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人越來越追求人格的獨立和心靈的自由,當一群志同道合的游客組成一個車隊,自駕游便應(yīng)運而生。
周末的自駕之旅是一個小型的車隊。在美中旅行社的帶領(lǐng)下,車隊一路從武漢開往懷化。我所乘坐的是領(lǐng)頭車,車主是一名退伍軍人,自駕于他而言便多了一份“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征服之欲;而緊隨其后的是一位政府公務(wù)員,自駕對于他更多的也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的游樂之趣;而最后的壓尾是一對高校教師,他們的自駕自然多了幾分“明朝散發(fā)弄扁舟”的放達之意。
翻山越嶺遠不同于高速行駛。在高速上,即便車速高達130,感覺不過是閑庭漫步,而在山路,速度指示不過60,卻有種如履薄冰的驚險,尤其是爬坡之后的下行,車體騰空墜落,仿佛在坐過山車。
從韶山到懷化要翻越一個雪峰山,然而,在旅游景點,最為可怕的不是山高彎急,而是在山路散步的攔路牛。眼見我們飛馳而至,那些老黃牛依然不緊不慢地一邊吃著草,一邊橫穿而行,偶爾遇到調(diào)皮的,還會頻頻回首對著我們嫣然一笑。每當遠遠地望見牛群封路,導(dǎo)游就會緊張地抱著話筒狂呼:“前有牛群,大家減速!”而話筒里,常常會傳來大家忍俊不禁的哧哧笑聲。
自駕游中最為暢快淋漓的應(yīng)該便是超車了。前方是一輛大貨車,轉(zhuǎn)彎之時,車速幾近為爬行。導(dǎo)游一手伸出窗外,打出超車的手勢,一手拿著話筒一聲令下:“超!”但聞喇叭齊鳴,三臺車快速地從左方斜插而上。我回首望去,竟然頗有些舍我其誰的磅礴氣勢。
步入荊坪遠古的文明
到達荊坪古村的渡口已是黃昏時分,走下車,忽然間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劈頭蓋臉地直撲而來,路旁的一棵小柳樹“啪”的一聲攔腰折斷。導(dǎo)游張開雙臂,順著風(fēng)勢邁著小碎步,鼓起的T恤仿佛欲乘風(fēng)而去,大伙兒半瞇著眼站在路旁,笑盈盈地看著他的即興表演。
頭頂,烏云黑壓壓的越集越厚,遠方的半空卻透著一絲明亮的光,孤獨而倔強地將云層從中撕開。雨點,毫無預(yù)警地砸了下來,我半撐著傘,跳上渡口的竹筏。
船開了,風(fēng)卻住了,雨越下越大,整個碧綠的湖面蕩起一圈圈的漣漪,一座古老而雄偉的祠堂緩緩地印入我的眼簾,那里,便是今日行程的終點——荊坪古村。
那是一組白墻黛瓦的明清古建筑群,歲月在斑駁而古老的村落中印證著如梭的年輪。祠堂雖歷經(jīng)風(fēng)雨,數(shù)次維修,其造型依然保持著典雅的古色古香。它有門坊、戲樓、天井、廂房、前廳、過殿、正殿,祠內(nèi)四壁繪有壁畫,廳堂內(nèi)掛有鍍金匾額,雖不復(fù)昔日的金碧輝煌,卻依然書寫著歷史的厚重。紅色的大門以龍鳳圖案組成一個福字,八仙過海、夜戰(zhàn)馬超、雙龍搶寶等歷史典故,整個建筑無一不在傾訴著往日的威望與鼎盛。
村口有七棵大樹,成北斗七星排列,其樹干碩大,樹葉青郁,透著無限的厚重與恬靜。其中一棵身上另長著觀音、苦栗、金臘、刺桐、槐樹五種樹,六位一體,實在是令人驚嘆不已。
我們夜宿的客棧是一座木頭搭成的三層小樓,四合院的格局,房檐下墜著一個個的大紅燈籠。踩著嘎吱嘎吱的木板樓梯,我推開客房的木門,簡樸雅致的房里一張紅木雕花的木床,床上掛著雪白飄逸的帷幄,鋪著龍鳳呈祥的絲綢棉被。
房間里沒有空調(diào),沒有電視,我仿佛在一瞬間被丟進了遠古的文明。天完全黑了,紅紅的燈籠亮了起來,整個古村越發(fā)地游離于塵世之外。雨點斷斷續(xù)續(xù)地敲打著屋檐,遠遠的,幾點城市燈火,卻是那么的不真實。
觸摸古商城曾經(jīng)的繁華
清晨,陽光灑向小樓,一只乳燕扇著翅膀劃過,襯著不遠處錯落有致的古文化遺跡,平添了幾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滄桑。離開渡口,車隊再次起程開往洪江古商城,據(jù)說那里是“中國第一古商城”,明清以來,商賈云集,店鋪如林。一下車,便是一條古老的小巷。院墻高聳下,當年的青瓦紅墻,在歲月的磨蝕洗禮下,早已變得斑斑駁駁。清晨的陽光透過窨子屋頂灑在八街九巷十道坡的青石板上,我們隨著導(dǎo)游穿梭在縱橫交錯的街巷,仿若一步步進入到歷史的縱深,古商城曾經(jīng)的繁華,觸手可及。
“各位客官遠道而來,實乃小店的榮幸,里面請!”前方不遠處是一家名為“福全堂”的藥號,店門口一個身著長袍馬褂,長得白白凈凈的店老板笑著向我們打躬作揖。大伙兒面面相覷,不知“老板”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導(dǎo)游灑然一笑,邀請我們進店一游。
“老板”笑容可掬的又是一個揖,娓娓道破這家藥店賣藥并非主業(yè),而是出售煙土,也就是現(xiàn)代人所說的鴉片,而鴉片稅亦是當時的主要經(jīng)濟支柱。說完,老板得意地一笑,轉(zhuǎn)身指著旁邊另一個寬大的貨架,上面擺放的便是當年林則徐在虎門決意要銷毀的鴉片“余黨”。
“哈哈,原來這里是一個販毒的窩點。”同行的一位男士作“恍然大悟”狀。大伙兒啞然失笑。稍作停留后,一行人便在“老板”彬彬有禮的躬送下出了“福全堂”。
洪江的地勢高低不平,而房屋就地勢錯落而建,街巷繞房舍彎曲而走,使得古商城的街巷有了如迷宮一般的“七沖八巷九條街”。
緊隨導(dǎo)游的腳步,一行人穿過衙門、錢莊、銀行、客棧、學(xué)堂、會館、鏢局,彎過一個小巷,只見四個身著鮮艷旗袍、身材高挑的女孩豁然印入眼簾。她們薄施胭脂,輕搖紙扇,在古舊的石階上施然而下。女孩子或愁眉輕鎖,或強顏嬌笑,鮮艷的衣裳伴著陰冷的深巷,時光仿佛一瞬間由悠遠的明清拉回到奢靡的舊上海,頹廢中透著幾分華麗。
大伙兒怔怔地呆在原地,一種異樣的曖昧油然而生。導(dǎo)游笑著指了指窨子屋頂伸出的陽臺,上面駕著兩臺攝像機,一個滿臉胡須、長發(fā)飄飄的男人正專注地轉(zhuǎn)著鏡頭。大家釋然淺笑,趁著他們拍戲的空隙,快速奔下石梯。
青石階上,四個女孩已再次列好方陣,她們是那么的鮮亮明麗,與那幽秘的深宅古院形成明顯的沖突,卻又透著奇異的和諧。一行人禁不住以她們?yōu)楸尘?,攝下古城另類的風(fēng)情。
“各位公子又來了,姑娘們上茶?!庇妫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扭著腰肢,甩著襟帕,尖聲叫道。大伙兒忍著笑,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隨著她跨過門檻。
大堂里,音樂奏響,四個年輕的女子水袖半飛,翩翩起舞。其中一位藍衣的美女飄然而至,輕啟朱唇唱道:“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但見她云鬢高挽,眼波如水,流露出些許的落寞,些許的無奈。清亮的歌聲在院落中回旋縈繞,許久,大伙兒才如夢方醒,鼓著手掌換來美女自憐的輕笑。
走出古城,已是正午時分,大街上高級的私家車,豪華的旅游車絡(luò)繹不絕。我回首望去,這座浸透著幾個世紀風(fēng)雨的商城正以她原始的古舊迎接著新時代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