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躺在一張竹子小床上，半掩著眼，看一本書，書是從木架上取下來的。這個懶洋洋的午后，習(xí)慣性地安靜，仿佛一場夢剛剛醒來。這時候的陽光落在陽臺上的陰影，不起塵埃。抬頭望遠一點才見冬日的荒涼，那是一片菜地，還有雜草，以及煙塵無邊的染色。

這不過是書里的一個短注；如果那書是《論語》一般的經(jīng)典，春秋筆法，微言大義，那么那一片曠野里的枯草，如何也還是書里的一行字。

看書是為了減肥嗎？他摸一下自己微鼓的肚子，欣欣然又落入書中去了……院子里的鳥雀，在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光里鳴唱聲息，這些或者還是北方遷徙而至的候鳥，在南方，它們找到了這塊小樹林，短暫歇腳，過上一個暖冬。

這是一所中學(xué)校園里的美好時光……短暫的周末，聒噪的學(xué)生散盡了；安靜的樹叢校道才更像是一個讀書人的地方。這是他所樂意的安靜？但一墻之隔的土地上，工廠正在陸續(xù)建設(shè)。這多么讓人懷念兩年前的菜地，就是那段路，連著校門的一端，兩旁的菜地，帶著一點野地的氣息。或許還是那個春天的清早，黃油菜花金燦燦地亮開在那一片片菜畦里，站在陽臺上也看得見。那是他畢業(yè)后第一個春天，在這所中學(xué)里，難道停駐著他將來的一生？這個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不足以讓他困倦了，就在他無數(shù)次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才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個年頭的冬天啦。此刻他正在椅子上，像個魏晉名士一般度著日子……

也許還有其它？

比如隔壁樓悄悄打開的一頁窗戶，露出半張俏臉，陽光恰好這時，落在那一層樓的高度，她的目光也正好打量著對面樓的窗格樓臺，于是那個正在陽臺神游的書生就這般落入了她的視野。她的目光也就那么看著，他又開始看書了，日子安靜流淌，看著的目光也是安靜的。這是哪一天的周末？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哈哈，現(xiàn)在即使醒來也不知身在異鄉(xiāng)為異客了。像不像剛到這院里的候鳥呢？她是北方人，來這學(xué)校比他還早一年。

這時她站著，緩過了醒來時的惺忪，一清嗓子喚一聲他的名字……于是他們就這樣開始了，是鄰居，偶爾串門搭訕，說城里的閑情雜事。

過一會兒，她就要過樓來，幫他清理房間，他的小房要刷新了。布置得井井有條，甚至落下一點生活的氣息，好像那個北方女人不經(jīng)意遺落在角落里的一根長頭發(fā)絲……他也漸漸度去了歲月，這里似乎是需要一聲女人的嘆息了…………那對樓那岸，也像是如此罷。

（作者單位：廣州番禺市橋二中）

責(zé)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