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作為志愿者之一，接待了一個英國中學生夏令營團。他們的購物百態(tài)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這次我們接待的孩子最大的17，最小的14，且女生人數占到了絕對的優(yōu)勢。這種客觀因素決定了大部分自由活動時間，將在瘋狂的購物“血拼”中度過。

一切都按歐元換算

第一個購物地點是繁華的王府井大街，我們對這個安排簡直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一方面可以不再聽那些孩子抱怨著到處都在大修特修的北京臟、亂、熱；二是可展示一下北京不輸任何國際大都市的繁榮。

從步行街北面一下車，這幫孩子就開始跟著我們急行軍，竟是5分鐘就到達了工美大廈。

“我們想買那種裙子(旗袍)!”一幫女孩子急切地強調。

于是帶她們直接上三樓，看到一套套掛在那里的五顏六色的旗袍時，幾個女孩子竟是尖叫出來，然后真就像云雀一般沖進了貨架群中挑選起來。

粉色和紅色似乎格外受歡迎，幾個人一人手持一件在試衣間外排隊等，同時興奮地研究著旗袍的穿法。等試衣間一空，幾個人一同擠了進去，里面嘰嘰喳喳一片騷動之后，幾個女孩興奮地沖出來直接尋找鏡子，竟是連鞋都沒有穿。

她們在鏡子前轉著圈打量自己。以前對穿旗袍女子的印象基本停留在古典美的鞏俐、張曼玉身上，而如今這些金色卷發(fā)、碧藍眼睛、白皙皮膚的女孩穿上，雖少了一份嫻靜卻也多了幾分活潑亮麗之美，看得好幾個志愿者都動了也買身旗袍來穿的念頭。

每個女孩都挑中了“裙子”，一問價格，一件都是360多，我們幾個一聽就想吐舌頭。而跟她們說時，幾個女孩腦中換算一番，張口就是：“也就25(歐元)啊!?”

我們頓時愣了一下，然后從此之后明白過來，在以后購物時，只要把價簽上的數字除以14，對于來自英國這等物價為天價的國度的人來說，真的是什么都好說。

隨心所欲亂砍價

盡管他們用歐元換算中國的物品很便宜，但再有錢的人都愿意買便宜貨，尤其是仿得很真的便宜的假名牌。

于是根本不用我們提醒，似乎早已名聲在“外”的“秀水街”就成了他們的主要目標。一到晚間的自由活動時間，他們高呼著要去“SilkMarket”。千辛萬苦地帶著他們擠進擠出北京壓縮版沙丁魚罐頭般的地鐵后，終于穿過了半個北京城進了秀水，匆匆約定好集合時間，還等不及我們反應，他們瞬間已三三兩兩地加入了搶購人流。

秀水歷來做的是外國人的生意。于是店家看到金發(fā)碧眼者就一躍而出，用語音極其不規(guī)范但卻莫名流利的英語高聲招攬，而外國人往往被那便宜得令人發(fā)毛的價格沖昏頭腦，一買就是一個季度的衣服。不過時間久了，外國人也精了，紛紛爭著從他們的中國朋友們那學來個砍價的一招半式。去秀水之前的臨戰(zhàn)“培訓”中，這幫英國學生就搶著跟我們學會了“太貴了”“再便宜點”和“我不要”三大關鍵句，并且知道了怎么適當地使用‘假裝離開’這種在砍價之戰(zhàn)中百試不爽的高級戰(zhàn)術。于是“培訓”完畢的孩子們自信滿滿地操著古怪的漢語，如同打游擊一般穿梭在各個店鋪之間。但也許是聽多了我們或者別人說中國的東西有多便宜，抑或是某次單挑小商販時得了個大勝，有的孩子砍價居然是低得離譜。我就當場看到以下事件：一件T恤對方說60，這邊說“no way”，對方又說那你出個價，這邊想都沒想就說“3塊”，對方外加我一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身質量很好的唐裝砍60，一雙鞋子砍15，一對珍珠耳釘砍5塊，對中國貨的價錢真正沒有明確的概念，此種事情頻頻發(fā)生。

一些人選擇“單打獨斗”，另一些人則選擇“求助高手”。有一個組的學生就纏住了他們的志愿者，想讓身經百戰(zhàn)的老手從旁協助。要知道在秀水這種地方公開幫他們砍價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直接用漢語和商販砍價，那商販百分百會用惡毒的眼光狠狠瞪你一眼，滿目都是“你這個阻止我賺外快的賣國賊”式的仇恨與恩怨；如果你用英語告訴外國學生“這價錢不合理，xxx還差不多”，可能別的地方還行得通，在秀水這幫英語聽說不輸普通高中生的商人面前卻萬萬不行。于是那志愿者“危中生智”，和組中的孩子們定了暗號——SP是“stupidprice”，表商販出的價格太高；HP是“higher price”，意思是如果真想買的話，可能要再出高一點的價錢；GP是“goodpri-ce”，表這個價砍得好。結果一伙人如同地下工作者一般低聲用暗語交談，每每英方說出一數，那女生便湊到耳邊輕吐出兩個字母。即使如此，那志愿者依舊覺得無比緊張，生怕遇到那個小販英語不凡，猜出了她這個“賣國賊”之話的含義。

但英國孩子也有他們自己的“氣節(jié)”，如若有些商販招攬生意的行為讓他們覺得非常沒有禮貌，即使那店里的東西再好再便宜，他們也不會去買。我們組有個男生就氣憤憤地說有個商販在他經過店的時候竟是硬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拽人了店，還使勁跟他說他生意不好，讓他多買點東西?！八遣蛔疫M去，我可能還想進去看看，他這樣做的話我是肯定不會買他東西的!”

最愛三件“寶”

我們本來以為這幫孩子來秀水主要是奔著各大仿真假名牌來的，結果卻不盡然。外國孩子似乎并不像我們想像的那么追求牌子，甚至還不如我們這幫志愿者穿的‘牌子’有名氣。他們自然每個人也都買了一兩件POLO、CK之類的仿貨，但更多的則是三種東西。

首先是鞋。外國的女孩子對買鞋似乎有格外強烈的熱情，在王府井時已然是叫囂著要買鞋了。而鞋中最受歡迎的似乎就是仿制的匡威的“板鞋”了，而且是最古老的那一種，或紅或白或深藍，如果是白色的話，多數人則會選擇配以綠色的鞋帶。也許是因為這里的板鞋“便宜”得讓他們咋舌，他們往往都是一人買上好幾雙。有個和我們混得很熟的叫Lewis的男生就左右腳一藍一紅，令大街很多人在經過他身邊時無法自制地目光向下。我問他為什么要穿成這般古怪樣子，Lewis卻格外自豪地向我們解釋：“This is British style!(英國時尚)”而那British Style可能不單單指的是這左右不同的穿法，而更多的是英國孩子們那種“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的大膽吧。

第二受歡迎的是傳統(tǒng)的中國服飾和工藝品。逛過幾次街后，幾乎每個女生都有了一兩件旗袍，男生都買了一兩件唐裝。而其中一種黑色作底、當胸一條金絲蟠龍的唐裝則是格外受男生們歡迎，令我們一幫志愿者簡直哭笑不得，因為我們實在覺得那件衣服穿上后很像當年上海灘的黑幫惡霸，亦或似電影《功夫》中的斧頭幫，尤其是當幾個人一同穿著往那兒一站的時候。

第三個則是各種音像制品了。他們對中國的武打片的確格外感興趣，人人提起李小龍都是兩眼發(fā)亮，一臉崇拜不已。像那些打打殺殺、只重效果不重情節(jié)的片子在中國基本都是初中生在看，而他們即使是高中生也格外喜歡。閑聊中，這幫孩子聽說能買到DVD的功夫片，幾乎要沸騰起來，統(tǒng)統(tǒng)喊著要去買。于是讓我們打著車到處找音像店，幾個男生買DVD一買就是十幾張，張張都愛不釋手。Lewis就買了《臥虎藏龍》《十面埋伏》以及我推薦的《黃飛鴻》系列，并時不時向我表達著章子怡實在是漂亮得登峰造極的想法。后來他想要的《英雄》到處買不到，我見他遺憾之極，便在征得父母同意后，將家里的收藏版送給他，他用英國的紳士風度感謝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