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性模式變革話劇來中國已一百年了,我們的話劇有些什么樣的中國特色?能給世界劇壇留下些什么樣的印記?
也許這個問題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像《雷雨》、《日出》那樣用純熟的西方敘事手法講中國故事的話劇也挺好。但如果一個中國話劇在講中國故事的時候,在形式上也有鮮明的中國特色,豈不更好?遼寧人藝的《凌河影人》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這個話劇講的是一個皮影戲的故事,二十年前結(jié)下深仇的兩家皮影藝人,被日寇強行圈到一塊兒,修一座戰(zhàn)略用橋。他們在認(rèn)出對方之后,盡釋前嫌,共同舍身抗日,炸毀了這座橋。在這里,影子戲不但是全劇的內(nèi)容所在,還是舞臺上最突出的形象母題。空中懸掛著幾塊不同質(zhì)地的屏幕,在多變的燈光下,時而映出幕后黑白的影像,時而凸顯幕前彩色的人物。皮影可以說是電影的前身,這一古老的手法使眾多場景的轉(zhuǎn)換虛實相間,收放自如。例如,在鬼子強暴燈兒被砸死那段戲里,猙獰的山本和掙扎的燈兒只在屏幕后面出現(xiàn)影子,舞臺上強調(diào)的是屏幕前幾個中國人的不同態(tài)度和行動——燈兒的未婚夫是個軟骨頭,只會跪在地上哀求鬼子住手;而血性男子丑兒就向鬼子舉起了鎬頭——當(dāng)然,砸下去一瞬間還是用的影子。
劇中最大的懸念,是圍繞著燈兒的三角關(guān)系——什么?這么個戲也能放進女人和三角關(guān)系?開幕前看著說明書,我還頗有點疑慮,可看了戲,我服了——這不是電視劇里常見的那種男女三角關(guān)系。
燈兒愛上了從山本魔爪下救出她的丑兒,卻必須在鬼子報復(fù)的槍口前作出抉擇,為了救丑兒的命,她不得不答應(yīng)那個狗一樣的未婚夫!這幾個人的戲在屏幕前后虛虛實實、或明或暗次第展開,把影子戲既是故事內(nèi)容又是傳遞媒介的功能,發(fā)揮到了極致。
這些年輕人的戲很吸引人,但他們還不是劇中的“角”?!读韬佑叭恕分小帮j”對手戲的兩位男主角,是遼寧人藝的正副院長宋國鋒和張玉春,扮演仇人變戰(zhàn)友的兩位皮影高手。和那幾位年輕人的戲相比,劇本中塑造的這兩位主角略微有點概念超過質(zhì)感,必須靠人來保戲。而宋國鋒和張玉春精湛的演技,充滿質(zhì)感又富含哲理的臺詞把這兩個很難演繹的角色雕塑般地豎在了舞臺上。
《凌河影人》的作者把一句民諺——“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改成了“人過留影,雁過留聲”??梢哉f,這個劇也在上海留下了影,而這個“影”是一個扎扎實實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