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審議民主將公眾不間斷的討論納入到決策過程中，削弱了以往代議民主原本可能導致決策失誤的消極因素的影響，同時推動了民主政治和決策科學的新發(fā)展。

[關鍵詞] 審議民主； 代議民主； 決策； 科學性

[中圖分類號] D62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7-1962（2008）16-0029-02

一

審議民主也稱協(xié)商民主、審慎的民主，它是近年來頗為西方學者、決策者所關注的政治理念。目前，這一政治理念正在努力尋求以制度化和程序化的現(xiàn)實的形式發(fā)揮它的政治功能和作用。審議民主實際上就是在當代西方社會發(fā)達的代議制民主的基礎之上，為進一步彌補代議民主可能存在的疏漏和局限，將社會公眾持續(xù)的、直接參與的討論引入政黨政府的決策過程，以期能夠避免重大的政策失誤。因此，審議民主無法取代選舉民主，它不過是后者的補充和匡正。(參見談火生編：《審議民主》，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決策本身既是一個專業(yè)活動的過程，同時又是一個政治活動的過程。同時，這個過程既是一個認識的過程，又是一個實踐的過程。決策，或曰政策過程就是確定政府作為和不作為，并進而確定政府如何作為的過程。決策的起點是政策問題的認定和政策議程的排定。(參見托馬斯·戴伊：《理解公共政策》，美國Prentice-Hall出版公司1987年版)一個問題是否需要政黨政府解決，何時解決，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整個政策活動過程的是非、價值和成敗得失的發(fā)展趨向。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拉斯維爾將政治學定義為Who get what， when and how？(參見拉斯維爾：《政治學：誰得到什么？何時和如何得到？》，商務印書館1992年版)我們可以看到，拉斯維爾所提出的這一問題直接關涉政策問題本身的性質和特征，關涉到政策主體、政策客體和政策對象的關系和互動方式；我們也應看到，拉斯維爾所提問題的根本解決又往往超越了上述政策問題及相關構成要素本身，它從更深層面上揭示了決策的結果及其影響還取決于政治體制，取決于民主政治完善與成熟的水平和程度。

這就意味著，民主或許無法直接導致政黨政府的科學的決策，或許無助于決策者全面準確地把握政策問題的本質——它無法避免錯誤政策的產生，但它卻可能最大限度地集思廣益，從而使人們對政策問題本質的認識更加深入和完整，繼而將決策錯誤的風險降到盡可能低的范圍之內。歷史的確證明，有時候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是錯誤的，基于這些意見的決策當然難免失誤。但問題是，大多數(shù)人都有著內在的趨向于真和善的要求，如果有比較好的機制和程序，多數(shù)人的意見完全是可以有良性的改變的。此前，有人會想當然地認為代議制民主可以一勞永逸地從制度上解決決策的民主性及真理和價值取向問題，這顯然是從另外一個層面上忽視了決策過程當中屬于社會公眾的認識過程和政治過程及其相關的變化。

二

毫無疑問，代議制民主、選舉民主是希望從民眾當中挑選出一部分具有專業(yè)知識以及較高政治素養(yǎng)的精英人物來代理人民行使一部分權利。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做出相關決定的權力。同時，在選舉民主的條件下，那些希望能夠充當民眾權利代理人的政治精英們，自然也必須竭心盡性，努力地迎合人民的口味，獲取廣泛的社會認同，否則他就不可能當選，就不可能在直接效力于公眾利益的基礎上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訴求。

選舉民主存在著致命的缺陷：

第一，政治精英當選的政治意識完全可能埋沒他的政治理性與良知。迎合群眾才能當選，當選之后又要尋求連任，這會導致政治精英在日常決策當中摻雜進太多的個人顧慮，他們不愿意經常性地將自己擺在選民的對立面，至少形式上不愿意這樣。于是，決策智慧當中真理性、科學性的一面與個人功利性、價值性的另一面完全可能發(fā)生對立與沖突，結果受損的往往就是決策的科學性。

第二，政治精英參與政治的直接目的并非他們自己宣稱的也是人們所希望的公共利益，而僅僅是精英們自己的目標和利益。成熟的選舉民主的好處就在于它能夠將公共利益目標與政治精英的個人目標協(xié)調起來，使政治精英們在主觀上追求實現(xiàn)個人目標的同時客觀上達成有益于公共利益的政治效果。但是，上述兩個方面之間的協(xié)調具有不確定性，并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兩者間相沖突的可能性。原因就在于：政治精英和社會公眾對相關政策問題的認識和理念都始終處于變動之中。

第三，經由選舉民主產生的權利代理人也存在通過民粹操作繼而濫用權力的可能。公共意志有時候是可以通過制造和操縱民意來塑造的，政治精英在政策問題和政治發(fā)展問題上的有意識的歪曲和誤導完全可能通過選舉民主的方式來實現(xiàn)。比如，魏瑪?shù)聡倪x舉民主就選出了希特勒和納粹政權，他們充分利用社會公眾非理性的政治激情，沒多久就成功地將德國驅趕到了施行戰(zhàn)爭侵略和種族滅絕政策的軌道。

第四，上述問題表明，傳統(tǒng)的選舉民主能夠選出代理權利的政治精英來主導政策活動，但它卻忽視了一個問題：民眾是否會因無法直接控制政策過程而在一定程度上失去對原本屬于自己的主權？是的，選民可以將自己不滿意的政客們換掉，但在此之前，錯誤的政策卻可能早就產生了不良的效益，甚至帶來了災難性的后果。比如，應對“9.11”恐怖襲擊，美國發(fā)動新的海灣戰(zhàn)爭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抉擇？諸如此類的問題在公眾內部產生了嚴重的分歧，直接導致通過理論和制度創(chuàng)新彌補選舉民主缺憾的努力、嘗試。

要求政黨政府做出正確的決策，而不是要求其僅以決策結果向自己負責，近年來倡導新型審議民主的社會公眾清晰地表達了這樣一種政治理念。該理念對民主背后或者民主深層次中的科學價值問題進行了發(fā)掘，從而同時促進了民主政治和決策科學的深入發(fā)展。

三

審議民主具備如下的基本特征，這使其有能力在一定范圍內實現(xiàn)決策科學化的基本要求。

第一，它是一個公開的、透明的政治過程。審議民主可以將相關問題的政策環(huán)境、備選方案、成本與風險等等綜合的信息空前全面地展現(xiàn)在公眾面前，有利于幫助后者形成自己的政策意見并視情況的變化修正和完善自己的政策意見。此間，無論是政黨政府的決策活動，還是社會公眾對政策問題的相關思考，都應當在陽光下進行，政黨政府暗箱操作的幾率大大減少，決策真實反映政策問題本質的概率相應地大幅提高。

第二，它是一個互動的、治理的政治過程。公眾可以隨時參與到民主審議中來，在審議的過程中，權利的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間發(fā)展起一種新的談判、妥協(xié)和再妥協(xié)的政治機制，它使政策問題的解決建立在政治精英與社會公眾取得共識和達成一致的不間斷發(fā)展的雙向互動治理的基礎之上。在這一現(xiàn)代治理過程中，問題被反復地討論，政策被不斷地反思，尋求優(yōu)質的決策而不僅僅像以往那樣做出適度反應即可——成為升級了的政黨政府政策活動的目標。同時，在相關的治理過程中，社會公眾正確的理念被吸收進來，錯誤的理解被糾正和說服，這也有利于舒緩政黨政府承擔的可能與選民意愿相悖的政治壓力，繼而提高了政策活動的科學性。

第三，它在相當程度上體現(xiàn)了直接民主的特征和要求。人們最初所以要通過選舉這一間接民主、代議民主的形式將自己的權利部分地委托出去，部分的原因是不具備相關的技術手段以及成本極為高昂。但是，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技術的發(fā)展使人們初步具備了克服上述歷史形成的困難的相關條件。比如，互聯(lián)網(wǎng)絡空間的公共討論完全可以為公民迅捷地行使部分民主權利提供支持。在這樣的技術背景下產生的審議民主也因此具備了更多直接民主的特質，它從根本上也應當被視作高度趨向直接民主的政治安排。

當公眾直接參與的公共政策討論不斷走向深入并不斷拓展相關的領域和空間時，當決策科學、正確的品質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時，我們所處的社會生活變得越來越精密化、系統(tǒng)化。相形之下，伴隨著知識統(tǒng)治逐漸成為社會發(fā)展主導力量的后工業(yè)社會的來臨，傳統(tǒng)民主體制設計不足、決策機制不完善、決策權利及相關資源配置的局限可能造成的災害則會越來越大。在這樣的情形下，人們更應當在探索科學決策的努力中引入審議民主的積極成分，以先進的制度形式確保政黨政府決策的科學性。

(作者單位：中共臨沂市委黨校；中央社會主義學院)

責任編輯于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