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編譯
孩子們都上床了,房子里終于安靜下來。洗碗機(jī)正在運(yùn)轉(zhuǎn),第二盆洗好的衣服已經(jīng)放進(jìn)了烘干機(jī)。我終于可以歇一會兒了。感謝上帝,一天難得有這么一刻空閑時間。
我在餐桌旁坐下來,看見一些紙片散落在桌上。是7歲的女兒海倫的信手涂鴉。我隨手揀起看了起來。
第一張畫的是丈夫邁克和海倫,兩人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爸爸愛我。”是海倫寫在下面的字。另一張是海倫和她12歲的哥哥尼古拉斯正在草地上跑,頭上是檸檬色的太陽,“尼古拉斯和我一起玩?!彼龑懙?。然后,還有一張是一位短發(fā)女士,盯著面前的一個盒子:“媽媽喜歡在電腦上工作?!蔽彝@一張,沉思良久。
一陣悲哀的情緒使我移開了目光。海倫為什么沒有畫我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就像她和她爸爸和哥哥一樣?為什么畫的是我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是的,我不得不在電腦上做兼職工作,這工作必須在接送孩子和陪他們參加各種活動之間趕著做,更不要說還得兼顧整個家里的事務(wù)。丈夫邁克是貨車司機(jī),常出差在外,我一個人邊做著兼職邊照顧孩子。
海倫一點(diǎn)不像她哥哥。尼古拉斯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外向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摸透他的想法,容易溝通與交流。而海倫卻時常沉浸在自己想像的世界里,她總有自己編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人物我?guī)缀蹩偸怯洸蛔。?,還常把玩具動物擺得到處都是,不知在干什么。如果我不經(jīng)意地揀起一個來,她會大叫著制止我:“媽媽!別影響他們的聚會!”
最讓我感到傷心的是:海倫居然沒有畫上我和她一起玩的情景。平時我也試圖花一點(diǎn)時間陪陪孩子,可是,每當(dāng)我一坐下來,腦子里就會有數(shù)不清的、等著我去做的事——沒洗的衣服、沒回的電子郵件、沒做的飯、待完成的兼職工作。一周7天,一天24小時,總有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雖然,晚上我和海倫也在一起讀書,我也看著她畫畫,可是這些卻沒有在哪怕一幅畫里表現(xiàn)出來。我好像只是一個做家務(wù)活的保姆、做花生醬三明治的廚師,或一個會開車送他們上學(xué)的司機(jī)。而這一切,似乎與她的生活沒有聯(lián)系。我可能生活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太缺乏想像力,才難以和海倫溝通。
怎樣才能與女兒好好地達(dá)到那種心靈的溝通呢?
20分鐘后,是我當(dāng)天的最后一份家務(wù)活:給孩子們準(zhǔn)備第二天帶到學(xué)校去的午餐。我注意到餐巾紙——海倫沒用來畫畫的餐巾紙,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海倫需要知道你眼里的她是什么樣的。我猶豫著拿起了彩色蠟筆。我不會畫畫,但還是在紙上認(rèn)真畫了起來。我畫了兩個用線條表示的人,兩個人手拉手,其中一個稍為大一點(diǎn),我在下面寫了一句話:“媽媽愛海倫?!蔽野巡徒砑埛胚M(jìn)了她的飯盒。
第二天下午,她從學(xué)校回來時,沒提到紙條的事?!耙苍S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蔽蚁搿;蛘呤俏耶嫷锰愀猓脒€是不評論為妙,或者,她認(rèn)為那不過是我的信手涂鴉而已。
但是,那天晚上,我清理飯盒時,注意到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扔了餐巾紙,而是把餐巾紙仔細(xì)地疊好了,放回了飯盒。
我拿出另一張干凈的餐巾紙,用黃色蠟筆畫了一張微笑的、太陽的臉。“你是我的陽光?!蔽覍懙溃皭勰愕膵寢??!?/p>
那天下午放學(xué)時,我便聽見她咯咯地笑著跑進(jìn)了家門:“我不是你的陽光?!彼χf。
“你就是我的陽光。”我說。
她跑上前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開始唱:“你是我的陽光,我惟一的陽光。你使我快樂……”
那天以后,每天我都往海倫的飯盒里放進(jìn)一張紙條。我畫上我家的小狗狗、小貓貓、后院里的一朵花,或是一棵樹,還有掛在樹上的輪胎秋千。當(dāng)然,我一定會畫上一切與海倫有關(guān)的物件——她的動物玩具,她的粉紅色自行車,她的發(fā)帶。我還發(fā)現(xiàn),我越是畫得不好,海倫越是喜愛我的畫,好像我的努力比畫出的結(jié)果更值得珍惜似的。
一天晚上,要上床前,我去廚房關(guān)燈。房子里很安靜。海倫和尼古拉斯都已在床上呼呼入睡。這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桌子角落里有什么東西:一張餐巾紙,紙上是兩顆心,用線連在一起,粉色的蠟筆寫出了一行字:“海倫愛媽媽?!?/p>
[ 編譯自美國《路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