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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麗的生活(中篇小說)

        2008-01-01 00:00:00陳雪菠
        四川文學(xué) 2008年5期

        1

        弟弟走失的那天,城里下了難得一見的雪。

        弟弟是條純種“吉娃娃”狗,當(dāng)初兒子曾浩將它視為最好的玩伴,非要給它取名叫弟弟,阿麗覺得把一條狗叫弟弟,有點(diǎn)罵自己的味道,但想想覺得也沒什么,很多狗主人都管自己的寵物叫兒子,叫心肝寶貝呢。

        弟弟走失的這個早晨,阿麗起床后,見老公友賢不在家,桌上留了條子,說他去聯(lián)系業(yè)務(wù),讓她守店。她吃完早點(diǎn),無可奈何地想,又該我守店,真煩。過去生意好的時候,天天守店不嫌煩,現(xiàn)在卻丟也不是守也不是,簡直像她和友賢的婚姻一樣。

        梳頭的時候,順手打開電腦,打開“星座運(yùn)程”,想看看自己一天的運(yùn)勢如何。這種心理有點(diǎn)兒聽天由命,等待判決的味道,雖然其預(yù)測并不十分準(zhǔn)確,她卻像吃鴉片一樣上癮。人說窮算命,富燒香,越是日子過得緊巴不順的人,越喜歡把興衰窮富歸結(jié)于不可捉摸的命運(yùn),為自己找個借口或寄托。

        她想,如果財運(yùn)是四顆星,今晚就約小楊打牌。一看,財運(yùn)只有兩顆星,愛情運(yùn)卻是五顆星,說明今天的愛情運(yùn)特別好了?她非常高興地想,莫非“紅塵過客”真會兌現(xiàn)他的話,今晚要請她吃飯?“紅塵過客”是她網(wǎng)上本地群里的聊友。這樣一想,她決定上QQ,看他在不在線上。

        弟弟等得不耐煩,不停用爪子抓門,一次次回頭張望。她走過去,拍拍它屁股說,著急得很嗎,那你先下去在花臺邊耍一會兒,我馬上下來。

        順手拉開顏色暗淡陳舊的窗簾,卻見外面雪花飛舞。這座南方城市,好幾年都沒下雪了,她興奮地嚷起來:哎呀弟弟,下雪了,好安逸喲,你在下面不要亂跑喲,不然我要打你喲。

        難得一見的漫天大雪仍然抵擋不了五顆星的愛情誘惑。她上線,“紅塵過客”真在線上,便迫不及待和他聊起來。不知不覺過了一小時,忽然想起這么冷的天,弟弟還在外面呢。她沒來得及試探“紅塵過客”晚上是否請她吃飯,只說有事呆會兒再聯(lián)系,慌忙下線,關(guān)機(jī)下樓。

        雪花肆意而輕盈地飛舞,落到花臺上,草叢中,倏然變小,成了小小的濕跡。阿麗伸手接住一片,邊看邊喊弟弟。聲音先是漫不經(jīng)心,后來變成了尖聲狂叫,卻不見弟弟撒著歡兒奔過來?;ㄅ_除了一些凋零匍匐的菊花斷枝外,哪有弟弟的影子?樓道、車棚以及花臺的旮旮旯旯,看不到一個活物,偶爾一扇窗玻璃后面貼著一張灰白的臉,碰上她的目光,便躲開去。

        一上午過去了。十二點(diǎn)過,讀初二的兒子放學(xué)回家,看見她兩眼紅腫,以為又跟他爸吵架了。漠然的眼神從她臉上移開,再看到冰鍋冷灶,一下將餐桌邊的椅子“哐”地拉開,一屁股坐下,大聲問,中午吃啥子嘛?

        阿麗用哭腔回答,還吃啥呀?弟弟都找不到了!

        什么?兒子吃驚地問。知道怎么回事后,他惡狠狠地怨怪,笨蛋,蠢貨!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怎么能讓弟弟一個人出去?我不管,你必須把弟弟找到,要不然,哼……

        阿麗傷心欲絕,好似自己的魂兒也跟著弟弟一塊兒丟失,活著也沒多大意思了,對于兒子的出言不遜,她絲毫沒有在意,兒子現(xiàn)在與她說話,老用這種不恭的腔調(diào),她習(xí)以為常了。

        兒子沖出去四處找了一轉(zhuǎn),黑著臉回來,吃了她在微波爐里烤熱的面包牛奶,氣呼呼上學(xué)去了。

        她無心吃飯,拿起電話,一個個撥號。先給老公打,電話占線。她不知他成天到晚忙些什么,以前問他,他總說在找新的生意項(xiàng)目,似乎準(zhǔn)備東山再起。一年多時間過去,卻還沒找到合適的項(xiàng)目,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現(xiàn)在他出去,去哪里,她不再過問。他們之間隔膜得一點(diǎn)兒不像夫妻,甚至倆人晚上同睡一張床,睡的也是“素瞌睡”,她有時暗想,莫非他那方面不行了?不過懶得過問,因?yàn)樗矝]有需求。

        她給媽打電話,媽啊喲喲抱怨道,可惜我拿給你那么多奶粉,那么多豬心肺了,那么好一只狗,哪家撿去,才真劃算喲。

        媽只顧心痛奶粉心肺,并不心痛她的弟弟,她忙掛斷電話,又給小楊打。小楊是她的玩伴,和她一樣愛打麻將,愛逛街,愛跳舞,愛上網(wǎng)聊天,但她心里一直有些看不起小楊,認(rèn)為小楊素質(zhì)太低,穿戴也俗氣,只是她平常找不到其他人陪她玩。在這座城市里,她的同學(xué)好友不是成天忙碌,就是住得很遠(yuǎn),坐公共汽車都得一個多小時,有什么心里話想說,等一個多小時后見了面,又沒說的心情了。再說,能玩到一起的人,除了要投緣,要談得來,最重要的,還得經(jīng)濟(jì)實(shí)力相當(dāng)。城里的人,約在一起坐坐,喝杯茶都得掏錢,沒錢耍什么耍?久不來往,漸漸就疏遠(yuǎn)了。只有小楊,嫁了個半老頭子,衣食無憂也有時間玩。

        電話通了,小楊已坐上麻將桌,在電話里心不在焉地說,啊,丟了呀,沒關(guān)系,等王洪的貝貝生了后,我再去給你捉一只過來……二筒,碰了!啊,我說這兒。嗯,曉得你舍不得弟弟,狗養(yǎng)久了都會有感情,好吧,我們五點(diǎn)結(jié)束,五點(diǎn)鐘,我陪你找弟弟……

        聽到小楊爽快答應(yīng)要陪她找弟弟,心里好受些了。小楊的爽快鼓勵了她,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遇上了這樣一個大事件,一個悲慘的事件,應(yīng)該得到更多朋友的安慰,應(yīng)該有更多人來幫她排解心頭的難過才是。

        撥通劉蕓的手機(jī),響了兩聲,忙掛斷。為了節(jié)省話費(fèi),她曾給劉蕓講過,凡她打去的電話,別接,用公家的電話再打轉(zhuǎn)來。果然,不到一分鐘,劉蕓的電話來了,語氣急促,好像才跑了路:你給我打電話呀?啥事啊?

        阿麗想,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要是我有公家不要錢的電話,隨時都會打給你。不過她現(xiàn)在不想計較這個,便調(diào)整了自己的腔調(diào),使哭過的鼻音更明顯:蕓蕓,好不幸喲,我的弟弟不見了。她見對方?jīng)]反應(yīng),忙補(bǔ)充說,我的狗狗不見了。

        哎呀呀,你可真是有錢有閑階層,我為了養(yǎng)活女兒忙得腳底下冒煙,你還有心情為一只小狗傷心!

        劉蕓的聲音通過電話嗡嗡回旋,阿麗呆了呆。要是別人這樣諷刺她,她會冒火,可劉蕓是她從小到大的同學(xué),她們說話沒輕沒重慣了。劉蕓似乎察覺自己語氣太沖,便柔聲問道,你四處找過沒有?

        這下引出話把子,阿麗絮絮叨叨說起弟弟走失的經(jīng)過。劉蕓在電話里沒吭聲,阿麗問在聽嗎,劉蕓不悅地說:聽著呢,你不是成天抱怨生意差沒錢嗎,現(xiàn)在狗丟了,負(fù)擔(dān)減輕了,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

        她叫起來,哎呀,你沒養(yǎng)過狗狗,不了解那份感情呀!狗狗只要一看到你,就跑過來搖頭晃腦,和你親熱,那模樣兒好乖,比我兒子還貼我。你曉得我和老公成天不說話跟陌生人一樣,我養(yǎng)狗,等于有個伴兒。有了精神寄托。

        見她滿口“狗狗狗狗”,劉蕓心里的恨意像黑云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升起來,彌漫了整個胸腔,幾次想打斷她卻找不到機(jī)會,又聽她說,我養(yǎng)狗,還是聽了你的話才養(yǎng)的呀。

        劉蕓愣了愣,沖口說,我什么時候讓你養(yǎng)狗了?我最討厭別人養(yǎng)什么寵物!

        阿麗不緊不慢地說:我曉得你不喜歡我養(yǎng)狗。有一回,我們在一起喝茶,你對我說,有個叫……啥,就是寫《玉觀音》那人,養(yǎng)波斯貓。一只種貓下的崽兒一年可以穩(wěn)賺8萬塊,后來一個朋友說他有條狗,是名狗,生一窩崽兒可以給他賺上萬塊,我就想,我也捉一只來養(yǎng),既能解悶還能賺錢。眼看我的弟弟長大了,馬上就要下崽,馬上就可以給我賺錢了,可是……

        劉蕓聽她在電話里哽咽,看架勢還會喋喋不休說下去,心里堆積的黑云越來越厚,幾乎要打雷扯火閃了。這個阿麗,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絮叨,對這些無聊小事如此在意?劉蕓不忍將多年的同學(xué)緣分一刀割斷,敷衍道,好了,好了,丟都丟了,世上掙錢的門路還多嘛,我看你真該盤掉生意出來應(yīng)聘,重新找個事情干,既充實(shí)又不操心……這樣吧,我這會兒忙得很,空了再給你電話,別著急,要不你再找找,掛了啊。

        劉蕓忙不迭掛斷電話,阿麗心想,還老同學(xué)呢,真正有事的時候,別說幫助,時間都不肯多給點(diǎn),有啥意思?

        她想起“紅塵過客”,每次聊天時,不管她說什么,他都很感興趣,似乎很能包容她。男人只有喜歡上一個女人,才會這么有耐心,也許,他喜歡上自己了?她像落水的人忽然看見一只救生圈,一上午的難受輕了許多,心里升起一絲因禍得福的喜悅。她記起今天的愛情運(yùn)是五顆星,會不會有艷遇呢?如果能找個情人,也許……看看快下午三點(diǎn)了,她懶得再去店上開門,便懷了期待打開電腦。

        2

        和“紅塵過客”聊天,就把弟弟丟失的事情忘了。她對“紅塵過客”說:今天天氣不錯,不如下午出來喝茶曬太陽?

        “紅塵過客”說:就是啊,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下了班又得陪領(lǐng)導(dǎo)吃飯。只有下次再找機(jī)會了。

        阿麗見他這樣說,不高興了,每次聊到說見面的時候。他就當(dāng)縮頭烏龜。今天丟了狗,本以為他會爽快地約她見面,請她喝茶吃飯,安慰安慰她,可他還像泥鰍一樣滑。她正想挖苦他時,電話響了,是小楊打來的,問找到弟弟沒有,阿麗懶懶地答沒有,小楊說那你快出來,我們已經(jīng)散了,我陪你找。

        阿麗想說算了又不好拂了小楊的好意,正好也沒興趣和“紅塵過客”繼續(xù)聊,趕緊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好好陪你的領(lǐng)導(dǎo)吧,886。下了線,出了門。

        已是冬天,小楊卻只穿件鏤空花蕾絲緊身衣,外罩高腰夾克衫,下邊是短裙配靴子,在“發(fā)絲亂想”名剪店前等她。她看出小楊的緊身衣和靴子都是剛買的打折貨,心里雖是不屑,鼻子卻有些發(fā)脹。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認(rèn)識的男人哪怕開寶馬住豪宅,她除了羨慕敬佩外,并不嫉妒,可一旦哪個女人比她穿戴稍好一點(diǎn),出手闊綽些,都要引她心里酸酸的難受半天,她總會不服氣地想,要是在過去,我也有錢,要是那時候我肯花些心思。我就還有錢,就會比你們都穿得好!

        她拿出紙巾擤擤鼻子,帶著埋怨的語氣對小楊說:這個弟弟,害得我都感冒了!

        找遍小區(qū)周圍幾條街巷,看見有牽狗的趕緊跟過去看一看,問一問,卻都只是搖頭。她們一路叫著“弟弟”,走到“帝豪苑”門前,正往里走,守門老頭喊道:別進(jìn),別進(jìn),我打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看見小孩子進(jìn)去。

        小孩子?兩個女人愣了愣,異口同聲說,我們不是找小孩子,是找狗狗。

        狗狗?狗是你們的弟弟?嘁,你們這些人吶,把自己看成啥了!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們說,沒有沒有,有我在這兒,一只耗子都別想跑進(jìn)去,別說啥弟弟!

        兩個女人訕訕地對視一眼。阿麗挽起小楊的手臂說,算了算了,肯定找不到了,你想,那些人看到我們弟弟是只“吉娃娃”,肯定抱回去關(guān)起來了,說不定已拿到寵物街賣了。我就曉得今年倒霉,大年初一,浩浩把碗打爛,我就知道不是好兆頭,人家都說豬來窮狗來富,現(xiàn)在狗又丟了,你說倒霉不倒霉?

        哪兒那么迷信,要是弟弟真不回來,我說過啦,再到王洪那里給你要一只,大不了我請他吃頓飯。

        說話時,阿麗的電話響了,是小蔣,一個舞友,約她晚上跳舞。

        阿麗過去是“舞林”高手,結(jié)婚后,帶了兒子,遠(yuǎn)離了舞廳。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進(jìn)舞廳再也不會跳舞,不想兒子上初中后,她忽然發(fā)現(xiàn)“紅舞鞋”、“伊人”那些地方,是她這種類型男男女女們的樂園。閑著無事,她去了僅兩三次,就學(xué)會新式拉花舞,教她的人對她說,你其實(shí)蠻聰明的嘛。好多年沒聽人夸過她,她為這句話高興了一晚上,跳舞的勁頭更大了。

        要說長相,她絕不是舞廳里最漂亮的,甚至連小楊都趕不上??伤喞L得好,性感,又一副沒心機(jī)的樣子,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不覺得壓抑,假如哪個男人最初被她身上獨(dú)特的氣質(zhì)迷惑,帶著某種想法對她說一句你好漂亮喲,她定會大叫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哦喲,你莫亂說,我哪里算得上漂亮,我都可以當(dāng)你阿姨了,哈哈哈哈。

        她這樣一說一笑,男人們心里的各種念頭開漲,想盡辦法與她套近乎。這個小蔣比她小兩歲,對她似乎情有獨(dú)鐘,每次只要她到舞廳,他就只請她,如果別的男人請她跳,他還老大不高興,弄得她有點(diǎn)煩他。

        今天小蔣一邀請,她便答應(yīng)下來,同時提出一要帶上小楊,二要他買單。他爽快地同意了。有了這小小的勝利,她不禁心花怒放。她今天忽然迫不及待地想找個情人,把任何一個與她交往的男子都當(dāng)做目標(biāo)。她要看看小蔣到底有多少身家,值不值得深交,有沒有必要發(fā)展為情人。

        掀開厚重的布幔,音樂如一頭猛牛直撲耳膜。一股煙草味、香水味混和著地毯經(jīng)年漚出的氣味,加上幽暗迷亂的燈光,營造出舞廳特有的暖昧氣息,人一進(jìn)去,不由變得迷離。

        阿麗輕車熟路,她知道小蔣一定在右邊第三根圓柱旁的座位上等她們,并且點(diǎn)好了她最愛喝的檸檬菊花茶。再愚笨再沒有多少心機(jī)的女人,對于男人傳遞的特殊信息,也會敏感地覺察到。她早就知道他喜歡她,但卻無視他熱辣的目光和殷勤的舉動,因?yàn)樾∈Y不是她一見鐘情的人,而且她并不迫切想找情人。她喜歡玩,喜歡在男人那里占些不需付出太多(只是幾句奉承話,一點(diǎn)兒甜蜜笑容)的小便宜,其它的她沒有多想。

        坐定之后,有人請她們跳舞,小楊鰻魚一樣滑進(jìn)舞池,她卻仍坐在椅子上不動。以前純粹是玩,現(xiàn)在她想好了,不但要找個情人,還要找個有錢的情人,要找個基本合乎心意的情人,所以她得睜大眼睛仔細(xì)瞧。

        小蔣坐在對面心神不定。她漫不經(jīng)心審視著他:個子還過得去,只是臉太長了,眼睛有些突,下巴有點(diǎn)凹??傊荒茏屗袢恍膭?,不過也不至于讓人反感。

        男人嘛,外形只要不是太丑,且不去多計較,可是,他有沒有錢呢?聽說開了家皮鞋專賣店,和老婆感情不和,所以來舞廳解悶。應(yīng)該不會有很多錢,真正有錢的男人哪有時間泡舞廳?不過,只要每月能拿出兩千元供她花銷,也就可以了。旋轉(zhuǎn)燈光在她臉上閃了一下,仿佛照見她的心思。她有些心虛,下意識往暗處避避。隨即又自我開脫:哼,就那么回事,妓女是零售,結(jié)婚是一次性打批發(fā),實(shí)質(zhì)都差不多。再說,誰讓男人沒出息,不能讓我想穿啥就穿,想吃啥就吃,連精神上的安慰都不肯多給點(diǎn)呢!就說今天,直到晚上跳舞之前,才終于打通他的電話,聽見弟弟丟了,他竟然說丟了就丟了吧,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讓他給兒子弄晚飯,他只嗯了兩聲就掛了電話。聽說她要跳舞,他怎么不生氣呢?他要是說兩句好聽的,或者干脆不讓她跳舞,她也許都會好受些,可他什么表示也沒有。兩口子到了這份兒上,還有啥過頭?

        阿麗心思不在跳舞上,情緒也沒調(diào)動起來。十點(diǎn)半,她說肚子餓了,提議去吃東西。幾個人出了舞廳,對小楊有意思的小鄒也跟出來。小蔣不悅,問吃啥呢?阿麗說吃火鍋,小蔣問小鄒:你說吃啥?

        他本想將請客的皮球踢給小鄒,誰料小鄒說,我無所謂,不餓,只是陪你們吃。

        小蔣說這么晚了,吃火鍋不消化,不如去吃燒烤。

        阿麗看看他,心想,是舍不得錢吧。到了燒烤店,果然小蔣點(diǎn)的都是不值錢的素菜,阿麗發(fā)嗲地說,哎呀,今天弟弟丟了,我心情不好,兩頓沒吃飯,可不想只吃素菜,老板,把你的鯽魚鱈魚烤幾串,再拿瓶紅酒來,你們誰陪我喝?我今天要一醉方休……

        夜里一點(diǎn),幾個人從歌廳出來,小蔣送阿麗,阿麗的酒意已消了許多,但她佯醉說,小蔣,你還欠我一頓火鍋啊,不過我們下次不吃火鍋了,我們?nèi)コ浴吧秸鋵殹?,那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哦,下次唱歌也不去“旋吧”了,太低檔,音響一點(diǎn)都不好,嗓子都吼痛了,我們?nèi)ァ案柰酢?,那才叫氣派呢,你說是吧……

        見小蔣支吾,阿麗暗暗撇嘴,她想,沒錢也想出來漂?

        3

        回家打開門,兒子睡得像頭小豬,卻仍不見友賢。她心虛地想,友賢一定生氣她回來這么晚。他會去哪兒呢?打他的電話卻已關(guān)機(jī)。

        眼皮沉沉,老公又沒在家,她不想洗臉就睡,掀開被子時,見上面放了張條子,拿起來,是友賢寫的:本想當(dāng)面給你說,等了很久不見你回來。我們分開住一段時間吧,晚上我睡店上,其它一切照舊。這樣都方便。如果,你能遇上合適的,我也不會在意。

        簡單突兀的幾句話,嚇了她一跳,他是生氣了,一氣之下才沖動地寫了這條子吧?可這樣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再說,他也有幾次徹夜不歸的記錄,應(yīng)該不是生氣。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方便什么?遇上合適的也不會在意,是暗示允許她去找情人?天啦,難道他就不是個男人,竟會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女人?不在意給他戴綠帽子?也許他早想離婚了,只是等她先提出來,據(jù)說這樣可以掌握主動權(quán),分家產(chǎn)時可以多分,可現(xiàn)在這個家又有什么家產(chǎn)可分?

        腦袋很沉,她使勁兒想,終于抵擋不了酒精的作用,她陷入昏沉的睡夢中。第二天醒來,已上午十點(diǎn)半,掀開窗簾,天空仍是這座城市一貫的陰霾表情,她繼續(xù)躺著。兒子一定上學(xué)去了,自上初中,他似乎對她越冷淡越粗疏了。昨天的念頭又一次跑進(jìn)腦子。情人?誰適合當(dāng)自己的情人?她將認(rèn)識的男人在腦子里排起隊(duì)。小蔣顯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在需要窮追猛攻的時刻,他卻一副心痛錢的樣子,這樣的男人,不是沒錢,就是對她并不完全在乎。舞廳里認(rèn)識的其他男人就更沒法考慮了,一個個都像蜻蜓一樣,舞動著輕薄的雙翼,在這朵花上點(diǎn)一下,又在那株草上停留一會兒。若指望一只蜻蜓對它駐足的花草做出什么承諾,那才是笑話呢?!凹t塵過客”呢,一個按月領(lǐng)薪水的上班族,除非他有第二職業(yè),或者有灰色收入,否則日子一定過得緊巴。既然要陪領(lǐng)導(dǎo)吃飯,也許是個主任科長啥的,這樣的人更別指望,沒事還好,要有風(fēng)吹草動,首先就把你給賣了。

        同學(xué)李映好久沒來電話,他好像有點(diǎn)錢,對她也有過“意思”,不過這是一年前的事了。一年前,每逢“情人節(jié)”、“三八節(jié)”、“中秋節(jié)”,他都會發(fā)來火辣辣的短信,表白他的意思。不過她太了解太熟悉他,對他不帶電。去年底,一次同學(xué)會上,她和周紅聊天,得知李映每到那些日子,也照樣給周紅發(fā)短信,照樣火辣辣的。她裝著隨意的樣子問林芳菲,林芳菲果真也收到過。這家伙,如果不是情種,就是花心蘿卜,四處放電,自以為魅力十足,可以俘虜一大片女人花呀?哼!再次接到他的短信,阿麗回復(fù)如下: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如此動人的短信,可別忘了給周紅林芳菲以及其他的妹妹們發(fā)喲。

        打那以后,就不見他的短信和影蹤了。

        還有……哦,還有網(wǎng)友“獨(dú)自憑欄”,最近總不見上線,是不是已經(jīng)“報銷”了?三個月前,在網(wǎng)上認(rèn)識他。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她知道他是西安人,以前是大老板,成天忙啊忙,后來突然不想忙了,把所有的時間都掛在網(wǎng)上,她沒問他原因。在網(wǎng)上,她成了別人心中的天使,既風(fēng)趣又善解人意,應(yīng)答得當(dāng),別人不愿提及的事,她從不刨根問底。這樣一個女人,自然讓不少男人心動。“獨(dú)自憑欄”也是這樣,他希望一睹她的芳容,她給他發(fā)了一張照片,他問,真是你嗎?我以為是米雪的照片呢。

        一張照片不足以解饞,他希望在視屏上看到她,她說沒有視屏,過了幾天,她收到一張來自西安的千元匯款單,他讓她買視屏。她竊喜,這筆錢差不多能買十個視屏了!

        在視屏上見過她之后,他更是無法抑制,大膽火辣地表白他的情感。她納悶的是,他從不將鏡頭移到上半部分,也就是說,她從沒看見過他的面目。她不得不追問,才知道他得了癌癥,正在化療。他說現(xiàn)在對一切已經(jīng)灰心,只渴望得到一份真正的愛情,他讓她一定去一趟西安,想看看她,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她卻支吾起來,說兒子沒人照顧,生意也丟不開。

        他仍堅(jiān)持,你過來吧,車費(fèi)我給報銷,耽誤的生意我補(bǔ)償……無論如何,請一定滿足我生前這唯一的愿望。

        本是上網(wǎng)聊著玩,誰想到聊出一樁一本正經(jīng)的事兒來。而且他明白地提出,讓她做他的情人,他會給她補(bǔ)償??伤菚r沒打算給誰當(dāng)情人,何況他,一個癌癥患者,誰都能想象:蒼白失血的臉,脫落的頭發(fā),死亡的氣息……啊喲我的天,多可怕的事!我可還沒淪落到給一個要死的人當(dāng)情人的地步。

        從此以后,她再也沒有點(diǎn)擊過他,甚至連自己的網(wǎng)名也改了。現(xiàn)在想想,給他當(dāng)情人又會怎樣呢,他是個行將就木的人,肯定不會有那方面的欲望,不過是想找個說得來的,懂他心思的人,給空虛的情感找個寄托?;蛘哒f,想找個人分擔(dān)一些他的痛苦以及對死亡的恐懼罷了。自己不過充當(dāng)一下護(hù)士的角色,況且都是有償?shù)难剑f不定,他一感動,留給她一筆遺產(chǎn)也未可知,唉,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開竅呢?

        想到這兒,她從床上跳下來,奔到電腦桌前,如果他還在線上,她一定要充當(dāng)這個特殊的“護(hù)士”。

        然而,在QQ上找遍,都沒有他的名字,她又懊惱又后悔,不是因?yàn)樗欠瘛皥箐N”了,而是后悔自己錯過一個好機(jī)會,一個發(fā)財賺錢的機(jī)會。胡思亂想好一陣子,心想,唉唉,看來要找個既有錢又有情有義的情人,真不是件容易事呢。

        見兒子快放學(xué)了,她趕緊拿出冰箱里發(fā)黃的青菜,動手做午飯。

        下午,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柜臺內(nèi),望著街上的過客,不像以前那樣,巴巴兒地指望那些人走到店內(nèi)來,掏出大把的鈔票,買走她的東西。她可有可無地張望著,腦子里想著別的事。偶爾有穿戴時尚的女人走過,她的眼神便隨那些抖動的項(xiàng)鏈耳環(huán)發(fā)墜晃很遠(yuǎn),直到看不見。

        現(xiàn)在她覺得生活的全部樂趣全部念想就是跳舞唱歌玩耍,沒人約她跳舞唱歌她就心慌,像丟了魂兒。她不考慮自己的未來兒子的未來以及這個家的未來,像掩著耳朵偷鈴鐺的人,心想反正老公會去想,反正自己是個女人,反正想了也白想。

        她掏出手機(jī)把玩,打開別人發(fā)來的短消息,逐條看過。周紅兩個月前給她發(fā)過一條短消息,這么久沒聯(lián)系,聽說買了新房子忙裝修忙搬家,什么好朋友呀,搬家都不吱聲,是嫌她不配到新房子去嗎?沒錢沒勢未必人也成霉星了?當(dāng)年她們可都是自己家的??桶?,那時友賢有膽量有眼光,早早下海,賺了錢,最先買了商品房,在郊外置了地,可自己怎么就沒想到抓些錢在手里,卻全讓友賢打理呢?友賢有了錢就昏了頭,股票漲上去舍不得賣,還想貪多,結(jié)果跌下來,深套其中。有了這個教訓(xùn)還不夠,又去炒期貨,好啊,全部家當(dāng)都讓他賠光了,連郊區(qū)的地也抵給銀行還了債,只差沒把住的房子搭進(jìn)去。

        太陽遮遮掩掩躲在云層后,阿麗抄起手踱到店外,她的目光落在街邊的榕樹上。這些喜暖的樹,剛下了一點(diǎn)雪,便蔫蔫的,怎么熬得過漫長陰冷的冬季喲。她仰頭看樹時,不遠(yuǎn)處一輛本田車緩緩開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打開車門,訕笑著對她說,好久不見了。

        她一愣,看見是他,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說,今天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哦,我去工地,抄近路走,見你在這兒欣賞街景,就過來了。老朋友啦,既然看見,不過來說說話兒就是我的不對吧?

        你在車?yán)镆涣餆熅涂梢蚤_過去,我怎么看得見你?

        我看見你了嘛。我想和你說說話兒成嗎?你不想見我這個老頭子,我可是天天想著你喲。

        阿麗眼睛朝四周瞥瞥說,別說得那么肉麻,你李大老總身邊美女如云,還有時間想我這個老太婆?

        她們沒你有味道。

        啥味道,酸菜味?油味?還是醋味?說罷她先笑起來,笑容里滿是奶油味。

        李總跟著她笑,問她忙嗎。她說,再忙也沒你忙啊,你是干大事的,誰敢跟你比?

        唉,忙也是瞎忙,人啦,掙得再多,屬于你的不過一日三餐,晚上一塊三尺大的地兒,所以我后來想明白了,你也許是對的,人活一世圖個啥,不就是快樂?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才是會生活的人。沒事跳跳舞,打打麻將,管它明天會怎樣?

        阿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仍笑著說,李總是跑來奚落我,看笑話的嘍?

        李總趕緊說沒有,沒有,我只是說說我的體會,人吶,觀念不停在變化,也許昨天認(rèn)為錯的,今天卻覺得是對的,是吧?好了,我們不說這個,我還要趕到工地去,晚上我約你吃飯,這回你總得賞光吧?如果想跳舞,我再約幾個帥哥美女,我們好好玩玩?;仡^我訂好地方給你打電話,把你的手機(jī)號給我——你總讓我趕不上趟兒,剛記熟一個號又給換了。

        他走下臺階,向汽車走去。阿麗在后面看他,見他的頭仿佛直接墩在肩上?;钕裰磺隇觚?。

        阿麗以前并不認(rèn)識他,有段時間,他頻繁地往阿麗的店上跑,名為買東西,其實(shí)大多數(shù)時候沒話找話,和阿麗套近乎。他說他沒多少錢,只在開發(fā)區(qū)有兩塊十多畝大的地,另外開了家裝修公司。阿麗不明白裝修公司一年能賺多少錢,但她知道在寸土寸金的開發(fā)區(qū),有二三十畝地就等于是千萬富翁??墒亲罂从铱矗粚痿~眼,一嘴大豁牙。滿臉盆地丘陵,不光長相氣質(zhì),就是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也不像什么大富翁。但是,就這么一個其貌不揚(yáng)的人,卻經(jīng)常換著開豪華的車子,要是沒錢,哪能這樣?這年月,誰說得清楚,往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口袋里卻空空如也。

        因?yàn)樗拇蠡硌?,阿麗瞧他不入眼,有一次,他別有用心請吃飯,她拒絕了,稱自己約好舞伴要去跳舞,為此他失去耐性,說了些難聽的話,氣得阿麗在心里發(fā)誓,哪怕他的錢多得從房子頂上冒出來,她也不會跟他交往!

        陽光從樹葉間漏出來,落在潮濕的地上,落在他身上?;纬鲂┳屓搜灥墓獍?。阿麗心想,以前可傻了,長得丑有啥關(guān)系?只要有錢。自己這回可得把握好機(jī)會,釣穩(wěn)這只金龜子。

        4

        直到下午五點(diǎn),李總才打來電話,說晚上六點(diǎn),在蓉江河堤邊的休閑村吃干鍋兔。阿麗問,我是在店上等還是……她留下話把子,想讓他開車來接,李總嘆口氣說,我忙得很啊,可能趕不過來接你,你打的過來吧。

        合上手機(jī),阿麗狠狠地撇撇嘴對著手機(jī)抱怨:打的,你付錢?花十多塊錢吃你一頓飯,還不如我煮碗面條吃!

        話是這樣說,還是忙忙行動起來,先給友賢打電話,交待自己晚上有應(yīng)酬,讓他安排兒子的晚飯。又去隔壁的理發(fā)店吹頭,再撲了點(diǎn)水粉,畫上眼影口紅,人一下子亮麗起來。

        她趕了40路公交車再轉(zhuǎn)102路,到了休閑村,理理頭發(fā),戴上葡萄酒紅色太陽鏡,邁著悠閑的步子慢慢找過去。她最令人動心之處就是走路的步態(tài),裊裊娜娜。像一只高傲的天鵝。此時看到她的人,決不會想到她過的是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兒花的拮據(jù)日子。

        遠(yuǎn)遠(yuǎn)看見李總正在迎接一位來客,那殷勤勁兒仿佛人家才是大老板,阿麗輕蔑地想,從農(nóng)村出來的人,始終脫不掉一副農(nóng)相,哼,也是沾了改革開放的光,要不然,哪里輪得到他有錢!

        李總接到她,進(jìn)了門廳,里面鬧哄哄的,他們穿過擠擠攘攘的食客,走進(jìn)一間裝修簡陋的包間。阿麗直皺眉頭,李總說,別看這里檔次不高,味道好咧,高橋寺那邊的都開車過來吃。

        雅間里坐了三男三女,李總給阿麗介紹,這位是周總,那位是王總,還有溫州來的何總,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那些人對阿麗并不在意,倒是幾個女人眉來眼去,相互暗自比較了一番。阿麗打量她們之后,心里有了底,自己不算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丑的,若說氣質(zhì),還比得過她們。

        吃過飯,一看人數(shù)正好是兩副麻將搭子,都說去打麻將。阿麗想,反正這些人有錢,肯定會貪大,自己不放筏子,見牌就和,贏上一筆也好。

        開始她盤盤都在進(jìn)賬,誰料到十一點(diǎn)過,挨了幾個極品,將一晚上贏的錢全吐出去不說,還倒輸兩百多。打到后來,她的手都有些發(fā)抖,生怕再挨上兩個極品,就要現(xiàn)相——包里沒有“子彈”了。

        12點(diǎn)鐘,結(jié)束戰(zhàn)斗,幾個人分別帶著自己的女人去開車,李總附在阿麗耳邊說,沒開車來,目標(biāo)太大,怕讓人看見。阿麗心里閃過一絲疑惑,滿臉不高興地坐進(jìn)他招的的士里。他見狀問她:怎么,輸了?

        阿麗本是不高興李總該開車時沒開車,讓她在幾個女人面前有失風(fēng)光,聽他問起輸贏,忘了那頭的不高興,沒好氣地說,錢都是舔肥屁股的!

        李總拍拍她的手說,哎呀,有啥關(guān)系嘛,這次輸了,下次又贏回來,有的是機(jī)會。

        她想想,帶著一絲嬌笑說,李總,今天我可是跟你出來的,輸了錢,你說怎么辦?

        她指望他能從兜里掏出一沓鈔票,塞進(jìn)她的包里,那么……她也會表示表示。李總卻抓住她的手,捏了幾捏,在她耳邊悄聲說,好啊,跟我去賓館開個房間。我好好補(bǔ)償補(bǔ)償你,包你滿意得很。

        見他一副下流樣子,嘴里冒出發(fā)酵后的酒臭,身上鉆出難聞的汗酸味,一點(diǎn)不像有錢的大老板,她恨不得立即抽回手,給他兩個嘴巴子。但她仍嬌笑著輕聲對他說,不行啊,得再等幾天,我正來那個呢。

        李總不相信,手探進(jìn)褲腰,想往下摸,她慌忙抓住他的手低聲說,你要相信人家嘛,著什么急,以后有的是時間!

        礙于前面有司機(jī),李總拿出手,仰靠在后背上,重重地吐出口氣。

        李久銘和阿麗分手回到家,老婆“啪”地打開臥室的燈,惡聲罵道:你媽的×,還要不要老娘睡覺!白天扳一天盤盤,也不嫌累?你不嫌累老娘累,跟了你這號男人,安生覺都睡不成,你回來做啥,有本事別回來,就在外面泡,看哪個女人愿意跟你這號沒錢沒勢的男人上床。

        李久銘今晚花了幾百塊錢,連個腥都沒聞到,正一肚子氣,又聽老婆這樣數(shù)落他,他呲著一嘴大豁牙吼道:老子累了一天,不興晚上放松放松?是頭牛也興喝口水吃點(diǎn)草歇歇?dú)饴?,老子未必連牲口都不如?

        老婆見他如此氣勢洶洶,“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圓睜雙眼喝道:長洋了你啊,你在給我當(dāng)牲口嗎,老娘又給誰當(dāng)牲口呢?你翻車翻到陰溝溝里,損失十幾萬,是誰當(dāng)牲口拼命掙錢幫你還?你以為老娘的保險好賣?腳跑大了腿跑腫了嘴皮子磨破了,才賣出一單生意,老娘這幾年容易嗎?剛把你的欠賬還完,你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你在給我當(dāng)牛做馬?我享到你的福了嗎!不要臉的東西,成天到晚開著學(xué)員的車招搖撞騙,有本事自己掙寶馬別克開呀,我真替你害臊……還跟我耍橫,以為我怕你……

        老婆連珠炮似的一陣轟炸讓李久銘張口結(jié)舌。在老婆面前他說不起硬話,她是能干的,也是精明的,正如她所說,如果不是她,他這幾年真不知該怎么過。過去,糧食系統(tǒng)誰不說他開車技術(shù)好,唉,人倒霉了就遇得上事,那回要不是貪財,私下用公車幫別人拉貨掙錢,要不是遇上下雨路滑,何至于出那檔事,背上沉重的債務(wù)?還好,老婆跑保險,有時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塊,前年,老婆又幫他在駕校謀到一份教練的活兒,這活兒現(xiàn)在來錢,從去年開始,他一個月工資在四五千元之間浮動,他心里很感激老婆。

        感激歸感激,日子好過了,手上寬松了,他就有新的想法了。老婆太精明,簡直不像女人,這幾年拼命還債,兩口子問那事兒也少做,日子過得白開水一樣。去年,他開著學(xué)員的車閑逛時,路過阿麗的店,她一副胸?zé)o城府的慵懶樣兒和獨(dú)特的氣質(zhì),使他著迷,他閑來無事想逗她玩玩,又知道現(xiàn)在的女人只愛大款,便順口撒了謊。那女人并不懷疑他,她沒有老婆精明,既貪玩又愛虛榮,贊美她幾句就飄飄然,占點(diǎn)小便宜就樂滋滋。

        這樣的女人按說是好釣的,想不到他卻沒上手,真是讓人吐血。正因?yàn)闆]上手,他因此心有不甘,興趣大增,他想,小娘們兒,早晚得讓老子壓壓。

        第二天第三天沒見李總打電話來,阿麗想,莫非他真生氣了?也許太忙吧。轉(zhuǎn)眼到了三八節(jié),奇怪的是,這一天,從早上到中午,都沒人給她打電話,甚至連問候節(jié)日的短消息都沒有,她不禁感到孤單,像漂流到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上,人們已經(jīng)將她遺忘。

        劉蕓曾經(jīng)對她說過,說你生意不好就別硬撐著,早點(diǎn)出來找個事情干,要不然,會離社會越來越遠(yuǎn)。劉蕓說的也許是對的。自從友賢掙了錢,她便辭了職,專心當(dāng)起全職太太,后來日子不好過的時候,她想回去上班,原來的單位卻破產(chǎn)了。不經(jīng)意中,這十幾年,她已完全遠(yuǎn)離了社會,如今,她很害怕求職應(yīng)聘這些詞,感覺自己已適應(yīng)不了忙忙碌碌上班的日子,更適應(yīng)不了飛速發(fā)展的社會。她常?;孟氩势蹦苤?00萬就好了,滿懷希望地買了幾十期,卻只中過兩回5塊錢,她再也舍不得拿錢打水漂漂。又幻想哪天能和一個長得瀟灑或者魁梧的有錢男子,演繹出一段浪漫情史,既“劫色又劫財”,那才叫巴適。然而,那樣的男人眼界一定高,哪瞧得上徐娘半老的她?何況現(xiàn)在嫩筍子一樣不停往外冒的年輕美女們又大膽又實(shí)際。

        劉蕓讓她出來應(yīng)聘,可她能干啥?以前在工廠學(xué)的那點(diǎn)技能,早就被淘汰了。當(dāng)清潔工?當(dāng)營業(yè)員?哼,再怎么說自己也曾有過錢,讓親朋好友看去,多沒面子。

        今天是三八節(jié),劉蕓在干啥呢?她撥通劉蕓的手機(jī),劉蕓的聲音飽含著陽光的氣息歡快地響起,嚇了她一跳:哎呀,阿麗,節(jié)日好啊!你在哪里玩?

        我能去哪里玩,還不是守在店上!阿麗怏怏地說。

        那邊沉吟了一下,又興高采烈地說,你出來玩吧,今天三八節(jié)呢,還守什么店?

        玩?怎么玩?

        我們公司組織女同志在盛大體育中心搞活動,拔河,打乒乓球,還有趣味比賽,你也來嘛。

        我去?我又不是你們單位的,又不認(rèn)識人。

        唉呀,有我呢,難道你不認(rèn)識我嗎?

        可是……

        別可是了,呆會兒我開車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

        不到半小時,劉蕓的“千里馬”像一條通紅的錦鯉輕快地滑過來。阿麗趕緊關(guān)了店門上車。坐在副駕上,她試探地問,喲,剛買的車?

        劉蕓兩眼盯著前方,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扳擋,嘴里唔了一聲。阿麗酸酸地感嘆道,看看,你都奔小康了,我還在貧困線上掙扎!

        劉蕓側(cè)頭看她一眼,眼里既有責(zé)備,更多的是撫慰和憐憫。劉蕓想說:誰讓你不好好把握機(jī)會,當(dāng)初你是多么有錢,你忙著享受,安心當(dāng)太太,不但不拓展生意,反而放心把錢全讓老公拿去炒股,相信一夜暴富的神話,世上哪有輕松掙錢的事兒?

        劉蕓話到嘴邊化作一絲無可奈何的笑。,

        車子上了一座立交橋,進(jìn)入開發(fā)區(qū)。阿麗好長時間沒到這邊來,驚詫地張望窗外滑過的景致。劉蕓告訴她,那座湖藍(lán)色的玻璃幕墻高樓是市里招的幾個“海龜”搞的軟件園,這座海鷗造型的大樓是基因研究所,“602”旁邊那塊圈起來的地是臺灣的林逸風(fēng)買的,原說修一座影視城,現(xiàn)在又被廣州的老板買去,說要搞一個磁材基地,卻一直還空著。

        “602”?這名字好熟悉,阿麗隱約記得李總說他的地就在“602”旁邊,可怎么會是臺灣老板買的?阿麗伸長脖子,想看看“602”旁邊到底有幾塊空地,車子一晃而過,她只看到那地方樓房林立。

        盛大體育中心彩旗飄揚(yáng),場子里姹紫嫣紅,全市的精英白領(lǐng)們都匯集到這兒。她們就像紅樓金釵,阿麗覺得自己是那既寒磣又少見識的劉姥姥,她小心地跟在劉蕓后面,生怕別人問:咦,她是哪里來的,怎么混進(jìn)我們的隊(duì)伍里?

        亮麗如孔雀的女人們根本沒注意她,她們都沉浸在自己節(jié)日的歡樂中。

        劉蕓拔完河,又參加袋鼠跳,腳上籠個口袋,一著急,跳兩下摔兩下,阿麗在一旁給她加油,拍著手大聲喊,劉蕓,別著急!快起來……

        旁邊兩個女人看看她,低聲說句什么,輕蔑地笑笑。阿麗覺得她們在議論她的穿戴,不由低頭看了眼自己,才發(fā)現(xiàn)低胸的羅紋花邊緊身衣緊貼在身上,一對豐滿的乳房快蹦出來了,她趕緊伸手扯扯。再看看周圍的女人,發(fā)現(xiàn)她們才是真正的白領(lǐng)麗人,不管是裙裝還是休閑裝,一眼看上去就是名牌真品,時尚靚麗卻不失端莊高雅。而她除了衣服暴露外,頭發(fā)也挑染成一綹黃一綹紅,脖子和手腕上還戴了些廉價的珠串,珠光寶氣中透出些低俗的風(fēng)情,活像一只烏雞誤入孔雀堆。

        本以為今天是女人的節(jié)日,也許李總也許某個網(wǎng)友某個舞伴會約自己出去,或者送點(diǎn)鮮花什么的上門,她特意穿了性感的衣服,以對付李總那樣的暴發(fā)戶,沒料到現(xiàn)在落得個不倫不類的。

        阿麗瞧身邊的女人都興高采烈的,感到眼前的盛會她們才是正份,自己不過是來蹭飯的,便噤了聲,權(quán)當(dāng)一個局外人。

        5

        友賢自提出分居后,果然每天晚上都住在店上。兒子晚上回家,與她也少有話說,如今連弟弟也搞丟了,阿麗便自由得有些虛空,但她非常珍惜這自由,從不讓自己閑下來,實(shí)在沒人約她玩,就上網(wǎng)聊天。只是如今上網(wǎng),她變得心不在焉了,心想,跟他們聊,能聊出什么來?

        她掏出手機(jī),編了短信給李總發(fā)過去:是在忙,還是生我的氣啦?

        不一會兒,手機(jī)響了,李總打來的,他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說,哎呀小乖乖,我想你都來不及,哪里會生你的氣?你可真理解我呀,最近我忙了個工程,剛閑下來,正在想你,你就來信(性)騷擾了,也是想我啦?

        聽到這么肉麻的話,阿麗在電話里嘻嘻笑了幾聲說,是啊,我想著呢,還等你啥時安排時間,讓我撈回?fù)p失呀。

        那就今天晚上吧。

        好啊……正好我這兒有個朋友,你再約一個來,人就夠了。說完阿麗卻有些后悔,剛才還想早一點(diǎn)進(jìn)入親密接觸狀態(tài),可聽他說今天晚上,她又心虛,慌忙中想到拉了小楊作陪。見李總遲疑,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不過那邊李總已答應(yīng)下來。

        吃飯,打麻將,倆人都醉翁之意不在酒。10點(diǎn)鐘阿麗輸出一百多元,她毛焦焦地摔著牌。李久銘見狀心想今晚又沒戲了,就對她說,不然不打了,送你回去,免得你屋里的人等?

        她慍怒地說,沒人等我,我自由得很,想耍多晚就多晚。

        小楊手氣正好,巴不得多打一會兒,也對李總說,我們吳姐過的是新生活,各管各,你就別為她操心了。

        阿麗輸了錢,聽了小楊的話不舒服,又覺得椅子上像釘了釘子,橫豎不自在,就說,哎喲,坐得好難受,今晚上沒活動,又要長出幾斤肉了,不如我們?nèi)ケ牡稀?/p>

        李久銘說,舞廳都快關(guān)門了,鏟啥“鍋巴”?

        阿麗撇撇嘴,嬌聲道:啥子喲,“風(fēng)暴”九點(diǎn)半才開始表演節(jié)目,想玩玩到明天早上都行,看來你真是門外漢,這么說更應(yīng)該見識見識,免得老了后悔。

        李總伸手捋捋頭發(fā)說,我本來就老了呀。

        跟李總一起來的老張年輕些,聽說迪廳里有那么多好玩的,贊成去蹦迪,幾個人便往迪廳趕。

        迷離的燈光,震耳欲聾的音樂,李久銘進(jìn)去就覺得頭重腳輕,差點(diǎn)摔一跤。他狼狽的樣子引得阿麗在黑暗中不停撇嘴。音樂小下去,舞臺中央站了個主持人說帶色的笑話,四周及吧臺邊,年輕時尚的酷哥仔妹們散漫地抽著煙,喝著扎啤。

        找了位置坐下,阿麗一招手,侍應(yīng)生過來,阿麗熟練地點(diǎn)了幾罐美國百威啤酒和小吃食,李久銘見她要得大方,全然忘了不適,也顧不得聽主持人說笑話了,專心留意起阿麗的動靜。

        主持人講完笑話,音樂又起,年輕人陸續(xù)站到堂子中央扭起來。阿麗興奮起來,拉起小楊滑進(jìn)去,跟著音樂扭動。一群人都在扭動,像水產(chǎn)市場池子里的鱔魚。李久銘和老張坐在椅子里,身子陷得低低的,兩人都覺得不自在,卻又十分好奇,目光像翻飛的蒼蠅一樣死死盯住場子里的男男女女。

        喝了幾聽啤酒,血液開始沸騰,兩個男人終于跟著阿麗小楊滑進(jìn)堂子,隨著節(jié)奏動起來,跳得蹩腳卻很賣力。

        時間一晃到了夜里一點(diǎn),李久銘惦記著干點(diǎn)啥,直催走。出了門,他先送老張小楊,最后開著車帶阿麗上了河堤。河堤上渺無人影,只稀疏地亮著幾盞燈。

        阿麗有點(diǎn)緊張,無話找話說,以前沒見你開過這車,不像新買的,你到底有幾個車呀?

        李久銘也有些緊張,但他卻唱起來,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調(diào)子:你別問我有幾個車,我愛你才是真,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

        車子停下來,他側(cè)身拉起阿麗的手,另一只手摸向她胸口肥碩的兔子。

        他的手很糙,身上有股難聞的汗酸味,被他一摸,阿麗渾身起雞皮疙瘩,想立即推開他,又想這個人是不是真有錢呢,別著急,我得先跟他談好,不能白白把這么美妙的身子讓他糟蹋。

        她推開他說,不行,我成你什么人了?

        你是我的情人。他含混地說。

        情人?阿麗緊跟著問,人家那些大老板養(yǎng)情人,要給情人幾萬幾十萬,你打算給我拿多少?

        這個時候說這個,你也太俗了。

        我就是俗。你說,能給我多少,你那么大個老板呢。

        反正我不會虧待你。他想起老婆說的話:沒有哪個女人會跟你這號沒錢沒勢的男人上床。他想停下來,但雙手摸著溫軟的地方,就是不肯移開。他又想,媽的,今晚老子豁出去也要干一回,她答應(yīng)就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就強(qiáng)干,這個婊子,快四十的人了,奶子還這么飽滿,腰肢還這么細(xì),不干了她,將來老了才后悔呢。

        他一手打開車門,一手抱起她走向車后的草地,嘴里重復(fù)說,你乖乖的,我不會虧待你,你要再鬧,我就對你不客氣啦。

        他的雙手像鉗子一樣夾得她生痛,阿麗見他像頭發(fā)情的公牛,四周又沒個人影兒,不禁害怕起來,心想,我可不能惹惱了他,萬一他把我殺了怎么辦,我才不想死呢。

        躺在草地上,阿麗緊閉雙眼,既不看天空時隱時現(xiàn)的星子,也不看河堤上那幾盞燈,更不看手忙腳亂的他。心想,不過是一個器官,和鼻子眼睛耳朵嘴巴一樣,沒啥好心疼的。完事后,阿麗坐進(jìn)車?yán)?,不甘地向他伸出手說,我滿足了你,該你滿足我了啊。

        他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三百塊錢給她,她驚叫起來,這么點(diǎn)兒,你把我看成啥人了?

        你以為你是啥人?剛才吃飯打牌跳舞,花了我那么多錢,就這些了,要就要,不要我收回了啊。

        阿麗趕緊伸手扯過來說,我跟你們打牌還輸了三四百呢,這么小氣,還是大老板,我看你一點(diǎn)不像大老板,像個大老粗!

        李久銘在心里笑:你說對了,老子就是個大老粗。婊子,還想在我身上撈一把,可惜連人都看不準(zhǔn)。哼哼,除了會收拾打扮,其它還不如我老婆。

        在離小區(qū)大門十幾米遠(yuǎn)的地方,阿麗被車吐出來,一陣涼風(fēng)吹過來,她打了個寒顫,才發(fā)現(xiàn)身上穿得太少。抄起雙臂急急往回走,心里卻罵個不停,既罵他太小氣,一個千萬富翁,拿她像打發(fā)討口子一樣,他媽的狗屁老板!又罵自己太賤,就這樣輕易地與那樣齷齪粗俗的人做了那事,豬狗一樣在草坪上野合。再罵自己太笨,為什么不狡猾些,施展些功夫,將他搞得神魂顛倒,再慢慢勒他,到那時,不怕他不給自己多多拿錢。真是眼光淺!

        輕輕上樓,輕悄悄開門,過門廳時,伸手打開兒子的房門望了一眼,剛要關(guān)時,忽然覺得不對勁,床上沒人。人呢?她四下張望,見自己寢室門縫下有光。躡手躡腳走過去,曾浩正專心致志打著字——原來,他在聊天。

        面對她的咆哮責(zé)罵,曾浩一臉蔑視,他揚(yáng)起一張剛長出絨毛胡須的臉,臉上的肉全簇向鼻子,像一個變形的南瓜。他用剛剛變音的公鴨嗓子兇狠地說,我想睡得很,可你半夜才回來,我找誰要錢去?明天要交資料費(fèi),難道我明早六點(diǎn)半叫醒你?你愿不愿意?

        看到兒子扭曲變形的臉,她惶恐了,眼前這個陌生冷漠的人是自己兒子嗎?兒子小時候身體弱,有一回保姆給他吃了李子,拉起肚子,醫(yī)生扎針時,兒子不停地扭動著頭哭得聲嘶力竭,她竟也哭著用手去攔擋醫(yī)生拿針的手;為了兒子身體好,她送他去學(xué)跆拳道,每天趕公交車來來往往,曬得皮膚黑紅黑紅;后來有錢了,她花一萬多塊給兒子買了鋼琴,讓他練琴。再后來聽別人說,一個人會一種語言可以過一般的生活,會兩種語言就多了一雙掙錢的手,會多種語言就能過上等人的生活。為了讓兒子當(dāng)上等人,她又給報名學(xué)英語,她的一切重心都放在兒子身上,巴不得連心肝都挖出來給他。可是轉(zhuǎn)眼間,他長大了,說話做事總與她擰著干,而她,也一點(diǎn)點(diǎn)涼了當(dāng)初那份熱切的心。如今心思不在兒子身上,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在哪里了。

        見她愣愣的,曾浩伸手冷硬地說,拿錢來!

        又要交錢?交多少?

        三百塊!

        天啦,又要三百,大前天不是才交了兩百嗎?她看到兒子冷冷的目光,想起剛才的荒唐事,有點(diǎn)心虛,便嘟囔說,今天這錢,明天那錢,把你媽賣了算了。

        哼,賣你不值錢。

        你說什么?

        6

        第二天醒時,家里又空無一人。她躺在床上,把昨天的經(jīng)過想了一遍,頭天那點(diǎn)憤懣不平?jīng)]有了,她想。幸好昨天得了三百塊,要不然。拿啥給兒子?又想,一次三百,十次三千,跟那些白領(lǐng)掙的差不多了,,還沒她們辛苦,不過就是有點(diǎn)惡心,也許是第一次做這事,多了就習(xí)慣了。什么事只要習(xí)慣了就好了。

        她昨晚打定主意不再理那個齷齪的狗屁李總,她覺得他不太像真正的有錢人,卻又說不出理由?,F(xiàn)在她對自己說,管他真有錢假有錢,以后只要他愿掏錢,她就愿干。

        一晃過了半個月,大豁牙沒再給她打電話。她心里起起伏伏,有時想,假如爸媽知道了,會不會拿棍子將自己打死?哼,我才不想死呢,我要盡量做得隱秘些。遇到生意好的幾天,她又想,算了,何苦冒風(fēng)險做那下賤事,就靠這生意,大不了吃孬點(diǎn)穿孬點(diǎn),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匆娪写┐鞯煤玫呐俗哌^,又不甘心了,哼,憑什么該她們吃香的穿靚的?自己身材這么好。沒有幾身好衣裳,可惜了啊!

        有一天,友賢跟她說要去廣州找事做,她首先想的是沒有錢給拿。友賢卻早計劃好了,說他爸爸給了三千塊私房錢做路費(fèi)和生活費(fèi)。她沒再說什么,沒問三千塊能支撐多久,沒問是否已經(jīng)找好事情。甚至心里還有一絲竊喜,心想這下真的自由了。

        友賢走后,她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泡在網(wǎng)上。她知道網(wǎng)上許多男人都有企圖,只是過去沒朝那方面想,而且也有點(diǎn)怕。報紙上經(jīng)常報道,說某女會網(wǎng)友遭搶劫了,某女又給拐賣了,某女還被輪奸了,說得挺可怕。她想,得給自己找個伴兒。

        小楊是個不錯的人選。小楊的男人又:老又丑。小楊骨子里的那點(diǎn)東西,和她差不了多少。

        如今,她只和本地群里四十歲以上的男人聊天。她和“無聊的辦公室”聊上了?!盁o聊的辦公室”資料上說,男,四十五歲,職業(yè),坐機(jī)關(guān)。她喜歡這種老實(shí)又穩(wěn)妥的機(jī)關(guān)工作人員,雖然他們的錢不多,但是沒有太大風(fēng)險。一來二去,“無聊的辦公室”請她出去喝茶,她提出打麻將,又提出帶上小楊,一切水到渠成。在一次打完麻將他送她時,她成交了自己的生意。

        現(xiàn)在是如何將小楊變成自己的同謀了。,

        機(jī)會來了,網(wǎng)友“天知道”請她泡溫泉,她想起小楊愛泡溫泉,就約小楊。小楊高興得很?!疤熘馈遍_了車來,兩個女人更是心花怒放?!疤熘馈币娦钅贻p漂亮,對她的奉承話就更多些。阿麗見狀,心里雖有醋意,不過想到自己得有個貼心的玩伴,便竭力給他們創(chuàng)造條件。

        “天知道”邪邪地說,哎呀,只有兩張票,不過有一張可以洗“鴛鴦浴”呢。

        阿麗搡搡小楊說,那,你們兩個洗“鴛鴦浴”嘛。

        小楊嘻嘻笑道,你們洗嘛,我看就是了。

        美得你呀。阿麗嬌聲說。

        到了溫泉池,阿麗和小楊拿了“鴛鴦浴”票,進(jìn)了小間。阿麗磨磨蹭蹭,見小楊脫光后,她找借口出來,讓“天知道”進(jìn)去,半晌,未見小楊出來,才帶著曖昧的笑,進(jìn)了大池子。

        從這以后,她們心知肚明,一唱一和。她的“生意”到也不錯。不過掙的錢,該吃吃該穿穿,就圖了個享受。

        曾浩的老師卻接二連三給她打電話,不是說曾浩曠課就是預(yù)他成績直線下降。老師在電話里嗓門大大地嚷,再這樣下去,你就來把你兒子領(lǐng)回去,我們教不好他!

        阿麗納悶了,兒子天天一早出門,晚上她回去時,他也都在家里,規(guī)規(guī)矩矩,怎么竟在曠課?這一整天,他去了哪兒呢。

        本打算起早跟蹤一回,無奈天天晚上回家差不多都是凌晨兩三點(diǎn),早上六點(diǎn)過瞌睡正香,哪里舍得暖和的床鋪。

        到這時她才想起,自己以為兒子晚上放學(xué)便回家了??勺约憾疾辉诩?,誰曉得他是啥時回家的?

        有人給她說,看見曾浩常去網(wǎng)吧。她挨家找過去,果然在一家網(wǎng)吧里找到兒子。她湊過頭去剛要看兒子聊些什么,兒子卻慌忙關(guān)了視窗口,說,沒得啥嘛,你不看到了嗎,炮兵俱樂部……都是些打仗的游戲。她不讀書不看報,并不知曉前幾天媒體報道過“炮兵俱樂部”是黃色網(wǎng)站,不過她還是生氣了,拽出兒子,給他一頓劈頭蓋腦的臭罵,她罵,你這個砍腦殼的,這么不爭氣,我天天那么辛苦地賺錢供你,你卻不努力學(xué)習(xí),看你以后長大了能干啥!

        曾浩看也不看她,嘴角下撇,一臉譏諷地說,你辛辛苦苦賺錢?我看是辛辛苦苦上網(wǎng)聊天差不多!

        她揚(yáng)手想給兒子一巴掌,手還沒揮過去,就一陣劇痛,兒子輕松地反手擋了回來。她撲過去想打他,他卻一掌推開她,人已跑得老遠(yuǎn),轉(zhuǎn)眼就沒影子了。

        好不容易等到兒子回家,她知道兒子大了,不吃硬的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對兒子說,浩浩啊,我們就你這么個兒子,你要爭氣啊。你媽老漢這輩子沒本事,趕不上趟了,我們只有靠你了,你要是再沒出息,將來怎么過日子呢,難道去蹬三輪?擦皮鞋?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啊,不能再上網(wǎng)了。

        兒子鼻子里哼一聲說,蹬三輪擦皮鞋怎么了?又沒偷又沒盜,勞動最光榮!反正我是念不進(jìn)去書的,你都可以天天上網(wǎng),我怎么不能上網(wǎng)?

        跟兒子說話,她總是找不到理,找不到詞。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她心里一陣?yán)溆忠魂嚐幔蝗恍沟桌锏負(fù)溥^去,又抓又掐又咬,哭叫著說,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我打,我打!

        兒子到底還是上學(xué)去了,可她心里慌慌的,總沒個底。她有一段時間沒上網(wǎng),那些“客人”竟打電話來找她,她懶懶地說“老朋友”來了,沒法。

        又一個電話來了,是個很生很硬的男人聲音,問她,你是阿麗?

        她說,啊,你哪位?

        我是城西派出所,我們在理發(fā)店抓到你兒子了,他在那里嫖娼!

        啊,你說什么,我兒子……嫖娼?……不可能吧?

        可不可能你過來看看就明白了,最好帶上三千塊錢,交他的罰金,帶他出去,要不然,我們就送少管所了。

        啊!電話線似在這一刻漏電,灼了她的手,她一松手。眼睜睜看著電話如同她丟了弟弟后的日子,呈自由落體狀飛快朝下滑去。腿軟軟的,她感到自己再也無法支撐起這一堆腫脹變形的肉身了。

        責(zé)任編輯 肖 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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