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fā)動了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肆捕殺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領(lǐng)導(dǎo)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并取得勝利的周恩來,是蔣介石搜捕的主要目標之一,周恩來因此歷經(jīng)了數(shù)次磨難,險遭不測,幸而最終都是有驚無險,安然無恙。
談判被扣 身陷囹圄
周恩來領(lǐng)導(dǎo)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從北洋軍閥手中解放了上海后,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卻拒不承認上海市人民政權(quán),并以種種辦法限制和取消工人糾察隊,加緊進行反革命政變的準備。他下令把剛剛從軍閥孫傳芳方面投降過來的第二十六軍周鳳岐部調(diào)進上海,任命白崇禧、周鳳岐為戒嚴司令部正副司令,并頒布戰(zhàn)爭戒嚴條例12條,嚴禁集會、罷工和游行。由反動當局指使成立的“上海工界聯(lián)合總會”的流氓和兵痞們手持槍械,四處鬧事,向工人糾察隊挑釁。周恩來針對這種情況做了一些應(yīng)變部署,總工會和糾察隊連續(xù)發(fā)表聲明和啟事,對反動派的陰謀提出嚴正警告,各路糾察隊晝夜值班,嚴陣以待,總工會會所和糾察隊總指揮處屋頂平臺上架起了機槍。
1927年4月11日晚(“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前夜),正在上海工人糾察隊總指揮處駐地——商務(wù)印書館俱樂部工作的周恩來,突然接到第二十六路軍第二師師長斯烈送來的急信,請他和工人糾察隊副總指揮顧順章一起,到第二師師部去商談重要問題。當時上海形勢十分緊張,種種跡象表明,一場嚴重的反革命逆流即將出現(xiàn)。所有的人都反對周恩來或指揮部其他負責人前往,認為此信定是反革命派的一個騙局,若真的去了,將面臨巨大危險。但是,為了謀求解決危局的辦法,周恩來考慮再三,最后還是決定,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和十二分的危險,也要前往談判,況且斯烈的弟弟斯勵在黃埔軍校時,與自己有一段師生之誼,斯烈或許不會輕易對自己下手。于是,周恩來不顧眾人的阻攔,和顧順章帶著6個衛(wèi)士登上汽車,向?qū)毶铰范煄煵狂側(cè)ァ?/p>
周恩來等人一來到第二師司令部,隨行衛(wèi)士即被繳去了所帶的槍械,一場特殊的談判隨即在二師師部展開了。
起初,斯烈很客氣,聲稱請周總指揮來,是要消除誤會,共商合作??墒且徽劦奖3止と宋溲b、制止流言蜚語等具體問題,斯烈又顧左右而言它,有意拖延時間。
深夜1時許,屋外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周恩來立即意識到,這次談判很可能是一個調(diào)虎離山的圈套,他立即站起來說:“外面出事了,我得回去處理,告辭了!”
“別忙著走,剛才討論的問題,兄弟還有新的意見?!?/p>
“情況緊急,請容下次再談。”
“外面不安全,還是天亮再走?!?/p>
周恩來厲聲說:“今天你找我談話,大概是事先準備好的吧?!?/p>
斯烈見瞞不住,就說:“工人有槍總會出事,上邊叫我們隨時出動維持秩序,周總指揮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全,我們可以負責保護?!?/p>
“原來這樣,你們這樣做是犯罪!”周恩來怒目圓睜,猛地站起來,一把掀翻了桌子,茶杯、花瓶摔碎了一地?!澳氵€是總理的信徒呢,你們公然叛變了革命的‘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反對共產(chǎn)黨、反對人民,你們這樣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斯烈一時愣住了,他想不到這位年僅29歲的工人糾察隊總指揮,在已被扣留的情況下竟這樣大義凜然、臨危不懼。他不敢正視周恩來那如劍的雙眼,低著頭說:“我也是奉命的。”
12日凌晨,第二十六軍黨代表趙舒趕了過來。原來,中共江浙區(qū)委書記羅亦農(nóng)獲悉周恩來誤中斯烈所設(shè)的圈套,只身一人前往第二師司令部“談判”并被拘留的消息后,立即向中共中央報告,并盡全力進行營救。他通過工人糾察隊的黃逸峰找到傾向革命、與中共上海區(qū)黨組織保持有聯(lián)系的第二十六軍黨代表趙舒,陳明其意。
趙舒和周恩來的公私關(guān)系都很好,他對二十六軍的所做所為十分憤慨,正計劃率領(lǐng)少部分存有良知的下級軍官和士兵脫離該軍。接獲黃逸峰的協(xié)助請求后,他慨然應(yīng)諾,并及時來到第二師司令部,找到了周恩來。
趙舒把斯烈叫到了隔壁的一間屋子里,以第二十六軍黨代表的身份,對跟隨他多年的斯烈嚴加痛斥,并曉之以大義,動之以舊情,責令斯烈將周恩來立即釋放,直說得斯烈啞口無言。
一會兒,趙舒和斯烈一起從里面走了出來。
斯烈滿臉愧色地說:“今天,本來是想請周先生前來談?wù)?,別無他意,別無他意,還請周先生不要誤會?!?/p>
說完,斯烈又裝腔作勢地把手下的副官臭罵了一頓,命令副官把槍械還給了周恩來的隨行衛(wèi)士,并把周恩來送了出去。臨出門時,斯烈還一再代表本人和其弟斯勵向周恩來表示歉意。
才離狼穴 又入虎口
周恩來離開第二師司令部,原想仍回在商務(wù)印書館俱樂部的工人糾察隊總指揮部指揮戰(zhàn)斗,在途中,得知反革命軍隊利用總指揮部無人指揮、思想不統(tǒng)一,已趁機將商務(wù)印書館俱樂部大樓占領(lǐng)。為暫時避開敵人的追捕,周恩來獨自一人雇了一條小船,趁著夜黑,潛入風聲相對平靜的浦東貧民區(qū),打算利用這里有地下黨組織和較少為敵人注目的有利條件,盡快與中共中央和特委會取得聯(lián)系,商討對策。未料,這里也是周鳳岐嚴密控制的重點,天一亮,周恩來即被該軍第一師某團10余名士兵在一片棚戶區(qū)內(nèi)搜獲,并押送到該團團部審訊。
團長鮑靖中親自出面審問,當他來到關(guān)押周恩來的一間臨時小屋,在周恩來的對面坐下來時,萬分驚訝地發(fā)現(xiàn),被捕獲者竟是他在黃埔一期就讀時所敬重的老師、原黃埔軍校赫赫有名的政治部主任周恩來。
鮑靖中此時尚不失清醒,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他不動聲色地打發(fā)走看押的士兵,方向周恩來說明自己的身份,并表明了愿意幫助周恩來脫險的意向。但在如何將周恩來送至安全地點的問題上,鮑靖中一時犯了難。最后,鮑靖中想出了一個辦法,他讓人找來一套屬下的軍裝,把周恩來扮成本團的士兵,然后親自騎著馬護送周恩來離開了浦東。
是時,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各車站碼頭,到處貼出了由蔣介石以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名義頒發(fā)的通緝令:
……查共黨元兇大憝伍豪(真名:周恩來)潛匿滬上,有拿獲者重獎現(xiàn)洋8萬元。
上海戒嚴司令部
擺脫盯梢 坐船離滬
“四·一二”大屠殺后,周恩來在上海又滯留了一個多月。起初,他轉(zhuǎn)移到吳淞附近徐家宅一處工人住家的小閣樓上繼續(xù)工作。這里離市區(qū)遠,偏僻荒涼、巷子狹小、房屋破舊,附近居住的大多是吳淞機器廠的工人,是一處很合適的秘密據(jù)點。后來,又轉(zhuǎn)移到閘北商務(wù)印書館附近一個十分隱蔽的地下印刷所內(nèi)。在這一個多月里,周恩來安排和掩護了大批共產(chǎn)黨員、上海工人運動的骨干和革命進步人士或前往武漢,或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或轉(zhuǎn)入地下,在上海繼續(xù)從事隱蔽斗爭。
5月下旬,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指示,周恩來準備離開上海,到全國革命的中心武漢去。剛從蘇聯(lián)歸國的陳賡負責他的保衛(wèi)工作。陳賡買了兩張船票,是英國怡和公司客輪的大統(tǒng)艙。為了安全離開閘北并順利地登上輪船,陳賡又準備了兩套海員服,黑色細呢褲子、綴著銀色鈕扣的細呢上衣、白襯衫、領(lǐng)帶,最漂亮的是那頂前遮檐綴著鐵錨模形的海員帽。
周恩來利索地把海員服穿好,借著暗淡的光線在鏡子里照了照。鏡子里,刮去胡須、換上一套嶄新海員制服的周恩來,一掃連日來因過度操勞留下的疲憊,顯得十分精神。
“怎么樣,還不錯吧?”陳賡在一旁說。
“還行,你到蘇聯(lián)這3個月的保衛(wèi)工作沒有白學。看來,全上海到處搜尋的那個‘伍豪’,確實已改了職業(yè)?!?/p>
從地下印刷所出來,他們叫了一輛前面遮有布簾的黃包車,車夫拉著二人往虹口碼頭飛跑。一路上都十分順利,但一到了碼頭,他們的雙腳剛著地,就被跟蹤上了。
這種被跟蹤的感覺,陳賡很熟悉,根本用不著回頭去看。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跟蹤,要冷靜、機智地利用一切機會迅速擺脫對方。陳賡用眼光把這一切暗示給周恩來,周恩來回給陳賡一個眼神,表示早已發(fā)覺,但卻顯得分外泰然,若無其事。兩個人的頭腦里都在緊張、高速地旋轉(zhuǎn)著,思考著對策。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特務(wù)此時對他們只是懷疑,而根本未斷定他們的身份,否則,對方一秒鐘都不會遲疑。
就在這時,一艘客輪靠在碼頭上,大批乘客從船艙里涌上碼頭。周恩來和陳賡頓時淹沒在人流中。陳賡見機一把按下周恩來,蹲下身子裝著系皮鞋帶,然后迅速移動位置,夾在擁擠的旅客中躲過特務(wù)的視線。幾名特務(wù)突然失去目標,急得伸長了脖子,直往碼頭上撲去。而此時,周恩來和陳賡已經(jīng)在一名碼頭工人的掩護下,經(jīng)過專用的海員通道上了船。
“怡和”號拉著長笛,緩緩離開了碼頭,駛向黃浦江心。周恩來和陳賡在船上又前后左右觀察了一番,在確認跟蹤的特務(wù)未來到船上后,才脫下海員服,在統(tǒng)艙的角落里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他們倆呆在統(tǒng)艙里整整兩天都沒有出來。直到船過了九江,才放心地到甲板上散了散步,透了透空氣。不久,船順利抵達武漢漢口,周恩來新的革命征程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