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30年代，中國農村金融枯竭。為救濟農村，服務社會，緩解都市資金淤積的壓力，著名銀行家陳光甫領導上海商業(yè)儲蓄銀行首開中國商業(yè)銀行農村放款之先河。通過靈活穩(wěn)健地開展產銷合作、信用合作、農業(yè)倉庫、抵押貸款等多種類型的農村放款，陳光甫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績效，為時人所稱道。

關鍵詞：陳光甫；商業(yè)銀行；農村；放款

中圖分類號：F830，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童編號：1001-4403(2008)04-0103-04

信貸困難至今仍是困擾我國農村發(fā)展的重要問題。早在20世紀30年代，著名銀行家陳光甫曾為此作出巨大努力。當時，中國農村經濟瀕于破產的邊緣，眾多有識之士紛紛提出各種拯救農村的方案，并積極付諸于實踐。在金融界，陳光甫首創(chuàng)并力推的商業(yè)銀行農村放款為世人所矚目。

陳光甫是民國時期著名銀行家，其一生頗具傳奇色彩，建樹諸多。其成功創(chuàng)辦并經營全國最大的私營銀行——上海商業(yè)儲蓄銀行(簡稱上海銀行)，與美國談判并簽訂中美白銀協(xié)定，桐油借款與滇錫借款等，因而他被稱為“中國的摩根”。在眾多的光環(huán)中，辦理農村放款卻是陳光甫自認為最值得紀念的三件事之一。遺憾的是，學界對此至今未有專門的研究。陳光甫為何如此重視農村放款?他是如何組織管理風險極高的農村放款?農村放款的最終績效如何?本文對這些問題進行探討，以期深化對陳光甫及農村金融史的研究，并為今天的新農村建設提供借鑒與啟發(fā)。

一、陳光甫開辦農村放款之緣由

農村放款收益遠不及商業(yè)放款，一般商業(yè)銀行皆不愿開展此項業(yè)務。素以經營穩(wěn)健著稱的陳光甫最早以商業(yè)銀行的身份開展農村放款，主要出于以下幾方面的考量：

1、農商“共榮”理念使然

1931年全國大水災之后，接著“九一八”與“一·二八”事變，連年的天災人禍，致使農村經濟崩潰。據估計，中國五口之家農戶當時每年最低限度生活費應為175元。華洋義賑會統(tǒng)計結果表明，約有“占農戶百分之六十點二的農家(包括雇農、貧農及中農)其每年收入實不足以維持其最低限度之生活”。入不敷出，唯有借貸。中央農業(yè)試驗所農情報告記載，1933年“全國各地農家之負債者均估農家總數百分之五十以上”。農民借貸的主要渠道為私人借貸。私人貸款利率在一分至二分者，僅占9.4％，二分至四分者占66.5％，四分以上者占24.1％。高利貸對農民殘酷的盤剝，農村經濟更是雪上加霜。即便如此，在農村金融緊縮之下，“一般貧農欲以高利求貸于人，也未必能得到借款”。“近來農民，寅吃卯糧……已當的東西不能取贖，要當的時候，又沒有什么可當，當鋪漸漸周轉不濟，最下層的金融組織，從此破壞”。農村金融枯竭，已到破產邊緣，急需都市資金輸入。

在長期的銀行經營中，陳光甫越來越深刻地看到“銀行業(yè)務之盛衰，總須國民經濟先有辦法，否則即使稍有進步，困難依然如故”。他在經濟學社發(fā)表的題為《解決中國經濟的一條出路》的演講中，強調現金集中于都市，農村金融枯竭，要拯救都市工商業(yè)，必須先拯救農村，必須要將資金安穩(wěn)地流到內地，這是解決中國經濟的一條出路?！稗r村問題，夙與工商業(yè)有密切之聯系，非傾金融界之全力，不足以圖農商之共榮。”在這種農商“共榮”理念的主導下，陳光甫“于經營商業(yè)銀行業(yè)務之余，頗思以棉(綿)力所及，兼辦農業(yè)金融之輔助事業(yè)”。

2、銀行資金膨脹，需要拓展放貸領域

農村經濟的衰敗及內地的戰(zhàn)亂，導致大量資金集中于上海，也給銀行的經營帶來巨大的壓力。1932年，“上海各銀行及信托公司之存款，合計為172000萬元，20年度為156000萬元，凡增加16000萬元，可見各地現金仍然有集中上海之趨勢”。上海銀行作為存款超過1億元的四家銀行之一，存款較上年增加2900萬元，存款增加數僅次于中央銀行。上海銀行伴隨存款數額增加的卻是利息收入的減少?！安槿ツ昀羧?，計2185200元(房地產進益不在內)，若減去各項開支，僅余183800元，已不足以付股東之股息”，再減去呆賬104萬元，“則利息項下，只有1145200元，以之抵償各項開支，尚短缺856200元”，要支付股東利息更是沒有可能。對于銀行資金的淤滯，陳光甫曾感嘆銀行家是“說不出的痛苦”，“現在銀行家是有的是錢，可是有了錢而不能用，用了也沒有益處。要找尋一個善于用錢的借戶，其難真如登天”。

當時上海各銀行獲取利潤的方法不外兩種：(1)對工商業(yè)放款，(2)從事各種投機事業(yè)。在外國商品傾銷和農村經濟衰敗的影響下，中國工商業(yè)日漸頹廢，銀行放款于工商業(yè)越感困難，許多銀行便將資金轉向投機性的房地產與公債，上海一時投機事業(yè)勃興。由于房地產投資的高風險性及對國民政府混亂財政狀況的擔心，經營穩(wěn)健的陳光甫在房地產及公債方面的投資一直較少。面對銀行資金膨脹帶來的巨大壓力，陳光甫急需找到新的放貸方式。陳光甫認為，農村放款雖然風險較大，但利率較高，如果經營得當，可以部分緩解銀行資金淤積問題。

3、關心民生，“服務社會”情結深厚

陳光甫一生秉承“服務社會”的信念，并將“服務社會，輔助工商”作為上海銀行的經營宗旨。作為滿懷為民生利社會理想的銀行家，陳光甫認為，“我們這樣一個大國，物產又多，如果官不好，不用去管他，只要我們老百姓好，前途有希望，那(哪)里安排不下這幾家銀行。我在金融界做了十七年的事，向來抱定一個宗旨，就是幫助中國人，多創(chuàng)造生利的機會。我以為社會多一個有業(yè)的人，就少一個擾亂分子，社會多一分安定”。為此，陳光甫雖然深刻地理解“世界各國之農業(yè)貸款，皆由國家或特殊銀行辦理，與通常商業(yè)銀行之業(yè)務不侔”，但農村經濟的凋敝仍讓他難以做一壁上觀者，他在參加“水利委員會”工作后，切實感受到農民的貧窮落后：“世界農業(yè)已進入商業(yè)化之階段，而我國農民一仍其散漫保守之舊貫……致終歲勤勞，竟不足以維持最低限度之生活。”

1932年關中大旱，應華洋義賑會伍連德博士的請求，陳光甫親赴陜西考察。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農村已無產可破，人吃人的慘劇不斷上演，悲慘的情形給陳光甫以極大的震撼。一回到上海，陳光甫即著手在上海銀行總行組建農村合作貸款部。

4、找到了安穩(wěn)的農村放款方法

陳光甫雖然很早就認識到救濟農村的重要性，但作為銀行家，放款資金的安全性更是陳光甫首先要考慮的問題，畢竟“銀行家并不像慈善家一般，隨便可以施放賑款”。上海銀行歷來的經營方式，以靈活扎實，能放能收為主，主要致力于國內外押匯和打包貸款等短期的本利可靠的貸款。而農村放款周期較長，業(yè)務零碎，業(yè)務開展成本較高，獲利較薄，經營風險很大。因此找到安穩(wěn)地將資金輸入農村的方法是陳光甫重點要解決的問題。

對于農村放款，陳光甫強調應鄭重考慮三點：(1)資金之用途須限于與農民生產有關之事業(yè)；(2)放款須有穩(wěn)妥的保障；(3)農民自身須有健全的組織。農貸數額小而性質各異，陳光甫認為，“非貸款者及農民雙方有嚴密之組織，實屬難于進行而收實效”，除從各地合作社人手外，再別無他途。合作制度在當時被陳光甫看作最為適合中國農村的金融組織，不僅“直接可以救濟農村，抑且間接可以改良農產，提高品質，甚或可以提倡平民教育，而增加農民之智識”。與合作社合作不僅能提高放款的效率，保障放款的安全，并且可以從根本上解決農村落后愚昧貧窮的狀況，達到陳光甫“服務社會”之最高宗旨。

1930年，陳光甫嘗試性地與金陵大學于安徽烏江通過合作社辦理農貸。初具成效后，他欣喜地致函金陵大學裕光校長，稱“深覺此種辦法，實為繁榮農村，救濟農品之唯一途徑”。此后與北平華洋義賑會的實驗性合作成功，更堅定了陳光甫通過合作社辦理農村放款的決心。

二、陳光甫農村放款的組織

在先后與金陵大學烏江試驗區(qū)及北平華洋義賑會的農貸合作取得初步成功之后，為管理與發(fā)展農村放款，更大規(guī)模地救濟農村，陳光甫著手組建專門的農貸機構，聘任精干的有相當工作經驗的人員負責，開展多種類型的農村放款，穩(wěn)健地推進農村放款事業(yè)。

1933年1月，陳光甫在上海銀行總行設立農村合作貸款部(后因業(yè)務拓展，農村合作貸款部在1934年改稱為農業(yè)貸款部)，聘請農業(yè)專家鄒秉文為主任，總管銀行農村放款事宜，并在貸款區(qū)域分行處設立農業(yè)科課，分別辦理農業(yè)貸款。由于率先進入農村放款市場，上海銀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有效地避開競爭，占據了農貸的主動地位，得以與信用良好的合作組織，如華洋義賑會、陜西棉產改進所、金陵大學等在優(yōu)質的農產區(qū)進行合作。在農村放款中，陳光甫本著救濟農村、服務社會的理念，不以“盈余之多寡為準繩”，只以“對農民有利、對銀行穩(wěn)妥為前提”，主要通過合作社來開展業(yè)務。具體而言，上海銀行農村放款大致有產銷合作、信用合作、農業(yè)倉庫、農民抵押貸款所等多種類型。

產銷合作對于改良農業(yè)生產意義重大，是上海銀行農村放款的重點。從1933年開始，上海銀行就與中央棉產改進所在陜西開展棉花產銷合作，成績最為顯著。上海銀行所辦產銷合作社以棉花產銷合作為主，其次為茶葉、蠶業(yè)、藥業(yè)、小麥及甘蔗，大多為各項生產共同調制與共同運銷。各產銷合作社所在地都為單一作物種植區(qū)，并且合作社區(qū)域內均在進行作物改良工作，其生產都有技術機關加以輔導。這樣作物種類與作物品質統(tǒng)一，管理較為便利。通過產銷合作，農產品的品質得到提高，產量有所增加，并且減少了中間流通環(huán)節(jié)，節(jié)省了交易成本。

民國時期，各地信用合作社風起云涌，良莠不齊。上海銀行對所貸款的信用合作社均有詳細的調查，要求信用合作社組織嚴明，放款以用于農業(yè)生產事業(yè)為原則，一切事宜皆照上海銀行擬定章程、順序進行。并且該行辦理信用合作社皆與當地社教機關學校或各地試驗區(qū)合作，用銀行的經濟力量輔助合作社事業(yè)發(fā)展，在推進鄉(xiāng)村生計教育的同時，銀行放款也得到各機關指導與道德監(jiān)督，進一步規(guī)避了農貸風險。在農貸發(fā)展最好的1935年，上海銀行貸款的信用合作社有352處，分布在以江蘇為主的7省1市，貸款總額達78萬余元。

農業(yè)倉庫的目的主要在于“調劑民食，及流通農村金融，兼寓積谷備荒之意義”。農民大多貧困，新谷登場時，急需出售，價格卻因為供多而跌落，“多收了三五斗”的悲劇不時上演。有鑒于此，上海銀行舉辦農業(yè)倉庫，農產品送入倉庫儲藏，都可以押借估價的七成，并且儲押期間，可以隨時贖回。由此農民可以低利押借用款，從而免于低價出售。上海銀行的農業(yè)倉庫十之八九為合作社兼營，與該行有合作關系之信用合作社，也十之八九兼營農業(yè)倉庫。這樣可以節(jié)省費用，并且所余利息仍歸合作社所有。

為適應農村習慣起見，上海銀行還開辦類似典當行的農民抵押借貸所，衣物、用具、首飾、農產物皆可抵押。農民抵押貸款所的利率加保險費合計僅為每月一分五厘，因此開辦三年多，押款額高至17多萬元，而沒貨不足1％，效果良好，使農民于需要資金時可以隨時低利抵押小款用于周轉。

陳光甫認為，“凡百事業(yè)，以人而興”，上海銀行的農村放款以合作社為重，而合作社事業(yè)的得失成敗，又首要在于人事訓練。在辦理農村放款的過程中，陳光甫深感農業(yè)合作專家的缺乏，特向金陵大學農業(yè)經濟系捐款6萬元聘請歐美農業(yè)合作專家前來講學，并在農業(yè)經濟系設立獎學金，鼓勵學生投身于農業(yè)合作事業(yè)。上海銀行對于合作社社員和職員還進行相關業(yè)務指導，就合作社意義、會計、稽核賬目等進行培訓，以適應發(fā)展合作社的需要。

1935年是上海銀行農村放款的最好年份，承貸的合作社倉庫等有908處，年內貸款總額為608余萬元，比上年增加150余萬元。此后，國民政府加強了對農業(yè)貸款的管理，先后設立農本局及農民銀行辦理農村放款，1934年7月公布的《儲蓄銀行法》更是規(guī)定：“儲蓄銀行對于農村合作社之質押放款及以農產物為質押之放款，其放款總額不得少于存款總額(的)五分之一。”在上海銀行的成功示范及政府政策的推動下，其他商業(yè)銀行紛紛開展農業(yè)貸款，致使同業(yè)競爭激烈，“凡一組織較好之合作社，竟可分同數銀行借款”。陳光甫一邊高興于當初提倡農貸的想法已被廣為接受，一邊又以商人的精明倡導并聯合同業(yè)組成“中華農業(yè)合作貸款銀團”共同開展農貸，并集中放款區(qū)域，將農村放款逐步收縮。1936年時，上海銀行的農村放款已迅速減少為200萬元，此后一直縮減，直至抗戰(zhàn)前夕完全退出了農村放款市場。

三、陳光甫農村放款的成效

上海銀行的農村放款集中體現了陳光甫“服務社會”的經營理念與靈活穩(wěn)健的工作作風，在艱難的環(huán)境之中仍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1)農村放款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上海銀行資金的流動性問題，提高了資金的盈利性與安全性。都市資金缺乏有效的放款渠道，陳光甫很是痛苦：“現在資金過剩，我行已有4000萬之余款無處可放，不得不設法疏通?！碑敃r都市利率一直偏低，1934年，上海銀行貸款利率以上海最低，僅為9.7厘。同期，農村放款利率則能維持在最高水平，平均達12.3厘，其中尤以臨淮地區(qū)14.5厘為最高。雖然農業(yè)放款成本較高，由于上海銀行農村放款經營最早，組織得當，經營穩(wěn)妥，“所放款項，十九屬于短期，且以商品抵押為多”，從而在有效降低風險的同時又能稍得益于農村放款的較高利息。

(2)農村放款擴大了上海銀行的影響，提升了上海銀行的地位與形象。上海銀行農村放款的成功刺激了其他商業(yè)銀行也陸續(xù)加入，都市資金開始大規(guī)模地流入農村。對此，《大聲》周刊稱贊道：“國人通習，創(chuàng)始者少，而仿行者多。上海銀行此舉，不僅為該行本身業(yè)務之創(chuàng)始者，實亦開吾國金融界放款農村之先聲，為銀行繁榮農村之先驅……實有關于吾國國計民生者也。”當時健全的農業(yè)金融機關較少，僅中國農民銀行資本較足，范圍較大。1935年時，全國“總計投資農村資金，連同普通銀行及其他機關之辦理農村放款者在內，不過2000萬元”。上海銀行以600余萬元的農業(yè)放款占到包括農民銀行在內的中國新式銀行農村放款的三分之一左右，在所有商業(yè)銀行中農村放款數額最大，其努力頗受贊譽。

(3)在放款區(qū)域，農村經濟有所改善。首先，農村金融得以流通，借貸利率普遍下降。農村因資金周轉不靈，所以利率極高，上海銀行對合作社的貸款，一般月息一分或九厘，利息相差幾倍以上，從而對農村高利貸市場有所沖擊。例如，“在烏江農民借貸月息向為三分，甚或四分五分，近因該行設立，私人貸款已降低至月息二分”。第二，促進了農業(yè)的近代化。當時“世界農業(yè)已人于商業(yè)化階段，而我國農民一仍其散漫保守之舊貫，生產即以品種之混淆而落伍，運銷則自產地至市場間復有種種之障礙，商戰(zhàn)之路，遂無插足之地，致終日勤勞，竟不足維持最低限度之生活”。上海銀行通過對相關運銷合作社的經濟支持，使區(qū)域內各種農副產品品種逐漸統(tǒng)一，品質得到提高，產量得到增加，農用設備得到更新。農民通過合作社集中力量，農商成為一體，提高了市場競爭力。如陜西棉花改良，唯亭養(yǎng)豬，句容燒缸等。第三，鄉(xiāng)間公共事業(yè)得以舉辦。農民大多非常散漫，自從合作社成立之后，因為有健全的組織，農民可以團結一致，從事鄉(xiāng)村建設。如淮陰合作社自辦自衛(wèi)，曉莊開辦輔助流動學校等。在農業(yè)貸款開展最好的1935年，上海銀行放款區(qū)域遍布十省二市，直接間接與上海銀行發(fā)生貸款關系的農民達20萬人，假定每個家庭5人，受惠人數則不下100萬人。

陳光甫雖極盡努力，但以商業(yè)銀行的身份兼營農業(yè)放款，在當時必然顧此失彼。一方面，成本較高，獲益困難。上海銀行1934年農業(yè)貸款報告表明，“新辟區(qū)域調查用費既巨，農民知識幼稚，指導費用亦大，而區(qū)域散漫，放款零星，人事開支均難節(jié)省；且總部管理各地營業(yè)，尚須負擔管理費用，如以放款利息與用款利息比較，所余不過二厘，以充巨大開支，實難分配”。另一方面，商業(yè)銀行的性質決定了資金的安全性與獲利性是第一位的問題，因此，上海銀行的農村放款專注于資金流動性較好的運銷合作貸款及安全性較好的農業(yè)倉庫等抵押性質貸款，對于農業(yè)發(fā)展所需要的長期貸款難有支持，貸款的對象也難以普及，最需要貸款的貧窮農民往往因無物可抵押而難以獲得貸款。開展最好的1935年，農業(yè)貸款數額也僅占上海銀行全行貸款總額的3％。商業(yè)銀行開展農業(yè)貸款必然出現數額較小，期限較短，利率較工商貸款為高，手續(xù)也較為煩瑣，赤貧的農民往往因無物可抵押而難以獲得貸款，并且利益不普及，貸款次數過少，績效不足。

綜上所述，20世紀30年代農村經濟的凋敝有著復雜的國內國際環(huán)境，不是區(qū)區(qū)一商業(yè)銀行所能救濟的。但在農村經濟極端困難之際，作為“上海銀行的靈魂”，陳光甫領導上海銀行不僅首開商業(yè)銀行開辦農村放款之先河，而且不論從規(guī)模、經營管理等各個方面都遠遠領先于其他商業(yè)銀行，對緩解30年代的農村危機，促進農業(yè)近代化起到了一定作用。在農村放款中，陳光甫重視農業(yè)人才培養(yǎng)，提倡農業(yè)技術改良，推動農村合作運動，致力于農村生產能力的培養(yǎng)，而不僅是單純的資金支持，超越了銀行家的角色，體現了陳光甫滿腔的愛國熱忱和發(fā)展中國農村經濟的良苦用心，是其始終堅持的“服務社會”人生及企業(yè)經營格言的重要實踐。陳光甫將農村放款看作生平最值得紀念的三件事之一，也就不足為奇了。

責任編輯：許周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