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驚醒了本·紐曼，刺耳的聲音穿透了房子厚厚的石墻。臥室里很冷，本·紐曼走下床的時候，身子禁不住哆嗦個不停。

他戴上眼鏡，走向窗戶。白色的霜霧覆蓋了大地。在日出之前的靜寂中，沒看到什么運動著的物體。

本將目光移向茂密的叢林。兩周前，他曾在樹林中看到過一只小鹿，他屏住興奮的呼吸，看著小鹿走開了。本猜測著槍聲來自何處，或許，槍聲是來自夢中吧。

他向結凍的湖面望去，在湖邊的林子里，他看到了金屬的反光，當那物體移動的時候，本看清楚了，那是一條長槍。

一分鐘后，一個男人從林子中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獵裝。一只鳥突然飛向天空，男人迅速取下扛在肩上的長槍并向鳥兒射去。

本望著鳥兒，祈禱著千萬別被傷著。鳥兒飛向地面，鉆進了高高的草叢中。

看來沒事，本想。

獵手最初沒有移動，之后開始搜尋那只鳥兒。

對獵手的憎恨在本心底燃燒，“喂！”他叫到。他的聲音刺破了清晨的寂靜。

獵手停頓了一下，然后又接著搜尋鳥兒。

本又叫了一聲，但這次獵手并沒有停下，本開始向他走去，但本還穿著睡衣，沒走多遠，便又折返到家中。他找到一把鐵鏟，猛烈地撞擊著房子的石墻，他希望用這噪音，警告危險中的鳥兒和其他動物。

獵手向本望過來。

“不準打獵！”本吼道，“不準在我的地方打獵！”那個男人向本回道：“那我能在哪兒打獵？”

“南面，”本指著男人的身后說道，“往南走?！?/p>

獵手走開了。

本剛剛買到林中的這座房子。他想保護這片土地上的每一樣東西。他認為每一個人都應遵守他的警告牌上的話語：“禁止打獵”。

本剛剛穿好衣服，又聽到了一聲槍響。

本向湖邊走去，他并不想與人發(fā)生爭斗，但那個男人必須離開。他悄悄地走著，想出其不意地靠近獵手。但，靠近了他又能怎么樣？他根本不是那個獵手的對手。

突然，他聽到了鳥翅撲打干草的聲音。本迅速地向發(fā)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他看到一個色彩斑斕的頭，這是一只美麗的野雞頭。野雞一動不動地臥在那里，等本靠近的時候，它試圖飛走，但它的一只翅膀折斷了。

本撿起野雞，將它緊緊地攬在懷中。野雞起初想掙扎著逃開，但不久就在本的臂膀中平靜下來。本感覺到，它的身體溫暖而笨重。

本決定將野雞帶回家中，治好它折斷的翅膀，以使它重新飛起來。當他就要走出林子的時候，發(fā)現獵人跟在他的身后。

“你剛剛發(fā)現的這只鳥吧？”獵手問道。

“是啊?！北净卮鹫f。

“它是我的！”

本有點害怕，想說點什么，嘴唇太干，沒有說出來。他濕潤了一下嘴唇說道：“不是?！?/p>

“我打中了它，我再說一遍，它是我的！”

“但它還沒有死，”本說道，“而且，在我的土地上，所有的東西都屬于我?！?/p>

獵手將手伸向野雞，“我會殺死它的，不管怎么說，這只鳥兒很快就會死掉的?！?/p>

本變得憤怒起來?！榜R上離開這里！”他吼道，“之前我就告訴過你，現在我再一次告訴你：離開我的地方！”

獵手俯視著這個個子矮小的男人，微笑道：“笑話。你是誰啊？”

本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顫抖?！拔沂沁@片土地的主人。這里處處都掛著警告牌，上面明確寫道：‘禁止打獵’。”

“不必動怒，先生，”獵手說道，“平靜一下?！?/p>

男人冷冷的聲音中暗藏著威脅。并且，他有一枝槍。

獵手靠近一步說道：“把鳥兒給我！”

本因為憤怒而臉色發(fā)白?！安?！”他的眼鏡變得霧氣騰騰，必須通過鏡框上方才能看清男人。

“把鳥給我，我馬上走開?！鲍C手說道。

“請你離開我的地方，”本對他說道，“立刻離開……這里不歡迎你！”

男人的臉漲紅起來。“先生，我打了一輩子獵，我是在這里長大的。”

“那是過去的事情，”本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現在，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我讓你離開。你穿過身后的林子，離開我的土地！”

“先生，”獵手說道，“理智一點?！?/p>

“我一直在盡可能地理智?！北菊f道，緊緊地抱著野雞，“我只是想讓你離開我的土地?！?/p>

獵手舉起了他的槍。

冷風吹拂著本的臉。他注視著獵手陰沉的眼睛，心中充滿了恐懼?，F在還不算太遲，他想，他只要將野雞交給獵手，就可以安全地回到家中，結束這令人厭惡的一切。

野雞虛弱地掙扎著，并發(fā)出一聲野性而奇異的叫聲。

本意識到，他絕不能將野雞交給獵手。這個想法給了本極大的力量，他不再恐懼。

“我永遠不會讓你殺掉這只鳥兒，除非你先殺了我。”

兩個男人相互對視著?？謶衷俅我u向本。他的膝蓋開始抖動，內心極度不適。但他仍然挺直了身板，猜測著下一步將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地站了很長時間。樹林出奇地靜謐。獵手粗啞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你這個白癡?！鲍C手惡狠狠地說道。出乎本的預料，獵手緩慢地走開了。

本抱著野雞來到廚房，輕柔地將它放在地板上。野雞一動不動。本摘下他那霧蒙蒙的眼鏡，擦干臉，野雞一直在看著他。本用柔和的手指輕輕地愛撫著它的羽毛。

本小心翼翼地研究著它受傷的翅膀?？雌饋硪呀洓]有恢復的希望。翅膀幾乎要從身體上脫落下來，子彈已經打碎了骨頭。

本意識到，這只鳥兒就要死了。

現在，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再讓它忍受痛苦。

他用手捏住了它的脖子。當他感覺到手指下的溫暖時，他已無力殺死這個美麗的生靈。

眼淚涌滿了他的眼眶。他曾經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將它救下，卻沒有能力延續(xù)它的生命，但他并無絲毫悔意，至少，在它生命的最后時間里，他能夠讓它感受到溫暖和關愛。

他將一直抱著這只漂亮的野雞，陪伴著它，輕柔地撫摸著它的羽毛，直到它離開這個世界。

[編譯自國外英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