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著名作家巴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在巴金眾多的小說中，由《家》、《春》、《秋》三部長篇組成的《激流三部曲》，是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一部巨制。其中第一部《家》不僅是巴金文學道路上樹起的第一塊豐碑，也堪稱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最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杰作之一。

巴金出生于四川成都，祖籍浙江嘉興，原名李堯棠，字芾甘。先后寫出了長篇小說《激流》(即《家》)等10部中長篇小說，10部短篇小說集，6部散文集，出版有《春》、《秋》、《憩園》等長篇小說和《還魂草》等短篇集?？箲?zhàn)勝利后，出版中篇小說《第四病室》、《寒夜》。新中國成立后，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二、三屆大會代表，歷任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主席，上海市文聯(lián)主席、作協(xié)上海分會主席，國際筆會主席，《收獲》主編等職。1982年4月榮獲意大利但丁國際獎。1983年 5月獲法國榮譽軍團勛章。輯有《巴金文集》、《巴金全集》。

《家》最初在報紙上發(fā)表時題為《激流》，出版單行本時才改為《家》。巴金曾說過：我寫《家》的時候我仿佛在跟一些人一塊兒受苦，跟一些人一塊兒在魔爪下面掙扎。我陪著那些可愛的年輕的生命歡笑，也陪著他們哀哭。我知道我是在挖開我的回憶的墳墓。那些慘痛的回憶到現(xiàn)在還是異常鮮明。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常常被逼著目睹一些可愛的年輕生命橫遭摧殘，以至于得到悲慘的結(jié)局。那個時候我的心因為愛憐而痛苦，但同時它又充滿惡毒的詛咒。我有過覺慧在梅的靈前所起的那種感情。我甚至說過覺慧在他哥哥面前所說的話：“讓他們來做一次犧牲品吧?！币恢钡轿覍懥恕都摇?，我的“積憤”，我對于一個不合理制度的“積憤”才有機會吐露出來。所以我在一九三七年寫的一篇“代序”里大膽地說：“我要向一個垂死的制度叫出我的‘我控訴’?！?/p>

由此可以看出，《家》里面的那些人物都是作者所愛過的和所恨過的，許多場面也都是作者親眼見過或者親身經(jīng)歷過的。故事發(fā)生在辛亥革命以后，長江上游某大城市有個官僚地主家庭高公館，一家之主的高老太爺，封建專制，頑固不化，其長房長孫覺新，為人厚道，卻很軟弱，原與梅表姐相愛，后屈從于老太爺之命而與李瑞玨結(jié)婚。他的胞弟覺民、覺慧積極參加愛國運動，從而和馮公館的馮樂山成了死對頭。覺慧愛上聰明伶俐的婢女鳴鳳，但馮樂山卻指名要娶鳴鳳為妾，鳴鳳堅決不從，投湖自盡……至此，覺新有所覺醒，而覺慧則毅然脫離家庭，投身革命。小說一開頭寫風雪中那“黑洞”似的公館，結(jié)尾寫覺慧如鳥脫籠似的離家，搭上往上海的船，望著一江東去的秋水，且看：“這水，這可祝福的水啊，它會把他從住了十八年的家?guī)У侥俏粗某鞘泻臀粗娜巳褐虚g去?！?這一開頭一結(jié)尾，頗具藝術(shù)匠心，在讀完全書之后，不忍掩卷。這部小說的魅力主要在于：

(一)作者抓住了那個變革時代的焦點，抓住在變革中舊的和新的人物典型，同時用一連串的典型沖突事件，表達了變革“激流”的澎湃。完全可以說，小說是激流年代的一首長歌。

(二)新文學誕生以來的小說，大都在寫作時都懷有一個文學以外的目標，巴金也未能免俗，但是《家》是為紀念他大哥寫的，他必須放下自己的“目的”，盡量接近真實。因此它成為一部人情味最純、生活味最濃的小說。

(三)巴金于一九五一年在《家》的《后記》中最后一行寫道：我始終記?。呵啻菏敲利惖臇|西，而且這一直是鼓舞我的源泉。在他一切的作品中都滿溢著純潔的青春氣息，《家》尤其濃厚。這種氣息反映一顆單純的心靈，讀他的小說，你根本不會感到作者是在絞盡腦汁寫出來的，而是像唱出來的，是呻吟出來的，是自然的天吁。正如作者自己所說：“永生在青春的原野”。

(四)巴金在一九三一年四月寫的《激流》總序，短短只有一千字，具有同樣意思的話卻重復了三次：(1)：“這里面有愛，有恨，”(2)“我有我的愛，有我的恨，”(3)“……可以看見那一股由愛與恨，歡樂與受苦……”。他在其它作品中，也曾無數(shù)次地重復類似的話，他就是這樣一個愛得深，恨得淺，愛得如火燒，恨得如雪融的人。因為他的恨根源于愛。因此在小說《家》里，我們覺得可愛的人十分可愛，可恨的人只感到可憫(含有同情的憐憫)。這就像“哀而不傷、怨而不怒”，《家》正具有這兩種恰到好處之美。

巴金就是這樣，以自己的家庭為素材，創(chuàng)作了揭露封建家庭罪惡、展示封建家庭制度衰敗崩潰過程的小說《家》。他以深刻的現(xiàn)實主義筆觸，刻畫了高公館封建家長們的群丑圖，他們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專橫、殘忍、荒淫無恥。高老爺即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他是這個封建家族最高的統(tǒng)治者，以不許置疑的絕對權(quán)力，維護封建禮教和家庭制度，扼殺年輕一代的青春、愛情與生命。然而，他所衛(wèi)護的制度，與他衰朽的軀體一樣，已經(jīng)日薄西山，其崩潰的命運是無法挽回的。高老太爺是舊制度的維護者，也是舊制度的產(chǎn)物。小說在刻畫這一形象時，其批判鋒芒，并沒有簡單地指向這個人物的惡德惡行，而是深入鞭撻這個人物所代表的家庭制度，從這個意義上說，小說描寫高老太爺臨死前破例對覺慧表示的寬厚，就是相當深刻的一筆；表明作者即使是對反面人物，也沒有簡單化，而是努力展示其性格的多面復雜性。雖然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是由覺新與梅、瑞玨、覺民與琴、覺慧與鳴風的愛情故事構(gòu)成的，但由于各自的處境與選擇不同，他們的愛情故事便各有各的結(jié)局。覺新，這個封建家庭和禮教制度的受害者，他既清楚封建倫理道德對包括他本人在內(nèi)的青年一代的殘害，又不能不擔負起封建家庭的長子責任，逆來順受，委屈求全，實行“作揖主義”，結(jié)果卻于一切無補，徒然犧牲了自己的愛情。他時時處于思想與行動的矛盾中，在無所適從中承受精神煎熬。就人物形象塑造來說，覺新是《家》的人物形象中性格內(nèi)涵最為復雜的悲劇性典型。不過，《家》是把覺新“作揖”與覺慧的反抗對照著表現(xiàn)的。覺慧是高家最早的覺醒者，他認識到，封建家庭“是埋葬青年人青春和幸福的墳墓”，他不肯像覺新那樣忍受，他要“做自己的主人”，走出家庭，勇敢地追求新的光明。作家在這部小說的序言里曾說，盡管“周圍是無邊的黑暗，但是我并不孤獨，并不絕望，我無論在什么地方總能看見一股生活的激流在動蕩，在創(chuàng)造它自己的道路?！笨梢哉f，作家的希望和理想，主要寄寓在覺慧這一形象里。

我是流著眼淚讀完《家》的，心中充滿著復雜的情感……《家》以嫻熟的藝術(shù)手法，塑造了眾多富有典型的形象。每個形象都寫得血肉豐滿、個性鮮明、栩栩如生，不得不令我感動。初步估計，小說中的人物不下于七十個，其中既有專橫，衰老的高老太爺，荒淫殘忍的假道學馮樂山，腐化墮落的五老爺克定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又有敢于向死向封建專制抗議的剛烈丫頭鳴鳳，溫順馴良的梅芬，善良厚道的長孫媳瑞鈺等，以及受新潮思想、向往自由平等的覺慧、覺民、琴等青年覺悟者和叛逆者的形象。高家是社會的一個縮影，而那些高家子弟正代表社會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例如：高家中專橫、衰老、腐朽的最高統(tǒng)治者高老太爺，他代表的正是政府機構(gòu)中腐敗、貪婪的官員，那些官員仗著自己的官職，隨意支配人。還有像狡猾貪婪的四老爺克安的貪官，他們運用自己的小聰明，毫無顧忌地從公家手中“榨錢”，行賄受賄是樣樣不缺。當今社會中也有像腐化墮落的敗家子五老爺克定式的青少年，他們整日沉迷于網(wǎng)絡的虛擬世界，由于承受不了社會各方面的壓力自甘墮落……

盡管有如此之多的“烏云”，但它永遠遮擋不住“太陽”的光輝。這個社會永遠都在進步，并不曾有一個時候停止，而且它也不能夠停止；沒有什么可以阻擋得了它。在途中，它也曾發(fā)射出許多水花。這一切造成了一股奔騰的激流，具有排山之勢，向著唯一的海流去……

……這就是《家》的社會主旨和意義所在，是巴金通過作品留給我們的人生思考……

六年前（2002年），全國文藝界為了祝賀巴金老人100歲華誕，籌措拍攝20集電視劇《家#8226;春#8226;秋》，曾征詢巴老的意見。巴老說：“壞人別太壞，覺新要活著?！笨梢姡徒鹄硐胫械母哂X新是慈善的、性情的，他理想中的家庭是溫馨的、互愛的。正如我國古語云：人之將老，其言也善。誠哉斯言。

注釋：

[1]巴金.家[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

[2]巴金.巴金選集（2）[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

[3]徐開壘.巴金傳(修訂版)[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6年.

作者簡介：

陳 未，女，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代文學。工作單位：重慶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