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李四是鐵哥們。他倆同年出生,穿開襠褲就在一個村里長大。一同上小學(xué),進中學(xué),讀大學(xué),同年分配到同一縣城,又同年結(jié)婚,同年張三生兒子,李四生女兒?,F(xiàn)在又分別是縣城管局、農(nóng)業(yè)局副局長。只是有一點,張三住城東,李四住城西。
這天,鐵哥倆喝酒共敘在友情,一致認為,像他們這么鐵的哥倆是天上難找,地上難尋,于是研究了為使友誼萬古長青的宏偉計劃:那就是把家搬到一起,讓鐵哥倆的老婆成為鐵姊妹,把兩個孩子培育成上代這樣,一同上小學(xué),進中學(xué),讀大學(xué),長大不能成小夫妻,也得成為鐵兄妹。
這樣,經(jīng)多方打聽,他倆在康喬花園選好同一單元一、二樓的商品房,各自賣了原來的房子住在一起。經(jīng)再三推讓,張三大月份是老大,住樓上,李四住樓下。
說話這一天,城管局開展市容大整治,對城里街道商店、攤販進行大清理。鐵哥倆老家的王五在城里開了個大排檔,為保護門前搭的兩間小棚子,頭天夜里送給張三一條四斤多重的大鯉魚。張三不好推辭,也就收下了。有點潔癖的老婆在陽臺上刮了魚鱗剖開了魚肚扒了腸。魚盆里的魚下水無處倒,見樓下院子沒有曬東西,就把臟物潑了下去。第二天清早,張三老婆向樓下李四老婆解釋了一下,但李四老婆卻笑笑說:“我家他到農(nóng)村調(diào)查去了,昨晚睡得早,這點小事有什么講頭,誰讓我們是鐵姊妹呢?!?/p>
市容大整治結(jié)束了,王五的棚子沒保住??衫钏脑谏习嗟穆飞蠈埲f:“我們是鐵哥倆,別怪我講你,王五的事辦不成不要緊,不能收人家那么貴重的東西?!睆埲犃藳]吭聲,心想不就是一條魚嘛。當(dāng)天晚上,就提了兩瓶古井酒,可比鯉魚的分量重幾倍,見到王五客氣地說:“對不起,五哥,拿了你錢財,沒給你消災(zāi)。”王五望他手里酒說:“什么意思?你兩瓶酒同我一條魚算扯平了?”張三笑著說:“五哥啊,話別說那么難聽,這叫有來無往非理也?!蓖跷搴吡艘宦曊f:“現(xiàn)在人戴了紗帽歪了嘴,我算看到了?!睆埲敉f:“王五,話可要講清楚?!蓖跷逭f:“清不清楚,自己知道!沒吃那條魚,你口才不腥呢?!睆埲牫鏊捓镉性?,便問道:“難道你在魚身上還做了什么文章?”王五說:“實話說吧,我在魚肚子里塞了一條三千多塊錢的金項鏈,你吃了魚,屎都拉了,還打我馬虎眼。”
張三捏著鼻子吃蔥蒜,回家連夜審老婆??衫掀耪f:“那晚陽臺上漆黑麻烏的,我把魚肚里扒出來他倒了。”張三問:“倒哪了?”老婆說:“倒樓下院子里了?!睆埲睦锵?,記得那天李四不在家,是不是他老婆留一手?張三老婆脾氣有點火,心里擱不住事,說:“我們不能當(dāng)冤大頭?!北汩_門跑到樓下論理去了。
沒過一會兒,樓下傳來了爭吵聲,只聽張老婆說:“我明明倒到你院子里,難道金項鏈長翅膀飛掉了?”李老婆說:“那個見到鬼影子,說不定早飛到人家荷包里,有意把臟水往我家潑?!睆埨掀耪f:“這年月,人好是假的,錢好才是真的?!崩罾掀耪f:“是啊,人心膈肚皮,誰能摸得清?!本瓦@么你一句她一句,陰一聲陽一聲。相打沒好拳,相吵沒好言。一個罵她長得像青竹竿,一個罵她長得像牛屎墩,一個跳三尺高,罵她是個母老虎,一個拍屁股又跺腳罵她是個坐地炮。越吵聲越大,越罵越難聽。兩個婆娘一臺戲,從家里演到大門外,左鄰右舍都來看演出。張三怕事情鬧大難收場,便對李四大聲說:“李四,還不把你老婆拉回去?!崩钏囊不鹆耍f:“你自己屁股沒洗干凈,你怎么不把你老婆嘴堵住。”這么一來,張三堵不住老婆的嘴,李四就拉不動老婆的腿。真要講吵吵也不要緊,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問題是兩個婆娘先是君子動了口,后來控制不住,當(dāng)了小人動了手。兩家的丈夫又怕老婆吃了虧,跟著上去湊熱鬧。這下好了,兩家人從小吵到大吵,這文斗到武攻,看熱鬧的圍了一層又是層,差點要撥“110”。
還是鄰居劉大媽,看在眼里,想在心頭,突然沖過去住中間一站,大聲道:“你們的案子我能斷!”兩家人這才熄了火,眼巴巴的望著老人家。只見劉大媽跑回家去又跑出來,捏著大手說:“千不怨萬不怪,只怪我家那只老饞貓,前幾天,半夜三更不曉得從哪拖回一堆魚腸子,里面有個這家伙,我正為它發(fā)愁呢?!闭f道攤開手,一條金項鏈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耀眼睛。
俗話說,肉生炒了熟,人熟吵了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