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新玉門關,即東漢中期以迄唐代的玉門關。作者在原有研究的基礎上,對其位置作了進一步的考證和辨析。
關鍵詞:新玉門關;位置;考證
中圖分類號:G256.22,K87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08)04-0104-05
所謂新玉門關,即東漢中期以迄唐代的玉門關,筆者曾撰《唐玉門關究竟在哪里》,對其位置進行了考證,考得關址應位于今甘肅省安西縣(現(xiàn)改名為瓜州縣)東約53公里處的雙塔堡一帶口]。其中還有一些重要問題需作進一步展開,故撰此文,以就教于學界。為簡約起見,筆者以下將新玉門關簡稱為玉門關。
一 “玉門關在(晉昌)縣東二十步”之說不確
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40“瓜州晉昌縣”條記:“玉門關,在縣東二十步?!睍x昌縣(瓜州州治)故址,筆者考得為今甘肅省安西縣橋子鄉(xiāng)南約8公里的鎖陽城,這一結論得到大家的普遍認同。對于《元和郡縣圖志》這條記載學者曾多有疑義,大多認為玉門關不可能距晉昌縣城(瓜州城)如此之近。清人張駒賢對該書的《考證》日,“二十步”,恐誤,王琦引作“二十里”。事實上對照唐代有關典籍,“二十里”之說亦不準確。向達等先生于1944年曾來這一帶實地考察,其后發(fā)表《兩關雜考——瓜沙談往之二》,亦認為此條記載“疑通行本《元和志》或有訛誤也”。但也有學者肯定此記載,李正宇先生《新玉門關考》即以此記載及其他一些材料為據,考得新玉門關為安西縣橋子鄉(xiāng)西北15公里馬圈村西的一座小城(東西長68米,南北寬60米),小城西南30米處另有一座大城(東西220米,南北260米)為唐之晉昌縣城。
唐玉門關果在晉昌縣東20步嗎,玉門關距縣城果有如此之近嗎?玄奘弟子慧立、彥驚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第一記,玄奘法師西行求經于貞觀三年(629)九十月間抵達瓜州城,在當?shù)卦儐栁餍新烦?,“或有報云:從此北行五十余里有瓠瓜廬河,下廣上狹,洄波甚急,深不可渡。上置玉門關,路必由之,即西境之襟喉也。關外西北又有五烽,候望者居之,各相去百里,中無水草。五烽之外即莫賀延磧,伊吾國境”。玄奘遂在瓜州找了一位胡人向導,“于是裝束,與少胡夜發(fā)。三更許到河,遙見玉門關。去關上流十里許,兩岸可闊丈余,傍有梧桐樹叢。胡人乃斬木為橋,布草填沙,驅馬而過”。
所記瓠瓜廬河,依其水流情勢以及行程路徑來看,筆者考得為今疏勒河干流。英國學者斯坦因亦曾撰文認為,《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的這段記載,“不難拿我們測量的地勢來證明,瓠瓜廬河只能是疏勒河。”如果玉門關距晉昌城僅20步之遙,玄奘一行從瓜州城出發(fā)抵近該河岸后“遙見玉門關”,但為何不言“遙見晉昌城”?晉昌城較玉門關的規(guī)模大,目標比玉門關顯著得多,按理不可能不提晉昌城。合理的解釋只能是晉昌城距玉門關應有一定的距離,二者不可能近至20步。果若晉昌城離玉門關如此之近,那就表明晉昌城亦位于瓠(瓜廬)河岸,但文獻中并無此種記載。
再者玄奘西行時,因“國政尚新,疆場未遠,禁約百姓不許出藩”,玄奘不得已才從瓜州城夜奔玉門關。如若玉門關距晉昌城才20步,那么就完全可以先在晉昌住下,然后再伺機出關,因為當時并未禁止人們前往晉昌,玄奘何苦要不遠幾十里夜奔此關呢?
唐代詩人王昌齡《從軍行》之第四首有“孤城遙望玉門關”一句,以此句來看作為“孤城”的玉門關也不可能和晉昌城挨在一起。
二 晉昌縣與瓜州不在同一座城嗎
前引李正宇先生大作中將瓜州城與晉昌縣城分作二城,既承認鎖陽城為瓜州城,又認為馬圈村中大城為晉昌縣城。果如此嗎?《元和郡縣圖志》卷40“瓜州”條開篇即記:“瓜州,晉昌,下府”;又日晉昌縣“郭下”。其意十分明確,即是說瓜州州治設于晉昌,瓜州又為下都督府;而晉昌縣置在瓜州城“郭下”,州、縣同理一城?!杜f唐書·地理志》卷40載,天寶元年(742)將瓜州改名晉昌郡,乾元元年(758)復名瓜州。《新唐書·地理志》則合稱“瓜州晉昌郡”。可見瓜州就是晉昌,因而其名稱能夠互改?!对涂たh圖志》卷40“晉昌縣”條又云,該縣本漢冥安縣,“晉元康中改置晉昌郡……武德七年為晉昌縣”?!杜f唐書·地理志》卷40“晉昌縣”條亦記:“(晉)置晉昌郡及冥安縣,周改晉昌為永興,隋改為瓜州,改冥安[為]常樂。武德七年,復為晉昌?!奔词钦f在唐晉昌縣城晉時設置晉昌郡及其所屬冥安縣,北周時將晉昌郡改名永興郡,隋改為瓜州;郡治冥安縣隋改名常樂,武德七年復名為晉昌縣。清楚地表明晉昌縣城即晉昌郡城,二者的沿革脈絡甚為明晰?!锻ǖ洹肪?74《州郡典》:“瓜州,今理晉昌縣?!薄短藉居钣洝肪?53“瓜州”條亦日:“瓜州,晉昌郡,今理晉昌縣?!睙o須多舉,史籍中哪里能找到晉昌郡、縣分置為二城的材料!
我們再來檢索敦煌文獻。王堯、陳踐譯注的《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之78條:“及至兔年(727)贊普以政務巡臨吐谷渾……攻陷唐之瓜州晉昌”(民族出版社1980年,第114頁),表明瓜州、晉昌同為一城。此條記載恰可與《資治通鑒》卷213之“開元十五年”條所記“九月,丙子,吐蕃大將悉諾邏恭祿及獨龍莽布支攻陷瓜州”相印證,并且這里只云瓜州,未言晉昌,可見瓜州城就是晉昌城。S.6161等號《張淮深碑》記:“敦煌、晉昌,收復已訖,時當大中二載?!贝笾卸d即公元848年,是年張議潮舉義成功,首先收復瓜、沙二州。當時未有晉昌郡之設,碑文中晉昌即指瓜州,二者為同一地點。乾寧元年(894)立于莫高窟第148窟的《唐宗子隴西李氏再修功德記》碑云,張議潮第14女之“次男使持節(jié)瓜州刺史墨離軍押蕃落等使兼御史大夫弘定,文武全才,英雄賈勇。晉昌要險,能布頗、牧之威;巨荒大野,屏蕩匈奴之跡”。(此碑文又見于P.4640,其文字表述稍略)李弘定既為瓜州刺史,又云其于“晉昌要險”能似戰(zhàn)國趙國名將廉頗、李牧那樣展布雄威,由此亦說明瓜州與晉昌為同一地點。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晉昌非指晉昌郡,因為歸義軍時期不設郡,所云晉昌只能是晉昌縣,表明晉昌縣城即瓜州城。P.4640《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國子祭酒使持節(jié)瓜州諸軍事守瓜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上柱國閻公邈真贊并序》,稱閻公為“晉昌太守,墨離之侯”。鄭炳林考得此“閻公”即閻英達,該文撰寫者為時任河西都僧統(tǒng)的悟真,撰文時間為公元870-880年。亦由于歸義軍未設郡,這里的“晉昌太守”乃瓜州刺史之變稱,可見瓜州、晉昌實為一地。
P.2814《后唐天成三年戊子年(928)懸泉鎮(zhèn)遏使安進通狀》第三件云:“今月廿日,當鎮(zhèn)捉道人走報稱,于八虞把道處,有賊騎馬蹤……星夜便令申報上州,兼當日差人走報常樂、瓜州。兩鎮(zhèn)收什人口、群牧,警備提防訖?!彼粕现葜干持荨0策M通除將“賊騎馬蹤”申報沙州外,還差人走報常樂、瓜州,使其警備提防。如果晉昌縣與瓜州不在一城,那么依理還應走報晉昌縣城,安進通自然不敢疏忽,但這里并未提及該縣城,那只能說明晉昌與瓜州同為一城。
依上可見,唐晉昌縣城即為瓜州(晉昌郡)治所,州(郡)、縣同治一城,而非分理二城。
三 常樂至瓜州的“瓜州大道”上并無玉門關
敦煌文書中有“瓜州大道”一稱。P.2482《常樂副使田員宗啟》日:“今月一日巳時,于山南賊下……把瓜州大道,取向東去,從后奔趁……取懸泉奔逐……”該文書后有逆書晉天福八年(943)與開運三年(946)題記。常樂為瓜州所領二縣之一,唐代前期于該城并置常樂驛(見P.2005《沙州都督府圖經》),后又設常樂館(見S.2703V《唐天寶八載(749)敦煌郡應遣上使文解》等),曹氏歸義軍時又于城中并置常樂鎮(zhèn)。筆者考得該城即今安西縣城西南20公里處的南岔鄉(xiāng)六工破城,這一結論得到學界普遍認同(如王北辰、李正宇先生等)。該文書所記由常樂向東的“瓜州大道”所經的“懸泉”,唐及歸義軍時期均在這里設懸泉鎮(zhèn),筆者考得該城即今安西縣踏實破城子。瓜州大道出常樂后向東從今十工口子或瓜州口子南越常樂南山(今截山子)后即達懸泉鎮(zhèn)城,再向東可抵瓜州城。前面提到的馬圈城古城位于鎖陽城西北12公里、踏實破城子東18公里處,如玉門關果在這里的話,那無疑應西連懸泉鎮(zhèn),東接瓜州城,成為該段“瓜州大道”上所經的重地,瓜州大道不可能避開沿途的玉門關而往,但在此道上確實找不到有關玉門關的任何記載。
吐魯番阿斯塔那509號墓所出開元二十年(732)《瓜州給西州百姓游擊將軍石染典過所》(73TAM509:8/13)載,是年三月十四日瓜州開給該氏過所,不日西行,“三月十九日,懸泉守捉官高賓勘西過。三月十九日,常樂守捉官果毅孟進勘西過……”1965年敦煌莫高窟出唐天寶七載(748)《敦煌郡給某人殘過所》載,是年某人于沙州東行,“六月二日,東亭守捉健兒王顯(?)逸勘過。六月三日,苦水守捉健兒[徐]□□□。六月四日,常樂勘過,守捉官索(?)懷。六月五日,懸泉勘過,守捉官鎮(zhèn)將靳寵信。六月八日,晉昌郡……”以上各守捉官的押署和“勘西過”、“勘過”的批語,意指關津人員勘驗過所放行?!翱蔽鬟^”即向西放行。由上可見從常樂東行,當天或翌日可達懸泉,然后可抵晉昌郡(瓜州),這條路線也就是“瓜州大道”。同樣在這些文獻中根本就未提及玉門關,那只能說明玉門關不在這一帶。
俄人鋼和泰藏敦煌寫卷于闐文《使河西記》,業(yè)經黃盛璋先生的研究搞清了與之相關的許多問題。文書所記于闐使臣抵達沙州后,東經常樂、懸泉,到達瓜州,同樣沒有提及玉門關。
瓜州縣博物館李宏偉先生新出《中國之最話瓜州》一書(甘新出066號總481號),又認為唐代玉門關為鎖陽城鎮(zhèn)的破城子(即前云踏實破城子)。踏實破城子雖地當“瓜州大道”,但由上引敦煌吐魯番所出唐代過所等史料看,在這條大道上并未設有玉門關,顯然唐玉門關不在這里,破城子應是筆者所考得的唐代懸泉鎮(zhèn)。
四 瓜州往玉門關的走向為何要稍向東偏
前引《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玄奘出瓜州后經由玉門關渡河而前往伊州,伊州位于瓜州西北,依理玄奘出瓜州后應直接取向西北而行,玉門關應位于瓜州西北方向。而事實是雙塔堡位于鎖陽城之北略偏東。有學者即以此為雙塔堡,不可能是玉門關。
玉門關為何位于瓜州城北稍向東偏呢?仔細分析起來其原因大約有以下數(shù)端:
其一,雙塔堡位于亂山子(即截山子,唐名常樂南山)的東端點,該山為祁連山脈北麓塊斷隆起的一條剝蝕殘山,平地拔起,山體相對高度不足200米,寬約4—8公里,東起雙塔堡,向SWW方向延伸,并與敦煌南境著名的三危山一鳴沙山一脈相接,全長約200公里,西至黨河口。由瓜州前往伊州如直接取向西北的話,就必須翻過亂山子,雖然其山體不高,翻越較易,但畢竟要增加路途的難度,且山中易“賊騎馬蹤”藏匿,安全性較差。如由瓜州向北略偏東至雙塔堡,然后由雙塔堡渡過疏勒河再趨向西北的話,則可繞過亂山子,這樣雖然多走了一些路,但可省卻翻山之勞,路途也較安全,不失為一個理想的選擇。況且雙塔堡位居鎖陽城之北偏東不足20度,如換算成路程的話偏東不過6.5公里,繞道并不多。
事實上對于任何行程來說,由于受地形、水系或安全等方面因素的限制,大都不可能很順直,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繞行,玄奘所走的連接瓜州和伊州間的莫賀延磧路(敦煌文書中又稱作第五道)即如此?!对涂たh圖志》卷40“伊州”條日:“東南取莫賀延磧路至瓜州九百里?!碧浦虐倮锛s合今480余公里,而由鎖陽城徑取西北往哈密的直線距離僅為360公里許,較480公里約少120公里,無疑該行程中當有不少的繞道和迂曲。
其二,由瓜州前往伊州還必須渡過疏勒河,雙塔堡一地為較理想的渡河地點。源自祁連山北麓的疏勒河為我國第三大內陸河系,流長約580余公里,自昌馬大壩出山后在平蕩的走廊平原上流淌,河床較寬,且多蛇曲。唯有流至雙塔堡以北切穿亂山子東端長約五六公里的一段,為峽谷段,這里雖“洄波甚急”,但河床不寬,其狹窄處僅“闊丈余”,便于架橋渡河。正是由于這一原因玉門關需設在這里,以扼守津渡。玄奘一行也正是在這附近“斬木為橋,布草填沙,驅馬而過”。
其三,連接鎖陽城與雙塔堡的道路沿疏勒河洪積沖積扇扇緣而行,一路上可得到扇緣泉水出露帶的水源補給,這在干旱荒漠地區(qū)行進是最為看重的條件之一。筆者實地考察,經鎖陽城直達雙塔堡有一條寬約3—6米,較今地面低1—1.4米許的古道,今天仍斷續(xù)相連,尤以兔葫蘆遺址沙丘北部草灘、青山子胡楊林至吳家沙窩(長約14公里)等路段保存較好,部分路段今仍作為鄉(xiāng)間道路使用。該道穿越扇緣泉水出露帶的地段為防止?jié)裣莘瓭{,路基用蘆葦、檉柳等物夾砂土墊壓。當?shù)剜l(xiāng)親們管此路喚作“唐道”,說“這是唐家手里老先人走過的路”。據該道陷入現(xiàn)代地面以下的深度知其年代已很古老。這一古道為連接唐瓜州城與玉門關的主道。
其四,鎖陽城地處疏勒河洪積沖積扇扇緣內側,地勢較為高爽,而其扇緣外側則地勢低洼平緩,大量泉水涌出,特別是在其西北部由于亂山子的崛起與阻擋,涌出的泉水不易排泄,遂在這一帶形成了巨大的冥澤(沼澤、草甸濕地),敦煌文書中屢屢提及的苦水即源于這里。如從鎖陽城徑向西北進發(fā),就必須直接穿過這片草甸和濕地,甚為難走。但沿該洪積沖積扇緣內側地勢較高處,即鎖陽城至雙塔堡一線前行,則要方便許多。
其五,鎖陽城至雙塔堡沿線為今瓜州縣境內古遺址分布最為集中的地段,沿線有鷹窩樹、兔葫蘆兩處原始聚落遺址和南岔大坑古城、轉臺莊子古城、半個城等多座古城廢墟,由此亦表明該條道路的時代久遠和地位重要,由瓜州北出自應選擇這條要道。
五 玉門關城應有一定的規(guī)模
筆者前文已考得,新玉門關每每作為向西域進軍的集結地和出發(fā)點,其城址無疑應有較大的規(guī)模。唐邊塞詩人岑參《玉門關蓋將軍歌》:“玉門關城迥且孤,黃沙萬里白草枯,南鄰犬戎北接胡。將軍到來備不虞,五千甲兵膽力粗,軍中無事但歡娛……”詩作形象地描繪了玉門關的要沖地位?!鞍撞荨奔窜杠覆?,系生長在干旱半干旱地區(qū)的一種耐旱喜堿植物,河西各地多有分布?!吧w將軍”,聞一多《岑嘉州系年考證》考為時任河西兵馬使的蓋庭倫。其守關甲兵多達5000,關城規(guī)模絕不會小。依常理,駐守兵士需要住室、廚屋和一定的活動、訓練場地等,即如一個人挨一個人地躺下睡覺,以人均寬1米、長2米計,每人也需占地2平方米。此外關城內還應設有官署、軍械庫、倉廒、草料場、馬廄等,它們亦需占用較多面積。
這里我們還可把漢代金關作為一例來加以比較討論。金關位于甘肅省金塔縣天倉鄉(xiāng)北約25公里處的黑河東岸,是目前唯一一處位置明確的漢代河西關城遺址。因倒坍嚴重,關城規(guī)模尚不很清晰,但僅就傾圮的北垣殘段就超過百米。關城內殘存塢一座,塢墻東西約37米,南北31米,塢西南角還存留烽臺和方堡(長13米,寬12.5米),關城內設有畜欄、籬笆,僅馬廄就有4處。該關出土漢簡11577枚、其他遺物1311件。漢代的關城尚且如此,作為唐代如此重要的玉門關其規(guī)模之大更可想見。就算把訓練場地放在城外,城內人均占地也不應少于8—10平方米。姑且以人均8平方米計,5000兵士即需占地約40000平方米,則玉門關城的長、寬各應不少于200米,關城的周長應有800米許。就從這一點來看,以馬圈小城這樣面積僅4080平方米的城堡,也不可能是玉門關城。
六 馬圈城位處鹽漬草甸中,不具備設立關城的自然條件
1999年5月1日,筆者與李正宇先生及安西縣博物館的一些同仁共同來到馬圈古城實地考察,所見該城位處一片鹽堿灘地,其位置正是筆者所考冥澤的一部分。冥澤并非完整統(tǒng)一的水體,它實際上是由一大群位于疏勒河洪積沖積扇西緣、北緣分散的較小湖泊和沼澤性積水草甸組成的,為一片范圍廣大的湖沼、濕地地帶。澤中不僅如《元和郡縣圖志》所記“豐水草,宜畜牧”,而且還有若干泉水河流貫穿,如唐代的苦水(今黃水溝)即在澤中蜿蜒流淌。馬圈古城正位處苦水以北0.8公里處。今天在這一帶仍可看到星羅棋布的片片小池、小沼和鹽漬草甸,即使在已干涸的湖沼灘地上仍然生長著較茂密的芨芨、檉柳、羅布麻、蘆葦?shù)戎参?。利用其地豐富的草被資源,瓜州縣遂將這一帶作為發(fā)展畜牧業(yè)的重點地區(qū),與之同時的葦編、草編手工業(yè)也因之發(fā)展了起來。
顯然玉門關不可能建于這一湖沼鹽堿地帶,這里不僅無關可守,而且濕陷泥濘,就連行路都感困難。況且這里并無《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所記“洄波甚急,深不可渡”的河流,距其不遠的苦水僅為一條源于疏勒河洪積沖積扇緣的泉水小河,流量不大,且因地勢平坦,河水呈滯緩狀態(tài),深不過尺許;既看不到“洄波甚急”,更非“深不可渡”。如果馬圈大城為唐晉昌縣城的話,作為立縣之地其周圍無疑還應有成片的耕地遺跡,然而實地所見這里并無任何農田、渠道遺跡,這種鹽沼地帶本身就根本不適合耕種。
此外,馬圈城位于鎖陽城西北12公里,尚不足《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所記玉門關在瓜州城北50多里的一半。況且,馬圈城也沒有留下任何唐代遺物。
綜上所論,馬圈古城一地并非玉門關的所在,新玉門關位于今瓜州縣雙塔堡一帶是征而可信的。
責任編輯 蕭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