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是天空中那只漂泊的風箏,當我最需要您時,您卻遠遠地掛在天邊,裝作視而不見;您是大海中那艘流浪的船,長年累月行駛在海的彼岸,任歲月的潮水濺濕您滄桑的臉。當我懷著兒時的童心,愉快地奔跑在您身邊時,您卻匆匆駛向了另一個岸……
多年以來,我從不敢大聲喧嘩,我有一個疼我、愛我的爸爸,知覺告訴我,我擁有父親,卻不曾擁有一個父親對子女的愛,不曾擁有一個幸福而完整的家,甚至在20多年的除夕之夜里,我從來沒有嘗過團圓的喜悅和感受到節(jié)日的氣氛。沒有父愛的日子我感到自己像一棵沒有水分,沒有營養(yǎng)的小草,在風雨中隨風搖擺著。爸爸仿佛拋棄了家里的一切,一個人翱翔在北京的天空。從此,我為北京這一國之都,下了一個模糊的定義,北京是一張迷人的網,北京是一把無情的枷鎖,它時時刻刻籠罩著爸爸的心,分分秒秒桎梏著爸爸的靈魂。
童年的歲月里,已經找不到爸爸的影子,我在孤獨和沒有父愛的生活圈子里慢慢成長著,我不敢奢望爸爸給我一個幸福的家,我只希望爸爸能夠施舍一點父愛給我??蛇@個小小的愿望,卻在我看到父親墳墓的那一刻,也被無情地抹去了。我多想問問已經遠走的爸爸,您就這樣撒手遠去,我該向誰訴說我心中的千言萬語……
1982年,我出生在一個貧困而又復雜的農民家庭里,當我剛剛懂事的時候,我知道我有一個很不幸福的家。那時,爺爺長年癱瘓在床,奶奶是一個瘋瘋癲癲的精神病患者,大姐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爸爸是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人,每次外出總是一年半載,甚至兩年才回一次家。平時,也不給我們家里寄一分錢。那時,我和兩個哥哥都在讀書,一家人的重擔全部壓在媽媽一個人身上。媽媽整天像上緊弦的陀螺,不分晝夜地辛勤勞作著,即使這樣,家里依然一貧如洗。媽媽靠務農,靠借錢供我們讀書,短短幾年的時間,媽媽似乎借遍了全村的每一戶人家。地里由于沒有錢上肥料,每年的莊稼都長不好,繳了公糧以后,家里總是過著青黃不接的日子??吹洁従佣歼^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我們一家人還擠在那幾間小土屋里,啃著一頓又一頓的窩頭,吃上一頓饅頭竟成了我唯一的奢望。那時,我和哥哥還小,不懂媽媽的甘苦,吃窩頭吃膩了,就對媽媽發(fā)脾氣,把窩頭扔得滿地都是,說吃窩頭記憶力下降,學習跟不上班一類的話題來氣媽媽,經常早飯不吃一口便去上學。記得有一次,那也許是我終生難忘的一次,那時,我還讀小學,看著鍋里冰涼的窩頭,我一下子沒有了胃口,拎起書包就去上學。在路上我看到路邊的柴禾上有一個大大的饅頭,被咬了兩口丟在那里,我的肚子條件反射般地咕咕直叫起來,嘴里也咽著口水。當時,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把它撿起來,把皮去掉,把被咬的去掉,那是一頓多么美的早餐呀。我看著周圍沒有人,便悄悄走到那個饅頭跟前,當我伸手想拿的時候,一種強烈的自卑感一下子涌上心頭,我咒罵自己,我不是乞丐,為什么要撿路邊的東西吃?我眼里含著淚,飛快地離開了那個饅頭。那時,我在想,假如爸爸愛我們這個家,我們就不會這樣窮困潦倒,而我也不會生活得這樣狼狽不堪。
在那種艱苦的歲月里,二哥學習異??炭?,二哥進入高中那年,家里也更加拮據(jù)起來。大哥漸漸到了結婚年齡,而爸爸仍然過著那種漂泊的日子,對家里的一切不管不顧。剛剛讀完初二的我,面臨幾次失學,這一次真得被宣布退學了,比起剛讀完小學退學這已經是上帝對我的恩惠了。過多的學費、雜費,媽媽再也沒有能力供兩個人讀書了,雖然媽媽有言在先,無論怎樣,一定要供我讀完初中。拿著上初三的錄取通知書時,我的手竟然顫抖起來。我和哥哥都彼此推讓著這次求學機會,二哥拿出大哥外出時,留下僅有的100元錢說:“這是咱哥留下的100元錢,趕快去上學吧!”看著蒼老消瘦,痛苦不堪的母親,我的心在滴血。二姐說:“別讀書了,爸爸不管咱們,媽的歲數(shù)一年比一年大了,咱家供不起兩個讀書的,還是退學吧?!笨粗菎湫碌?00元錢,再想想這個破爛不堪的家庭,我崩潰了,甚至有些絕望了。我瘋似的跑出家門,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痛苦而悲傷地大哭起來,心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爸爸,你在哪里?為什么不管我們?為什么不按時回家?為什么不救我一次?如果你不喜歡我們,為什么把我們帶到這個人世間?爸爸你知道嗎?我要退學了,我要退學了……
1997年,我退學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爸爸不管我們,我們靠自己,我要供二哥讀書,直到大學畢業(yè),我要為家里盡一點微薄之力,我要為母親減輕一點擔子。
我沒有文化,沒有特長,像一匹蒙著眼睛的小馬在求索著打工的路。年幼無知、無路可走,我先在一家小吃部里工作,月工資200元。想起那一年的一幕一幕,我的心竟然像一只受傷的小鳥在瑟瑟發(fā)抖,一天到晚總是在急急忙忙中度過,活兒又臟又累。我忘不了那一年的日子,自己像一個被壓迫的奴隸一樣艱難地活著。忘不了炎熱的夏季,早上3點鐘就起床,晚上12點多才睡覺,自己睡在那間簡陋的小客廳里,又有誰能體會到那可怕的一夜又一夜。沒有風扇,沒有蚊帳,晚上熱得,咬得睡不著,白天依然像一個鐘表一樣不停地旋轉著。于是,我懂得了掙錢的不容易,懂得了生活的辛酸,所以我舍不得買一樣屬于自己的東西。炎熱的夏季,我依然穿著長衣長褲,一天起來圍著火爐轉,可想而知,我渾身上下起滿了痱子,看上去自己都覺得惡心。我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在這里我每個月能為家里掙到200元錢。我把淚水流在心里,把笑容刻在臉上,我默默接受著上帝賜予我的一切,告訴自己不挨到年底就不回家。實際上我在虐待自己,我在欺負自己,我終于挨到了十一月初幾,我完全被殘酷的現(xiàn)實擊敗了。寒冷的冬天,我站在外面洗著一個又一個的盤子,我的手完全被凍爛了,尤其是左手,每天把它藏在袖口里,幾個手指越爛越深,血液根本就不能循環(huán),涼水不敢碰,熱水不敢摸,醫(yī)生說:“如果這只手再這樣耗下去,也許就要廢了?!币荒晗聛恚一貞浿@一年的前前后后,竟然像一場夢一樣,我流淚了。自己的同齡人還依偎在父母的懷抱里,像快樂的天使一樣在美麗的校園中愉悅地打著、鬧著、跳著、叫著,我的心總是像十月的河水時不時地結著冰。爸爸,你在哪里?你回來看看我好嗎?雖然我的血脈流淌著爸爸的血液,但我卻從來都沒有體會到什么是父愛。父親這個詞在我的生命里,仿佛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符號。
1999年,為了供哥哥讀書,為了替母親分擔一點憂愁,在家多呆一天對于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和痛苦。我辭去了小吃部的工作,自己攢足了路費,毅然和兩個朋友一起去了遙遠的浙江,在一家工藝品廠里打工。由于南方和北方說話口音相差甚遠,我根本聽不懂那位教活的師傅在說什么,只知道驗活的時候,那些檢驗師傅像一個個兇猛的獅子對我大吼大叫。有時也有一種想回家的念頭,可每當想起那個貧困而又負債累累的家,我總會心如刀割,總覺得自己總是活在人生的最低谷。我自暴自棄,甚至恨命運給我?guī)淼囊磺?。在收到家人的來信時,我終于又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因為我在用微薄的工資供哥哥讀書,為家里分擔一點擔子,這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快樂和熱愛生活的精神支柱。每當看到其他的姐妹用自己掙來的錢去買一件件漂亮的衣服時,我的心總會縮成一團。我也是個女孩,也有自己的虛榮心,我也試著讓自己去買幾件便宜的新衣服,可當自己穿上一件新衣服時,我總會難過好一陣,總覺得自己像犯了罪的囚犯,而穿在身上的衣服像一件囚衣,它束縛著我的身心,讓我難過讓我痛。因為在這個時候,我總會想起我的家人,那種沉沉的失落感總會慢慢爬上心頭。我總覺得自己活在一個沒有清晨的夜里,一個沒有盡頭的悲劇童話里,而我大膽地認為,這一切全部是我不負責任的爸爸造成的。這么多年別離而又短暫的相聚,而這二十幾個春夏秋冬,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卻是屈指能數(shù)的。可是,出于一個女兒對父親的依戀,我始終渴望父親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能在我赤貧的心靈上,用久違的父愛增添一筆神奇的色彩。因為在我的心靈深處,仍有一方空白的凈地,在執(zhí)著而又無期地等待,等待著某一天的降臨。
終于在這一年的冬天,漂泊在浙江的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媽媽告訴我,大哥年底就要結婚了,31歲的大姐(殘疾人)也訂婚了,預備年底也要結婚。眼看大哥、大姐的婚事一天天逼近,一籌莫展的母親終于踏上了去北京尋找爸爸的路。通過村里人提供的線索,媽媽在龐大的北京市找到了爸爸,這么多年我們一家人只知道爸爸在北京,卻從不知道他的準確地址。爸爸,像個迷路的孩子,迷失了回家的方向,這才是我們每個人心中撫不平的傷痛呀!面對親戚朋友的強烈排斥,以及村里人的風言風語,媽媽用她的善良和寬容包容著爸爸的一切,而不知悔改的爸爸卻在人生的旅途中一錯再錯。漸漸地,爸爸的形象在我們的心目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每當想起媽媽50多歲的人還經受著風吹雨打,總覺得媽媽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多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滿足媽媽心中的愿望,可現(xiàn)實卻總在殘酷無情地折磨那些不幸的人。
2000年,生活在最底層的我,依然過著打工的生活,開始做過幾個月的保姆,后來又進了一家私人加油站,月工資300元。原以為平靜的生活可以讓我重新振作起來,讓我找回生活的起點,走出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進加油站的前兩個月,我只是在外面加油,不管其他的事,后來營業(yè)室里的會計辭職,我順其自然地成了加油站的會計,這也成了我痛苦的根源之一。生活在貧困家庭的我,對錢沒有任何研究,開始經常收假幣,加上對業(yè)務的不熟練,又經常出差錯,有時一天下來竟然能賠好幾十元錢。加上每個月給哥哥寄出的生活費,到年底算賬的時候,我竟然欠老板的錢。這對于我來說,又是一場致命的打擊。也就是在這一年,回家才半年的爸爸患上了腦溢血,這對于本來沒有經濟收入的我們家來說,又是一場殘酷的劫難。當我揣著十幾元錢到醫(yī)院看望爸爸的時候,我哭成了淚人,因為我好怕,怕上帝在不留神的時候,奪去爸爸的生命,奪去我盼望已久卻從沒有得到的父愛??吹綃寢専o怨無悔地伺候著爸爸,總覺得媽媽太苦命了。剛剛送走了31歲的大姐,卻又要照顧患病的爸爸,這時,我多想掙很多,很多的錢,為爸爸治病,為爸爸買營養(yǎng)品,可我欠老板的錢,我走不出加油站的門檻,我在矛盾和痛苦的復雜心理中慢慢掙扎著。無論我如何努力,我總改變不了當時的狀況,我仿佛掉進了自制的漩渦中,在心理上發(fā)生了質的變化。想哭的時候,不論在什么場合,我的眼淚總會刷刷刷地掉下來;不愿面對顧客的時候,我總會陰沉著臉,怎么也擠不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后來老板看我情緒十分不穩(wěn)定,于是又給我換了份工作,讓我跑外交,每天的工作就是要賬,聯(lián)系新客戶,去外地進油。在這期間,我總想以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來面對一切,可痛苦卻總在不知不覺中吞噬我所有的快樂。
值得我們全家高興的是,二哥在這一年考上了武漢理工大學,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我仿佛站在陰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道毫無遮攔的陽光正溫暖地灑向家里的每一個角落,同時也溫暖了我和媽媽為哥哥讀書而四處奔波的那兩顆心。
后來,加油站轉包,我才得以解脫,我像一只被囚禁的野獸,帶著能離開加油站的那份狂喜,又重新回到了父母的身邊。看見爸爸的身體一天天康復起來,我的心也稍稍平靜了下來。爸和媽終于能在一起過幾天平靜的日子了,而我每當想起自己有了一個完整的家,總會感動得落淚,以為自己結束了那種內心的創(chuàng)傷,結束了那種沒有父愛的日子,自己也可以像別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看似完整的家園。
2003年正月初九,帶著那個若即若離的夢,告別了爸媽又一次踏上了去青島的路。那天早上,爸爸一大早就起床了,給我做飯,噓寒問暖,囑咐我千萬別忘了東西。爸爸第一次站在父親的位置目送我,于是我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煽吹桨职忠蝗骋还盏臉幼?,內心的痛卻怎么也無法阻擋。但我知道,21年以來,這是我唯一的期盼,可我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天竟是我和父親永別的日子。
想到爸爸的病情漸漸康復起來,我的心全部投向了念大學的哥哥那里。初到青島,我在一家小型工廠里打工,由于沒有技術,又是新手,我每月的工資不足500元,每個月我都會把大部分的錢寄給讀大學的哥哥,自己留一小部分當生活費??擅慨斚氲郊?,想到讀書的哥哥,我的心總會像幾只魔爪在無情地撕扯?!拔逡弧逼陂g,我想回家看看,可那時,正是“非典”高潮,廠里不準離家遠的回家。又過了兩三個月,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媽媽焦急而又無可奈何地說:“孩子,你爸的病加重了,你能給我寄200塊錢回來嗎?我給你爸爸買點藥?!睊炝藡寢尩碾娫?,我的心七上八下。由于這個月的工資,我剛剛給哥哥寄走,我向同事借了350元錢,給家里寄了去。在電話里我囑咐媽媽,多給爸爸買點營養(yǎng)品和補品,可我深深地明白,幾百元在一個病人眼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我痛苦,自己不能掙很多的錢為爸爸治病,為窮困潦倒的家改變現(xiàn)狀。在這期間,我多想回家看看病中的爸爸,可借同事的350元錢,還沒有還清,我又借了1500元給哥哥交了學費,為了能早點還清債務,我放棄了任何回家的機會。每次打電話詢問爸爸的病情,媽媽隱瞞了實情,說爸爸有了起色,有了好轉,實際上爸爸躺在病床上已經失去任何知覺了。
終于,在八月初八那天傍晚,我接到了姐姐的電話,她說讓我明天一大早,必須回家一趟,說爸爸想我。一種不祥的預兆,一下子沖垮我的理智。當天晚上我踏上了回家的路。坐在火車上,我難受得抬不起頭來,在一張紙上,用力地畫著:爸爸,別離開了,我想有個完整的家;上帝,我的好上帝,求你,求你不要奪去爸爸的生命……
當我第二天回到村子的那一刻,迎接我的竟然是爸爸的靈柩。我傻傻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我竟然失去了哭的勇氣,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仿佛看到了一個龐大的怪物,正慢慢地向我駛來,我的靈魂在那一刻被無情地碾碎了,我的心也仿佛一下進入了冬季,連同所有的感受一起結冰了。后來,村里的人把我拖回家,看到泣不成聲、骨瘦如柴的媽媽,我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媽媽懷里號啕大哭起來。
爸爸呀,我多么希望能夠再見您最后一面,讓我親切地喊您一聲“爸爸”。您沒有說一聲再見,就這樣悄悄地走遠,沒有看我最后一眼,就這樣匆匆離開了我,任我在您的靈樞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爸爸,一個多么親切的字眼,一個多么神圣的稱呼,一個人類貯滿愛的吶喊。爸爸,你就這樣撒手遠去,我拿什么來拯救自己脆弱的心靈?我該用什么方式來面對那沒有父愛的荒原?。?/p>
爸爸,您知道嗎?21個春夏秋冬里,我時時刻刻都在憧憬著那個渺茫而又幸福的家。多年以來,我更向往自己像天下所有的家庭一樣,能夠在每一個除夕之夜,在每一個團圓的日子里,感受到團聚的喜悅和節(jié)日的氣氛,能夠品嘗著母愛、父愛并存的幸福。可當我匆匆回到您身邊時,您卻與世長辭了。我又一次像一棵枯黃的小草,被無情地卷入了沒有盡頭的痛苦沙漠里。這一次爸爸真的走了,于是,我的生活里再也沒有漫長的等待和那份鉆心的牽掛,有的只是流不盡的淚水和那顆無法拯救的心靈在顫抖地跳動。我始終不敢相信埋在地下慢慢腐爛的尸體,竟然是我年僅53歲的爸爸。20多年以來,我一直不敢接受現(xiàn)實,我把自己封鎖在美好的夢里,當我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我看到的竟是一堆一堆的泥土,把父親一點一點地遮蓋在下面。我發(fā)瘋似的跪在您的墳前,聲嘶力竭地吼,我渴望能在茫茫的原野上,聽到您的回聲。哪怕只應一聲。爸爸,您知道女兒心中的千言萬語嗎?您能理解女兒的心思嗎?生活在貧困的家庭里我無怨無悔,我會勇敢地面對和接受,可您卻讓我的心靈在沒有父愛的生活里永遠地赤貧下去。
從此,您與大地同起同睡,與芳草露珠為伴。人非草木,卻最終與草木混為一體。當靈魂遠走高飛,肉體便像腐爛在泥土中的樹葉,一天一天,一寸一寸化為灰跡,任活著的人在自己痛苦的淚水里游不到岸,可死去的人卻永遠也無法聽見。我多想問一句:爸爸,您欠我的父愛何時才能償還給我?
2005年八月初八,又悄然來臨了,是爸爸2周年的忌日,我默默地跪在北京這方偉大的熱土上為您祈禱。爸爸,您曾經把這里視為第二個故鄉(xiāng),您的靈魂也曾經被緊緊維系在這里。您在天有靈,是否能夠明白女兒的良苦用心,女兒正徘徊在您曾經揮汗的地方,尋覓著逝去的父愛。女兒多想告訴您,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您,如果真的有來生,如果還可以選擇,我還選擇您做我的父親,讓您把前生欠我的父愛全部償還給我。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