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代廣西發(fā)生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大藤峽瑤亂。在平定瑤亂過程中,中央政府為確保軍需,數(shù)次改革在廣西的銷鹽制度。這實質(zhì)上是明代廣西社會秩序在重構(gòu)的過程中,政府、土司、瑤人等不同的利益群體展開的一場博弈。這場博弈對明代廣西社會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guān)鍵詞]明代;廣西;瑤亂;銷鹽制度
[作者]麥思杰,廣東商學院人文與傳播學院講師。廣州,510320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08)02-0125-008
明代廣西的大藤峽瑤亂,始于正統(tǒng)年間,至天順年間已呈不可收拾之勢,兩廣皆受其累。成化兀年(1465年),都御史韓雍奉命大破大藤峽,瑤亂稍稍平息。正德初年,峽內(nèi)瑤人復亂,兩廣總督陳金奉命再討藤峽“瑤賊”,但軍事行動很快便以失敗告終。正德十四年(1519年),陳金為確保大藤峽航道的暢通,使食鹽能到達廣西西部,乃與瑤人約定:凡通過大藤峽的商船、鹽船,均要向當?shù)噩幦私患{一定的船稅,瑤人則保證來往商民的安全。約定生效后,大藤峽地區(qū)的水道一時甚為暢通。陳金隨即上書朝廷,請求將“斷藤峽”改名為“永通峽”。對于陳金的做法,正德皇帝甚為高興,當即同意陳金的請求并親手書寫“永通峽”三字,命陳金刻于大藤峽的懸崖之上。但數(shù)月后,瑤人再出“劫殺商船”,江路復斷,約定以失敗告終。許多文獻都將毀約之因歸結(jié)為“苗性貪而黠,初陽受約,既乃不予直,殺掠益甚。”陳金亦為此背上了失計之責,并被人作詩嘲笑:“永通不通,來葬江中。誰其作者,噫!陳公。”
這一事件為許多明代文獻所記述,表明其在華南區(qū)域社會發(fā)展史上有著非向?qū)こ5囊饬x。前人在相關(guān)的研究中對此事件亦多有涉及,但解釋卻不盡人意,基本認為瑤人爽約的原因在于總督陳金以及明政府言而無信,壓迫瑤人所致,簡單地將這一事件看作是瑤人與明政府之間的矛盾激化所至。但其中卻有兩點疑問未能得到清楚解釋:首先,是什么原因促使明政府停止軍事行動而改與大藤峽瑤人約定?軍事行動的失利并不是約定的主要原因。陳金與瑤人約定的目的在于保證鹽道的通暢,而粵西土司屬下的狼兵素為瑤人所懼,此時廣西狼兵征調(diào)的制度亦已十分完善,陳金完全可以借助狼兵的力量以確保大藤峽鹽道的暢通。但疑問就在于,陳金為何棄狼兵不用卻要與瑤人約定?其次,究竟是誰從中破壞了約定?雖正史以及許多史料的記載均認定為瑤人爽約,但對其爽約的動機卻無法作清楚解釋。從明初以來,該地區(qū)的族群關(guān)系日益復雜,“瑤狼混雜”。因此,如果對當?shù)厣鐣碗s的族群關(guān)系視而不見,根本不可能理解約定事情背后的區(qū)域意義。本文希望以這一事件為切入點,理解明代廣西區(qū)域秩序在重構(gòu)的過程中,不同的利益群體互動的過程。
一、地方社會動亂與兩廣總督制度的建立
明代兩廣總督制度的建立,源于兩廣地區(qū)頻繁的社會動亂以及兩廣官員間由此產(chǎn)生的矛盾。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廣東發(fā)生黃蕭養(yǎng)之亂。時廣東官軍急缺,朝廷于是從廣西兩江地區(qū)征調(diào)大量土司狼兵到廣東平息叛亂。但狼兵至廣東后,流劫鄉(xiāng)村,禍害地方。兩廣官員之間由是產(chǎn)生矛盾。廣東官員認為,廣西官員、土官不能管束狼兵,是導致狼兵禍害地方的主要原因。大學士丘浚在《兩廣事宜議》中寫道:
兩廣之人,眾口一詞。皆不愿再調(diào)官軍,其故何哉?蓋懲前日官軍之害,尤有甚于賊也。蓋總兵等官帶去旗牌及挽弓報效等項名色,志在貪功營利,非真欲圖補報。其在營哨則凌轢將卒,過州縣則劫制官吏。當矢石則在后,報功次則爭先,多致將領(lǐng)不協(xié),軍士離心。
景泰年間,大藤峽地區(qū)的侯大狗瑤亂波及至廣東,兩廣官員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以廣東總兵董興為首的廣東官員認為,瑤亂是廣西官員與土官邀功“激變”所至,且放賊東竄,令廣東無辜受害;以都督武毅為首的廣西官員則認為,瑤賊流劫廣東的主要責任在于廣東官軍防守不力。
兩廣軍政制度的不統(tǒng)一,導致大藤峽瑤亂日趨嚴重。這一情況促使了中央王朝對兩廣軍事制度進行變革。景泰六年(1455年),兵部尚書于謙上奏朝廷請求以陳旺易董興,柳溥代替武毅復任廣西總兵,將兩廣軍政統(tǒng)一,并增設(shè)總督一員,由王翱擔任:
議得廣西賊情緊急,本部累曾具奏,行令廣東總兵等官董興等調(diào)兵前來會合撫捕。而董興公然不肯啟發(fā),輾轉(zhuǎn)捏詞具奏。詳其所由,蓋是兩處總兵官不相統(tǒng)攝,彼此頡頏,難于行事。況兵家之事,貴有節(jié)制,而軍中號令,貴在專一。借使人各異見,豈能并力成功?今兩廣道路相接,賊寇更為出沒,又兼土官衙門數(shù)多,若無平日有名望大臣一員總督其事,節(jié)制兩方,未免各相推調(diào),不肯應援,卒難成功。太子太傅安遠侯柳溥,先充廣西總兵官,名望素著,蠻夷懷服,合令仍充總兵,節(jié)制兩廣軍馬,剿殺賊搴。命太保左都御史王翱總督兩廣軍務,巡撫地方,都督僉事陳旺充總兵官。
在于謙看來,兩廣軍事制度上的不統(tǒng)一是導致瑤亂不斷升級的根源,只有改革兩廣的軍事制度,設(shè)立總督,使兩廣官員俱受總督節(jié)制,才能根本上解決廣西的地方動亂。景泰皇帝同意了于謙的提議,“兩廣有總督,自翱始?!钡枰赋龅氖牵藭r的總督還只是一個臨時性的官職,并非常設(shè)官職,總督的權(quán)力也不大,兩廣的官員也非全聽命于總督。因此,瑤賊流劫兩廣,兩廣官員互相攻擊的局面并沒有消除。天順元年(1457年),朝廷撤總督一職,改派一名官員巡撫兩廣,總兩廣之務。是年,葉盛奉命巡撫兩廣,兩廣官員間的矛盾依然如故。葉盛在給天順皇帝的奏疏中寫道:
兩廣將官,各無統(tǒng)攝。東省惟日,廣西流賊貽害廣東,失機之罪廣東受之;西省則言,各守地方。止能本處剿賊,不能照管別境。東省若謂,廣西撲剿致賊流劫;西省則言,界內(nèi)賊徒如何不剿?甚至廣東以西將為放賊,廣西以東將為怯懦。謗毀日增,速成嫌隙,爾我不顧。若非臣等極力調(diào)和,誤事不待今日。
以上材料清楚顯示,兩廣的軍事制度在這一時期仍然非常混亂與不相統(tǒng)。葉盛作為兩廣最高官員,并不具備總鎮(zhèn)兩廣、發(fā)號施令的權(quán)威,以至無奈地感嘆地方官員“爾我不顧”。兩廣在整個制度上的不統(tǒng)一,嚴重影響了明朝政府對地方社會的控制。為此,葉盛請求朝廷重設(shè)兩廣總督,并在兩廣交界的梧州設(shè)立總督府,于要沖地區(qū)增設(shè)參將,一切軍務俱聽兩廣總督節(jié)制:
伏乞皇上特敕該部會議,合無于梧州立為帥府,掛印征蠻將軍總兵官鎮(zhèn)守節(jié)制兩省,會官專管軍馬盜賊事務,其兩廣各止設(shè)副總兵一員,廣西柳、慶、潯、梧等處照舊設(shè)立左右參將二員,廣東高雷廉州設(shè)右參將一員,肇慶韶州設(shè)左參將一員,悉聽鎮(zhèn)守總兵官調(diào)度。如此庶得耳目一新,號令丕變,將權(quán)歸一,地方行事才得爾我相和,彼此相顧,實為經(jīng)久便益。
但是葉盛的奏折招致了廣西地方官員以及土官的強烈反對。不久,廣西許多官員以總兵“(顏)彪濫殺”為由彈劾葉盛。由于兩廣官員間的重重矛盾,天順六年(1462年),明英宗將兩廣事務在制度上重新分開,“升兩廣協(xié)軍務監(jiān)察御史吳禎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廣西。命右僉都御史葉盛專撫廣東?!边@一局面一直維持到成化初年。
天順末年,侯大狗瑤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廣之民日見凋敝”。在此情況下,朝廷不得不重設(shè)總督制度。成化元年(1465年),朝廷命韓雍為總督,合兩廣之力討伐侯大狗瑤亂。成化五年(1469年),瑤亂平定,韓雍上奏朝廷,請求將總督改為常設(shè)官職,并將兩廣軍政事體一統(tǒng),兩廣都必須聽命于總督,另外,將總督府設(shè)立于梧州,節(jié)制兩廣。韓雍的奏請得到了明憲宗的同意。兩廣的總督制度此時才發(fā)生了實質(zhì)性的轉(zhuǎn)變,從原來的臨時性職位變成了常設(shè)性的職位,并有了真正號令兩廣的權(quán)力?!堕_總督府記》如是記載:
(成化改元初)是冬,巡按廣東監(jiān)察御史龔晟、廣東按察司僉事陶魯,林錦交章言于朝,以為兩廣事不協(xié)一,殘賊日熾,須復得大臣提督兼巡撫斯?jié)?。上嘉其言,下廷臣議,兵部尚書白公宗玉集議規(guī)畫,舉雍對。上可之,以太監(jiān)陳公總鎮(zhèn)兩廣,起復雍進今官,總督兩廣軍務兼理巡撫。雍固辭,弗獲,始就任。未幾,復以平江伯陳公銳掛征蠻將軍印,充總兵官,鎮(zhèn)守兩廣,同開總府于梧,便宜行事,兩廣副將以下,俱聽節(jié)制。前廣西鎮(zhèn)守太監(jiān)、兩廣總兵巡撫、皆裁去。又以少監(jiān)黃公沁暨署都督僉事,夏正充副總兵,鎮(zhèn)守廣西。都督僉事馮升充游擊將軍,都指揮楊廣、夏鑒、張壽充參將,分守諸路。而地方大計,則悉取決于總府,皆宸斷也。
這段文字很微妙地揭示了廣東官員與廣西官員之間的復雜關(guān)系??偠街贫扔蓮V東官員龔晟、陶魯?shù)热苏堅O(shè)而建立,在開府以后,為解決兩廣官員的矛盾,裁設(shè)了兩廣總兵,將兩廣總兵的軍事權(quán)力收歸總督府,原有廣西官員的權(quán)力受到了削弱。但這一改革并沒有消除廣西官員與廣東官員之間的矛盾。新上任的黃沁又與韓雍以及廣東官員產(chǎn)生了新的矛盾。成化十年(1473年),“廣西鎮(zhèn)守中官黃沁素憾雍抑己,因訐雍,且言其貪縱酒,濫賞妄費,帝遣給事中張謙等往勘,而廣西布政使何宜、副使張敷銜雍數(shù)輕己,共醞釀其罪。謙還奏事,虛實交半,競命致仕去?!比~盛、韓雍作為兩廣地區(qū)的最高官員,均主張兩廣事體一統(tǒng)。但兩個政治觀點相似的朝廷官員,均受廣西官員彈劾而去,遭遇了相同的下場。如果再加上后來的秦絨、陳金,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正德之前幾乎所有的兩廣最高官員在處理兩廣事務上都與廣西官員產(chǎn)生了沖突。
兩廣總督制度的建立、發(fā)展,與地方社會動亂的過程緊密配合。而兩廣總督這一職位在現(xiàn)實中所出現(xiàn)的困境,反映的恰是在平息地方動亂的過程中,不同的利益集團為爭奪利益所出現(xiàn)的矛盾沖突。這些利益沖突,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圍繞著食鹽市場的爭奪而展開的。
二、鹽利之爭:從開中法到抽盤制度
洪武初年,明朝政府解決廣西地方軍事財政的辦法,與其它邊疆地方一樣,實行開中法。其具體的做法是,明政府將鹽從廣東鹽場運至廣西桂林,然后招商納糧。凡納糧的商人,都可獲鹽為回報,隨后可將鹽運往指定區(qū)域銷售?!睹鲗嶄洝酚腥缦掠涊d:
(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兵部尚書致仕唐鐸言:“長沙、寶慶、衡州、永州四府,郴、道二州食鹽缺少,廣東積鹽實多,而廣西新立衛(wèi)分軍糧未敷。若將廣東之鹽運至廣西,召商中納,可給軍食?!笔孔h:“先令廣東布政司運鹽至梧州,命廣西官司于梧州接運至桂林,召商中納,每引納米三石,令于湖南賣之。庶幾官民俱便?!睆闹鼞舨苛顝V東、海北二提舉司運鹽八十五萬余引至廣西桂林,以給商人之入粟者,且以先定納米三石太重,令減其半以給商人。
在開中法的體制下,廣西主要分為兩大銷鹽區(qū)。一是位于西江、左右江流域的州府,二是位于府江流域的州府以及湖南南部的廣沙、寶慶、衡水、永州等州府:
(洪武二十九年二月)仍定行鹽地方,梧州鹽于田州、龍州、柳州、南寧、潯州、慶遠、恩恩、太平鬻賣,廣西鹽于廣沙、寶慶、衡水、永州、全州、桂林鬻賣。
明初,廣西地方的軍事財政基本上是通過這一體制來維持的。但正統(tǒng)以后,開中法日趨敗壞。商人對于開中納糧的熱情不斷低落,由此導致廣西地方政府的財政經(jīng)常是“帑藏殫虛”。為此,明政府只能通過減少每引鹽開中納糧的額數(shù)以吸引鹽商納糧食以解決廣西的軍餉問題。如永樂四年(1406年),定赴廣西柳州、太平府中納鹽糧則例,“每引米五斗,不拘次支于廣東、海北二處關(guān)支”,而到了天順四年(1460年),廣西柳州府召商中鹽以足軍餉,“每引米三斗”。但此舉收效甚微,并不能解決廣西“邊儲不給”的局面。
造成官鹽的壅滯難銷的主要原因在于私鹽的盛行。販賣私鹽的人,雖然有商人,但最主要的卻是兩江土官與廣西的地方官員。在明代,兩江土官與地方官員勾結(jié)起來販賣私鹽的情況非常普遍和嚴重。雖然史料對此記載甚少,但我們把各種零碎的史料放在明代廣西區(qū)域社會的大背景下考察,對這一歷史事實并不難把握。
永樂末年之后,明政府為了實現(xiàn)“以夷制夷”,將兩江土司屬下的大量狼兵調(diào)到廣西中、東部戍守,防止瑤人作亂。至正統(tǒng)年間,西江沿岸的衛(wèi)所和巡檢司多為狼兵駐守。在此過程中,廣西地方官員與兩江土司互相利用,土司借地方官員之力向東擴張,而地方官員則借土司之兵邀功。對于廣西地方官員的行為,首任兩廣總督王翱一針見血地指出:“推原其故,皆由彼處統(tǒng)馭之將非人,既不能安保預備無事之日,又不能禁御招撫于賊之后故?!眱烧唛g密切的利益關(guān)系,使其勾結(jié)販賣私鹽成為了可能。土官利用其戍守之便,在廣西地方官員的保護之下販運私鹽。
天順初年,田州土目呂趙在右江地區(qū)叛亂,“興販私鹽”,后為朝廷所鎮(zhèn)壓。但象呂趙這樣因為販賣私鹽而被明政府正法的土官并不多。在“以夷制夷”的政策之下,朝廷對地方社會的控制主要借助土官之力得以實現(xiàn)。對土官的過分依賴,使朝廷對土官在地方社會的非法活動無可奈何。
在廣西地方官員中由于勾結(jié)土官販賣私鹽而受到彈劾的最典型例子莫過于廣西總兵柳溥父子。正統(tǒng)六年(1441年),柳溥受到巡按廣西監(jiān)察司陳浚的彈劾?!睹鲗嶄洝酚涊d:
廣西總兵官安遠侯柳溥違法被彈。上封其章以示溥而宥其罪,仍命有司追溥所受銀器及家人販鹽價。溥祈免,乃貸之。
而當時與柳溥一起因為敗壞鹽法而受到陳浚彈劾的,亦有不少官員。至弘治初年,柳溥之子柳景任廣西總兵。柳景上任之后,亦大肆興販私鹽。弘治二年(1489年),都御史秦纮上奏彈劾柳景:
總兵官、征蠻將軍安遠侯柳景侵奪民利,欺瞞官課,剝削貪婪,私通夷交易番貨,黨助土官濫殺無辜,其割遍于兩廣……(此)害不除,兩廣軍民終無安日。
對于秦纮的上奏,“巡按御史周南亦以為言”。明孝宗于是“命馳傳文,取景至京治之,巡按監(jiān)察御史逮等訊以聞?!焙胫稳?1490年),秦纮再次上奏朝廷,請求嚴懲柳景以及其它地方官員:
兩廣總鎮(zhèn)等官多縱私人以擾商賈,居私家以理公政,濫殺無辜,交通土官為奸,請嚴加禁絕。
弘治四年(1491年)朝廷將柳景逮捕入獄,柳景不服上訴,并在朝中引發(fā)了爭議。朝廷遂將秦纮捉拿至京,重新審理。最后朝廷認定柳景“侵欺枉法,強索銀萬八千四百五十余兩,蘇木三百擔,銅錢萬三千四百文,及沮壞鹽法律、交通土官,撇棲番貨、杖殺軍職諸事……侵索贓物數(shù)多,又挾私杖死二人,原情擬罪宜置重典,但念其祖有勞王家,姑宥死,令帶頭巾閑住?!倍乩€亦被令“致仕”。
當時販賣私鹽的,除了土官與地方官員外,還包括靖江王府。正德十六年(1520年),兩廣總督張j黃將靖江王府告至朝廷:
靖江王府差內(nèi)官秦恩前往廣東關(guān)領(lǐng)食鹽。有秦恩乘機夾帶私鹽來到梧州貨賣,侵奪民利。彼時價每銀五兩,買鹽一十四包。伊又恃強抬價,止與鹽十二包。
這些年代不一的材料,充分表明當時廣西販賣私鹽相當嚴重,且貫穿著整個明代。對此情況,大學者丘浚在天順年間就提出“宜嚴立私販之禁”。的建議,但并未奏效。私鹽的盛行,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開中法的敗壞和兩廣軍事財政危機的出現(xiàn)。關(guān)于軍事財政與鹽法的關(guān)系,張漬一針見血地指出:“夫兩廣之鹽,非獨民利,且軍餉所關(guān)。”景泰之后,廣西瑤亂日趨嚴重,軍費開支日龐,更進一步導致了兩廣軍事財政危機日趨嚴重。景泰六年(1455年),兩廣總督制度的建立和兩廣軍政的事體一統(tǒng)為兩廣軍事財政危機的解決帶來了新的契機。此時,不少中央官員和廣東官員都希望通過改革開中法以解決軍事財政危機。葉盛正是其中一位。天順五年(1461年),葉盛上奏朝廷。請求進行鹽政改革,以解決軍餉:
查得兩廣緊要用兵去處,倉糧一時雖夠支給,俱各不多。已于廣州府見在倉糧二十五萬六千四百五十一石內(nèi),量先運五萬石前去廣西隨軍協(xié)助支給。及將廣西布政司在庫官銀內(nèi)量支五千九百一十七兩二錢五分五厘運送梧州、平樂二府糴糧備用。又令廣東布政司于折收鹽糧等銀內(nèi),量支一萬五千兩運送去雷、廉等府收糴折放積樽節(jié),以備支用。及訪得各處客商中到廣東鹽課司引鹽,為因行鹽地方北止南雄,西止肇慶,俱系鹽賤去處,難于發(fā)賣,往往違例通同無籍之徒寅夜載去梧州、南安等處發(fā)買,積弊有年。但禁之則滯鹽商,而利歸奸貪之手;不禁則有礙鹽法,而利歸商販之家。又據(jù)廣東布政司呈,蒙派天順五年實征秋糧內(nèi),有南京庫收折布匹米五萬石,緣廣東地不產(chǎn)布,遞年俱往江西買納,往復艱難。會同戶部郎中陳俊議得梧州以西地方又系海北鹽課司行鹽,南雄以北江西南安等府系兩淮行鹽。今海北地方連年不寧,江西南、贛二府給于廣東。合暫令廣東見支官鹽客商有愿裝往梧州等府發(fā)賣者,每引定于梧州府倉加納米二斗;裝往江西南贛二府發(fā)賣者,每引于南雄府倉加納米一斗,以助軍餉。候地方寧妥,軍餉足用之日,照舊施行……今兩廣用兵缺糧,別無措施置章策,乞敕該部照例行移附近兩廣布政司,并本處于富實官舍軍民之家量加勸諭,有能自備糧米運赴廣東廉高二府,并廣西慶遠府倉上納者,量其出米多寡,定立則例給授散官以榮終身,及將兩廣各衙門兩考役滿吏典,量與定奪,米數(shù)暫不為例。有能自備糧米運前項缺糧府分上納者一等,赴部免其辦事考試,就撥京考一等,免其兩考赴部,就于本布政司撥補,三考滿日送赴部免考,照例冠帶。仍乞再將淮浙存積鹽課量拔多寡,從輕定擬斗頭,召商于前項缺糧倉上納,庶為軍餉之助。
葉盛為了解決軍事財政緊張的問題,一方面請求對開中納糧到廣西的商人給予冠帶,籍此確保軍餉的供應。但更重要的是,葉盛請求朝廷批準將“例不出境”的粵鹽出境販賣至廣西與江西南部。在廣西的具體做法是,廣東商人只要在梧州每引鹽納米二斗,就可以隨意銷往廣西各地。此項改革實際上廢除了開中法,此乃抽盤制度之始。在開中法敗壞、私鹽盛行的情況下,葉盛希望通過鼓勵商人越境販鹽,用商人的“私鹽”對抗土官與廣西官員的私鹽,以此取得足夠的軍餉。私鹽實際上取得了合法的地位。這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明政府在鎮(zhèn)壓廣西瑤亂過程中所出現(xiàn)的財政危機。
韓雍任兩廣總督之后,繼承了葉盛的做法,繼續(xù)推行“抽盤”的措施,由此使得兩廣軍事財政此時相當充裕。韓雍于是對鹽法進行改革,由收米改為納銀。嘉靖年間的學者黃佐在《兩廣鹽利疏》中寫道:
都御史韓雍見得收積米多,議令每官鹽一引,許帶余鹽四引,官鹽一引,納銀五分,余鹽每引,納銀一錢。
弘冶年間,都御史秦纮對鹽法再次改革,“令官鹽一引,許帶余鹽一引,仍前照例抽收,此外又有多余鹽斤,準令自首,每引抽銀二錢。”秦纮的改革使整個“抽盤”制度更加寬松。
在經(jīng)過歷次改革之后,“抽盤”制度基本穩(wěn)定下來。私鹽只要向官府交納一定的鹽稅收,就可以在廣西隨意通行。成化三年(1467年)韓雍在梧州開設(shè)總督府,其目的就是為確保對梧州來往鹽船的抽稅,確保軍事財政的充盈。葉盛與韓雍對鹽法的改革,基本確立了明代中期廣西食鹽“抽盤”的運銷體制。之后雖然歷任總督對鹽法有所修改,但其主體基本未查:“蓋正鹽一引,止帶余鹽一引,乃祖宗成法。一引許帶余鹽六引,巡撫權(quán)宜?!泵恳蝗慰偠綄嶋H上是根據(jù)當時的財政情況來決定對“余鹽”處理的寬緊。在鹽法改革之后,直到正德之前,兩廣基本沒有出現(xiàn)過嚴重的軍事財政危機。黃佐對此情況寫道:
相沿行三四十年,通融府庫充實地方,逐年用兵剿賊,量糧賞功等項,甚為有賴。
葉盛與韓雍的鹽法改革,使大量的商鹽進入廣西,打破了土官與廣西官員所壟斷的食鹽市場,使販賣私鹽的土官和廣西官員的利益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因此,我們不難理解,前文所提到的葉盛、韓雍以及其他兩廣總督被誹謗攻擊而致仕,實際上是廣西販賣私鹽的利益集團作梗所至。但隨后的事實證明,葉盛與韓雍對鹽政的改革只能是一個解決兩廣軍事財政的權(quán)宜之計,并未能徹底解決廣西私鹽泛濫的問題。當遇到其它因素而導致商鹽的銷售出現(xiàn)問題時,兩廣的軍事財政問題便會再次凸現(xiàn)出來。
三、與瑤人為約:無奈的選擇
正德年間,兩廣軍事財政遇到了另一次財政危機。正德二年(1507年),朝廷對兩廣地方政府的私鹽罰銀進行查盤起解,由此造成了地方財政緊張。廣西布政使俞深上奏朝廷,請求保留鹽稅,以作軍費:
地方連年用兵,費用浩繁,乞?qū)⑽唇廒E罰銀三千七百余兩,存留備用。
對于俞深的奏折,朝廷并沒有同意,“詔仍解京庫交收”。接著兩廣總督陳金繼續(xù)上奏朝廷,請求將私鹽罰銀存留地方,停止解京城:
近差司禮少監(jiān)常霖會科道查盤兩廣歲扳底冊,欲將各司府所貯銀兩、貨物解京。其梧州鹽糧軍賞銀兩量留三分之一,余亦解京。臣等查得梧州鹽糧銀凡四十萬七千兩有奇……盡數(shù)輸送入京,以資國用,未為不可。但今兩廣流賊聚眾搶劫,而柳、慶地方猖獗尤甚,方議用兵分剿,非糧無以給餉,非賞無以勸功。前銀乞各量存十五,以備用警支用。自后凡是折舊收支數(shù)目,每年終備細開奏以聞。
但朝廷并沒有改變將兩廣地方罰銀起解北京的決定。兩廣的軍事財政由此異常緊張。黃佐對此寫道:
自正德二年查盤起解之后,倉庫遂無余積,此一舉動輒就告缺乏。
正德十二年(1517年),戶部議改“抽盤”制度,每引鹽“止六引,余者盡數(shù)沒官”。在弘治年間秦纮對鹽政改革之后,實際上商人只要每引交納足夠的罰銀,攜帶私鹽的數(shù)量就可以不受限制。此時戶部對“抽盤”的改革,實際上是對秦纮在弘治年間改革的否定。由于取消了“余鹽”,兩廣的財政變得更加緊張。
在沒有辦法通過對“余鹽”征收罰銀來增加財政收入的情況下,總督陳金只能通過增加“正引”的銷量來解決財政危機。廣西食鹽的銷售,在當時主要依靠兩大水路:一為橫貫東西的西江,二為連接南北的府江。從鹽區(qū)的范圍來看,西江鹽區(qū)無疑比府江鹽區(qū)要大得多。因此,陳金考慮增加鹽的銷售,重點自然放在西江流域。但在西江流域增加鹽的銷售卻有兩大難題:一是私鹽泛濫,土官、政府官員勾結(jié)販賣私鹽的情況依然嚴重。二是明朝政府對西江流域及其咽喉的大藤峽地區(qū)缺乏直接、有效的統(tǒng)治。明初,控制大藤峽的主要是當?shù)氐默幦?。而在永樂末年之后,大量的狼兵開始不斷向廣西中部擴張。大藤峽地區(qū)變成了狼、瑤混雜。成化三年(1467年),韓雍平定侯大狗瑤亂之后,在大藤峽的周圍以及中央地區(qū)重新設(shè)立了大量的巡檢司,用土兵、狼兵屯田防守瑤人。這一情況在韓雍的《斷藤峽疏》中有清楚的反映:
臣聞瑤、僮之性,喜縱而惡法,驚悸之后,易動而難安。今渠輩僅已剪除,余孽尚遺千數(shù)。頃雖革面,終包野心,驟然攝以流官,律以王法,恐致判渙,再起誰嘩。
竊見上隆州土知州岑鐸,先固祖母奏其盜嫂謀兄,奉旨推鞠在禁五載,竟無證佐。臣愚以為鳥獸之族。豈識彝倫?曖昧之言,訐自中弄,即使傅武成獄,亦且稱屈,況聞其人驍勇冠軍,正可宣力荒徼。陛下若宥其宿眚,俾以故職,改隸潯州,為諸瑤之長。撫安流宄,墾辟蕾畬,彼且畏法懷恩,力圖報稱。
夫大盜之始,必由一二魁奸越志萌亂。迨乎滋蔓不剪,遂至橫行。故制盜于初發(fā),一謀士而有余,治盜于既張,疲萬人而不足。是以摘盜之隱,而禁盜之萌,莫如巡檢。但各處巡檢類以流官,不辯土音,不諳地里,沿牒遷轉(zhuǎn),終難責成。臣今部下土人李升等,皆久參行伍,亦效勤勞。至于土俗人情,尤善陳說。若量授一職,必能保障此方。況峽江百里中有三灘:上日勒馬;下曰獻俘:中日碧灘。盜賊充斥,皆宜設(shè)官控制。而貴縣龍山、武宣縣東鄉(xiāng),控制之司,尤不可少,臣愚以為宜以李升等各授副巡檢,協(xié)助流官,因俗防守。
韓雍此舉的目的是希望借助狼兵、土兵的力量以實現(xiàn)“以夷制夷”,控制大藤峽地區(qū)。土官與狼兵進入大藤峽之后,逐漸與瑤人發(fā)生了密切的聯(lián)系,并與瑤人聯(lián)合控制大藤峽。在此情況下,私鹽販賣的情況有增無減。因此,陳金要增加商鹽的銷售,就必須要打通西江航道,鏟除土官與瑤酋的勢力,對大藤峽地區(qū)實行直接控制。
正德十二年(1516年),明政府對大藤峽地區(qū)采取了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總督陳金復督調(diào)兩廣官軍士兵,分為六大哨,按察使宗璽,布政使吳廷舉,副總兵房閏,鎮(zhèn)守太監(jiān)傅倫,參將?;?,都指揮魯宗貫、王瑛將之,水陸并進,斬七千五百六十余級。”雖然官方的史料對此次軍事行動的成果大為吹噓,但實際情況是,明軍遭到了瑤人強烈的抗擊,直到正德十四年(1519年),明政府仍未取得戰(zhàn)事的勝利,控制大藤峽地區(qū)。
在軍事行動遲遲沒有取得實質(zhì)進展,而財政問題又日趨緊張的情況下,陳金開始尋找另外的解決途徑。正德十四年(1519年),陳金與瑤民約定,瑤民確保來往商船安全通過大藤峽,而商船則向瑤民交納一定鹽以作船稅:
諸蠻利魚鹽耳,乃與約,商船入峽者,計船大小,給之魚鹽。蠻就水濱受去,如榷稅然,不得為梗。
但數(shù)月之后,瑤人便“爽約”,出現(xiàn)文章開始所提及的一幕。
到底誰是造成“爽約”之人,幾乎所有的史料對此都沒有明確的記載,皆隱晦不談。但在對陳金的一片指責聲中,惟有潯州文人張澡站出來替陳金鳴冤。他在《永通峽碑》中寫道:
正德戊辰,太子太保應城陳公嘗以都臺右轄來督兩廣軍務……與(瑤人)約:“凡官民舟楫之經(jīng)峽者,汝等轉(zhuǎn)相護送之,各有程期。凡民商販載者,各給汝以魚鹽瓦器。令而差池,法弗汝貸?!本S盱群獠竦息,退而共命,數(shù)月之間,兩江晏然帆檣絡(luò)繹不絕,因請于朝,愿以永通,更峽名而勒諸石。上賜:“可?!?/p>
未蝓年,公陟位司徒。又六年,公承賜命再撫舊跡,向之進者復以峽壅來告。蓋在官者憚江迎送而啟嗾獒之釁,泛舟者恃官府兵威而爽魚鹽之約。故爾公與總鎮(zhèn)太監(jiān)寧公、總兵太保武定侯郭公、巡撫監(jiān)察御史謝佘議日:“是安得獨罪群獠乎?”于是刊章刻期,中命懲慝。不崇朝而舊規(guī)復,眾利興矣。
夫始之不殺,仁也;來而制之,武也;變而能察,智也;善終如始,信也。仁覆、武克、智馭、信懷,具是經(jīng)德,以撫小丑,峽其有不通哉?是役也副總兵房汝玉、副使傅本學參議張?zhí)灬椤⒅餍?、僉事姚九霄、參將牛允武、張?zhí)煊樱猿泄?,戮力贊襄,而誤以記相屬。予潯人也,其可固辭?乃隱括事實,而系之以詩曰:“峽之山奕奕,航而游者無忘帝力;峽之水溶溶,后之來者尚繼我公?!?/p>
張滌在正面評價陳金的功績的時候,卻不敢將事實揭露出來,而是“隱括事實”。但張澡在文中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爽約之人”乃“恃官府兵威”者。正德年間在大藤峽居住的族類,除了土著瑤人外,還有由兩江地區(qū)軍事移民而來的土官、狼兵。在前文中我們一再指出,土官、狼兵與廣西官員有著緊密的利益關(guān)系,這一點使得他們得以“恃官府兵威”。這一點正是張澡采取“隱括事實”的主要原因。陳金從兩廣軍事財政的角度出發(fā),與瑤人為約,觸動了土官與廣西官員在該地區(qū)的利益,當商人的鹽進入大藤峽地區(qū)和廣西西部之后,土官、地方官員就設(shè)法壟斷整個食鹽市場,因此,土官通過搗毀和約來維持對廣西中、西部食鹽市場的壟斷。由于這一事件牽涉到當時廣西官員的利益,許多史料對此皆避而不談。嘉靖十七年(1538年),明軍再次大破大藤峽。另一潯州文人郭文經(jīng)在《平斷藤峽碑》中再次提及此事:
正德束年,余孽漸繁,嘯聚剽掠,江道復阻。都御史陳公金用撫處之策,啖以魚鹽瓦器,商舶稍通,狼欲無厭,尋復為梗。
郭文經(jīng)明確地指出了作梗之人為“狼”。這樣,陳金又成為了一個在與廣西土官、地方官員的政治斗爭中敗下陣來的兩廣最高官員。
陳金和約的失敗,對明代中后期食鹽的銷售區(qū)域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由于和約失敗,商人的食鹽始終無法大量通過西江到達桂中和桂西。西江流域始終無法成為兩廣軍事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地。雖然嘉靖十七年(1538年),翁萬達、田汝成等再次大破大藤峽,但是始終無法鏟除土官在桂中和桂西的強大影響,私鹽依然嚴重。
四、簡短的結(jié)語
明代是廣西地方社會變遷、秩序重構(gòu)的重要時期。其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綿延不斷的瑤亂。正統(tǒng)之后,廣西中、東部地區(qū)的“瑤亂”日趨嚴重。明政府為剿平“瑤亂”,采取了數(shù)次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其在制度上體現(xiàn)為兩個方面:一、明朝政府從兩江地區(qū)征調(diào)大批狼兵至廣西中、東部地區(qū)戍守,鎮(zhèn)壓或防止瑤人作亂,由此建立起了狼兵征調(diào)制度。二、景泰之后,瑤亂由廣西而及廣東,明政府從軍事調(diào)度統(tǒng)一的角度考慮,逐步將兩廣“事體一統(tǒng)”,并建立總督制度。但這兩方面措施之間充滿了矛盾。政府軍事力量的不足,使明政府不得不大量倚用狼兵,但大量狼兵的東遷戍守,使西江流域以及一些交通要點為土司所控制。土司在東擴后,與廣西地方官員勾結(jié),大肆販賣私鹽,從中獲取暴利。土司販賣私鹽,使作為兩廣軍事財政主要來源的開中法日趨敗壞,加上頻繁的軍事行動,導致了兩廣軍事財政捉襟見肘。為確保軍事財政的來源,從葉盛開始,總督兩廣軍務的官員對鹽法采取了抽盤制度,鼓勵廣東商鹽越境販賣。但這一制度的脆弱性導致了軍事財政來源的不穩(wěn)定。正德初年,抽盤所得的罰銀起解北京后,兩廣的軍事財政便立刻呈現(xiàn)危機a于是才發(fā)生了陳金與瑤人和約的事件。在這一層面上,我們或者可以理解,大明帝國在廣西統(tǒng)治秩序建立的過程,實質(zhì)上是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土司、瑤人等多個利益群體在特定空間下圍繞著具體利益展開互動的結(jié)果。
責任編輯 袁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