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愚溪詩序》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的“序”的樊籬。山水里質(zhì)樸醇厚的景物、波瀾跌宕的文脈、妍媸互現(xiàn)的襯托等等,恰似夜空里璀璨的星星,無不溢彩流光閃現(xiàn)。本文從美學角度品讀,共享《愚溪詩序》蘊藏的美。
【關(guān)鍵詞】景物美;文脈美;襯托美;人格美
《愚溪詩序》是柳宗元為其《八愚詩》所作的序,通篇貫以“愚”字,讓人感染著他那淤積于心中的濃濃的憤懣不平。但是,《愚溪詩序》的字里行間里卻彌漫著淡淡的美意,細心品讀,那美之意蘊可溶解我們心中沉郁的塊壘,《愚溪詩序》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的“序”的樊籬。山水里質(zhì)樸醇厚的景物、波瀾跌宕的文脈、妍媸互現(xiàn)的襯托等等,恰似晴朗夜空里璀璨的星星,無不溢彩流光。
一、質(zhì)樸醇厚的景物美
《愚溪詩序》里沒有故國的稻菽,異國的櫻花,雨中的嵐山的多彩;也沒有風雪的太行,蒼茫的大江,絢麗的彩虹的多姿。就在那一山一水與一丘一壑之間,卻有著另一番景致——“八景”:溪、丘、泉、溝、池、堂、亭、島。作者對“八景”沒有作任何精致的彩繪,只是以素描淡淡地圈畫其質(zhì)樸,這似乎缺少了濃墨重彩,缺少了絢麗多姿,缺少了如夢如幻,但是卻能讓人感受那山水丘壑間散發(fā)出縷縷的樸實與清新?!鞍司啊甭駴]于荒山野嶺而不被人理解正契合作者的遭遇,因而柳宗元以“愚”貫注“八景”,融景于情,給人以質(zhì)樸感?!暗巧絼t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這質(zhì)樸得不能再質(zhì)樸的溪水有著“善鑒萬物”的明鑒美、“清瑩秀澈”的清麗美、“鏘鳴金石”的音樂美?!耙黄匀伙L景就是一種心境”,作者涌動的情思賦予了山水更多的主觀色彩,此時的“愚溪”傳達給我們的已經(jīng)不只是一種自然山水質(zhì)樸美的圖象,而是有著意蘊無窮的人文山水美圖了,我們能在品美中陶冶性情、在賞美中開闊胸懷,在悟美中蕩滌心靈。
二、波瀾跌宕的文脈美
“文似看山不喜平”,雖然《愚溪詩序》沒有離合跌宕的情節(jié),沒有驚心動魄的事件,也沒有搖曳多姿的論證。但是,《愚溪詩序》卻有著情感的激蕩,有著神思的飛越。作者的褒貶抑揚呈現(xiàn)于山水間而富有情趣,讓人品味著這波瀾跌宕的文脈。
柳宗元遭貶永州后,心中的抑郁與憤懣并沒有消除他對生活的信心,而是將自己寄情于山水,在天地間找尋慰藉。他愛上了這里的溪水(褒),因“予以愚觸罪”而將這溪水改稱為“愚溪”(貶)。正是因為作者自己觸罪遭貶的緣故,于是采擷了溪水邊的“八景”,明明是“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卻偏偏以“愚”灌注“八景”(抑),這溪水“不可以灌溉”“大舟不可入”“不能興風雨”“無以利世”而“愚”(貶)。穿越時空隧道,作者仰觀歷史上的寧武子是“智而為愚”的愚、顏子是“睿而為愚”的愚(揚),俯察自己卻是“違于理”“悖于事”的愚(抑)。就在這貶與抑的輕輕蕩漾中,作者將自己的愚與溪水的“愚”跳在同一節(jié)拍上,彌漫著悲憤與沉痛的情思,讓人久久不能抹去心中的凄清。最后另起波瀾,轉(zhuǎn)寫溪水與人的價值,溪水雖“愚”,但它卻“善鑒萬物”“清瑩秀澈”“鏘鳴金石”,是可貴的美(褒),“予”能“以文墨自慰”“漱滌萬物”而“超鴻蒙,混希夷”,也是難得的美(揚)。作者就是在這樣褒與揚的激蕩中完善了自我,掙脫了現(xiàn)實的羈絆,超脫了天地塵世,顯現(xiàn)出“物我合一”。
三、妍媸互現(xiàn)的襯托美
自然山水本無好壞、美丑之分,是作者的主觀情感賦予了它們不同的性質(zhì)。柳宗元為了能彰顯自己的“愚”,卻用溪水的“愚”來襯托。文章的前半部寫了溪水及四周的環(huán)境,都從不同的角度說明以“愚”命名的原因,寫了溪水“不可以灌溉”“大舟不可入”“不能興風雨”“無以利世”,正襯出自己之“愚”,作者正是將自己之“愚”與溪水之“愚”融為一體,互相襯托;用寧武子的“智而為愚”、顏子的“睿而為愚”反襯自己的“遭有道而違于理,悖于事”的“愚”,在這樣的反襯中折射著現(xiàn)實社會的“有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政治清明、天下太平,作者稱自己的“愚”,實際是在反襯當時社會的黑暗。有了這樣妍媸互現(xiàn)的襯托,我們就可以從中理喻作者的內(nèi)心世界的是多么的沉痛與激越。
才智卓異的柳宗元雖“遭有道”而遭貶,但他還能以文墨自慰,摹寫物志,“漱滌萬物”使美丑賢愚畢現(xiàn),正因作者有這樣的美,于是就還原了愚溪“善鑒萬物”“清瑩秀澈”“鏘鳴金石”的美,用愚溪的美襯出自己更加高尚的美,以文墨摹寫物志來排遣心中的郁悶,點出自己的樂趣,抑郁的情懷在襯托中得到了完美的慰藉。
四、耿介執(zhí)著的人格美
人的美是社會美、自然美、藝術(shù)美等一切美的核心,是最高層次的美,“文品即人品”,古今中外許多作家因其情思在文章中的流露而體現(xiàn)了偉大的人格,成就了人的美。
才智卓異的柳宗元被貶永州后,朝廷規(guī)定他終生不得量移(即只能老死在貶所),在最沉重的打擊面前,柳宗元沒有選擇頹廢的人生道路,而是把長期淤積在心中的憤懣寄情于山水,在“愚溪”找到了心靈的棲息地,這里的溪水“善鑒萬物,清瑩秀澈,鏘鳴金石”,一個恬靜閑適、幽美和諧的世界,這怎能不使“愚者喜笑眷羨,樂而不能去也”?在這里雖然冷漠孤單,但是卻有一支“漱滌萬物,牢籠百態(tài)”的筆伴隨己身,描畫著自己的人生軌跡,“以愚辭歌愚溪,則茫茫然而不違,昏然而同歸。超鴻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心情釋然,于大自然中尋得返璞歸真,自得其樂。一個“以文墨自慰而超鴻蒙”的柳宗元站到了歷史上的文人志士畫廊中,孤傲高潔與執(zhí)著不屈的人格讓我們久久地品味,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