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共五大對黨的組織建設的貢獻主要表現(xiàn)在:明確了黨的集體領導原則和民主集中制原則,開始改變五大前黨內極不民主的狀況;建立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與黨的紀律檢查制度,為維護黨的一致和權威提供了制度上的保障;擴大了中央委員會,為中國革命選拔了一大批棟梁之材,尤其是為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的最終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關鍵詞] 中共五大 組織建設 貢獻
1927年4月27日至5月9日,中國共產黨在武漢召開了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大會閉幕不久,國共兩黨的第一次合作破裂,國民革命失敗。因此,中共黨內長期認為“五大”沒有能夠完成挽救革命危機的歷史重任,評價不高。但是,“作為一次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它還是在多方面有過一些成就的”[1]。本文主要從該立論出發(fā),簡要討論“五大”對黨的組織建設的貢獻。
一、明確了黨的集體領導原則和民主集中制原則
在黨的組織建設方面,由于黨內同志對陳獨秀的武斷專制思想日益不滿,強烈要求改變“黨的民權主義完全變成空話”的狀況,這就促使“五大”在黨的組織建設方面有了一些突破,第一次明確提出和肯定了“集體領導”和“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這是“五大”黨章對黨的組織建設的一個突出貢獻。
黨的“一大”綱領中,對黨的組織機構及其領導作了一些規(guī)定,但由于黨處在幼年,對集體領導和發(fā)揚黨內民主并沒有足夠的認識。黨的“二大”,雖說在綱領中明確提出了“少數(shù)絕對服從多數(shù)”的口號,但由于受國內斗爭條件的限制和國際共運領導體制的影響,授予委員及委員長以極大的權威,以致家長制的工作方式和作風得以滋長。“三大”、“四大”在黨的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上基本上延用了“二大”的作法。
這種“委員制”的領導體制,給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帶來了巨大的損害。為此,在“五大”上,代表們歷數(shù)了“委員制”的弊端,對陳獨秀的家長制工作方式和作風給予了嚴厲批評,迫使陳獨秀在會上作了檢查。為了改變當時“黨里面完全是宗法社會的制度”的狀況,大會通過的《組織問題決議案》在黨的歷史上第一次明確提出了加強黨的集體領導的原則,指出,“中央應該強毅地實行集體的領導”[2]。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議案》也規(guī)定,“黨內一切爭論問題,在未決定以前,得完全自由討論之”[3],并重申歷屆黨章中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條文,明確規(guī)定,“黨的一切決議取決于多數(shù),少數(shù)絕對服從多數(shù)”[4]。
為了從組織上保證黨的集體領導的實施,“五大”取消了“四大”以前對總書記職權的規(guī)定,第一次提出設立黨的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議案》規(guī)定,將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改為中央委員會;由中央委員會“選舉正式中央委員一人為總書記及中央正式委員若干人組織中央政治局指導全國一切政治工作”;并由“中央政治局互推若干人組織中央常務委員會(secretariat)處理黨的日常事務”[5]。同時,對中央政治局以及中央委員會的議事匯報制度也都作了明確規(guī)定:“黨的最高機關為全國代表大會,全國代表大會每年由中央委員會召集一次;中央認為必要時或有三分之一黨員及三分之一省的黨部之請求得召集全國臨時代表大會;中央已經決定或三分之一的黨員及三分之一省的黨部請求之臨時代表大會中央須在兩個月內實現(xiàn)之。全國黨的代表大會之召集與大會之議事日程,中央委員會須在大會前一個半月公布;全國代表大會須有代表全國黨員之過半數(shù)方為合法,代表人數(shù)百分率由中央委員會規(guī)定之”?!爸醒胛瘑T會全體會議須每三個月召集一次”。“ 中央委員會至少每兩月須給省委一次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工作書面的報告”。[6] 還明確規(guī)定了中央委員會的職能:“中央委員會得代表黨與其他政黨及機關發(fā)生關系;得組織黨的各種機關并指導其行動;得指導與監(jiān)督中央機關報并指定黨的機關報的主任;得分配黨的人才及支配黨的經費?!保?]
為了從制度上保證黨的集體領導的實施,“五大”黨章修正案首次在黨章上以準確的科學語言明確宣布“黨部的指導原則為民主集中制”,從而使黨自成立以來就一直強調的個人服從組織、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的基本原則及其貫徹得到了黨的法規(guī)的保證。為了避免“一言堂”和個人權力凌駕于黨的集體領導之上現(xiàn)象的再發(fā)生,大會規(guī)定“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在一定區(qū)域內建立這一區(qū)域內黨的最高機關,管理這一區(qū)域黨的部分組織”[8]。鑒于當時黨的組織已經向全國發(fā)展,這個黨章還按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對黨的組織系統(tǒng)、各組織建立的批準手續(xù)、上下級之間的關系及應設立的部門作了明確規(guī)定,從而有利于發(fā)揮各級代表大會的作用,保證黨員民主權利的落實。自此以后,黨的每次全國代表大會都把“民主集中制”作為一項根本的組織原則鄭重地寫入黨章?!拔宕蟆边€為貫徹民主集中制提出了一些措施。
黨的集體領導原則和民主集中制的明確規(guī)定,使“五大”前黨內極不民主的狀況開始有了改變。黨的集體領導制度以及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自黨的“五大”明確下來以后,得到了黨的歷屆代表大會的認同,并把它作為黨的根本組織制度和組織原則長期堅持下來,作為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不斷地充實加強,發(fā)揚光大。
二、建立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與黨的紀律檢查制度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的那天起,便十分重視自身的管理教育和加強紀律建設。從“一大”到“四大”的黨綱黨章
中,都可以找到有關“紀律”的章目。進入1927年后,黨對這一問題的認識更加明確。從國際共運上看,是受蘇聯(lián)黨內嚴格黨紀和建立監(jiān)察制度的影響。從國內看,一是黨已經成立6年,黨的隊伍不斷發(fā)展壯大,已有了57000多名黨員;二是在革命高潮時期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動機不純分子混入黨內,使黨員隊伍質量有所下降;三是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已充分地暴露并造成嚴重危害。因此,“五大”指出:在革命受挫的情況下,首先必須純結黨的隊伍,嚴格黨的紀律,加強黨的團結,增強黨的戰(zhàn)斗力,為此,迫切要求成立黨的監(jiān)察機構,用嚴明的黨紀鞏固“黨的一致及威權”。
關于黨的紀律,黨的“五大”第一次明確提出:“嚴格黨的紀律是全體黨員及全體黨部最初的最重要的義務”[9]。要求黨員和黨的組織把遵守紀律當作自己應盡的責任。這是對紀律認識的深化,是完全符合無產階級政黨的紀律的特點的。無產階級政黨的紀律是鐵的紀律,具有強制性;同時又是建立在廣大黨員自覺遵守的基礎之上的,因而又是自覺的紀律。只有廣大黨員和黨的組織把嚴格遵守黨紀看作是自己應盡的責任,黨的紀律才能成為自覺的鐵的紀律。對于違反鐵的紀律的行為,黨的“五大”后通過的第三次修正章程決案和以前的黨章一樣,主張嚴厲懲罰,但在處分的內容和處分的方式上都比以前的黨章有了很大的改進。章程指出:“不執(zhí)行上級機關的決議及他破壞黨的行為,即認為違背黨的共同意志而處罰之”。 “處罰之方式如下:A.對于整個的黨部則加以警告,改組或舉行總的重新登記(解散組織)。B.對黨員個人,則加以警告,在黨內公開的警告,臨時取消其黨的、國民黨的、國民政府的及其他的工作。留黨察看,及開除黨籍?!保?0]這就改變了以前的黨章簡單開除的辦法,采取了區(qū)別對待的方式;反映出當時黨的紀律不僅僅是嚴厲的,而且還具有教育的功能。黨組織給了黨員以認識錯誤和改正錯誤的機會,不是一棍子打死。以后各屆黨章關于紀律處分的規(guī)定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加以補充和發(fā)展的。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黨章還規(guī)定,“對于違反黨的紀律的行為,須經黨的委員會、黨員大會或監(jiān)察委員會,依合法手續(xù)審查之”[11]。這一規(guī)定十分必要,有助于對人的處理采取審慎的態(tài)度,防止對紀律處分的濫用。
此外,黨的“五大”還第一次使用了“政治紀律”的概念,明確地把維護黨的政治紀律作為紀律檢查工作的重點提了出來。在大會通過的《組織問題決議案》中指出,“黨內紀律非常重要,但宜重視政治紀律”[12]。把政治紀律放在其它各項紀律之首,對于保障和維護黨的集中統(tǒng)一,保證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貫徹執(zhí)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但是只有紀律而無執(zhí)行紀律的機關,紀律只能是一紙空文。在與會代表的支持和共同努力下,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個經過選舉產生的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宣告成立。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由主席1名、委員6名、候補委員3名組成。黨的第一屆中央監(jiān)察委員會的主席是王荷波。為了加強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的工作,在《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修正章程決議案》中,第一次增設了“監(jiān)察委員會”一章,并對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的設置、黨的各級組織和監(jiān)察機關的關系等問題作了較為具體的規(guī)定。
關于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的設置?!拔宕蟆泵鞔_規(guī)定:“在全國代表大會及省代表大會選舉中央及省監(jiān)察委員會”[13]。
關于黨的各級組織和監(jiān)察機關的關系。“五大”明確規(guī)定:“中央及省監(jiān)察委員,得參加中央及省委員會議,但只有發(fā)言權無表決權。遇必要時,得參加相當?shù)狞h部之各種會議。中央及省委員會,不得取消中央及省監(jiān)察委員會之決議;但中央及省監(jiān)察委員會之決議,必須得中央及省委員會之同意,方能生效與執(zhí)行。遇中央或省監(jiān)察委員會與中央或省委員會意見不同時,則移交至中央或省監(jiān)察委員會與中央或省委員會聯(lián)席會議,如聯(lián)席會議再不能解決時,則移交省及全國代表大會或移交于高級監(jiān)察委員會解決之?!保?4]此外,黨的“五大”還指出:“中央及省監(jiān)察委員,不得以中央委員及省委員兼任?!保?5]這一規(guī)定的意義在于既要堅持黨的集中統(tǒng)一的領導,又要維護監(jiān)察機關的權威。
由于首次設立監(jiān)察機關,沒有經驗,基本照搬1925年通過的聯(lián)共(布)十四大黨章的有關規(guī)定,也沒有解決監(jiān)察委員會的具體任務和工作權限。實際生活證明,僅有這些規(guī)定,也難以保證監(jiān)察委員會在黨的領導下獨立有效地開展工作。
盡管由于第一次大革命的失敗,黨的活動被迫轉入地下,特別是八七會議后中央監(jiān)委主席王荷波犧牲,黨的監(jiān)察工作沒有開展下去。但是,“五大”成立黨的監(jiān)察委員會,開展紀律檢查工作的規(guī)定和措施,還是應該給予充分肯定,它為后來黨的紀律檢查制度的發(fā)展和完善奠定了基礎。
三、擴大了中央委員會,為中國革命選拔了一大批棟梁之材
為中國革命選拔了一大批棟梁之材,也是“五大”對黨的組織建設的貢獻之一。前面論述過,隨著革命事業(yè)和黨的組織的發(fā)展,黨當時的組織工作已不能適應新形勢。陳獨秀在《政治與組織的報告》中談到的黨在組織工作上的主要問題是:黨中央機關很不健全,僅有九個中央委員,還不能經常在一起工作。經常在中央工作的只有兩三個人,有時甚至只剩下一個人。他說:“因此,中央自然而然就產生了獨裁?!标P于中央各部,他說:四次會議后“由我來主管組織部的工作”,但后來組織部“實際上是不存在了,因為不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在組織部里工作過?!敝醒胄麄鞑恳仓皇亲隽顺霭婀ぷ?。北伐開始后,《向導》周報的發(fā)行量增加到五萬份以上;四次大會后兩年多,編輯出版了十六種書,鼓動小冊子由九萬冊增加到四十萬冊。鑒于此,關于今后黨的組織建設問題,陳獨秀在報告中指出:“五大”必須選出更多的同志到中央工作,“使中央成為強有力的中央”。[16]顯然,陳獨秀關于黨在組織上的問題的闡述有客觀的一面,但他沒有找到產生這些問題的深層次原因。殊不知,中央產生“獨裁”不僅僅是因為人手少,深層次原因一是共產國際的高度集權和共產國際代表的專斷作風對中國共產黨內部的民主生活的破壞、二是黨中央當時還沒有集體領導制度、三是陳獨秀的家長作風干擾了黨內的民主生活。[17]但他所提出的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擴大黨的中央委員會——客觀上卻為黨的大批優(yōu)秀分子進入中央提供了契機。
大會決定擴大黨的中央委員會。大會選舉了新的中央委員會,當選的中央委員有陳獨秀、蔡和森、瞿秋白、周恩來、劉少奇、李立三、張國燾、李維漢、蘇兆征、張?zhí)住⑷顕[仙、任弼時、陳延年、羅亦農、陳喬年、賀昌、向忠發(fā)、彭湃、項英、彭公達、趙世炎、惲代英、譚平山、彭述之、羅章龍等31人。當選的候補中央委員有毛澤東、陳潭秋、郭亮、林育南、陸沉、黃平、李震瀛、袁達時等14人。從絕對數(shù)量上來說,中央委員人數(shù)和候補中央委員人數(shù)遠比“二大”的4人和3人、“三大”的9人和5人、“四大”的9人和5人要多得多(注:“二大”、“三大”、“四大”稱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委員及候補委員),確實是擴大了。在隨后舉行的中央委員會會議上,選舉陳獨秀、蔡和森、李立三、李維漢、瞿秋白、譚平山、張國燾7人為中央政治局委員;選舉周恩來、蘇兆征、陳延年、張?zhí)?人為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陳獨秀為中央委員會總書記,周恩來為秘書長。盡管陳獨秀連任總書記,實際上不僅反映了中共早期在組織建設上的一個重大缺陷即黨此時還沒有認識到需要從組織上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的領導交接班的程序和制度,而且還反映了當時中國共產黨多數(shù)同志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水平不高,還劃不清馬克思主義和機會主義的界限。但是五大選舉的中央委員會及中央領導成員,是八七會議的重要組織基礎,是“目前情況下盡可能好的領導”。這些同志為中國革命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周恩來、劉少奇、任弼時、李立三、張?zhí)?、郭亮、惲代英、彭湃等一大批革命領導骨干,都是首次被選進中央領導層的。至此,在中共“七大”最終形成的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領導集體的五位核心成員已有四位即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進入中央領導層??梢哉f,沒有“五大”的貢獻,要形成中共第一代領導集體可能要晚得多。這對于中國革命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綜上所述,中共“五大”在黨的組織建設方面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但是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這些正確的做法有些并未在實際工作中踐行,僅僅停留在理論上,但仍不失為一種探索,為后來黨的組織建設乃至黨的各方面建設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我們應給予實事求是的評價。
注 釋:
[1] 韓泰華主編:《中國共產黨——從一大到十五大》(上),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第183頁。
[2][12]《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155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3][4][9][10][11]《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204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5][7]《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199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6]《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198—199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8]《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197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13][14][15]《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203頁,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16]趙生暉:《中國共產黨組織史綱要》,第53頁,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17]劉海霞、徐世杰:《大革命失敗前黨內民主生活論析》,《理論探討》2001年第6期,第72頁。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