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積五千年歷史文化精髓的中華民族顯然并非缺乏足以張揚于世界的智慧成果,然而,與言必稱四大發(fā)明、兩彈一星的情狀相互映照的,卻是晚近中國科技界的整體性式微與創(chuàng)造力不濟,時值今日,業(yè)已囊括13億子民、960萬平方公里領土的現代中國最為迫切尋覓的,似乎正是借此提振國人士氣的創(chuàng)造性精英、創(chuàng)造性突破以及在精英、突破背后更為強大、更為熾烈的愛國情感。
回溯近半個世紀的中國科技進程,我們有理由對那些曾默默無聞為中國奮起而勵精圖治、甘于奉獻的偉大科學家們表達欽佩與景仰之情,王淦昌、鄧稼先、彭恒武、錢學森、袁隆平……這些或已過世、或仍健在的科技標桿,已然民族脊梁,而在其看似沉悶、平凡一生的精神內核里,更多體現的,恰恰是獨立于現代市場經濟之外的另一種人生觀與價值觀。
反觀近年來以漢芯事件、方舟事件為里程碑標志的中國科技界,盡管大量讀者對延續(xù)已久且封閉、獨特的中國專家體制積弊、對政府的盲目扶持、對缺失的項目監(jiān)管提出了諸多一針見血的嚴肅批評,但體制的痼疾與政府職能的轉變顯然非一朝一夕間便可以看到大動作的,而科技項目的上馬卻絲毫沒有停頓,尤其漢芯造假案廣為人知之后,本已高度膨脹的群眾情感遭遇極大打擊,讀者對中國科技產業(yè)的質疑似乎已漸次形成習慣,科技界已無可回避地走到一個亟須通過恰切途徑重塑國人信心的重要關口。
在這樣一種相對特殊的輿論氛圍里,龍芯的橫空出世所引發(fā)的巨大關注似乎已令中科院計算所戰(zhàn)戰(zhàn)兢兢,而坊間關于龍芯的大量質疑與聲討,幾年來一直不曾間斷,“造假說”、“侵權說”不絕于耳,本已尷尬萬端的龍芯研發(fā)團隊對于國產CPU產業(yè)化路徑的焦慮更日趨演化為公眾與媒體間對于龍芯幾成定見的“廢物說”、“垃圾說”。目標市場的不明晰,產業(yè)鏈的過長,與相關企業(yè)合作溝通上的不理想,自身技術的非強勢,競爭對手的打壓,一系列困難與阻力伴隨著龍芯項目的不斷推進而日見明朗,龍芯課題組對此壓力重重,計算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謝絕了一切媒體就此話題的采訪,拒絕對此再度發(fā)表任何言論。
對于龍芯話題三緘其口甚至竭力為之袒護的,非但中科院計算所一方,中關村管委會為統(tǒng)一口徑甚至明文限制相關人員的媒體接觸。2007年7月12日上午10點,本刊記者在信產部如約見到中國半導體行業(yè)協(xié)會秘書長徐小田。在之前的溝通中,徐表示,他對龍芯很關注,可以談,但最好不限于采訪提綱的內容,記者表示認可。而在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溝通中,徐對本刊記者掌握的詳盡材料提出查閱的要求,否則“不方便深入講觀點”,并對記者多次暗示,不論哪里的記者,媒體的導向不能出現問題,協(xié)會要幫助把好這一關。記者斷然拒絕了徐的提議。
諸多業(yè)內知情人士對本刊記者直言,龍芯當下的困境除卻技術性能上的不足之外,中科院以及中科院計算所在管理機制上的過于含蓄使得龍芯基本喪失了進入國家采購的可能性,而體制上的繁冗、保守以及過多的自我利益期待,迫使龍芯產業(yè)鏈上的其他相關企業(yè)不能順利進入龍芯的產業(yè)環(huán)境,龍芯孤軍奮戰(zhàn)實屬無奈,而這樣的尷尬狀態(tài)顯然無法長期支撐下去,市場瞬息萬變,而留給龍芯的時間已經不多。
做與不做
對于“中國上馬CPU項目有無必要”的爭論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而與之連帶的另一個問題似乎更為緊要,也即,在英特爾、AMD等國際主流通用CPU廠商基本100%覆蓋IT產業(yè)且其性價比日趨看好的情形下,“中國到底值不值得做CPU,是否劃算”。
可以看到,隨著臺灣威盛電子于技術和市場上的逐漸萎靡,在高集成度與高技術含量的全球CPU陣營內,之前的三足鼎立格局已逐步演化為英特爾與AMD的兩強互搏,全球諸多發(fā)達國家如英法兩國尚且沒有CPU產業(yè),中國是否值得冒險?在如此高壟斷性的市場生態(tài)里,力圖從無到有、赤手空拳打出一個全新的中國產CPU,其難度可想而知,對此,業(yè)界比較一致的觀點是,不做,因為不劃算。
ST(意法半導體)工程師楊柯對本刊記者談及他的觀點時表示,中國做國產CPU的意義不大,也沒必要,但既然做了,就要抓住目標市場,盯準應用,架構要選對,在沒有太多積累的情形下,力圖幾天之內搞出一個CPU,是不可能的,而且期望在短時間內形成英特爾的技術實力與影響力,也不現實?!叭绻且獮楹侠硇哉业揭粋€借口的話,我認為,中國可以通過這樣一個CPU,哪怕性能再差都無所謂,逐步積累技術,積累人才隊伍,積累中國在這個產業(yè)里的影響力,堅持下去,應該是個出路”,楊語氣并不堅定地對記者說。
面對本刊記者的提問,北京應用材料高級顧問、資深半導體行業(yè)專家莫大康似乎更愿意與記者重溫這樣一段故事:在海灣戰(zhàn)爭期間,美軍在空襲巴格達之前,將伊拉克打印機集成電路上隱蔽的病毒遙控激活,使之侵入伊拉克軍事指揮中心的主計算機系統(tǒng),導致伊軍指揮系統(tǒng)失靈,隨即整個伊拉克防空系統(tǒng)徹底癱瘓?!罢l擁有先進的集成電路技術,誰就掌握了戰(zhàn)場的主動權”,莫大康表示,美國牢固掌握全球CPU話語權,并長期將中國劃歸為敵對國家,且在對華半導體技術與產品出口上多有限制,“上馬國產CPU,要從長計議,如果僅從暫時的經濟利益上著眼,那是認識上的膚淺”。
莫大康進一步認為,半導體工業(yè)在中國,一定是由政府買單,而不應由老百姓買單,發(fā)展龍芯不是為了農村,更不是為了農村的孩子,如果真的那樣理解,就是走偏了。
7月18日,中科院計算所研究員、龍芯CPU首席設計師胡偉武在計算所貴賓廳接受《財經文摘》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CPU當屬高技術含量、高技術投入的領域,屬于科技界的“珠穆朗瑪峰”,中國在該領域確實沒有太多技術積累,但CPU關涉國家安全與國家機密,出于國家戰(zhàn)略安全考慮,CPU必須要上。依照胡偉武的觀點,首先,中國企業(yè)必須掌握核心技術,而不應只停留在產業(yè)鏈的末端,要往高處走。其次,中國一定要發(fā)展可控的技術工業(yè),而以CPU為核心的信息產業(yè)無論如何也不能控制在外國人手里。
與過多陳述國家戰(zhàn)略安全的諸多意義相互比對,在支持國產CPU的一方中,幾乎無人愿意深究國產CPU到底具備怎樣的市場機會,大略所有的言論都指向一點:這個東西據說對國家安全有利,那么大家理所應當地要去支持它,即便政府傾全國全民之力大發(fā)展之,也完全可以理解,也在正常、正確的范疇之內。
賽迪顧問半導體分析師李柯不能認同上述看法。李柯認為,究竟是市場行為還是政府行為,究竟是確為國家主導還是某些人執(zhí)意要標榜國家意義,這一點要區(qū)別開來,對產品本身意義的盲目拔高其實并無任何實質性利好,而且順延如此思路發(fā)展下去,政府支持也將流于盲動,漢芯、方舟的前車之鑒需要不斷記取。
信產部軟件與集成電路促進中心負責人邱善勤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分析說,國家安全不是一個CPU就能解決的問題,但CPU很關鍵,如果有,安全保障系數就更高,但沒有也并非意味著國家就不安全了。“全球不就一個英特爾嗎,那全世界除了美國就都不安全了?關鍵是龍芯CPU是否能夠在國家安全中真正發(fā)揮作用,怎么發(fā)揮作用”,邱善勤做上述表示。
侵權說
自上世紀80年代初,全球CPU領域基本可以劃分為兩個大的系統(tǒng),其一為CISK系統(tǒng)(復雜通用指令系統(tǒng),或稱復雜通用指令集),其二為RISK系統(tǒng)(精簡指令系統(tǒng),或稱精簡指令集)。大家廣泛知道的是,采用CISK系統(tǒng)的CPU被稱之為x86架構,如今該架構已成為全球CPU的主流架構,英特爾與AMD為其代表企業(yè)。而在相對弱勢的RISK系統(tǒng)內部,分別存在幾個小的陣營,其一為power陣營,基本為三家企業(yè)主導,IBM、HP和摩托羅拉。其二為sparc陣營,SUN主導。其三為MIPS陣營, MIPS科技主導。而中科院計算所先后推出的龍芯系列通用處理器所采用的,正是RISK系統(tǒng)中的MIPS架構,而媒體關于計算所與MIPS間專利爭端的猜測大略緣起于此。
在胡偉武于2001年10月發(fā)表過的《我們的CPU》一文中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描述:“雖然我們所籌備CPU設計由來已久(從2000年初就開始做預研),討論了許多輪,但我們真正開始動手設計是在2000年11月。剛開始是唐志敏和我領著七八個研究生做系統(tǒng)結構設計,主要是確定指令系統(tǒng)以及流水線結構。在設計之初,李所長(李國杰——記者注)在全所會議上就確定了“高性能、通用、一步到位”的目標。后來,唐志敏和我又確定了兼容以及采用RISC結構這兩個具體目標。當時雖然IA-64結構炒得挺熱,但我們還是決定采用RISC結構,現在看來,這是對的。指令系統(tǒng)我開始建議與Alpha兼容,但唐志敏最終定為與MIPS兼容?!?/p>
知情人士對本刊記者透露,相對于x86架構的高集成度,MIPS架構更容易被學習與仿制,而在龍芯之前的北大眾志、方舟一號二號都曾采用過MIPS架構進行開發(fā)設計,奈何都沒有成功,而中科院計算所在沒有得到MIPS正式授權的情形下,擅自推出這樣一個基本全盤復制MIPS架構的通用CPU芯片,顯然惹惱了MIPS,而MIPS之所以最初沒有大張旗鼓地展開國際訴訟,存在兩個原因:其一,從產業(yè)內部來說,相對于ARM陣營,MIPS的力量還很弱小,MIPS非常希望能夠在獲取一定經濟利益的基礎上,擴大陣營、增強實力。其二,龍芯尚未形成商業(yè)氣候,MIPS也在進一步觀望中。
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是,當中科院計算所因龍芯電腦匹配操作系統(tǒng)而奔走于微軟時,來自MIPS的一封措辭嚴厲的郵件開始為微軟注意,對專利的看重以及對訴訟風險的擔心使得微軟最終放棄了本已談好的合作,而為龍芯定制的Windows CE 遂胎死腹中。個中尷尬正如胡偉武后來對本刊記者所言,“根本不是龍芯跑不跑Windows的問題,而是微軟支持不支持我的問題?!?/p>
中國開源軟件聯(lián)盟主席陸首群在與本刊記者談及龍芯與MIPS時分析說,計算所在自主創(chuàng)新的基礎上,非常有效地利用了專利時限的可乘之機。據陸首群介紹,MIPS總計80項相關技術專利,而根據目前國際上普遍遵循的專利時限,到龍芯開發(fā)成功的當年,其在中國至少已經有76項專利已經過時,因此,起碼在中國境內,龍芯通過某種途徑完成的技術復制并未構成法律意義上的侵權,但此后一直到2006年以前,MIPS仍舊有4項核心專利處于法律保護之內,龍芯自然無法堂而皇之地搞“拿來主義”,遂與MIPS接洽,而接洽的結果是,計算所認定MIPS要價太高,“100萬美元是計算所無法消受的數字”。因談判未果,龍芯研發(fā)團隊轉而試圖自行突破該四項專利,“最終取得了成功”,但因與MIPS架構不完全相像,于是與MIPS不兼容的尷尬便難以回避,而由此產生的困窘令計算所更加苦不堪言。好在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計算所最終通過與ST(意法半導體)合作的方式,借助ST,向MIPS繳納相關費用,“曲線”獲取了MIPS的全部架構專利以及正式授權協(xié)議。
對于專利之爭,邱善勤對本刊記者稱,像龍芯這么大的一個事情,沒必要如此遮遮掩掩,“我用了你MIPS的東西又怎么了,我給你錢了,買完以后能夠為我控制,那就是我的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用得著這樣支支吾吾的嗎?”邱善勤認為,只要系統(tǒng)可控,買來的專利也是自己的東西,不一定非要一行代碼一個字母地寫出來才屬于自主知識產權,因此,龍芯也沒什么好丟人的,但在這個問題上,計算所沒有想清楚,它應該完全地、毫無保留地公開。
對于龍芯借道ST、購買MIPS最后四項專利技術的說法,胡偉武并未從正面回答,而是多次向本刊記者重申,“計算所更為看重的,是‘MIPS compatible’(與MIPS兼容)這個標,我們這么大的一個國立科研院所,是要負責任的,我們有專門的知識產權辦公室,是絕對不會去干侵權的事情的,這個你們要放心,國立的科研院所,中科院,久負盛名,怎么會去做侵權的事情呢?”
決裂微軟之后
盡管龍芯號稱具備多個應用方向,但業(yè)界最為關注的仍舊是龍芯PC的發(fā)展前景。
由于龍芯獨特的MIPS架構,微軟通用的Windows操作系統(tǒng)無法與之匹配,而先前計算所與微軟多次溝通并預定的Windows CE解決方案也因微軟一方的躊躇,于無奈中宣告瓦解,龍芯最終不得不與開源的Linux操作系統(tǒng)逐漸拉近距離。在硬件上,面對英特爾的凌厲攻勢,龍芯還顯得極其稚嫩。在操作系統(tǒng)上,Linux于軟件種類、性能、應用的深度與廣度上都遠遠無法與壟斷行業(yè)幾十年的微軟相提并論,龍芯的產業(yè)化焦慮不期而至。
莫大康向本刊記者表示,即便龍芯采用Linux架構,依舊存在不少問題,最簡單的一點,龍芯的國際化怎么走?目前國際主流都是Windows操作系統(tǒng),如今Windows普及得那么深、那么廣,龍芯與國際接軌將很成問題,“要知道,用戶不單純是聯(lián)機上網就完了”。
中標軟總裁韓乃平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就開源而言,盡管微軟很強勢,但近年來,Linux陣營也在一點點擴大,年均市場增幅甚至達到了30%-40%,發(fā)展得非??欤襆inux是一個可以為工程師修復與控制的系統(tǒng),能夠很好地實現自我管理,比較貼近龍芯對于安全性、機密性的要求。據韓稱,在技術上,Linux是沒有“后門”的,而微軟為監(jiān)控盜版軟件而設立的“后門”是存在安全隱患的。韓進一步說,Windows操作系統(tǒng)的開發(fā)設計不僅體現了微軟公司的意志,美國中央情報局亦參與其中,而微軟設計的后門是否會在關鍵時刻、危急關頭移交中央情報局,非常難說,基于這一點,開源的Linux具備更強的系統(tǒng)安全性。
中國開源軟件推進聯(lián)盟主席陸首群認為,Linux起碼存在兩大弱點,第一,娛樂功能太少,第二,不能離線運算。但陸同時認為,Linux也有其令人振奮的一面:首先,Linux服務器已日臻成熟,桌面軟件已“可用”,盡管還不豐富;其次,Linux具備一定的安全性,黑客病毒很難攻擊;再次,Linux的使用成本要遠低于Windows且系統(tǒng)易于管理。
胡偉武對計算所與微軟之間的合作,不愿多談,但胡同時承認,軟件往硬件上移植是很容易的。“最早的時候,微軟也是支持MIPS的,也支持Alpha的,什么都支持,后來他排他性地只支持X86了,微軟有個嵌入式軟件,叫Windows CE,Windows CE就是支持龍芯架構的,他在龍芯上是能跑的呀。但我們之間有沒有接洽,接洽的成果如何,我不能告訴你?!?/p>
關于微軟的退出,邱善勤認為這是相當理智的動作:其一,對于微軟來講,開發(fā)匹配龍芯架構的Windows實屬易事,只是一個將既有程序重新編一下的過程。在龍芯電腦上跑不跑Windows,能不能跑Windows,都不是問題,肯定能跑。其二,微軟會有綜合考慮。首先,與龍芯合作,微軟不但得不到它渴望的商業(yè)利益,而且極其可能因為此項合作而傷害到微軟目前合作伙伴英特爾的感情,這樣兩邊不討好的事情,它肯定不干。其次,對于任何一個商業(yè)計劃,在微軟這樣的跨國巨頭看來,是絕不會冒著知識產權風險去做的,因為但凡風吹草動,出現一點問題,微軟都會被抓住不放,由此造成的損失將無法估量。
邱善勤進一步認為,在龍芯的產業(yè)鏈里,除CPU之外,最重要的是用戶,也就是“誰用它”。“誰用它呢?沒人用。首先你的成本就不低,你產業(yè)鏈還不完整,還沒有應用軟件。沒有應用軟件,你會去用它嗎?打印機掛不了,沒有打印機驅動支持它,沒有MP3支持它,沒有數碼相機支持它,你要它干什么?”
關于前景
盡管諸多媒體對龍芯產品與性能的宣傳造勢已并不算少,但龍芯與產業(yè)的結合卻始終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順利,一切性能與數據的分析也基本為實驗室中完成,而現實中的龍芯CPU恰恰正在遭遇冷酷的市場考驗,其產業(yè)化道路尷尬而艱澀。
有知情人士向本刊記者直言,龍芯目前的窘迫境地正是中科院計算所自我束縛的結果,由于計算所對龍芯項目的過于保守以及龍芯項目中摻雜了太多的自我利益期待,延誤了龍芯的發(fā)展步伐。一直以來,計算所將龍芯視作自己的獨有專利技術,試圖借此項目為計算所帶來某些相關收益,而這種短視風格不但不同程度地遏制了大量有志就龍芯產業(yè)環(huán)境而共同開發(fā)的相關企業(yè)的進入,也使龍芯失去了一些本可以抓住的騰飛機會。
該人士同時表示,計算所就龍芯而言,并沒有重視到一定程度,計算所一直沒有形成一個周全而合理的商業(yè)計劃書,一直沒有得到整個計算所進而整個科學院的全力支撐,沒有順理成章地成為中科院院長路甬祥辦公桌上的頭等案例,更沒有得到科技部、信產部、發(fā)改委的聯(lián)合舉薦,也便難以形成國家意志,而龍芯一旦不能成為國家意志,不能像TD SCDMA一樣受到舉國重視、不能得到政府的強有力推廣,龍芯的處境是顯而易見的,是注定不能成功的,“既然是國家要做的事情,那么在做事的過程中,就要體現國家意志,只有體現國家意志,這個東西才能干得成,舉全國之力才能把事情干好。”
邱善勤基本認可上述說法,依據他的觀點,龍芯要想成功,首先而且是必須要走的一步就是要拿到政府掌控的市場,也即政府采購,如果龍芯不能抓住政府采購市場或者在政府市場上都難以發(fā)揮優(yōu)勢、難以形成產業(yè)化經驗的話,那么龍芯未來的商業(yè)化操作,一定是失敗的,“這個,我可以打包票”,而龍芯怎樣才能得到政府市場呢,毫無疑問,要將龍芯上升為國家意志,成為國家行動規(guī)范。
陸首群并不同意邱善勤的看法,陸認為,目前的政府采購摻雜了太多的官僚作風和形式主義,政府采購的味道變了,“我覺得龍芯產業(yè)化和政府采購沒有多少關系,中國在政府采購上的執(zhí)行力度還明顯不夠,而且在采購過程中,金錢賄賂的成分非常明顯,我不看好政府采購”。陸首群認為,龍芯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通過性價比去自我爭取市場,沒有別的途徑,“價格便宜不是一點半點,是便宜很多,再者,如果能力不比通用機器差,這樣龍芯才能發(fā)展起來。”
意法半導體上??偛抗こ處煑羁抡J為,龍芯的目標市場應該是發(fā)展中國家的廣大農村,尤其是廣大農村的學生群體,至于政府采購,龍芯其實并不適合,MIPS的處理能力太低,大略只稍微比學習機強一些,運算速度也很慢,無法真正進入商業(yè)用途,政府采購比較困難。
龍芯首席設計師胡偉武則認為,首先,政府的支持龍芯需要抓住,但龍芯更大的任務是發(fā)展自己,要更好地完善性能,要在性價比上做到“頂天立地”,只有性能“頂到天”,產業(yè)化才能“立到地”,只有堅持“頂天立地”的思路,龍芯的商業(yè)化前景才真正有可能明朗起來,不能全然寄希望于政府采購。
各方爭議不止,龍芯卻已蹣跚上路。
前路何方,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