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士陵在廣東前后居住了十九年,從初年應(yīng)張之洞邀請來廣東刻書,到光緒末年決定返回安徽老家,這段時間他在廣東,依靠一幫朋友的支持和供養(yǎng),使他的藝術(shù)生活能夠有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在他留存的作品中,為這些友朋所創(chuàng)作的占了很大一部分,數(shù)量甚至在他自用印章之上。這里就他的作品(包括印章和書畫,信札等)中出現(xiàn)的粵中名士作個大概的勾勒,這里只涉及作品數(shù)量在數(shù)方以上的友朋。對于僅有一二作品的人物則暫付闕如,蓋作品少量者可能為他人請托而作,未必與穆父有關(guān)聯(lián)也。
順德龍家 龍家是順德大良的第一望族,至今猶存的清暉園就是龍家的家族園林。龍家出過三個進士,與龍山溫氏,均安李氏等又是姻親,所以不僅在順德,在省城廣州也是有名望的家族。黃士陵與龍家的關(guān)系,始于龍鳳鑣,鳳鑣是藏書家,他的書齋名為“知服齋”??逃小爸S叢書”,他和穆父的關(guān)系是源自聘請其擔(dān)任叢書的雕版顧問,知服齋叢書的題簽,很多出自穆父的手筆。他為清暉園主人龍渚惠所題寫的“綠楊春院”匾額,至今也還懸掛在園中水榭上。穆父為龍家所刻印,約存有二十五方左右,民國時期,曾有少量的拓本,筆者曾經(jīng)見有兩本,次序略有不同。無版框和序跋。
梁鼎芬 穆父與梁鼎芬的交往當(dāng)始于同在張之洞的廣雅門下,穆父在廣雅書局刻書,梁在廣雅書院任山長。梁的藏書印,很多出于穆父之手。留存有“梁鼎芬觀”等十方。
鐘錫璜兄弟鐘錫璜(1876—1945)字彤階,南海大瀝人,光緒戊戌進士,授編修。鐘家是省城西關(guān)有名的望族,家世營商,成進士后,并沒有在仕途鉆營,一直在廣州經(jīng)營家族生意,并且大量的購入書畫文玩,是清末廣州有名的收藏家。其弟鐘葆珩也是收藏家。穆父與鐘家的往來大概始于1900年左右,這段時間鐘家兄弟收進不少書畫,大量的收藏印幾乎全部出于穆父之手,鐘雖然是翰林,但生平資料甚為稀少。今天在故宮,上博收藏的名跡上還有鐘家的印記。穆父為他們所治印約存四十余方,數(shù)量比較大。
伍荃萃 伍荃萃(1863—1933)字葆叔,新會人,光緒壬辰科進士,授編修,任湖北隕陽知府。伍中進士的年紀很輕,但是仕途也沒有做很多的業(yè)績,外官做過一任知府后即回廣州西關(guān)閑居。穆父為他所治印約存十余方左右,伍的事跡當(dāng)時的文人也知之甚渺,連他的好友汪兆鏞也說“與葆叔交至稔,然所記絕少”。
伍德彝 (?—1920后)字懿莊,號逸叟,乙公,番禺人,祖上是著名的洋商“粵雅堂”主人伍秉鑒。豐厚的家底使他從小悠游于文玩書畫之間,師從居廉學(xué)畫,花卉風(fēng)格與居廉非常相似,又工詩詞、書法和刻印。穆父為他所治印約存三十余方,包括“彝”字圓朱文印等。
盛景璇 (1880—1929)字季瑩,號芝舲,番禺人,工詩能書法,又能畫梅花和山水,嗜好金石,多藏拓片,穆父為他所治印約存二十余方。
邱誥桐 生卒不詳,順德人,所居在龍山名為“邱園”,曾請居廉畫“邱園八景”圖冊,又請穆父為圖冊題詩。所刻有“邱園叢書”,題簽也多出穆父之手。
李尹桑 (?—1945)字茗柯,原籍江蘇,落籍廣東,數(shù)十年間以書畫金石營生,早年師從黃士陵,舊居在今日海珠路一帶??箲?zhàn)后期病逝。穆父為其所刻有“茗柯有實理”等印。
蘇若瑚 (1856—1917)字器甫,順德人,他與穆父的交往始于黃在順德龍家刻書期間,蘇是李文田弟子,在龍家任教席。
歐陽務(wù)耘 生卒不詳,新會人,富金石收藏,穆父為他所作有著名的二十四方天干地支印等。
潘飛聲 (1858—1934)號蘭史,番禺人,近代名詩人和書法家,南社社員。穆父與他的交往是伍德彝所作介。
黃遵憲 (1848—1905)字公度,梅州人,光緒舉人,歷任駐日、英參贊及舊金山、新加坡總領(lǐng)事。后官湖南長寶鹽法道、署按察使。穆父為其作印約存十余方,如“嶺南黃公度家匣中物”等。
此外,還有一些粵中名人有穆父所治印,如康有為,黃季度,潘伯澄,以及在廣雅書局任提調(diào)的王秉恩等。
黃士陵在粵中的交往圈子大致如此,其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多數(shù)是金石學(xué)家或者收藏家,這些藏家一般都有豐厚的財力,收羅藏品之余,也喜歡穆父的印藝,類似于今天的贊助人,而穆父也從他們的收藏中找到豐富的創(chuàng)作源泉。在研究穆父與廣東清末文化圈交往中筆者也發(fā)現(xiàn)一些耐人尋味的情況,主要有以下兩點:
其一,黃士陵在張之洞的幕下供職甚久,但是,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他給張之洞刻過印,張的印章,多出自原籍湖南的印人符子琴之手,符與伍德彝,潘飛聲等都是好友,為何張不用穆父所刻印?
其二,黃士陵和同時的廣州藝壇中人交往密切,當(dāng)時廣州最有影響的花鳥畫家是居廉,居氏和伍德彝,潘飛聲,鐘錫璜等都是好朋友,居廉自己也能刻印。然而目前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居黃兩人之間有任何的往來蹤跡,僅見于潘伯澄所輯潘氏與居巢所藏的匯編印譜《秋曉庵古銅印》有黃士陵的題簽,以及《邱園八景冊》中的穆父題跋(應(yīng)邱誥桐之詰而題)。他們之間交往究竟如何?這是黃士陵研究中頗有趣味的疑團。
黃士陵的印章作品,估計在兩千方以上,目前國內(nèi)出版的印譜收錄最全的有上海書店所刊《黃士陵印譜》(孫慰祖編)收1700余方。筆者還見有兩種較為罕見的穆父印譜,其一是馮康侯在1937年所輯的《黃牧父印稿》,此譜只拓部,共四冊,題簽為胡毅(胡漢民弟,李尹桑弟子)并有馮的手書自序。內(nèi)收穆父印200余方,多未見著錄者,包括黃為鐘家兄弟,盛九等所作諸印,此批藏印有的今天還在香港私人手中。另外一種是浙江臨海籍的著名篆刻家徐文鏡于1961年在香港印行的《黃士陵印存》上下兩冊,此譜的可貴,在于它是李尹桑的舊藏本,前面有黃節(jié)、李尹桑、徐文鏡等人的題跋,是研究黃土陵生平藝術(shù)的可貴資料。在上海書店本未出之前,是最為完備的收錄黃士陵印蛻的本子,今天也不容易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