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葦

在一個村莊里，我見到一個人，他正在一片空地里使勁往上跳，他的勤懇和認真勁，讓我看一眼就感動了。

“他這是干嗎呀，在練習(xí)跳高嗎？”我問旁邊走過來的人。

“他呀，在自殺呢！”來人同情地對我說。

“自殺？”

“是啊！”

于是他向我解釋，他們這個村子沒有河，所以不能跳河；沒有井，所以不能跳井；沒有樓，所以不能跳樓；房子又十分矮，從房頂上跳下來也摔不死。所以，這個村子的村規(guī)是：自殺的人必須往天上跳，然后，把自己摔死。

我明白了。

“他自殺了多長時間了？”我問。

“兩年了?！眮砣苏f。

“難為他了?！?/p>

“誰說不是呢。”來人說，“他每天要吃很多肉，早睡早起，買最好的運動鞋，以使自己跳得很高?？墒?，他現(xiàn)在跳得還是不夠高，摔下來頂多弄個嘴啃泥，身體反而更結(jié)實了。”來人說。

“那以后呢？”我問。

“繼續(xù)練啊，直到他有一天真的自殺成功。”來人說，“你知道，我們這個地方的人相當遵守村規(guī)。”

我更加佩服他們了。

【原載2008年11月7日《青年參考》】

●湖南省嘉禾瀟風(fēng)薦

題圖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