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雷:“神農(nóng)架”在你的寫作中具有重要的地位,這是你小說創(chuàng)作的一個轉折點,也是你后來大部分作品的題材,可以說是一個創(chuàng)作上的根據(jù)地,“神農(nóng)架”在你的小說中具有多重意味,它既是與社會對應的自然,也是與城市對應的鄉(xiāng)村或底層,還可以說是與中國其他地方不同的“楚地”文化特色,也可以說是與現(xiàn)代相對應的一系列“前現(xiàn)代”的生活方式,請問你是如何看待“神農(nóng)架”,如何看待這種寫作上的“根據(jù)地”的?去神農(nóng)架前后,你的寫作方式有什么變化?
陳應松:首先,神農(nóng)架是我的一個“噴發(fā)口”,這證明我有爆發(fā)的東西,胸中有一些巖漿。如果說我的寫作方式有什么變化的話,過去寫虛了,現(xiàn)在寫實了;而過去寫實了,現(xiàn)在又寫虛了。怎么講?現(xiàn)在的寫實,是基于神農(nóng)架山川人物一切的真實。我寫的任何細節(jié),吃什么,用什么,什么植物,花形花色,都是可以考證的真實。另一種“實”就是對現(xiàn)實的關注不來虛的,直面人生,讓一個人、一種生存現(xiàn)狀站在你面前,真實得讓你顫抖。這是我內(nèi)心動員他們的結果;那么又寫“虛”了,是指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巨大的象征物,這里面的萬物都可為我的象征。小說沒有象征不能成其為小說。我的小說即使真實得讓人發(fā)抖,但也是象征色彩很濃的真實。沒有象征的細節(jié)和語言我是不會用的,故事沒有象征意味我是不會寫的。象征就是有意味的語言、敘述方式和情節(jié),我的小說追求意味。
“根據(jù)地”的問題,當然需要有一塊能彰顯你才華和思想的地方,要互為照耀。好多好多的作家作品里其實都有這么一塊地方,其實已經(jīng)濫了,甲市、乙鎮(zhèn)、A村、B河、某山、某坡等等,因而也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能把它寫到什么程度。這取決于你的造化,你的能力,你自己做人的深度。
李云雷:你的不少小說都可以歸人“底層文學”的范疇,現(xiàn)在不少論者都對“底層文學”的藝術性表示質(zhì)疑,但你的作品似乎是個例外。我覺得在這里有兩個誤區(qū),一是“底層文學”的批評者持根本性的批評態(tài)度,認為“底層文學”本身就不可能有好的作品;二是“底層文學”的倡導者則更多強調(diào)題材或立場,而對作品的藝術性持寬容的態(tài)度。如何將現(xiàn)實關懷與美學結合起來,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請問你是如何看待這一問題的。并請你談談對“底層文學”的看法。
陳應松:在北京時聽過你對“底層文學”的高見,看過你這方面研究的許多文章,特別是不久前你的那篇重要的文章《“底層敘事”前進的方向》。你是“底層文學”的重要鼓吹者和推手,你對“底層文學”進行了莊嚴的辯護,我們都要感謝你。去年底我在“中國當代文學,南京論壇”上對“底層文學”也進行了一點辯護。當時許多批評家對“底層文學”甚至當代文學采取了一棍子打死的辦法。好像不對當代文學否定,就不能證明他們的不凡見解。我老以為,批評家也要寫點兒小說,就像你。否則,我認為批評是很難說服作家的。就像那次閻連科發(fā)言所說,每次參加這樣的會,作家就是一小撮,就處在了被批判的位置。
我只想說,一、近年來最好的小說幾乎全是寫底層的;二、題材和立場必須是以小說的、藝術的形式出現(xiàn)的。我認為確有一些比較差的小說,寫得匆忙的小說,但總體上看,“底層文學”是有相當藝術價值的?!靶聦憣崱比绱爽嵥楹蛦?,它也留下了一批好作品,我們有什么理由對“底層文學”失望呢?
根據(jù)你和其他人的研究高見,加上我的想法,我在南京的會議上也把“底層敘事”作了點概括:1、它可能是對真實寫作的一種偏執(zhí)實踐。這就是:小說必須真實地反映我們的生活,哪怕是角落里的生活;2、底層敘事是對我們政治暗流的一種逆反心理的寫作活動,它的作品,可能是新世紀小說創(chuàng)作收獲的一個意外;3、它是一種強烈的社會思潮,而不僅僅是一種文學表現(xiàn)方法;4、它是當下惡劣的精神活動的一種抵抗、補充和矯正。我們?nèi)缃竦纳鐣覀兊木耠m然遭受到傷害、困境,但還沒有到崩潰和絕望的地步,我們靈魂雖然迷失、變態(tài),但還沒有到撕裂和瘋狂的地步。我們社會的富人越來越多,窮人越來越少,這更加凸顯了窮人的悲哀和我們對貧窮與底層的忽略。何況,窮人在如今依然是一個龐大的、觸目驚心的群體。我認為,憐憫,仍然是作家的美德之一。在我們的社會變得越來越輕佻,越來越浮華,越來越麻痹,越來越虛偽,越來越忍耐,越來越不以為然,越來越矯揉造作,越來越王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作家,自覺或不自覺地承擔著某一部分平衡我們時代精神走向的責任,并且努力彌合和修復我們社會的裂痕,喚醒我們的良知和同情心,難道這有什么錯嗎?
我之所以說它是新世紀小說創(chuàng)作收獲的一個意外,是基于每到世紀之交,社會總會彌漫著一股迷茫和彷徨的氛圍。而這個世紀之初,我們的思想界、文學界和老百姓卻異常清醒(至少在民間)。這些“底層敘事”的作品就是明證。當文學越來越專業(yè)化、貴族化的今天,“底層文學”能如此強烈地、勇敢地、直接地表達人民的心聲,是令人震撼的,是非常難得的,我們應該對這批作家保持起碼的尊重。
李云雷:現(xiàn)實主義是當前理論界討論的一個熱點,我認為你的一些小說既有現(xiàn)實主義的因素,同時也具有浪漫主義或象征主義的一些特征,比如《豹子最后的舞蹈》具有一種瑰麗的色彩,《松鴉為什么鳴叫》中的松鴉、路、守護人等都具有象征意味,王曉明先生在評論《馬嘶嶺血案》時也特地指出“紅水晶與紅發(fā)卡”等細節(jié)的重要性,請問你是如何看待現(xiàn)實主義的,對你小說中的浪漫主義或象征主義因素有著怎樣的考慮?
陳應松:談主義的確是一個令作家頭痛的問題。我過去從來不管什么主義,我只想把小說寫得更有表現(xiàn)力,這就是我最重要的。后來慢慢地有人說我是現(xiàn)實主義,我把小說寫得這么真實和疼痛,也是現(xiàn)實主義嗎?你說的“底層文學”是真正的先鋒是很有見地的。但說我是現(xiàn)實主義我也很得意。這就等于被主流文學接納了。有一天我讀高爾基,終于看到了他的這么一段話:“對人類和人類的各種情況作真實的赤裸裸的描寫的,謂之現(xiàn)實主義?!边@段話就讓我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好像找到了組織。中國幾十年的現(xiàn)實主義肯定不是這樣的,是要有典型意義的,要寫一個多少拔高的人。而一提到現(xiàn)實主義,我就想到語言寡淡如水的那種寫作,令人頭痛。
高爾基還說過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浪漫主義就是現(xiàn)實主義?!蹦闳ゲ掳?,為什么是。
另外,我也看到了自然主義是現(xiàn)實主義重要源頭的研究,這也就能解釋我為什么喜歡自然主義作家如吉奧諾、卡里埃爾和左拉。左拉的《磨坊之役》是自然主義杰作,同樣也是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經(jīng)典。在吉奧諾和卡里埃爾的《龐神三部曲》、《人世之歌》、《馬鄂的雀鷹》這些作品里,其細節(jié)當然是日常生活的寫作,可是,這些小說充滿了浪漫主義的情調(diào)和象征色彩,同樣具有震撼人心的默默的力量。一個有出息的作家,必須汲納所有前輩的長處,讓你的作品有著現(xiàn)實主義、自然主義、浪漫主義、象征主義渾然一體的魅力。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的小說中的浪漫主義和象征主義因素,是與我十年寫詩有關。我知道怎么讓象征不別扭,浪漫不惡心。這可能純粹是一種技巧問題,慶幸的是,我掌握了。
李云雷:的確,在你的小說中,都可以讀出詩歌的影響,比如《星空下的火車》就像一首詩,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黑夜中少年在火車上的意象,而像下面這一段話也不難看出詩歌語言的影響:“那樣的豹子死了,死絕了,獨剩下我,一道衰敗的微風,一縷夕照,長著牙齒和爪子的樹葉,徒有其表的枯澀皮毛,絕望的影子,流浪的尊嚴,漸漸消失的秘密,比天空還深的傷感?!闭垎栐姼鑴?chuàng)作對你的小說有著怎樣的影響?
陳應松:意象派詩歌是我的最愛。詩歌是我的靈魂。我記得八七年三月我第一個中篇《黑艄樓》在《上海文學》發(fā)表之后,有一篇評論說:陳應松寫小說依然用的是他寫詩的那支筆。過去我把詩移植進小說十分生硬,經(jīng)過二十年漫長的摸索,我的詩與小說的融合應當說自然多了。我在小說中加入詩意的因素,是希望小說更好看,排列出來有著詩的美感;我的語言系統(tǒng)肯定與許多小說家是不同的。這個系統(tǒng)直接來自于詩歌。有些人喜歡我的小說,可能恰恰是喜歡我里面的詩意的因素。我的語言的美雅、凝煉和音樂感。就算我寫的有些小說那么血腥和暴力,但看起來還是尚有溫婉和詩情的,給它們加上了一層悲壯的詩意色彩。你提到的《星空下的火車》、《豹子最后的舞蹈》,恰恰是我最為得意的小說。我認為這是為歷史寫的。
李云雷:在《狂犬事件》和《火燒云》等小說中,你以某一事件為中心,串連起各種不同的人物與事情,力圖寫出對農(nóng)村現(xiàn)實生活的總體性把握,這與那些人物與故事單一的小說有著明顯的不同,請問寫作這類小說,你在思想與藝術上是出于怎樣的追求?
陳應松:在《狂犬事件》中人物是最多的。這得益于生活。寫這個小說的時候許多人跑出來了,他們各有各的故事。因為這件事牽涉到全村,所以我就寫了這么多人物?!痘馃啤芬彩恰N矣浀脤憽犊袢录窌r,我面臨著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就是怎么把這些人物揉到一起去展開故事,我大約成功了,也學到了一門技藝,為我以后寫長篇積累了一些經(jīng)驗。其實《狂犬事件》得到行內(nèi)人士的稱贊是很多的。至少在寫作態(tài)度上是非常認真的,不是把一個濫故事拉長,給小說摻水。我毫不吝惜把這么些人放到一個中篇中,對那些缺少生活的作家是肯定不干的。我采用的是濃縮。這么好的一個故事,我一定要讓許多人盡情地表現(xiàn)。我后來聽了一些朋友的勸告,想把它寫成一個小長篇,但鄉(xiāng)村收稅已成為歷史,這個小說也就到此為止了。
李云雷:《馬嘶嶺血案》是在2004年引起廣泛影響的作品,也可以說是“底層文學”的代表作之一,但與“底層文學”另一部代表性作品曹征路的《那兒》相比,這個小說的影響似乎僅限于文學界內(nèi),我覺得這與這兩篇作品在現(xiàn)實關懷、藝術表達以及思想追求上的差異有關,請問你如何看待這一問題。
陳應松:《馬嘶嶺血案》使我榮幸地成為了“底層敘事”的作家。可是寫這個小說時,我并沒有聽說過“底層文學”、“底層敘事”之類的說法。關于“底層”的討論我也不太關注。我是糊里糊涂地上了這條“賊船”。
這個小說發(fā)表前叫《浴日》。里面有一句“蒼山浴日”,——正是那些死者在夕陽下的悲壯景象。后來主編韓作榮老師讓寧小齡主任告訴我,說這名太雅,我就想干脆改個俗名算了,很直接。后來韓作榮老師拍板定案,就是這個名?!犊袢录芬彩侨绱??!渡虾N膶W》的主編蔡翔認為我的原名《瘋狗群》太敏感,就是這么我改了個直白名《狂犬事件》。事實證明,這兩個小說改名都很成功,真是陰差陽錯!
你看到我的原名就知道了,我偏重于藝術表達,我要讓別人認為是一個地道的小說,而不是其他。我總是希望我的小說要能站住,多年后別人讀還魅力四射。我的夢想就是如此,我從來都是這么追求的。至于它的影響究竟怎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當年,有十五種年選本都選了這個小說,選刊也大都轉載了,各種獎也獲得了,證明在藝術上是站住了的。我的《馬嘶嶺血案》跟曹征路的《那兒》的確有差異,我除了表達某種現(xiàn)實憂慮外,還寫了一種人的孤獨,無法訴說和交流而產(chǎn)生的心理暗流,人在那種萬念俱灰中的鋌而走險。孤獨一直是我小說探索的問題,《豹子最后的舞蹈》、《云彩擦過懸崖》籠罩著一種強烈的孤獨感。其他小說都或多或少蕩漾著孤獨的悲涼和壯美。
李云雷:關于《太平狗》和《母親》,北大的一些青年研究者似乎與主流文壇的評價不同,我看到不少選刊都選載了這兩部作品,有些評論家對這兩篇作品都有較高的評價,認為它們寫出了底層的苦難和倫理上的困境,但北大的青年批評家則批評這兩部作品一是“堆積”了過多的苦難,二是對現(xiàn)實的理解與把握有些簡單化,不知你如何看待這兩種不同的評論?
陳應松:??思{說他從來不看評論,因為他是大作家,我有時還是看一點并且還想較真。不過慢慢我也就麻木了,不太在乎別人說什么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點兒都不奇怪。我想通了,讓人去說吧。但遭人誤解畢竟是痛苦的。《太平狗》寫得如此認真,在藝術上我如此追求,難道不是個好小說?上次在南通,張煒給我講:應松,你的《太平狗》寫得真好,我看了三遍。我當時聽他這么說,我真的很感動,還是有明白人的,這就是同行。而批評者與我們離得太遠了,現(xiàn)在我真的知道這是不可強求的。不過批評家們對這個作品還是欣賞的,中國小說學會把三年的惟一一個中篇小說獎給了《太平狗》,還有以讀者投票的《小說月報》百花獎我排名第四。三四五名恰好是幾個“底層敘事”的作家劉慶邦、我、羅偉章。
不過我還是想借這個機會說幾句。一是,一個中篇小說就那么三四萬字,不可能面面俱到,十分公允,只有傻子才會把這樣的小說寫得既壞又好,一個作家如此公允中庸,不偏不倚,他不會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作家;二是,城市究竟是否丑陋,是否就應寫成打工者的天堂,值得商榷。說我藝術處理過于簡單,更是冤枉,我把一條狗寫得這么細致,把它寫得這么偉大,可說是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個中國當代的生存寓言,還簡單?我這樣的小說是簡單,那如今文壇的小說就沒什么復雜的好小說了。再說,城市血汗工廠莫非真不存在?南方的四萬只殘指和北方的黑磚窯又是怎么出現(xiàn)的呢?駭人聽聞的黑暗在我們社會角落里肯定是存在的,每年那么多失蹤人員又去了哪里?還活著嗎?黑磚窯已過去數(shù)月,前幾天湖北一農(nóng)村少年在石家莊街頭行走,又被一輛面包車給擄去,帶到了山西黑煤窯,后來與數(shù)名擄走的少年逃了出來,步行回家。這不就像我小說中的程大種和那條狗太平嗎?河南失蹤的幾千少年至今大部分還生死不明,你知道他們?nèi)チ四膬簡?不管在哪兒,肯定不在鳥語花香、鶯歌燕舞的地方,不在超男現(xiàn)場,也不在美麗如斯的大學校園里。
李云雷:劉繼明的《用作品構筑我們的道德——陳應松作品解讀》,是我看到的關于你的評論中最好的之一,他指出,“小說就是小說,它除了緊緊逼視人的靈魂和生存,與別的并無多大關系。但也必須承認,正是在這至關重要的一點上,當代中國的許多作家規(guī)避了、躲閃了”,而“用作品‘構筑道德’、表達‘獨立意志’的理想主義激情與皈依現(xiàn)實主義精神互相融合的寫作姿態(tài),就使得陳應松的神農(nóng)架敘事具有了‘雙重還鄉(xiāng)’的意味?!闭垎柲闳绾慰创脑u價?
陳應松:劉繼明近來的小說同樣具有洞穿人心的力量,也同樣是“底層文學”的重要吹鼓手和作家。
關于靈魂,是一個虛幻的詞。但生存,這是我去神農(nóng)架真正擊中我痛處的一個巨大的寫作轉折。我認為山里人的生存方式都是與我們不同的。那么高的山上,總有一兩戶人家居住。你要想到,他們生病了怎樣?吃的糧食如大米是怎么背上去的?他們有組織管他嗎?他們從哪兒來的?誰讓他們來的?他們有親戚嗎?他們的孩子在哪兒讀書?他們怎么耕耘?他們?yōu)槭裁匆钪?這些問題整天困擾著我。我過去看到過有十大困擾人類的科學之謎,其中一個就是:是誰使大地上布滿了人?到了神農(nóng)架這個問題與我所看的糾纏在一起。這真是一個偉大而有趣的問題,我完全可以用小說來探究。并且想寫這么一部長篇,題目就是《是誰使大地上布滿了人》。生存是一個最現(xiàn)實的問題,我們的小說必須要有現(xiàn)實主義精神的觀照,而不僅僅是寫作手法。書寫這樣艱難而神奇的生存,必須有理想和浪漫的激情,對我來說,無論寫什么,都是贊美。
李云雷:“神農(nóng)架”系列小說你已寫了幾年了,請問在這一系列小說之后,在創(chuàng)作上你有什么新的構想,還是打算在“神農(nóng)架”這個富礦上繼續(xù)挖掘?
陳應松:神農(nóng)架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虛擬的現(xiàn)實,我所關注的不是某一地,不是實在的,“神農(nóng)架”于我只是一個神圣的象征,是一種生命存在的方式,是一種高度,是宗教一樣的遠方。我必須與它保持一段距離。我到哪兒都是到“神農(nóng)架”。我的背景以后依然是在神農(nóng)架,反正總會與它有點兒瓜葛。甚至不管當?shù)厝讼膊幌矚g我。當我把這塊地方神化的時候,我將懷著虔敬,終身仰望。
(作者單位:中國藝術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