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偉 陳統(tǒng)奎
有了名稱,旁聽生就從“暗處”走向了“明處”,也引來了更多的關(guān)注?
2001年3月,北大旁聽生柳哲在失意中,稱自己為“北大邊緣人”?沒想到這個概念后來變成了從蔡元培時代起就存在的旁聽生群體的稱謂?北大中文系教授陳平原先生還特意撰寫一篇《北大邊緣人》,激勵這些好學向上的游學者?
陳平原如此解讀“北大邊緣人”——
“這里的所謂‘邊緣人,挑戰(zhàn)的是自己的命運,而不是構(gòu)成‘中心的北大傳統(tǒng)或整個現(xiàn)代教育制度?有不滿,也有妒忌;有自嘲,也有憤恨,但均指向自家時運不濟,而不是怨天尤人,更不主張取消研究生入學考試制度?”
陳平原說,他平生也有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為爭取讀書的權(quán)利而苦苦掙扎的艱辛與屈辱,因此他非常理解并認同那些非上北大不可?屢敗而又屢戰(zhàn)的游學者?
“北大真正特異之處,在于默許外系?外校乃至外地的學生未經(jīng)注冊而進入教室?只要教室里有多余的位子,而你又不影響正常的課堂教學,周圍的人即使明知你不是北大學生,也不會橫加干涉?這已經(jīng)成為北大校園里最為引人注目的風景?”
陳平原的這篇文章在北大旁聽生中間流傳甚廣,柳哲把陳教授看作“北大邊緣人”的知音?這位被柳哲稱為精神導(dǎo)師的教授,開設(shè)的課程頗受歡迎,教室每次都是水泄不通,其間就有不知其數(shù)的旁聽生?
誠如陳平原教授所言:理想中的大學,應(yīng)該是沒有圍墻的?任何一個公民,只要有時間?有精力,聽得懂相關(guān)課程,大學就應(yīng)該向他們開放?
記者:在您看來,哪些人到北大來旁聽?
陳平原:據(jù)我觀察主要有幾類?第一類來自北大附近的高校,他們跨校選修北大的相關(guān)課程,這是基于北大與他們所在的高校達成的校際選修課程計劃?這些人基于學術(shù)興趣與修學分的雙重目的來北大聽課,是登記在冊的正規(guī)旁聽生;第二類是通過教育部批準或基于北大與其他單位的教育合作,來北大進修的高校教師或研究機構(gòu)的工作者,他們也受學籍管理的約束;第三類是自由旁聽者,是沒有學籍管理的旁聽?他們來旁聽不是為了修學分?拿文憑?這其中又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北大本校的學生和北大校外的學生,另一類是社會人士,而其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北大課堂上旁聽的學生確實很多?有一個學期,我拿著一份有60個聽課名額的選課名單表走進一間能夠容納80人左右的教室,所有座位全滿了,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
記者:您在柳哲提出“北大邊緣人”之后撰寫了《北大邊緣人》一文,看得出您是很支持這群人的?
陳平原:我支持旁聽生?雖然今天的旁聽生中有一小部分人并不是為了求知,而是帶有功利目的,但總體來說,旁聽生中大部分有自己堅定?執(zhí)著的學術(shù)追求與理想,是為了讀書而旁聽的?不過,我覺得“北大邊緣人”不應(yīng)該挑明來講,說白了反而麻煩?旁聽生在北大校園中大量存在,在沒有“北大邊緣人”之前,旁聽生們是非正式群體,有了名稱,旁聽生就從“暗處”走向了“明處”,也引來了更多的關(guān)注?但他們有沒有“合法性”呢?這叫教育主管部門如何表態(tài)?恐怕沒有哪所大學愿意站出來明明白白地支持旁聽?
記者:說白了反而麻煩,這麻煩主要指什么呢?
陳平原:旁聽如果不干擾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應(yīng)該允許?如果太多旁聽學生而干擾了學校正常教學秩序,那就不好辦了?一旦說白了,就容易把這個問題擴大化,有可能導(dǎo)致學校出臺限制旁聽之類的政策,這就有可能影響那些追求知識的同學?
記者:您認為有沒有什么辦法可解決這一麻煩呢?
陳平原:麻煩,并不是旁聽人故意制造麻煩,他們熱衷于旁聽,是因為他們渴望分享大學的學術(shù)資源?北大的學術(shù)資源是有限的,但是北大是全國的北大,教師有責任與義務(wù)讓更多的人分享北大的深厚底蘊?大學教授有責任對社會發(fā)言,有責任給那些沒能進大學的人提供學術(shù)滋養(yǎng)?大學可以多開些公開性的講座,同時大學教授也應(yīng)該更多地走出校園,多參加一些公益性質(zhì)的講座,滿足人們對知識的渴望?
另一方面,對于旁聽生來說,旁聽課程并不能僅僅憑興趣,還要有基礎(chǔ),最好是在有了一定的文化基礎(chǔ)與學術(shù)修養(yǎng)之后,才有目的地選擇一些課程去旁聽?沒有基礎(chǔ)的旁聽沒有意義?旁聽的課程要適合自己,不僅要適合自己的興趣,也要適合自己的水平?并不能僅僅以老師的名氣的大小作為是否旁聽的標準,這樣的旁聽只是湊熱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