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詩歌蘊涵豐富，魅力無限。在中國當代人文教育中，它有著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在“先進文化”的內(nèi)涵中，有它重要的因子；在當代人們的審美需求中，它有著獨特的神韻；在高考語文科目中，它所占的分量不可小覷。如何在語文教學中，加強對學生進行中國古代詩歌鑒賞能力的訓練和培養(yǎng)，非常重要，也極其必要。所謂詩歌鑒賞，即能夠對一篇詩歌從內(nèi)容與表達形式兩方面體味到詩歌的內(nèi)在美。新課標的提出，使詩歌鑒賞不僅成為高中語文教學中的一個重點，也是培養(yǎng)學生審美能力的必經(jīng)之路。讓學生具備詩歌鑒賞的一定能力也是高考的重要考查范圍。關于詩歌鑒賞能力，高考主要側重于對詩歌內(nèi)容與形式兩方面的考查。內(nèi)容上，要求學生能夠分析詩歌的主旨與情感；形式上，鑒賞的是詩歌的語言與表達技巧。下面以高中課本中的《詩經(jīng)》作品為例，對其鑒賞思路予以探析。

高中古代詩歌教學中開篇則是《〈詩經(jīng)〉三首》?！对娊?jīng)》是我國文學光輝的起點，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它反映了我國從西周初至春秋中葉五百多年間的古代生活，不僅積淀了周代人民的智慧和經(jīng)驗，而且是華夏文明的文學結晶，在我國文學史和文化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確是我國文學、文化寶庫中的瑰寶。它開創(chuàng)了我國古代詩歌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是我國文學發(fā)達很早的標志，它所表現(xiàn)的“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對后世文學影響極大?！对娊?jīng)》共305篇。其中有風、雅、頌三個部分。其中風包括十五“國風”，有詩160篇；雅分“大雅”、“小雅”，有詩105篇；頌分“周頌”、“魯頌”、“商頌”，有詩40篇。其中“國風”為《詩經(jīng)》的主要組成部分，“國風”是《詩經(jīng)》中的精華，是我國古代文藝寶庫中璀璨的明珠?！皣L”中的周代民歌以絢麗多彩的畫面，反映了勞動人民真實的生活，表達了他們對受剝削、受壓迫的處境的不平和爭取美好生活的信念，是我國現(xiàn)實主義詩歌的源頭。對《詩經(jīng)·國風》的鑒賞應以現(xiàn)實性作為根本出發(fā)點，進而貫穿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方法對其探討。

一、先入為主，確定范圍

對《詩經(jīng)·國風》的內(nèi)容與藝術技巧的鑒賞先入為主的做法，即快速把握其范圍，從而對它進行界定。

《風》詩是從周南、召南、邶、鄘、衛(wèi)、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等15個地區(qū)采集上來的土風歌謠，共160篇，大部分是民歌。內(nèi)容或反映古代人民的勞動生活，或控訴奴隸社會的黑暗腐朽，或反映古代人民對待戰(zhàn)爭的態(tài)度，或反映古代人民的愛情生活與婦女的不幸命運，從多側面表達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具有一定的人民性。因而，《詩經(jīng)·國風》的內(nèi)容就可界定在反映社會生活的范圍之內(nèi)。

在藝術技巧上，《詩經(jīng)》在表現(xiàn)方法上主要采用了賦、比、興。賦即敷陳其事，直接表達某一事物或人物的言行情志，也可稱為直陳法。比就是比擬、比喻，以物比物，以人比物，以物比人。它是我國詩歌史上更為重要的思維形式與表現(xiàn)技巧。興主要通過聯(lián)想與想象，借景抒情，觸物興詞?！对娊?jīng)》常有比、興聯(lián)用之例，興而比，比而興，往往是二者互補共振，相得益彰?！对娊?jīng)》中所有的歌詞本來都是可以演唱的，很多章句具有一唱三嘆的特色。它在章法上的突出特點就是在詩歌中大量運用了雙聲、疊韻、重言、疊字、疊句、疊章的方式，反復詠嘆，使詩句節(jié)奏分明，音韻鏗鏘，和諧婉轉，有濃重的韻律美?！对娊?jīng)》的內(nèi)容與形式都達到了空前的境界，對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過深遠的影響。

從上面兩點出發(fā)，鑒賞《詩經(jīng)·國風》的突破口便是其濃厚的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和賦、比、興三種藝術手法。如此一來便能夠縮小對其內(nèi)容鑒賞上的思考范圍。

二、《詩經(jīng)·國風》內(nèi)容的鑒賞思路

我們可以從兩方面去快速掌握《詩經(jīng)》的鑒賞方法：其一，從詩題入手；其二，了解背景，知人論世。

一般而言，詩題與背景確定了詩歌的內(nèi)容范圍。從詩題入手，可以較快的確定詩歌主題范圍；了解背景，知人論世，要理解詩歌的深層次含義，除了對詩歌做認真的分析外，了解詩歌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是至關重要的。因為，詩歌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藝術化反映，它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因而如能對詩歌的時代背景有所了解，那么在鑒賞詩歌內(nèi)容上，則會對詩歌的社會意義體察得更為清晰。

詩歌的題目往往是對詩歌內(nèi)容與題材上的揭示。從詩題入手，是劃定一首詩歌內(nèi)容范圍的第一步?！对娊?jīng)·國風》是出自各地的民歌，這一部分以反映下層勞動人民生活為主，它或是對勞動、愛情等美好事物的吟唱，或是對故土、征人的思念，或是對壓迫、欺凌的怨嘆與憤怒。在教授課文之前如能使學生對國風這一類詩歌題材范圍有所了解，那么學生對于具體詩歌內(nèi)容上的鑒賞便有了一定的突破口。

《氓》選自《詩經(jīng)》中的國風部分?！睹ァ贩从车氖菍浩?、欺凌的怨嘆與憤怒的內(nèi)容。作為一首棄婦詩，詩歌描寫了棄婦與負心男子從訂婚、迎娶，又到遭受虐待、遺棄的經(jīng)過，塑造了一個善良熱情、忠厚純樸的女子的形象：她很熱情，雖然出于誤會，但確曾熱愛過“氓”，看不到“氓”便“泣涕漣漣”，看到了“氓”便“載笑載言”；她沉醉在愛情里，而“不可說也”；她見到“氓”急不可耐，便“將子無怒”，并答應他“秋以為期”，她很純樸，純樸到天真的程度，誠心誠意地將幸福與希望寄托在騙子身上。只由于“言笑”的“晏晏”，“信誓”的“旦旦”，以及龜卜蓍筮的一點兒好兆頭，便“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出嫁之后，雖然含貧茹苦，夙興夜寐，身體和心靈上都受到百般折磨，以至“葉黃而隕”，但還是愛著‘氓’：“女也不爽”；然而“氓”卻變了：“士貳其行”。她忍受著貧困和虐待，精神受到悔辱，自尊心受到損傷，又不能從兄弟那里得到安慰，相反的還不時聽到風言風語的嘲笑。這就激發(fā)了她對自己發(fā)出“不思其反”的感傷，對男人引起“二三其德”的蔑視。這是忠厚女人的感傷：“躬自悼矣！”這是善良女人的蔑視：“士也罔極?！痹诟袀?、蔑視的推動下，她決定去結束“反是不思，亦已焉哉！”這是對惡人的指斥，對惡德敗行的揭發(fā)，也是一種思想斗爭的體現(xiàn)。通過這個形象，反映了當時的制度特別是夫權制對婦女的侮辱和損害，反映了女子的悲慘命運，表達了棄婦對遭受虐待與遺棄的痛苦與悲哀，這正是當時社會環(huán)境下女性悲劇的展現(xiàn)。對《詩經(jīng)·國風》取材范圍的了解，學生便完成了對這首詩歌在題材上的初步界定。

了解背景，知人論世。對詩歌創(chuàng)作背景的了解是鑒賞詩歌的捷徑。《詩經(jīng)》創(chuàng)作于奴隸社會末期，自從人類進入階級社會以后，被剝削階級反剝削斗爭就沒有停止過。奴隸社會，逃亡是奴隸反抗的主要形式：殷商卜辭中就有“喪眾”、“喪其眾”的記載；經(jīng)西周到東周春秋時代，隨著奴隸制衰落，奴隸更由逃亡發(fā)展到聚眾斗爭，如《左傳》所載就有鄭國“萑苻之盜”和陳國筑城者的反抗。

《碩鼠》一詩就是在被剝削階級反剝削斗爭的歷史背景下產(chǎn)生的。這首詩主旨為“刺重斂”?！睹娦颉吩唬骸皣舜唐渚財浚Q食于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敝祆洹对娦虮嬲f》曰：“此亦托于碩鼠以刺其有司之詞，未必直以碩鼠比其君也?！比娙?，意思相同。頭兩句直呼剝削者為“碩鼠”，并以命令的語氣發(fā)出警告：“無食我黍(麥、苗)！”老鼠形象丑陋又狡黠，性喜竊食，借來比擬貪婪的剝削者十分恰當，也表現(xiàn)了詩人對其憤恨之情。三四句進一步揭露剝削者貪得無厭而寡恩：“三歲貫女，莫我肯顧(德、勞)?！痹娭幸匀辍⑽覍φ眨何叶嗄牮B(yǎng)活汝，汝卻不肯給我照顧，給予恩惠，甚至連一點安慰也沒有，從中揭示了汝、我關系的對立。這里所說的汝、我，都不是單個的人，應擴大為你們、我們，所代表的是一個群體或一個階層，提出的是誰養(yǎng)活誰的大問題。后四句更以雷霆萬鈞之力喊出了他們的心聲：“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詩人既認識到汝我關系的對立，便公開宣布“逝將去女”，決計采取反抗，不再養(yǎng)活汝！一個“逝”字表現(xiàn)了詩人決斷的態(tài)度和堅定決心。盡管他們要尋找的安居樂業(yè)、不受剝削的人間樂土，只是一種幻想，現(xiàn)實社會中是不存在的，但卻代表著他們對美好的生活憧憬，也是他們在長期生活和斗爭中所產(chǎn)生的社會理想。

三、《詩經(jīng)》藝術手法的鑒賞思路

《詩經(jīng)》的表現(xiàn)手法有“賦、比、興”三種。“賦者，敷也，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朱熹《詩集傳》）賦即是直接鋪陳敘述；比是比喻，有明喻、隱喻之分；興即起興，有引起聯(lián)想，烘托渲染氣氛等作用。

首先，我們應該了解這三種藝術表現(xiàn)手法的特點，再從具體篇章中逐一對照便不難找出《詩經(jīng)》的藝術特色了。下面就《氓》這一篇章進行具體說明：

賦”的表現(xiàn)手法：“賦”即“鋪”，是陳述鋪敘的意思?！睹ァ氛麄€敘事思路則是女子從戀愛——結婚——追悔——婚變——自哀——決絕的過程；具體來看“氓之蚩蚩，抱布貿(mào)絲。匪來貿(mào)絲，來即我謀”，此就是運用賦的手法寫男子向女子求婚。這個男子一臉憨笑、耍著小小的花招，假裝賣絲，向女主人求婚。一方面男子有點嬉皮笑臉不太嚴肅，另一方面這一男子求婚心切，不惜喬裝冒險。

“比”的表現(xiàn)手法：《氓》中的“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以桑葉之潤澤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顏亮麗。另一說，用桑葉茂盛比喻男子情感旺盛之時。“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以桑葉的枯黃飄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棄。從桑葉青青到桑葉黃落，不僅顯示了女子年齡的由盛到衰，而且暗示了時光的推移?！坝卩跌F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桑葚是甜的，鳩多食則易致醉；比喻愛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戀則易上當受騙。男人沉溺于愛情猶可解脫，女子一旦墮入愛河，則無法掙離。這是多么沉痛的語言!

“興”的表現(xiàn)手法：“興”的意思是“起”，是托物寓情，是寄托，是聯(lián)想，其作用是含蓄、蘊藉，是言有盡而意無窮。有些情感如果直言表達，容易窮盡。把情感寄寓在形象之中，讓讀者不知不覺地從形象中受到感染，產(chǎn)生意味無窮的效果?！睹ァ分械牡?、4兩章——這兩章以抒情為主，詩中皆以桑樹起興，從詩人的年輕貌美寫到體衰色減，同時揭示了男子對她從熱愛到厭棄的經(jīng)過?！吧Ｖ绰洌淙~沃若”，以桑葉之潤澤有光，比喻女子的容顏亮麗?！吧Ｖ湟樱潼S而隕”，以桑葉的枯黃飄落，比喻女子的憔悴和被棄?！坝卩跌F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則以“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朱熹《詩集傳》)。

《詩經(jīng)》是中國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光輝起點。由于其內(nèi)容豐富、思想和藝術上的高度成就，在中國以至世界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

《詩經(jīng)》開創(chuàng)了中國詩歌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對后世文學產(chǎn)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它從多方面表現(xiàn)了那個時代豐富多彩的現(xiàn)實生活，反映了各個階層人們的喜怒哀樂，以其清醒的現(xiàn)實性，區(qū)別于其他民族的早期詩歌，開辟了中國詩歌的獨特道路。

《詩經(jīng)》開創(chuàng)的賦、比、興三種藝術手法，能加強詩歌的豐富性、生動性和鮮明性，增加詩的韻味和形象感染力，對后世詩歌的創(chuàng)作有很大影響，特別是比興，在古代詩歌中已不單純是表現(xiàn)手法，而是生動的形象與深厚的內(nèi)容、蘊蓄無窮的風格的統(tǒng)一，它展示了我國古代詩歌的民族特性，它是我國詩歌史上最重要的創(chuàng)作原則。另外，《詩經(jīng)》靈活多樣的詩歌形式和生動豐富的語言也對后代各體文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魏晉時期，曹操、嵇康等人都學習《詩經(jīng)》，創(chuàng)作四言詩。文學史上的賦、頌、箴、銘等韻文也都與《詩經(jīng)》不無關系。把握中國古代詩歌內(nèi)容和形式上的特點，對其鑒賞思路進行探析，在當代古代文學教學中，其意義非常重大。

黃萍，女，高校教授，現(xiàn)執(zhí)教于湖北民族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