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欽峰

84歲的澳大利亞女作家奧赫恩，是第一位透露自己“慰安婦”身份的歐洲女性。2007年2月，她在美國國會作證，揭露日軍在“二戰(zhàn)”期間強征“慰安婦”的真相。這位勇敢的女性，將自己的不幸遭遇公之于眾，震驚了西方世界。4個月后，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相關(guān)議案，譴責(zé)日軍暴行。

1923年，奧赫恩出生在印尼爪哇的一個荷蘭農(nóng)場主家庭。1942年，日軍入侵爪哇時，將當(dāng)?shù)氐?000名婦女兒童關(guān)進了安巴拉瓦集中營，19歲的奧赫恩未能幸免。不久后，日軍從集中營挑選了7名年輕女子，強行押送到三寶壟慰安所，奧赫恩不幸被選中。她無時不在反抗，甚至將自己的滿頭秀發(fā)剃光，但仍無法阻止日軍的蹂躪。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奧赫恩遠赴澳大利亞定居，希望永遠告別這段慘痛的記憶。母親流著淚叮囑她，要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奧赫恩早已成家，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但是內(nèi)心的掙扎從未停止過。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出真相，可是這樣的恥辱，怎么說得出口?50多年來，她在猶豫中守口如瓶。隨著時間推移，當(dāng)日本政府一再拒絕向“慰安婦”道歉時，她憤怒了，終于鼓起勇氣說出真相。奧赫恩勇敢地站出來了！

88歲的中國老人韋紹蘭，與奧赫恩有過同樣的遭遇。1944年冬，日軍對廣西荔浦縣實施“掃蕩”，25歲的韋紹蘭聽到槍聲，慌忙出門準(zhǔn)備躲進深山，不幸在半路上被日軍抓住，送到20公里外的沙子嶺慰安所。一把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寒光閃閃。面對殘暴的日軍，柔弱的韋紹蘭只能“嗚嗚”地抽泣，都不敢大聲哭出來。

韋紹蘭受盡折磨，每時每刻都在想方設(shè)法逃走，3個多月后，她趁夜逃出了魔窟。逃回家之前，她已被迫懷孕兩個月，不久后生下了兒子羅善學(xué)。看著這個日本兵的后代，韋紹蘭當(dāng)時就想掐死他，但最終下不了手，憨厚的丈夫也只能無奈地接受現(xiàn)實，孩子是無辜的。羅善學(xué)特殊的身世，在村子里成了公開的秘密。在他小的時候，小伙伴們都罵他是“日本崽”，他哭著跑去問母親，是不是真的?這個善良的農(nóng)村婦女，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兒子，只有拼命地抹眼淚。侵略者當(dāng)年犯下的罪行，卻讓這對無辜的母子背負了一生的屈辱!

62歲的羅善學(xué)至今單身，與母親韋紹蘭相依為命。2007年5月，幾位記者的到來，打破了小村的寧靜，他們希望韋紹蘭母子能站出來，指證日軍的罪行。提起噩夢般的往事，白發(fā)蒼蒼的韋紹蘭老淚縱橫，“60多年前的事了，為什么還要翻出來啊?”兒子羅善學(xué)更加替母親擔(dān)心，“母親的傷疤剛剛才好，現(xiàn)在又要把它撕開，不能這么做啊。”母子倆的顧慮心情，不難體會，記者們只能帶著遺憾離去。但是兩個月后，在上海舉行的中國“慰安婦”資料館開館儀式上，人們忽然看到了韋紹蘭母子蒼老的身影，羅善學(xué)成為首位公開身份的日本兵后代。這對母子勇敢地站出來了!

還原真相，不是為了記住仇恨，正如奧赫恩所說：“我早已寬恕了當(dāng)年的施暴者，但寬恕并不意味著放棄正義!”我能想象，當(dāng)他們下定決心，跨出這一步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心懷恐懼，仍然向前，這份勇敢尤為可敬!

（司志政摘自《遼寧青年》2008年1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