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初春的一個晚上，凌叔華參加新月社聚餐的歸途，聽人說起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戀情。她感到震驚，立即辯護說，這都是謠言，兩人“絕無背友背夫的事”?；氐郊抑校o胡適寫了一封長信，談到對事態(tài)的分析和擔憂，希望他能幫助徐志摩出國，使之“早出非難羅網(wǎng)”。
　　凌叔華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她當時與徐志摩過從甚密。信中還有這樣一段話：“譬如志摩常與我寫信，半瘋半傻的說笑話自娛，從未有不可示人之語。我很懂得他的內(nèi)力不能發(fā)展的苦悶，因時每每發(fā)出來。我既愿領(lǐng)略文學(xué)情況，當然不忍且不屑學(xué)俗女子之筑壁自圍。所以我回信，謠言便生了。其實我們被人冤的真可氣，我至始至今都想志摩是一個文友，他自今也只當我是一個容受并了解他的苦悶的一個朋友。他的信不下七八十封，未有半語是社會所想徐某想說的話，我所以覺得他實在太冤了。”
　　
　　一
　　
　　凌叔華與徐志摩以及陳西瀅的初識，應(yīng)在1924年4月，北平學(xué)界歡迎印度詩人泰戈爾的集會上。當時，她是燕京大學(xué)推選的學(xué)生代表。據(jù)回憶，她還在家中設(shè)茶會，宴請過泰戈爾，“徐志摩、丁西林、胡適之、林徽因等都在場”。然而，徐志摩那時的心思縈系在林徽因的身上，對她并沒有特別的關(guān)注。
　　那年夏天，凌叔華大學(xué)畢業(yè)，受聘于故宮博物院，審查整理古書畫。徐志摩南下送別泰戈爾，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時，正是八月。上文致胡適信中說：“您與志摩交誼比我深許多，我只有半年。”這半年，是從1924年下半年算起的?，F(xiàn)存徐志摩致凌叔華的六封信，也都是寫于這一年的秋冬之季。林徽因已隨梁思成赴美留學(xué)去了，徐志摩正是“萬種風情無地著”。也就是這時，他開始了與凌叔華的通信。他寫道：“不想你竟是這樣純粹的慈善心腸，你肯答應(yīng)做我的‘通信員’，用你恬靜的諧趣或幽默來溫潤我居處的枯索?！?br/>　　凌叔華給徐志摩的信沒有留下來，不知如何寫的。但她的文字總能讓徐志摩興奮不已：“回京后第一次‘修道’，正寫這里，你的信來了。前半封叫我點頭暗說善哉善哉，下半封叫我開口盡笑自語著捉掐捉掐?。阏媸莻€妙人，真傻，妙得傻，傻得妙……”與凌叔華通信，也給徐志摩帶來激活靈感的快慰：“說也怪，我的話匣子，對你是開定了。我從沒有話像對你這樣流利，我不信口才會長進這么快，這準是ｘ教給我的，多謝你。我給旁人信也寫得頂長的，但總不自然，筆下不順，心里也不自由。對你不同，因為你懂得，因為你目力能穿過字面。這一來，我的舌頭就享受了真的解放。我有著那一點點小機靈，就從心坎里一直灌進血脈，從肺管輸?shù)街割^，從指尖到筆尖，滴在白紙上就是黑字，頂自然，也頂自由，這真是幸福。”徐志摩的信像詩一樣，“濃得化不開”。不能肯定里面必定有超出友誼的情愫，但說其中蘊含著進一步發(fā)展感情的可能，應(yīng)該沒有問題。
　　
　　二
　　
　　凌叔華與徐志摩的感情沒有發(fā)展下去，一方面因為陳西瀅的追求，另一方面恐怕也由于陸小曼的出現(xiàn)。與“人淡如菊”的凌叔華風格迥異，陸小曼明艷、嬌美、多情，一下把徐志摩的視線吸引過去。愛情應(yīng)該是浪漫的，熱烈的，耳鬢廝磨，如膠似漆，陸小曼正迎合了徐志摩的這種期待，兩人一拍即合。凌叔華與陸小曼也是朋友，關(guān)于徐、陸的戀情，她開始卻并不知曉，或者不相信是真的。當她聽到別人的議論，反應(yīng)似乎過于強烈。她自己也感覺到這一點，所以在給胡適的信中一再申明，“純粹本于愛護同道”。
　　那封信是否起到作用，無從知曉，但徐志摩確實為避是非，赴歐洲游歷了。1925年3月10日，臨行之前，徐志摩給陸小曼寫了一封纏綿的信，結(jié)尾說：“最后一句話：只有S是唯一有益的真朋友。”3月18日，旅歐途中的一封信里又說：“女友里，叔華是我一個同志?！彼麑ψ约号c凌叔華的親密關(guān)系向來不避諱。使用凌叔華繪制的賀年片，并為此做了一場題為《海灘上種花》的演講。請她代筆《志摩的詩》的題詞“獻給爸爸”，以至于徐申如誤會，有意認親。徐志摩去世時，徐申如還指名讓凌叔華書寫碑文。
　　徐志摩去歐洲前，將那只后來惹出風波的“八寶箱”交予凌叔華，戲言道，若是自己出國發(fā)生意外，讓她以箱內(nèi)的日記和文稿為材料作傳記小說。可不久，5月26日，由翡冷翠寄給陸小曼的信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文字：“叔華兩月來沒有信，不知何故，她來看你否？”兩個月前，正是徐志摩剛踏上旅途之初。想他一路也給凌叔華寫信，可沒有回音。從“答應(yīng)常做我的通信員”到“兩月來沒有信”，其間發(fā)生了什么呢？據(jù)《小曼日記》記載，三月十四日，即徐志摩離開沒幾天，凌叔華曾專程拜訪她，下午去的，晚上十一點才走。兩人談得十分深入，陸小曼把什么都說了。3月17日，凌叔華寫成了一篇名為《吃茶》的短篇小說。故事講的是芳影與好友淑貞看電影時，結(jié)識了她的哥哥王斌，第二天又一同去逛公園。王斌種種殷勤的表現(xiàn)，使芳影確信他是愛自己的。一周后，芳影收到王斌的信，激動地打開，卻是他的結(jié)婚請?zhí)?。淑貞隨后來了，說起某小姐，因哥哥攙了一下，竟托人叫哥哥去求婚。哥哥知道后又生氣又好笑，說男子服侍女子，是外國最平常的規(guī)矩。芳影神情恍惚地喃喃道：“外國……規(guī)矩……”小說戛然而止。徐志摩像小說中的王斌一樣，喜歡對女性獻殷勤。他在凌叔華面前的種種表現(xiàn)，會不會也曾引起誤會？芳影的前后心理變化，細膩微妙，凌叔華內(nèi)心是否也經(jīng)歷了相似的情緒波動？這些都不好亂猜，但這篇小說完成的時間，正是她知道徐志摩和陸小曼戀愛真相的第三天，不能不令人有所聯(lián)想。
　?。翟拢啡?，凌叔華又完成了一篇小說《再見》，寫一位叫筱秋的小姐，偶遇多年前的男友駿仁。當年，因為聽說異地的駿仁結(jié)婚了，筱秋中斷了他們的通信聯(lián)系。盡管駿仁仍舊有所表示，筱秋最終還是決定與他“再見”了。也就在五月份，陳西瀅在其著名的“閑話”專欄中，刊出了一篇很特別的短文《慶賀小戲院成功》。與他以議論見長的絕大多數(shù)“閑話”不同，這篇僅是報道一次演出，并且表示對“這劇本的作者凌叔華女士”等人的慶賀。由此可見，凌叔華與陳西瀅交往已經(jīng)有了新的動向。此刻，徐志摩遠在歐洲，并不知道這邊悄悄的變化，所以對于“叔華兩月來沒有信”，覺得不解。
　　如果說《吃茶》和《再見》引起注意，是其特別注明的寫作時間，那么凌叔華的成名作《酒后》令人嘆奇，則是小說與現(xiàn)實的對應(yīng)和巧合。女主角采苕與丈夫永璋以及他們共同的好友子儀之間的結(jié)構(gòu)，與凌叔華、陳西瀅、徐志摩三人的關(guān)系，真可謂“異質(zhì)同構(gòu)”。故事發(fā)生在一次酒宴之后，子儀睡在別人的客廳，因為喝了酒；永璋絮絮叨叨說著話，也因為喝了酒。采苕呢？正是喝了酒，她才產(chǎn)生一時沖動，向永璋表示，自己想去吻一下熟睡的子儀。盡管獲得同意，臨到關(guān)鍵時刻，她還是遲疑了，最終還是回到永璋的身邊。魯迅在《〈中國新文學(xué)大系〉小說二集序》中說凌叔華的小說：“大抵很謹慎的，適可而止的描寫舊家庭中的婉順女性，即使間有出軌之作，那是為了偶受著文酒之風的吹拂，終于也回復(fù)了她的故道了?！边@不僅可以看作《酒后》的評語，也可以用凌叔華本人身上，當作她處理個人感情的心理模式。但考慮到《酒后》發(fā)表于1925年1月，當時凌叔華感情傾向尚未明確，她不可能預(yù)感到后來的事。這只能說是應(yīng)了王爾德的那句名言：“不是藝術(shù)模仿生活，而是生活模仿藝術(shù)?！?br/>　　
　　三
　　
　　可以肯定，凌叔華是在徐志摩與陸小曼難分難解之后，才與陳西瀅確定戀愛關(guān)系的。而這一關(guān)系的公開，可能更遲。至少徐志摩從歐洲回來后，有一段時間并不知曉。
　　徐志摩是1925年7月下旬回國的，不久追著陸小曼去了上海。他們的感情受到極大的阻力，以至于決定就此分手。徐志摩“凄慘”地返回北平，全身心投入《晨報副刊》的編輯工作。10月1日，他主編的改版第一期刊出。上面除了他自己的代發(fā)刊辭《我為什么來辦，我想怎么辦》外，便是凌叔華的小說《中秋晚》，梁啟超的舊體詩《題宋石門畫像》。編者附識寫道：“為應(yīng)節(jié)起見，我央著凌女士在半天內(nèi)寫成這篇小說，我得要特別謝謝她的。還有副刊篇首廣告的圖案也是凌女士的，一并道謝?！绷簡⒊瞧瑹o疑是點綴。徐志摩首次主編四大副刊之首的《晨報副刊》，隆重推出的，其實只有凌叔華一人。他一再表示感謝，熱情有余，措辭有誤，沒說清那圖案是臨摹的還是創(chuàng)作的，由此又引出“凌叔華竊取琵亞詞侶”案，并成為轟動文壇的“閑話之爭”的導(dǎo)火索之一。這已是題外話，按下不表。值得注意的是，代發(fā)刊辭中提到邀請的撰稿人陣容時說：“至于我們?nèi)粘Ｒ娒娴膸孜慌笥?，如西林、西瀅、胡適之、張歆海、陶孟和、江紹原、沈性仁女士、凌叔華女士等更不必我煩言?！逼渲小拔鳛]”和“凌叔華女士”相隔很遠，不像徐志摩后來的文字中，一般都稱“通伯叔華”。另外，徐志摩約凌叔華寫小說、畫圖案時，陳西瀅好像并不在場。
　　
　　
　　就在徐志摩一心撲在副刊上，幾乎忘了陸小曼之際，事情突然出現(xiàn)轉(zhuǎn)機。陸小曼順利地離了婚，只身趕來北平。她與徐志摩早斷了聯(lián)系，只是偶爾看到《晨報副刊》，才找上門去，兩人又“歡歡喜喜”地沉浸在熱戀之中。不久，凌叔華與陳西瀅之間也有進展，并于1926年初舉辦了訂婚儀式。按當時的習(xí)俗，訂婚是向親友及社會公布雙方的戀愛關(guān)系。只有訂了婚，兩人才能以戀人的身份出入各種場合。2月21日，徐志摩在老家硤石，征得家里同意后，給陸小曼寫信說：“訂婚手續(xù)他（徐父申如）主張從簡，我說這回通伯叔華是怎樣的，他說照辦好了。”至此，徐志摩與陸小曼，凌叔華與陳西瀅，已是各有所屬。
　　此后，徐志摩與凌叔華的交往，雖然再沒有曾經(jīng)的熱情，卻依舊頻繁?！冻繄蟾笨芬约昂髞淼摹缎略隆飞?，陸續(xù)發(fā)表了凌叔華的十余篇小說，都是徐志摩經(jīng)手編發(fā)的。1928年，新月書店預(yù)告出版凌叔華的第一部小說集《花之寺》，徐志摩為之撰寫了一篇熱情洋溢的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集子正式印出時并未收入?，F(xiàn)在只能看到一些片斷，是從中摘錄出來作為廣告詞的。原文如下：“寫小說不難，難在作者對人生能運用他的智慧化出一個態(tài)度來。從這個態(tài)度我們照見人生的真際，也從這個態(tài)度我們認識作者的性情。這態(tài)度許是嘲諷，許是悲憫，許是苦澀，許是柔和，那都不礙，只要它能給我們一個不可錯誤的印象，它就成品，它就有格；這樣的小說就分著哲學(xué)的尊嚴，藝術(shù)的奧妙?！痘ㄖ隆肥且徊砍善酚懈竦男≌f，不是虛偽感情的泛濫，也不是草率嘗試的作品，它有權(quán)利要求我們悉心體會。作者是有幽默的，最恬靜最耐尋味的幽默，一種七弦琴的余韻，一種素蘭在黃昏人靜時微透的清芬?！毙熘灸ΜF(xiàn)存的文字中，為人作序，這是唯一的一次。而他自己唯一的小說集《輪盤》，題詞則是“敬獻給我的好友通伯和叔華”。
　　正如凌叔華所言，徐志摩抬舉她的文學(xué)成就甚高，他們的通信多半是談文藝的。可要說他們只是文學(xué)上的朋友，恐怕未必。徐志摩給陸小曼的信中，多次提到凌叔華，卻沒有一句與文藝有關(guān)。有意思的是，他常常拿凌叔華美滿生活來與自己的境況對照。1931年6月14日，由北平寫信給上海的陸小曼說：“叔華長胖了好些，說是有孩子的母親，可以相信了。孩子更胖，也好玩，不怕我，我抱她半天。我近來也頗愛孩子，有伶俐相的，我真愛。我們自家不知到哪天有那個福氣，做爸媽抱孩子的福氣。聽其自然是不成的，我們得想法，我不知你肯不肯?！?月25日又有信說：“人家都是團圓的了。叔華已得了通伯，徽因亦有了思成。別的人更不必說常年常日不分離的。就是你我，一南一北。”這里將叔華放在徽因前面，或許是考慮到陸小曼與二人關(guān)系的親疏，可由此也能看出，叔華和徽因，在徐志摩心目中，本沒有多大的親疏之分。
　　
　　四
　　
　　凌叔華婚后的文字，很少涉及徐志摩。直到他出了意外，滿腔的情感方如決堤的洪水，一瀉而出?！吨灸φ娴牟换貋砹藛?？》一文，一反她“適可而止”的文風，直白而強烈，程度絕對不亞于陸小曼和林徽因。文中有一節(jié)耐人尋味：“在三年前的夏夜，志摩，想你還記得吧，我同通伯忽然接到你要過東京一晤的電報，第二天一睜開眼我就說夢見志摩來了。通伯說真的嗎？我也夢見他來呢。說著我們就去接早車，心下卻以為或者要等一整天，誰知人一到車站，你便在迎面來的車里探出頭來招手了，這事說來像是帶神秘性，或是巧得不可信；可是我們安知不是宇宙間真有一種力！”在另一個場合，凌叔華還說過一件同樣神秘的事。方令孺《志摩是人人的朋友》中寫道：“昨天下午在凌叔華家，沈性仁、張奚若夫人同叔華都在座，大家都哀悼志摩。叔華說，幾年前他們有一個快雪會，是在雪天里同很多朋友游西山，后來志摩做一篇文章紀游，叔華把他這篇文章抄到一個本子上，頭一頁上寫一副對聯(lián)，（我不會背原文）意思是俯臨高處看溪壑的云霧的景致，上面戲題志摩先生千古。這次志摩將離北京的時候，叔華無意中給他看了，他還說，‘那就千古了呢？’誰知道竟成讖語！”一再念叨這些靈驗的故事，可見她受到太大的刺激，有些不能自控了。
　　徐志摩生前，一直視凌叔華為紅顏知己。他對陸小曼說，只有叔華是唯一有益的真朋友。他把八寶箱存在凌叔華那里，讓她在自己回不來時寫傳記小說用，并對沈從文說，叔華是最適宜料理“案件”的人。“昔日戲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來”，凌叔華當然要為徐志摩做點什么。她首先想到的還不是寫傳記，而是出版“志摩信札”之類。她是在徐志摩追悼會上，聽胡適說徐志摩的信全是極美麗的散文，出版后一定更能鞏固他在文學(xué)史上的位置，便想將自己手上的，再收集一些別人手上的，編個集子盡快出版。她去找林徽因，沒想到林徽因不僅未拿出信件，還要看她保存的兩本康橋日記，于是惹出一樁令各方都不快的“八寶箱事件”。林徽因得到八寶箱中所有遺稿，“收儲保存”了，并寫信給胡適說：“‘傳’不‘傳’的……暫時也沒有趕緊的必要?！眰饔浶≌f無法再寫，書信集也沒編成，凌叔華后來只是摘錄了徐志摩給她的六封信，發(fā)表在她自己主編的《武漢日報·現(xiàn)代文藝》上作為紀念。
　　關(guān)于為徐志摩墓碑題字的事，凌叔華致胡適的信中說：“申如伯曾來信叫我寫，好久未敢下筆。去夏他托吳其昌催我，我至今還未寫。”原因是題詞的內(nèi)容不合適，她請胡適另找一句，或另找人寫。結(jié)果如何，未見下文。今據(jù)吳其昌后人說，凌叔華隨后還是寫了“冷月照詩魂”一句寄去，被制成一個正方形的石碑，立在徐志摩墓側(cè)。有人見過此詩碑，贊嘆其改動名句的貼切。而鄉(xiāng)人多不知此碑為何而立，無人關(guān)心其下落。
　　五十年后，旅居英倫的凌叔華收到陳從周寄來的《徐志摩年譜》，回信說：“志摩同我的感情，真是如同手足之親?！绷硪环庑胖杏终f：“志摩與我一直情同手足，他的事，向來不瞞人，尤其對我，他的私事也如兄妹一般坦白相告。我是生長在大家庭的人，對于這種情感，也司空見慣了?！庇檬肿阒閬斫忉屪约号c徐志摩的關(guān)系，非常得體，但兩人畢竟不是生活在同一家庭的兄妹，那份感情怎么說都很特別。凌叔華在信里還說：“說真話，我對志摩向來沒有動過感情，我的原因很簡單，我已經(jīng)計劃同陳西瀅結(jié)婚，小曼又是我的知己朋友?！边@些是不是真話暫且不管，理由卻不充分，如果沒有陳西瀅、沒有陸小曼，那又將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