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給他們冠以“高考狀元”這一稱謂時,他們也許并不知道在這個榮耀的光環(huán)下,是怎樣的期許。若干年后,當我們再次審視他們時,他們是否已成為人中之龍鳳?他們是否依然有著追逐的夢想?他們又經歷了哪些坎坷與磨難?
我們也懷著一種好奇:最優(yōu)秀的人才如何能找到最適合的位置?
趁著高考回歸30年之際,本刊記者分別尋訪了上世紀70,80,90年代的三位高考狀元宋新宇、龍贊和張銳,請他們講述自己的成長歷程。
宋新宇:上世紀70年代,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這位老人也解了一道鎖,沖破群眾推薦上大學。高考再次來臨,當時的年輕一代不再沉悶迷惘。
龍贊: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的大學生進入一個“迷茫失落”的時期,在中西方不同文化價值觀的碰撞下,他們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激情思潮的洗禮。
張銳:上世紀90年代的大學生喜歡強調自我,但更加務實,喜歡專注于個人的成長感受,在無數商業(yè)領袖的傳奇故事的影響下,他們期盼著創(chuàng)造奇跡。
1979年河南省狀元,1981年公派留學德國,科隆大學本科,管理學碩士、經濟學博士。1991年任職于德意志銀行;1993年加入羅蘭#8226;貝格公司歷任顧問、項目經理、中國區(qū)董事總經理;1999年創(chuàng)辦易中創(chuàng)業(yè)公司,擔任公司董事長;現創(chuàng)辦xue24.com, 向中國市場推出面向中小企業(yè)的培訓一攬子解決方案。
最好的領域一寸寬一里深
口述#8226;宋新宇
中國的教育向來是讓人從眾,這是非常有害的觀念,所以在中國,最好的只可能有一個。
讀大學的時候我就有了這種意識。在北大上了一個學期以后,我被公派到德國留學,讀的是企業(yè)管理,實際上大學本身給我企業(yè)管理的教育基本沒有用,唯一的用處是最后給了我一個文憑。但也沒辦法,在那個時代,爆發(fā)了“求知熱”,追求知識也是個趨勢。
碩士期間,出于興趣,我開始觀察市面上有沒有好玩的理論,受益最大的是我接觸了一個不是教授寫的管理教程,他從來沒有出書,也沒有當成教授,在德國,他不被主流學派接受。
那個人叫MEWES,在中國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但在二戰(zhàn)后的德國,那些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企業(yè)老板都是按照他的理論做事,德國最好的那些企業(yè)都說他們是受了這個人的影響。他的信條是:你選擇的領域最好是一寸寬,一里深。
做一件特立獨行的事情,這樣自信才會回來。一個人能夠成為狀元,只是在某個時間段,這樣一想,天外有天其實無所謂,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總會有生存空間和樂趣。
中國有很多這樣的企業(yè),有些人已經是中國第一、世界第一,但即使我跟你說了他的名字,你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們的行業(yè)太窄,但他們耕的很深,雖然很多人不知道他們,但他們已經足夠偉大。
我也一直想成為這樣的創(chuàng)業(yè)者。我在1999年創(chuàng)辦了易中創(chuàng)業(yè),為中小企業(yè)做培訓。到了2000年,互聯(lián)網非常熱,我因為過去的經歷,被好幾家風險投資看上了,考慮之后,選擇了一個相對有把握的事情:幫一家家電企業(yè)做電子采購的平臺。
其實當時,我對互聯(lián)網的了解還非常膚淺,況且2000年的時候互聯(lián)網行業(yè)沒有人不浮躁,從投資者到我們這個團隊,也有一些浮躁和跟風的心理。幾個月之后,這個項目宣告失敗。
那時,我才發(fā)現,我失去了常識性的判斷,因為本來沒有可能的事情,說久了自己都會相信。反思過后,我想起了MEWES的那句話: 你選擇的領域最好是一寸寬,一里深。隨著年齡的增長,現在我已經能夠沉下心來做事,我想這其實很重要。
1985年湖南省文科高考狀元,教育學博士,聯(lián)想互動學習模式創(chuàng)始人。1994年畢業(yè)后去湖南某大學任教,1996年任《企業(yè)導報》、《中國直銷研究》主編。1998年,在中國第一個豎起了親子教育的牌子。著有《親情雞湯》系列叢書、《英語詞匯聯(lián)想記憶》、《有效學習的16個策略》等11部書籍。
每個人有特短也有特長
口述#8226;龍贊
我上大學的時代是個激情沖動的年代,迷茫中各種思潮此起彼伏,而我一直在尋求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然而想象總會與現實有一些差異。1994年,我去了湖南某大學任教,但對于一個充滿激情的年輕人來說,那樣的工作絕對不會成為理想。
于是,經朋友的建議,我開始涉足股市。然而,不久之后中國股市便進入低迷期,股價指數跌回很低水平,可我沉迷其中,陸續(xù)賠了近200萬,欠了一身債,迫不得已我決定下海經商。
當時,父母對我徹底絕望了,親朋好友也是咬牙切齒,我甚至覺得家里也沒有我容身之地。一想到自己是昔日的狀元,如今卻走投無路,我不禁黯然神傷,愧恨不已。
那個時候我暗暗發(fā)誓,一定要重整旗鼓,做一番事業(yè)出來。后來,我輾轉來到北京,無意中,我發(fā)現市場上盜版的直銷書很暢銷,于是開始了直銷文化的研究。
后來,我進了《企業(yè)導報》做主編,以《企業(yè)導報》為載體創(chuàng)立了《中國直銷研究》子刊,對階段性的中國直銷文化進行研究,推動成立中國市場學會直銷專家委員會,出了《直銷規(guī)范讀本》,對規(guī)范中國的直銷市場起了一定作用。
當1998年,我開始轉向親子教育的研究,在中國第一個豎起了親子教育的牌子,并成立了牡迪親子教育研究所。在山東、海南、河南、廣西等地開展浩大的“親子教育中國行”活動,宣揚親子觀念。親子教育影響和幫助了很多人,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親子教育的理念其實還是緣于我剛進大學時的一次經歷。
1985年我以574分湖南文科狀元的成績考入華東師范大學教育管理專業(yè)。進了大學才發(fā)現周圍同學和我的差距,特別是邊遠地區(qū)的學生,分數很低,卻和我出入于同樣的校園,一時間特別沮喪,感覺自己吃了大虧。那一天我感冒了,躺在宿舍,只等著別人給我買藥送飯,我當時的思維就是:我是最優(yōu)秀的,理所當然該得到別人更多的照顧。結果沒有一個人理我,我非常惱火,一氣之下就想退學。
當時我們系的女輔導員勸慰我,帶我到上海各個地方旅游,帶我到黃浦江坐船。搞心理研究的她對癥下藥,她對我說,每個人都有優(yōu)點和缺點,你在學習方面是比別人優(yōu)秀,但別人可能在其他方面勝過你,你應該把心放開一些。
經過她無數次的教導,我的心態(tài)慢慢發(fā)生了轉變,視野變開闊了,精神境界層次提高了,從那以后我成了一個不需要別人做思想工作的人。
因為這次經歷,我發(fā)現人是可以改變的,教育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我苦心研究,并首創(chuàng)了親子教育模式,提出了特短的概念:每個人有特短也有特長,要看到兩面,這樣既不沾沾自喜也不自卑,對自己有個更準確的定位,使自己得到更快的提升。
現在我一面研究中國直銷體制,一面繼續(xù)推行親子教育,雖然沒有太大的知名度,但接觸了很多企業(yè)家,做了不少培訓。
我和別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的心態(tài)很好,很自信,我覺得在自己的領域做到前列了,我就很成功了。
1998年廣東省文科狀元,北京大學法律和經濟雙學位、國際金融法碩士學位。2004年畢業(yè)后加入摩根士丹利,成為該銀行首位在內地直接招聘至境外金融市場工作的中國籍員工。2005年回國,創(chuàng)立了魔時網任CEO。
要事業(yè)不要職業(yè)
口述#8226;張銳
當年高中狀元,我的內心一直挺平靜,并沒有特別大的狂喜。我覺得狀元本身能說明的東西很少,一個省的高考第50名跟第一名的差距只有五分,五分的差距在五張試卷上體現得微乎其微,為什么我是狀元呢,只能說我運氣還不錯。這個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嗎?說穿了它就是一個沒有價值的噱頭,所以在大學里我對這個事情一直比較低調,不愿意說這個事情。
而且狀元的身份還造成我一種特殊的仲詠心理,仲詠是中國古代很典型的一個神童形象,五歲便能指物作詩,成人之后卻淪為普通人。所以我永遠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是這個仲詠,有一種仲詠的身份危機。危機感也不一定是壞事,它讓你時時警醒,不要讓自己太驕傲。
也因為這種身份危機,我總會去想我應該比別人更努力一些,我的僥幸心理應該更少一些。從進大學,到大學畢業(yè)之后進入摩根,再到創(chuàng)業(yè),可以看到我一直在奮斗中,我是一個挺有危機感的人。
百萬年薪又怎么樣,在摩根的工作只不過是一個職業(yè),我要的不是職業(yè),而是屬于自己的事業(yè)。我認為工作有三種心態(tài):第一種是“就業(yè)心態(tài)”,只把工作當成解決生存問題的一個途徑,這種心態(tài)下常常會有“望斷天涯路”的迷茫;第二種是“職業(yè)心態(tài)”,把工作看成是發(fā)展自身、實現自我價值的起點,人也會變得“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最后一種是“事業(yè)心態(tài)”,這時則會有種“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意境。只有擁有事業(yè)的心態(tài)才能對工作保持興趣,擁有激情,非常專注地長期做好這份工作。
做互聯(lián)網一直是我的夢想,我不害怕失敗,敢去冒險。敢于冒險可能是我一個重要的性格特點,我很喜歡中文里一個有趣的詞匯——舍得,不去舍棄就不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