題的就是專家”。蘇公的出版際遇似乎一路都在找出路,在沒有上過一天出版的課,也沒人告訴他出版是什么,更不是學新聞專業(yè)的情況下,蘇公從經驗里思索出應有的專業(yè)。專業(yè)是沒有一定的,專業(yè)知識要拿來用、拿來想,以確定你知道的東西,如果不懂,聽了不去想也是沒用。蘇公不吝惜傳授這些專業(yè),希望別人從他處有所得,但也不期望所有讀者都能馬上就懂、就會用。
如果是新手,該如何使用《練習題》一書來充實專業(yè)?又該如何累積出大量的專業(yè)知識?對這問題的答案,蘇公答案就像《練習題》一樣,沒有答案。蘇公說每個人出版機遇不同,他只能把自己的機遇與思考分享給大家,把自己當公共財提供他曾有的思考路徑。但對現今的出版環(huán)境,蘇公提出他對兩岸編輯未來機會的看法。他表示,臺灣編輯的機會,可能不在臺灣,臺灣只是個工作點和可能的挑戰(zhàn),機會應該是在大陸;大陸的編輯則擁有最好的機會,因為大陸將迎接世界最大的一個中產階級時代的來臨。當然大陸的編輯也將面臨挑戰(zhàn),這個挑戰(zhàn)是編輯對過去出版的認知有問題,過去的技術與才能不足以應付未來,或者編輯以為他能,其實不然。或者說,大部分被看好的人,都被高估了他們的能力,而使大陸出版的機會充滿挑戰(zhàn)。
蘇公舉出他上課的例子。
“KPI營運指標,究竟是標準、是限制、還是工具?我認為最高境界是工具,有人聽不懂,問為何是工具?毛利為何是工具?成本為何是工具?”蘇公指出這是經驗的境界差異,初學的編輯會認為KPI是法則、是限制,工作時間長了、做多了才能了解它最高的功能。這就是經驗思索的差異,因此,他無法確保讓《練習題》的所有讀者都能懂、都能用。
有時人家隨便講些話,直到有一天才忽然悟出原來是這道理,因為事情實際發(fā)生的時候,才能理解也才會有相似的感覺。從過來人的角度,蘇公頗能體會這種感受,他再次強調,不敢說《練習題》一書是給出版高層來看,倒是期望讀者能從經營管理的角度來思考,假設自己是經營者,而不是編輯或是營銷人員。雖然出版人未必是經營者,但是從經營的視野角度去看出版的每個環(huán)節(jié),而非用案頭小范圍工作的方式去思考,就如《練習題》書上所述,每個人都需要用高角度去思維,即使是編輯也需要跳到高角度來進行出版工作。
未來繼續(xù)思索
此時的蘇公,顯然自己已融入了公共財的角色里,他說他愿意做更多的出版培訓,讓兩岸出版人準備好自己的能力,培養(yǎng)出經營的視野。蘇公愿意教、愿意給,只要對大家有用,能替兩岸出版嫁接搭好橋,就是他現在最想做的工作。落實之后情況會如何?蘇公說:“不知道,這需要過程,要思考找對出路?!薄毒毩曨}》沒有答案,給出版人的只有思索。蘇公也曾思索要不要為《練習題》示范實例,若要舉例,那就會變成十二本書;若要就出版工作類別或對象來寫,那又可粗分出四本書了。讀者可能會樂見蘇公的“出版的十二堂課、12本書”出版,更期待著蘇公的“出版私塾”的開設,因為出版需要更多的視野,需要有適應不同出版情境的能力,不斷思索,不停前進。
后記
在今年臺北國際書展上,我和蘇公在兩個會場之間的路上碰到面打招呼,他說:“筱燕,我們到北京見?!彼麤]跟我說嗨,而是跟我約了下次見面地點。
過去在臺灣工作時,蘇拾平先生恰擔任我任職公司的顧問,有好幾次機會聆聽蘇先生對同仁講話與分析出版,他在臺灣的幾場主題演講我也聽過幾次,去年因博士論文曾采訪過蘇先生。我們平常習慣都稱他為蘇公,不全是因為年紀的緣故,而是他在出版經驗上的輩分。
蘇公這一兩年常常往來兩岸,每次來總是行程滿滿,采訪前兩天蘇公趁隙聯系了我,當時時間并不充裕,蘇公允諾我下次來京時再采訪,或者以書信往返方式完成。但第三天,蘇公又跟我聯系,問我半小時后是否有空,想讓我這次完成采訪。我立馬說好,出門跳上出租車到相約的咖啡廳。蘇公,坐在陽光斜照入窗的咖啡廳一角,翻閱著一本書。
接到《書香兩岸》交派我針對《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的思考技術:我的120道出版經營練習題》一書采訪蘇公的任務,因為上面種種原因,想這是個很簡單的任務。當我整理起采訪內容時,順便上網找一下蘇公的介紹:兩岸出版培訓第一人。這讓我不得不小心思忖該如何呈現蘇公的言表。蘇公2005年受臺灣圖書發(fā)行協(xié)進會的邀請,在臺開設“出版經營的十二堂課”,2008年3月北京新六感也邀請?zhí)K公來大陸,為大陸出版界開辦為期三天的“中國書業(yè)營運企業(yè)化實戰(zhàn)演練培訓營”,都受到出版界極大的回響和好評,這也讓蘇公華文出版出版培訓的歷史任務正式啟航。每每聽過采訪錄音后,我都覺又再經歷一次出版洗禮,蘇公每一句話我都不想錯過給讀者,因此,我盡量采取全文照錄呈現,希望讀者也能感受我的感受。
蘇拾平出版小課堂:出版KPI
營運指標KPI(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是中性的、客觀的、計量的,可對應出版活動運行的狀態(tài),可簡化經營思索,以免漫無邊際,對出版的內容、趨勢、市場、讀者等,營運指標固然無法直接解讀,卻是發(fā)生變化時的最佳溫度計。
KPI在出版藍圖上、在出版地圖上,也在藍圖與地圖之間,KPI是想象(計劃、目標),是現實(成果、進度),也是技術(手段、工具)。換句話說KPI一方面可作為經營目標,二方面是重要信息依據,三方面也可作為經營工具。只要指標一移動,就像是個溫度計,表示市場變了,可能讀者變了。KPI有很多用途而不是口號,不是標準,作為標準是最沒用,是一種限制。一些人很難理解為何最好不要把KPI當作控管標準,很多老板就是拿KPI要求員工績效。例如老板說規(guī)定毛利要4%,若是將這規(guī)定當成硬梆梆的數據,那完全無助于經營。從經營的立場,出版人應該去思考和判斷:當毛利出現變化不同于所計劃的4%時,該采取哪種出書策略?是積極,還是保守?KPI作為工具時,可借為自我檢視、調整和尋找可能性的作用,讓出版活動更貼近于運作的事實。
蘇拾平
現任大雁出版基地董事長
1978年起,蘇拾平在臺灣工商時報任新聞編輯、副刊主編及主任近10年;1988年8月,任牛頓出版公司企劃經理及日本商情中心總經理;1989年2月,任遠流出版公司副總編輯;1992年1月,與陳雨航一同集資設立麥田出版公司,擔任發(fā)行人;1996年10月,受詹宏志之邀,將麥田、貓頭鷹及商周三家出版社合并,成立臺灣城邦出版集團,擔任總經理;1999年3月,升任副董事長;2005年2月至2006年1月,轉任城邦出版集團經營顧問,仍擔任書蟲公司總經理,并督導海外業(yè)務;2006年2月,正式離開城邦出版集團,創(chuàng)設大雁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擔任董事長及如果、橡實、貓巴士等品牌的發(fā)行人。
近年蘇拾平在中國大陸、臺灣、新加坡、香港、馬來西亞進行出版專業(yè)高端培訓與主題演講,在臺灣出版界被稱為“出版培訓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