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兵器時代,當?shù)厍蛏细鱾€角落的人們在揮舞著不同兵器的時候,惟有劍,跨越了地理和文化的隔閡,形成了統(tǒng)一的格式。劍就是勇氣和智慧,劍就是權(quán)力和威望。于是有人說,“劍的歷史就是人的歷史?!?/p>
1965年,在湖北省江陵地區(qū)出土了刻有“越王勾踐自作用劍”八字銘文的寶劍。這把寶劍雖然在地下埋藏了2500年的時間,卻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輕輕一劃就能割破十幾層紙,一劍劈下,竟能劈碎銅錢,它一出土就被列為國寶級的文物。然而,這僅僅是這把舉世絕倫寶劍的表面現(xiàn)象,它身上的銘文記載了中國歷史上最為傳奇的君王之———越王勾踐的故事。對劍身銘文的解讀凝聚了中國近代最優(yōu)秀學者的心血,郭沫若、唐蘭等十幾位學者都參與了這種奇特文字的研究。
越王劍劍主是誰?
1965年,年逾60的考古學家方壯猷教授受命主持寶劍的研究工作,他要破解的是2500年前一個血雨腥風的故事。文字,當然是開啟古代之門最好的鑰匙。于是,故事就由解讀銘文、尋找劍的主人開始。
劍身共有8字,其中6字為“越王自作用劍”,在現(xiàn)場就已經(jīng)被專家們解讀。然而,中間代表人名的兩個字卻百思不得其解。方壯猷異常興奮,無論劍上人名是誰,它已經(jīng)是一把極為罕見的王者之劍。
然而越王的寶劍,為什么在楚國的古墓中出土?方教授遍查古籍。從出土的竹簡中,可以確定墓主人姓邵,他會不會是楚國滅越的第一臣邵滑呢?或許越王劍就是他征戰(zhàn)越國時的一件戰(zhàn)利品。又有人根據(jù)楚墓的規(guī)格推測楚國士大夫邵固才是墓的主人。
越國歷史可以追溯到3000多年前的夏王朝。古越國在吸收了中國北方文化和生產(chǎn)技能之后,逐漸成為諸侯國中的強國。史書記載,古越人在吸收了中國北方文化和生產(chǎn)技能之后,逐漸成為諸侯國中的強國。史書記載,古越人披頭散發(fā),身上紋有猛獸的圖案,重義氣輕生死。青銅器的人物造型據(jù)說與當時的古越人有某種關(guān)系,喜好用劍是越人的傳統(tǒng)。
相傳此時越國有一位全中國最好的鑄劍師歐冶子,他為越王做了5把天地之間最好的寶劍,其中的魚腸劍,曾被刺客專諸藏在魚的肚子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殺了吳王。秦王為了得到其中一把湛廬劍,不惜對楚國發(fā)動戰(zhàn)爭。
透過歷史的塵埃,我們仿佛看到了這把王者之劍在歷史變遷中的卓爾不群。然而它到底是哪位越王的佩劍呢?
越王劍考古小組的專家們對劍身銘文作了臨摹、拓片與拍照,對照著這些更清晰的圖片,專家們依然迷惑不解。方壯猷把信與照片寄給了全國十幾位最著名的考古學家、古文字學家及歷史學家,破解劍主人之謎的研究工作以一種最傳統(tǒng)的方式在全國展開了。
沒過多久,第一批學者對寶劍的研究結(jié)果陸續(xù)反饋了回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著名學者郭沫若的研究。在信中,他贊同方壯猷初步的研究結(jié)果,認為此劍中不能確定的兩字為“邵滑”,甚至認為邵滑是越王玉的名字。
1966年1月5日、6日兩天,方壯猷又收到來自故宮博物院的信件。唐蘭,這位早年曾學商從醫(yī)的老人,是中國認識甲骨文最多的學者,他與郭沫若相交至深,然而在學術(shù)研究上,卻往往有不同的見解。唐蘭指出,此劍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中國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之一——越王勾踐。
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至今仍為人們津津樂道。勾踐在與吳國的戰(zhàn)爭中失去了國家,他也淪為吳王夫差的馬奴。為了復國,他把越國最美麗的女人西施獻給吳王。于是,夫差在歌舞升平中放松了警惕。勾踐在暗中為進攻吳國進行了長達十多年的準備,當年戰(zhàn)死疆場的越國士兵的后代成長為新的勇士,在新的戰(zhàn)爭中,勾踐一舉滅掉了吳國,成為春秋時代最后一位霸主。
歷史就像一個旋轉(zhuǎn)不定的陀螺,沒有人知道從哪一點最先旋轉(zhuǎn),又是在哪一點最后停止。在滅掉吳國的100多年后,越國也由盛而衰,在公元前306年,被強大的楚國吞并。
唐蘭的字形分析猶如一場比賽智力的猜字游戲,這是一個費盡腦汁的旅程。他用銘文推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名鳩淺,而鳩淺正是勾踐兩字的通假字。他的研究在學術(shù)界引起軒然大波。連郭沫若也改變了原來的看法,他在復信中寫道:“越王劍,細審確是勾踐之劍?!痹酵鮿χ髦i終于破解了。
神秘的人工外鍍技術(shù)
越王勾踐劍為什么出現(xiàn)在楚國的墓葬中,這或許是一個永遠難以解開的謎。一方認為是楚王滅越的戰(zhàn)利品,還有一方認為這把劍是越王的女兒嫁給楚王時帶到楚國的。
在公元前500年那段動蕩的時間里,越滅吳,楚滅越,大大小小的國家興起覆滅,猶如露水中的倒影。
惟有勾踐的寶劍,時隔2000多年,依然鋒利無比,至今不帶一點銹痕。是什么原因使這把寶劍歷久如新?難道說蕓蕓中大自然施展了無盡魔力,還是古人掌握了現(xiàn)代科技也不能實現(xiàn)的加工手段?
20世紀初期的時候,驕傲的法國人對中國的青銅器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中國古墓中出土的青銅器,有許多歷經(jīng)千年卻不帶銹痕。
法國人沒有找到答案,但是他們卻提出了一個大膽假設,中國古代青銅器上,存在著神秘的人工外鍍技術(shù)。
如果法國人的假說成立,早在3000年前中國人就掌握了一種非常復雜的化學手段。對原子的認識只有兩個世紀,古代的人能夠掌握化學反應的進程么?他們又是如何窺視無法想像的微觀世界?
1977年,上海復旦大學利用先進的科學手段對越王勾踐劍進行研究,發(fā)射質(zhì)子束的靜電加速器可以利用輻射回來的X射線能量判斷古劍元素的成分。測試結(jié)果表明,劍的表面存在著大量硫化物,問題是,這是古人在劍的表面做過人工處理的痕跡嗎?
科學家們對此提出一種全新的假說,中國的青銅器鑄造技術(shù)建立在早已經(jīng)相當發(fā)達的燒陶技術(shù)之上。
研究鑄劍專家譚德睿力圖找到用化學手段做出菱形花紋的依據(jù)。在全國倍數(shù)最高的電子顯微鏡的幫助下,譚德睿再一次對劍的表面進行觀察,掃描結(jié)果很快出來了:通過3000倍的放大顯微鏡,譚德睿終于從1%毫米的金屬表層發(fā)現(xiàn)了他期盼已久的化學處理痕跡,菱形紋飾或許真是通過化學手段制造出來的。
在1997年國際研討會上,譚德睿的發(fā)現(xiàn)引起了各國學者的高度重視。與會專家認為,中國的古人很有可能用化學手段做出了這種菱形花紋。
越王勾踐劍,這武器的擁有者——一方面是創(chuàng)造者,一方面是毀滅者。就像英國人李查·伯頓在其書中所說,“劍的歷史就是人的歷史,它成就了國家,塑造了世界”。
【責任編輯】蒲 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