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河北曲陽；北岳廟；題名碑；李克用

【摘要】現(xiàn)藏于河北曲陽北岳廟的唐李克用題名碑是李克用所書。唐中和五年（885年），幽州李克舉等犯易定，李克用領(lǐng)兵救援時題字勒石于曲陽北岳廟，其內(nèi)容可證史，并補史書之遺誤。

曲陽北岳廟是歷代帝王祭祀北岳恒山的場所，廟內(nèi)豐碑巨碣林立，存有北魏至民國各代碑刻近200通，內(nèi)容多是重修北岳廟、祭祀北岳恒山神的祭文，以及官吏、文人對北岳恒山及北岳廟的贊頌、題名等。這些碑文為我們研究恒山的歷史、祭祀文化以及歷代書法藝術(shù)提供了翔實的歷史資料和可靠的實物依據(jù)。其中現(xiàn)存廟內(nèi)的唐李克用手書的題名碑，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筆者對其進行了粗淺的考證與分析，請專家學(xué)者給予指正。

該碑通高150厘米，寬65厘米，厚15厘米。碑文為唐中和五年（885年）李克用所書，楷書9行，滿行19字，共128字，碑文四周陰刻纏枝花紋。因歷經(jīng)千余年，其下半部字跡剝落，漫漶不清，今僅存上部53字（圖一）。經(jīng)查清光緒年間《曲陽縣志》，原碑錄文如下：

河?xùn)|節(jié)度使、檢校太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隴西郡主李克用，以幽鎮(zhèn)侵擾中山，領(lǐng)藩漢步騎五十萬眾親來救援。與易定司空同申祈禱。翌日，過常山問罪。時中和五年二月廿一日，克用記。易定節(jié)度使、檢校司空王處存看題。至三月十七日，以幽州請就和斷，遂卻班師，再謁容，兼申賽謝。便取飛狐路歸河?xùn)|。廿一日克用重記。

據(jù)《新唐書·沙陀列傳》及《舊五代史·唐書·武皇本紀》載，李克用為唐西突厥沙陀部人，本姓朱耶氏，其父有功于唐室，賜姓李。克用忠于唐室，屢建大功。幼年（15歲）即隨父征戰(zhàn)，善騎射，軍中稱為“飛虎子”。他一生征戰(zhàn)幾十年，討黃巢，平叛亂，中和二年（882年）為雁門節(jié)度，不久即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隴西郡公、河?xùn)|節(jié)度，后拜為檢校太傅、守中書令、隴西郡王，賜號“忠貞平難功臣”，進封晉王，加號“協(xié)盟同力功臣”。

“安史之亂”后，由于各藩鎮(zhèn)勢力強大，表面服從朝廷，而實際各自為政，互相攻伐，連年不休，這種局面一直延續(xù)到五代十國時期。唐中和二年（882年），李克用與義武軍節(jié)度使王處存同破黃巢。當時，盧龍節(jié)度使李可舉、成德節(jié)度使王忌恨李克用強大，而處存與克用親善，因而也就忌恨王處存?！缎绿茣ど惩恿袀鳌份d：“光啟元年（885年，即中和五年），幽州李可舉、鎮(zhèn)州王景崇言：‘易定故燕、趙境，請取分之?！谑强膳e攻易州，下之；景崇攻無極。易定節(jié)度使王處存求救于克用”， 故克用“領(lǐng)藩漢步騎五十萬眾親來救援”。此碑即李克用親自帶兵救王處存時，于二月廿一日與處存同禱北岳神，至三月十七日以幽州請和，班師復(fù)謁廟賽謝，勒名于石而去。碑文內(nèi)容與《新唐書·沙陀列傳》記載相吻合。

經(jīng)對照，史籍記載與該碑文不符或缺漏之處有三：（一）《資治通鑒》載：“克用遣將康君立救援?！薄杜f五代史·唐書·武皇本紀》載：“光啟元年三月，幽州李可舉、鎮(zhèn)州王景崇連兵寇定州，節(jié)度使王處存求援于武皇，武皇遣大將康君立、安老、薛可、郭啜率兵赴之。五月，鎮(zhèn)人攻無極，武皇親領(lǐng)兵救之?！鄙鲜鑫淖钟涊d李克用先遣大將康君立等救處存，后自將赴無極，同時又以“二月”為“五月”，而碑文則云“克用領(lǐng)藩漢步騎五十萬眾親來救援”。（二）《新唐書·沙陀列傳》稱李克用為“檢校太傅”，而此碑作“檢校太保”。（三）碑文稱克用之救援中山，以及“三月十七日以幽州請就和斷，遂卻班師，再謁容，兼申賽謝。便取飛狐路歸河?xùn)|”，史書無載。故該碑文可補校舊史之缺誤。

該碑文為李克用所書。宋沈括《夢溪筆談》載：“岳祠在曲陽，祠中多唐人故碑，殿前一亭中有李克用題名，則知此字乃當時所刻?！鼻宄髮W(xué)者、金石家朱彝尊在《唐北岳廟李克用題名碑跋》中評價此碑：“克用本武人，未嘗以知書名，而碑文楷畫端勁，詞亦簡質(zhì)可誦，英雄之不可量如是夫！”毛澤東對李克用亦有很高的評價，曾手書清代詩人嚴遂成贊李克用的《三垂崗》七律一首：“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只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風(fēng)云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蕭瑟三垂崗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贝嗽姼爬偨Y(jié)了李克用一生征戰(zhàn)，忠于唐室的悲壯經(jīng)歷。

唐末藩鎮(zhèn)割據(jù)，皇室衰微，唐哀帝于天四年（907年）四月被迫禪位，朱溫建國號大梁，改元為開平。據(jù)《舊五代史·唐書·武皇本紀》載：時四川王建遣使至李克用，勸其各王一方，克用不從，眼見大勢已去，只有感慨系之，以書報之：“仆經(jīng)事兩朝，受恩三代，位叼將相，籍系宗枝，賜鉞以專征，徵苞茅而問罪。鏖兵校戰(zhàn)二十余年，竟未能斬新莽之頭顱，斷蚩尤之肩髀，以至廟朝顛覆，豺虎縱橫?！挠诖松腋沂Ч?jié)，仰憑廟勝，早殄寇仇。如其事與愿違，則共臧洪游于地下，亦無恨矣?！贝文暾滤烙跁x陽，享年53歲。923年，其子李存勖建立后唐，追謚李克用為武皇帝，廟號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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