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宏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明月人倚樓。
這首詞是白居易抒發(fā)“閨怨”的名篇佳作。此詞構思新穎奇特,僅用36個字便烘托了一個哀怨憂傷的閨中少婦月夜倚樓眺望、思念久別未歸的丈夫的形象。
詞的上片全是寫景,是閨婦月夜“倚樓”所見。開頭三句寫水。汴河水在奔流,泗河水在奔流,一直流到古老的瓜洲渡口。三個“流”字,不僅刻畫了水的蜿蜒曲折,而且釀造了一種低徊纏綿的情韻。流啊流,流出主人公的九曲回腸,好像是主人公的無限哀愁在流淌。這里雖是寫景,但何嘗不是在抒情?透過水的流淌、水的匯聚,我們分明看到千般愁萬種恨一齊匯聚到了主人公的心上,她實際成了“愁”的化身?!皡巧近c點愁”進一步用擬人的手法,含蓄婉轉地抒寫了主人公的愁苦。群山本是無情之物,可朦朧的月色之下,映入她眼簾的群山都已化做了點點哀愁,也就是說,主人公的“愁”籠罩了天地群山。在此,詞人僅輕輕一筆,著此“愁”字,就使詞意陡然發(fā)生巨大的變化,吳山之秀色已不復存在,只見人之愁如山之多且重,山亦因人之愁而愁。這里的山是愁山,那么上文的水也是恨水了。一字點醒全片,可見詞人有何等之筆力!
詞的下片重在抒情,是閨婦月夜“倚樓”所思。上片通過寫景,濃墨鋪陳了“愁”,但“愁”的內(nèi)容是什么,為什么會有這種難以排遣的愁懷,上文并無交代。透過下片的三句,才明白“愁”的具體內(nèi)容。“思悠悠,恨悠悠”,兩個“悠悠”,直承汴水、泗水的兩個“流”字而來,把水流與主人公的愁恨聯(lián)系起來,一唱三嘆,反復吟詠,可見主人公怨之大、恨之長。她在怨什么、恨什么?“恨到歸時方始休”,原來是因親人的久去不歸,才使主人公產(chǎn)生了離愁別恨。此恨綿綿無絕期,一直恨到親人歸來,才能煙消云散。當然,這種“恨”,自然并非深仇大恨,因為如果真有“恨”主人公又何必還要盼望親人歸來呢?所以這實乃是愛極的反語,“恨”得越深,也就愛得越深。這種深沉而復雜的感情,僅通過一“恨”字便生動地揭示了出來。那么,這個主人公是誰?直到最后一句“明月人倚樓”,詞人才作出交代:是一個癡情的女子在月下憑樓遠眺。她正是借這皎潔明亮的月色,來尋覓她的親人,來寄托她的思念。
總之,全詞字字珠璣,句句凝練。詞人用淺易通暢的語言,營造了哀怨、憂傷的氛圍,意境深遠,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