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高立新

整理/重慶·易 蘋

我念大學時就是標準的帥哥，特別受女孩們的青睞：一米八的個子，棱角分明的臉型和鼻子。可我的妻子卻是個“丑妻”，讓許多見過她的同學和同事頗為不解。

說起來，我和“丑妻”相識很有意思。

一位朋友要為我介紹女友。見面之前，朋友反復對我說：“這姑娘很有意思。”還一個勁兒地笑，可對女孩的身高、長相卻絕口不提。我心想：有意思？可能長得很可愛，如翹鼻子上長著小雀斑吧！或者說話像炒豆、走路蹦蹦跳跳很天真吧！令我大吃一驚的是，當我跟著朋友來到公園門口時，只見一個黑黑瘦瘦、其貌不揚的姑娘站在那里。朋友指著她說：“就是她?！?/p>

天哪！跟我想象的簡直大相徑庭：丑小鴨的模樣，灰姑娘的打扮，和我這個一米八的帥哥實在不相配！我不由暗暗罵朋友拿我尋開心，原來就是這么個“有意思”?。∨笥呀榻B完畢，說了聲“你們自己聊吧”，便找個理由走了。我礙著朋友的面子，也照顧到“丑小鴨”的自尊心，沒有立刻與姑娘分手，只是郁郁寡歡地跟著“丑小鴨”走進公園，興味索然。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我卻連話都懶得講。

“丑小鴨”顛著她的短腿跟在我的大長腿后面默默走著，不時要小跑幾步才能趕上我，跑到和我并肩的時候還偷偷瞟我一眼。我心想：跑吧，看吧，讓你自己掂量掂量，看合適不合適。自己覺著不合適就好，省得我開口拒絕。這樣想著，我也就坦然了。

又走了一段，她忽然問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我驚訝于她的直率，回頭瞪大眼睛看著她。她的目光是真誠的。于是我也鼓起勇氣直率地點點頭。她微微一笑說：“啊，我已經猜到了。告訴你吧，我和你一樣失望！”

“什么？你也失望？”我大惑不解，心想這“丑小鴨”真是吃不到葡萄就罵葡萄是酸的，弄個心理平衡吧！也好，給她個梯子讓她下臺吧，就說：“你嫌我什么呢？”

她說：“我嫌你長得太英俊，害我今天又白跑了一趟，還是沒有找到屬于我的那一半。”

我忍不住笑了，想想她也怪可憐的，就說：“愛情啊，講究個緣分。你看大街上有許許多多的夫妻和戀人，走在一起不見得都很般配嘛?！?/p>

“是啊，可是沒有哪個帥小伙肯跟我不般配地走在一起啊。我已經失望過許多回了，這次我以為是個丑小伙，結果又是個帥哥。我說你那朋友怎么老也不吸取教訓！害我總是白白浪費時間，還惹得別人不高興！”

我不由大笑起來，心想果然像朋友說的那樣，這姑娘很有意思。但是我并不想因為這“丑小鴨”有意思而跟她繼續(xù)談下去，畢竟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我忽然想起我大學時的一位老師就住在附近，何不托故去他那里，好盡快結束這沒有意義的“拍拖”呢？

我委婉地向她講了我的意思，她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我們就掉頭走出公園。由于昨晚下過一場暴雨，街上有成片的積水，我們只能連蹦帶跳地跨越水洼。就在這時，一輛飛馳的出租車從我們身邊經過，車輪濺起的臟水向兩邊飛灑。她叫了一聲“小心”，一步跨到我的身邊，擋在出租車和我中間，結果濁水都濺在她的裙子上了，斑斑點點地往下流著，而我卻安然無恙?？粗粷崴疄R臟了的裙子，我不由激憤地沖著那輛出租車破口大罵，她卻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這開車的一定是給澡堂做廣告的，先免費給我洗個淋浴。要不怎么連姓名也不留下就跑了呢！”

她這句話逗得我哈哈大笑。她也笑了，說：“看我都成落湯雞了，得趕快回家換衣服。我就不陪你了?！苯Y果倒是她給我開溜找了一個下臺的梯子。

我抱歉地說：“謝謝你給我擋了泥水，其實本來應該是我為你擋泥水的?！?/p>

她說：“你要去見你的老師，是重點保護對象，淋臟了不好看。我回家給自己看，沒關系的。”

原來她不僅幽默，還很善良，我不由對她產生了一絲好感。這時，又一輛出租車從我們身邊經過，她伸手攔住了，回頭對我說：“你自己路上要注意安全。”然后就要鉆進去。

此刻，我忽然覺得她很可愛，假如我就這樣讓她走了，那會很可惜的。于是我沖動地叫住她，說：“哎，你怎么也不說一聲再見就走了呢？”

她站住了，對我抱歉地笑笑說：“我很想說，可又怕你誤會，以為我硬賴著要和你約會呢。我知道你沒有看上我，所以我不敢說，以免為難你。”

這下我更覺得她不同一般，也許她就是我一直希望尋找的女孩呢，我不能讓她就這樣走掉。于是我下定了決心，說：“不是再見，是明天見！”

這就是我和“丑妻”的第一次約會。

我的這位丑女友雖然沒有因為可愛而變得美麗，但在我的眼里已經不像剛見面時那么丑了，而她的幽默卻越來越多地展露出來。

有一次我們趁雙休日去無錫旅游，我們倆呼哧呼哧地爬上了錫山。當我們站在山頂上欣賞著山下的風景時，我說：“你看山下真美??！”她卻說：“是啊，早知道這樣，我們干嗎還要費勁爬上來呢！”逗得我哈哈大笑。我倆合影時，她對我說：“你做個斗雞眼吧，這樣我們般配些！”

還有一次，我要幫她買一件新外套，可她卻說：“干嗎讓你花錢買外套給路上不認識的人看呢，省點吧?！薄俺笮▲啞钡挠哪镞€展露出她的真誠，不像有的女孩瞄準男友的錢包，只怕掏不空。和她在一起，我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快樂。

半年以后，我患膽結石住進醫(yī)院，“丑小鴨”一下班就跑到醫(yī)院來陪伴我。她怕我開刀前緊張，開刀后寂寞，就老跟我講笑話，逗我開心。動手術之前，她微笑著說：“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是‘大豆腐’，應該‘每臨大事有靜氣’喲?！?/p>

我說：“你看我有多倒霉啊，肚子里長什么不好，非長那么多石頭！”

“丑小鴨”點點頭說：“就是。要長的是珍珠那該有多好啊！我就有珍珠戴了。一百多粒，有好幾串呢！”我聽了后被她逗得笑痛了肚子。

當我宣布要和“丑小鴨”結婚時，我過去的老同學都以為我被“巫婆”迷惑，說想當初被那么多女生看好的帥哥，怎么最終會選這么一個“丑小鴨”做妻子，問我是不是因為她有什么家庭背景，或者有巨額遺產等著我繼承，甚至懷疑我是否“濕手沾了干面粉”甩不掉。我不對任何人解釋，因為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樣的妻子。

我和“丑小鴨”結婚后不久，“丑小鴨”就懷上了雙胞胎，肚子像吹氣一樣迅速地膨脹起來，行動非常不方便。但“丑小鴨”幽默、愛說笑話的性格卻絲毫不減。有一次，她看著我忙里忙外地照顧她，就說：“這婦女懷孕要是像電影蒙太奇一樣有多好啊，鏡頭一換，肚子大了；鏡頭再一換，生完了。這樣你就不用這么累了?？墒菓言衅莻€慢鏡頭！”她的話又逗得我開懷大笑，疲勞頓時減輕了不少。后來雙胞胎生下來了，是一對兒子，看他們成天擠眉弄眼地逗我們樂，恐怕今后也是善于搞笑的家伙。這下我們家可以上演喜劇片了！

因為心情愉快，我們一家都很健康，“丑妻”真是我一生的寶貝?。∥业挠H身經歷讓我明白了一條真理：并不是漂亮的女人才被人愛，只有可愛的女人才被人愛。

（責編 關 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