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非常感謝林長李木源居士給我這個機會,能與大家在一起有五天的學習時間。當然,也感謝大家能抽出寶貴的時間來此共修《藥師經》。剛才,延續(xù)法師對我的介紹雖切實卻不乏贊美,聽來盡管我暗自高興,可我臉上卻掛不住我內心的虛榮,因為延續(xù)法師當著你們這么多人的面直接夸獎我的“成績”,讓我覺得有些難為情。
延續(xù)法師講了九華山佛學院和新加坡佛教居士林的特別緣分。而在我的記憶里,是九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六年,我隨九華山的老方丈——仁德老和尚來到新加坡,那是我第一次遠離九華山,第一次來到新加坡佛教居士林。一晃十年過去了,昨天還有居士問我是第幾次來新加坡,我當時竟沒回答出來。過后想想,我像是每年都來。我每次來新加坡都發(fā)現居士林有許多變化——樓房應是增高了許多,講堂的布置似乎更莊嚴明亮。但是,大眾的熱情與虔誠卻又吻合我的記憶。我和延續(xù)法師是九華山佛學院第一屆的同學,我們相處有十多年了。延續(xù)法師曾在他的博士畢業(yè)論文中這樣寫道:ZangXue ismy Dharma brother.我們是同學,是道友,更是兄弟。三年前,九華山的老方丈仁德老和尚舍報西歸,九華山佛學院的擔子就落在我們第一屆同學的身上。盡管是我在佛學院主持工作,可我一直以為我只是在那里做一些具體而簡單的事務,而在外圍有許許多多的人們在關注和支持著九華山佛學院的教育事業(yè)。今天下午,有居士問延續(xù)法師何時回九華山幫助佛學院教學?延續(xù)法師當時只笑了笑,沒有回答。這里,我不妨告訴大家,延續(xù)法師并沒有離開九華山佛學院。這幾年,無論他走多遠,無論他走到哪里,他都走不出對母校的眷念和深情。
第一次來居士林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們在這里舉辦了“九華山佛學院歷屆學僧書畫展”?,F在想起來不免有些慚愧。當時,我記得李木源林長告訴我們,有許多老居士聽說九華山佛學院的學僧在這里舉辦書畫展,他們從家步行幾里路到居士林,用省下的車費來買我們的書畫。我當時真傻,我以為我們的書畫真的很搶手,我竟然不明白你們爭購一張你們并不需要,也毫無收藏價值的廢紙。直到今天我才有機會向大眾表白多年積壓在我心里的歉疚和感激。我還記得,剩下的字畫,李木源林長全部買去了。那些書畫現在在哪兒?我一直想問林長,卻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我知道,那次活動實際上是林長和新加坡佛教居士林的眾信士對我們另一種方式的支持。就這樣,九佛山佛學院的藏經樓重建起來了,同學們從此多了一個學修生活空間。
在座的各位,有的去過九華山,有的可能還沒有去,現在,我想簡單介紹一下九華山佛學院,以及創(chuàng)辦九華山佛學院的藥師道場——甘露寺。
甘露寺,是清朝玉琳國師所開創(chuàng)的一個道場,也是九華山至今保存木制徽派建筑最完好的寺院之一。據說,當年玉琳國師在朝謹九華山時,在九華山北麓的半山腰上發(fā)現了這塊風水寶地。國師經五溪橋進山,一路拾級而攀,途中,他見路邊有一塊大石頭,平整而幽靜,于是到石頭上坐著歇息。這塊石頭現在還橫臥在甘露寺里的石階道東邊,叫“定心石”。這時,國師抬頭見左右青山擁抱著這片奔涌的山林,極目遠望,欲飛的山林前方空曠無垠。他情不自禁地贊嘆:好地方,如果在此建一寺院,必定會出許多高僧。國師這番話不知怎么傳到對面山洞里一個和尚的耳里。那和尚叫洞安禪師。洞安禪師旋即出洞下山四處募化。當時,人們一定會覺得奇怪,一個面壁的和尚突然放棄了自己的禪修到處化緣,說是要建廟,準是他定力不夠。事實上,洞安和尚一定在洞里悟到了什么,一個人獨善其身或許沒多大意思,如果能建一所出高僧的寺院那才是無量的功德。打開《九華山志》,我們不難找到九華山四大叢林之一的甘露寺。這是一所皇家寺院,山門前至今還懸掛著康熙皇帝的御筆賜匾。寺內供奉的真身菩薩庇佑著善男信女福祉,雖然清代的常恩真身在“文革”中被毀,而最近我們又從土地里請出一尊新的肉身菩薩。我深信,這正是這片特別的土地所富予的靈感,讓根基淺顯的我們真切地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遙遠和神秘。更重要的是,現在,甘露寺里興辦佛教教育,養(yǎng)育法門龍象,一批批佛教棟梁從這里走出,走向二十一世紀的神圣與輝煌。這不正印證了玉琳國師的話,也圓滿了洞安禪師的功德。洞安禪師的募化工作應該很順利,沒多久,他就帶領他的弟子們在玉琳國師指定要出佛門人才的地方破土動工。據說,在開工的那天,滿山的竹木都掛滿了露珠,所以,寺院建成后,就取名叫“甘露寺”。
甘露寺里現供奉著三尊祖師像,坐在中間的一位就是我今天講的玉琳國師。今天下午跟林長聊天時,林長還說:說玉琳國師大家不懂得,說“萬金和尚”沒人不知道。其實,我“認識”玉琳國師也是源于臺灣星云大師主筆的《再世情緣》電視連續(xù)劇,記得當時我還是個學僧,幾十集的系列劇我們沒日沒夜地看,我們被劇情所感動,可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那個讓我們著迷的“萬金和尚”就是我們甘露寺的開山祖師——玉琳國師。
大家如果走近玉琳國師一定會知道他是藥師如來的信奉者,更是藥師精神的弘揚者。藥師精神關注著現實世界的眾生,這正是國師走出朝廷服務現實世界的悲心和熱情。所以,林長問我來新加坡講哪部經時,我不加思索地選擇了《藥師經》。我也希望因我們學習這部經典,藥師道場甘露古寺中的九華山佛學院會更加興盛、寧靜,我更希望我們學修此經的功德回向給無量的眾生。
我是27號到新加坡的。到居士林門口我的心直跳,我見居士林下面的電子屏幕上閃現著“熱烈歡迎九華山佛學院院長藏學法師來新講經”標語。從未有誰這樣禮遇我,我都不敢相信那么大的屏幕上竟然閃現著我的名字。(眾笑)還有,在電梯里,在居士林的每一個角落及飯店里幾乎到處張?zhí)岸U僧”、“詩僧”、“書法僧”、“暢銷書《轉眼看世間》的作者蒞新講經”,包括新加坡的《聯合早報》上也發(fā)布著同樣的信息。真是很慚愧很感激!我知道這是李木源林長對我的善意和鼓勵。謝謝林長!(掌聲)謝謝大家!(掌聲)
現在我們打開經本?!端帋熃洝返娜Q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
藥師 就是我們經常說的藥師佛,再通俗點說就是能幫我們消災延壽的佛陀。他是位醫(yī)師,但又有別于普通醫(yī)師,他不僅可以治眾生的身病,更特別的是他可以治療眾生的心病。在我的想象里,他的樣子有點像釋迦牟尼佛,只是他左手拿著藥具,右手是結法印的,日光菩薩月光菩薩站立在他的左右,還有十二位藥叉緊隨其身。這是定格于我們腦海中的藥師如來的相貌,這種相貌或許有點兒單調,但我們如果深入《藥師經》,走進藥師如來的東方琉璃世界,我們就會發(fā)現這個苦難而無情的世界竟然會有無上至誠的愛讓我們感動,讓我們有理由面對自己,去愛這個現實而冷酷的人生。
琉璃光我沒見過琉璃,但我知道琉璃會發(fā)光。(眾笑)我記得前不久九華山舉辦一個關于宣傳九華山而創(chuàng)作贊美九華山歌曲的會議。會上,歌曲的作者讓我們聽了一首歌頌地藏王菩薩的贊歌。歌的開頭是:南無地藏琉璃界。我覺得奇怪。大家知道,在中國有四大佛教名山,有金色界的五臺山、銀色界的峨眉山、琉璃般的普陀山和九華山中的“幽冥”。九華山是舉世聞名的“幽冥世界”,《地藏經》里大量地對地獄里劇苦的描寫,讓生活在今世的我們更加懂得“人身難得”。幽冥鐘聲更是訴說著生老病死的無常,這一至情的聲音早已傳遍三千大千世界,可我不知道今天的我們?yōu)楹我姄尅皠e人的世界”,去改變那不能改變的永恒。當然,或許是現世的人們對死的恐懼而狹隘地理解了“幽冥世界”,或許還有別的原由。但是,大家把“幽冥世界”換成“琉璃世界”倒是讓人感受到琉璃世界的殊勝和人們對光明的向往。而藥師如來就是居住在那個晶瑩透徹充滿光彩的世界里。
如來是諸佛的稱謂,是佛十種名號之一。《金剛經》解釋:“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我們來到這個世間,我們無法擺脫“生老病死”的困擾,曾幾何時,我們苦苦地追尋:父母未生我是誰?沒人能告訴我們,我們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到哪里去?這是眾生的無明,更是眾生的苦難。而真正的悟者總是隨遇而安,如如不動,他們無須從哪里來,更不需要到哪里去。這是智者從容與坦然。
本愿是發(fā)自內心的一種良好而真誠的愿望。古人為了表明一種心念就發(fā)個誓愿,君子一言九鼎,決不自食其言。言必行,行必果,這是中國文化的善良與美德。而遺憾的是現在這種美德似乎已很難再現?!拔矣c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冬雪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古人對情感的堅貞態(tài)度。而現在,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甜言蜜語,兩人相識,可彼此都不敢太相信對方,只好借用外在的法律去維持著“乃敢與君絕”。這是現代人的聰明,也是現代人的悲哀。
當然,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發(fā)愿,可我們大多的祈求都很簡單,都很自私。我們的心里只有我們自己,而佛菩薩的心里卻裝著眾生。
地藏菩薩的經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也發(fā)了個愿,他說:眾生不成佛,我就不成佛。如果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換成我們,如果我們有機會成佛我們肯定沒有太多的耐心與慈悲去等待那些遙遙無期的眾生。我們的心一定像競賽場上的運動員,只想著快點登上最高獎臺,向全世界人民宣布:我是冠軍!(眾笑)
功德這兩個字我們經常會看到,在寺院里,每尊佛菩薩面前都安放著一個箱子,大家都很熟悉,那叫“功德箱”。(眾笑)我們每走進寺院,我們的頭腦似乎有點發(fā)熱,我們鬼使神差般不厭其煩地往每個箱子里塞錢。我們在“功德”前迷失自我,我們卻以為自己找到了“功德”。功德在哪里?我們不知道,“菩薩皇帝”梁武帝也不知道。(眾笑)達摩祖師說他建寺、供僧并無功德時,他滿臉的不高興,他立馬叫達摩祖師走人。狹隘功利的梁武帝當時怎么也沒想到“功德”是一種良好的修養(yǎng)與心態(tài);是一種服務社會、超越自我的真誠與坦蕩。
經這里的“經”是指佛陀的言說。是我們佛教信眾能夠奉為修行準則的文字。
唐三藏玄奘法師奉詔譯
唐 指唐代,是讓所有華人都感到激動的時代。特別是僑居于海外的華人,你們都自豪地稱你們自己為“唐人”,你們居住的那條街道一定叫“唐人街”吧。其實,不僅是華人,盛唐文明應該是全人類的驕傲。我前幾年隨中國佛教參訪團去了一次日本,看到日本的寺院至今還保持著盛唐時期的風貌。在奈良,我們看到唐風猶存的昭提寺,準確地說叫“唐昭提寺”。在那里,一磚一瓦都保存完好。這是日本人的智慧,也流露出他們對文明認可與景仰。
“春日樓臺尺八簫,何日歸看錢江潮?!边@是蘇曼殊大師的詩作,當有人問我們詩中的“尺八”是何物時,我相信,我們許多人都回答不上來?!俺甙恕薄@是中國古時的一種近似洞簫的管樂器,日本有專吹尺八行乞的和尚??涩F在,那動人的音聲我們只能在日本才能聽到。我們的民族經歷了太多的瘋狂,我們的文明被瘋狂所摧毀。等我們醒悟過來,一切似乎晚了,曾經的桑田已成滄海,我們只能面對無際的苦海感慨萬端!
三藏 是指“經、律、論”,如果把此詞冠在僧人的名字前面,那將是對僧人一種怎樣的榮譽。古時,能稱得上“三藏法師”的和尚必是有學有修,精通經律論。而現在這種榮譽似乎已被我們遺忘,不知是我們太謙虛,淡泊名利,還是我們壓根沒有心思或能力深入經藏而有意繞開?!叭胤◣煛辈恢獜暮螘r起已被“大和尚”所替代。“大和尚”是指什么?我一時還沒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可現在,在中國大地上像是到處都是“大和尚”。(眾笑)
玄奘是唐時的一個和尚。我想,只要是受華文教育的,無論你知不知道佛教,但你對“唐僧”肯定不會陌生。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唱有關“唐僧”的兒歌,那時我實在太小,我沒法分辨出“唐僧”和“玄奘三藏”是什么關系,可唐僧這位既堅韌又“善哉善哉”的形象已深入我幼小的心里。“唐僧騎馬咚咚咚,后面跟個孫悟空……”(眾笑)
法師“法師”應是對前面“三藏”的呼應。顧名思義,一個通曉“三藏”,會講經說法的和尚,才稱得上是“法師”。現在,對“法師”這一詞沿用得更廣泛,“法師”似乎已成為對現代僧人的一種通稱和敬稱。
奉詔譯 說得具體點,就是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而翻譯經典。我們看《西游記》時大家不知留意否,“唐僧”西天取經,每當通關蓋印,換取文書時他總會特別強調:我乃奉大唐天子之命前往西域求取真經。但也有人說“唐僧”西天取經李世民并不知道,據說,他是偷渡出境的。可十七年過去了,當“唐僧”捧著西域文明歸來時,李世民卻率領文武大臣出城六十里去迎接,朝廷像是忘記了“唐僧”的偷渡出境,“無發(fā)”無天。在當時的交通狀況,六十里可是個不算太近的距離。這一定程度上突現了唐王朝的大度及對文化的推崇。為了慶祝“唐僧”的歸來,唐太宗李世民還揮毫寫下:“傳大海之法,流傳智燈之長焰”的《圣教序》來抒發(fā)他對“唐僧”取經精神及文明傳遞的贊揚和肯定。
玄奘法師回到長安后,并沒有沉醉于取經成功的喜悅里,在李世民的支持下,他很快在大慈恩寺翻譯佛經,他在那里把“中印”文化融會貫通?!靶示瘛鼻О倌陙硪恢笔艿饺藗兊木闯?。
佛經的翻譯促進了中國文化的發(fā)展。中國有著許多杰出的佛經翻譯大家,以東晉的鳩摩羅什和唐代的玄奘法師為代表把佛典在東土的翻譯分為“舊譯”和“新譯”兩大時期。在譯經過程中譯者們在不失“五失本,三不易”的基礎上,把西域圣火與中國文化演繹得異彩紛呈……《法喻經》耐人尋味的故事;《華嚴經》波瀾壯闊的文辭;《般若經》亙古不變的哲理,以及通俗的《藥師經》直視著現實人生……
那個時代真正是中國文化的全盛時期。
在封建社會,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生活環(huán)境里,西域文明的引進對當時的人們來說該是怎樣的刺激和興奮,在建筑、美術、文學、醫(yī)學等各個領域都注入了新活力。有人說中國人離開佛經恐怕連話都難得說全,的確,日常生活中我們不經意使用大量的佛教詞語,比如:覺悟、彼岸、盲人摸象等等。
這是翻譯者的智慧,更是他們對自我信念的追求與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