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國家重點工程西氣東輸，已于2004年12月全線貫通。八千里管線，把中國西部的天然氣輸送到了沿線各省和長江三角洲。

按照國家西氣東輸?shù)膽?zhàn)略部署，2004年已經(jīng)形成全國三大天然氣管網(wǎng)，其中塔里木氣田與柴達木氣田的天然氣經(jīng)西寧、蘭州、西安與陜甘寧氣田的輸氣管線匯合輸至上海。

柴達木盆地，這個深居青藏高原東北部、占地面積24萬平方公里，而屬油氣勘探區(qū)的12萬平方公里全是“生命禁區(qū)”的西部寶地，在西氣東輸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在生命禁區(qū)奪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敢于進去的人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的。但是，在柴達木奮戰(zhàn)的三代石油人經(jīng)過40多年艱苦奮斗，已經(jīng)使青海油田成為全國四大氣區(qū)之一。并且，在2001年5月18日，從柴達木澀北氣田通向青海西寧、甘肅蘭州的“澀——寧——蘭”天然氣管道供氣剪彩儀式已經(jīng)舉行，天然氣已提前輸送到西寧。當天，中央電視臺在《新聞聯(lián)播》的頭條報道了這一喜訊：“拉開了西氣東輸?shù)男蚰弧薄?/p>

青海油田的柴達木澀北氣田由澀北1號、澀北2號和臺南氣田組成，累計探明和控制的天然氣儲量可以確保平均日供天然氣1000萬立方米40年以上。以澀北氣田為中心，通往東南西北的天然氣輸運管網(wǎng)已經(jīng)形成，青藏高原、河西走廊都是最早的受益區(qū)。方便群眾，凈化環(huán)境，帶動經(jīng)濟，其社會效益更是難以估價。

不少老石油人在為青海油田的輝煌成果而激動的時候，念念不忘一位科技工作者的名字，她叫孫子華。人們說，不能忘記她呀，柴達木的臺南氣田是她發(fā)現(xiàn)的!

孫子華也為柴達木尕斯庫勒油田的勘探開發(fā)做出了重要貢獻！有人補充道。

是的，1996年11月9日，時任青海石油管理局局長的蔣潔敏在一次勘探研討會上說：“柴達木中生代的沉積盆地有12萬平方公里，在全國陸上盆地中排第八位，……到現(xiàn)在為止，真正像樣的油氣田，就發(fā)現(xiàn)了兩個，尕斯庫勒算一個，東部澀北、臺南氣田算一個。”這兩個油氣田都與孫子華的名字緊緊相連!

孫子華在青海油田是個帶有傳奇色彩的知識女性。她1968年畢業(yè)于北京地質(zhì)學院物探系。在青海油田工作了22年。后調(diào)冀東油田。她的事跡多次上報刊，《金秋》雜志還將她的照片登在了封面上。孫子華的貢獻已不僅僅是在西部，而是通過西氣東輸，已經(jīng)將社會效益、經(jīng)濟效益延伸到東部。

向往昆侖

孫子華出生在西川省岷江邊一個山青水秀的小城，她的少年時代是在陜西咸陽度過的。父親是西北工業(yè)大學的數(shù)學教授，母親是中學生物教員。他們傳給了年幼的孫子華嚴謹?shù)墓ぷ鲬B(tài)度，但沒給她多少文學藝術(shù)方面的熏陶。小時候，對她影響最深的是一本雜志《少年文藝》，其中的《沙漠追匪記》、《老鷹山探礦記》等等驚險故事，使她幼小的心靈對探險尋寶的生活充滿了向往。

愛唱歌的姐姐是她的藝術(shù)老師，那些新疆民歌、俄羅斯民歌讓她陶醉，尤其是著名詩人李季的一首《柴達木小唱》讓她癡迷，那歌詞至今還記憶猶新：

遼闊的戈壁望不到邊，云彩里懸掛著昆侖山。鑲著銀邊的尕斯湖啊，湖水中映照著寶藍的天……

長江黃河發(fā)源在昆侖山，柴達木井架密如林；油苗遍地似春草啊，風吹油味遍地香。這樣富饒的地方哪里有，我們的柴達木是個聚寶盆……

工業(yè)化的祖國要血液，無數(shù)的飛機要食糧。愿把青春獻給祖國的年輕人啊，柴達木正是大顯身手的好地方。這樣理想的地方哪里有啊，柴達木是我們光榮的家鄉(xiāng)……

也許是《沙漠追匪記》中勇敢者的形象已深深地銘刻在心中，所以她把姐姐唱的最后一句“光榮的家鄉(xiāng)”聽成了“勇敢者的家鄉(xiāng)”。這首歌，使她對昆侖山下的柴達木和鑲著銀邊的尕斯湖充滿了向往，她暗暗立志，長大要學地質(zhì)，要去柴達木。

那是1956年，是解放后國家第一次號召開發(fā)西部時期，《人民日報》發(fā)表了一篇重要社論，題目是《支援克拉瑪依和柴達木油區(qū)》。一批又一批的有志青年去了大西北，去了柴達木。

一個夢想藏在她的心中。1960年初中畢業(yè)時，她想考地質(zhì)學校，可正逢全國性的自然災害開始了，地質(zhì)學校不招生，她只好上了師范學校。她專心地學習教育學、心理學、音樂和美術(shù)，心想一定要當一名合格的小學教師。可是，機會來了。1962年，國家實施“調(diào)整、鞏固、充實、提高”方針，她上的師范學校被撤銷了。孫子華命中注定要實現(xiàn)學地質(zhì)搞勘探的愿望。

經(jīng)過一番奮斗，她踏進了高中校門，就讀高三。1963年高考，給了她一次學地質(zhì)的機會。當時，父親勸她學數(shù)學，隨他；姐姐叫她上交大，隨她；物理老師建議她考北大，說她物理數(shù)學好；她自己早有主意：學地質(zhì)。她把前三個志愿全部填上了地質(zhì)學院，把北大、交大放在了后面。終于，她如愿以償，考上了北京地質(zhì)學院地球物理勘探系石油物探專業(yè)。

五年的大學生活，孫子華和同學們游弋在知識的海洋：數(shù)學，物理，化學，地質(zhì)，礦物，構(gòu)造……為做勘探隊員努力積累知識。他們努力鍛煉身體，為“為祖國健康工作五十年”而增強體魄。他們知道，當“建設(shè)時期的游擊隊員”就是要吃苦，誰也沒指望在大城市里找石油。他們高唱《勘探隊員之歌》，準備去高山，去沙漠，要“用火一般的熱情”為祖國尋找地下寶藏。

在學習中，她驚異地發(fā)現(xiàn)，她向往的昆侖已不僅是神話色彩里懸掛在云天的美麗。昆侖以不可比擬的巨大威力創(chuàng)作了一個震撼天地的真實故事，創(chuàng)造了一個令世人仰望的雄偉形象。4500萬年前，地質(zhì)史上最年輕的喜馬拉雅運動使龐大的印度板塊與歐亞板塊猛烈俯沖，古老的昆侖山脈被推移500公里。昆侖趁勢將珠穆朗瑪舉向萬里蒼穹，使之高聳為世界之巔。曾經(jīng)與之毗鄰比肩的馬里亞納海溝逃遁而去，以兩萬米高差仰望山之巨雄。地中海、高加索、印度、中國、日本直至堪察加都隨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也在這時迅猛崛起，海拔超過7000米的公格爾、慕士塔格以及可可西里、巴顏喀拉等一同問世的大山以永恒的潔白晶瑩與藍天白云媲美。昆侖，從此以中華民族的代稱傲然于世。

孫子華為重新認識昆侖而喜悅，更加堅定了走向昆侖的決心。1968年，畢業(yè)分配時，正值西部各地需要大學生，有陜西、寧夏、甘肅、青海。她和同學朱惠銘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青海的柴達木。那支歌，已不知唱了多少次，她早就盼著見到那遙遠的懸掛在云彩里的昆侖山和昆侖山下那個“勇敢者的家鄉(xiāng)·柴達木。

柴達木夢想

1968年冬天，孫子華和朱惠銘以及幾十個地質(zhì)學院石油學院的同學們一同來到青海柴達木。

在柴達木西部的花土溝，孫子華最先尋找的就是昆侖山。哦，她在柴達木南緣，冰峰雪嶺，綿延起伏，氣勢巍峨。她像蠕動的銀龍，像奔馳的白馬，像洶涌的江水，又像西王母舞動的裙帶啊。她巍然屹立在人間，又好似在仙境里。孫子華觸景而生萬千感慨，禁不住豪爽地抒情。

昆侖山脈西起帕米爾，東經(jīng)塔里木和柴達木南緣，蜿蜒至川西北，共有2500公里，什么時候能在她的身軀上走一趟?孫子華讀過著名詩人李季在這里寫的詩歌：

四川姑娘上昆侖，身背標桿腳登云……山頂摘星當花戴，云霧紗巾纏滿身。若問人間誰最美，姑娘硬是第一人!

“遼闊的戈壁望不到邊”!這是李季站在這片西部大地上的贊嘆。孫子華將她的心投向腳下的土地。

柴達木，你是古老的歐亞板塊的成員，滄桑巨變，你的兄弟姐妹們要么隆起，要么斷裂，聽憑板塊碰撞造就出嶙峋峭壁、崇山峻嶺、冰川河流。而你，卻如此坦然而臥，仿佛千萬年一直靜心養(yǎng)性，不曾有過絲毫動彈。莫非真是這樣，已經(jīng)修成正果，所以舒展開你千里胸襟，任隨風來沙去、車走人行?不，你早已經(jīng)歷過滄海桑田的演變。海波洶涌的汪洋，劍峰千仞的山脈，平疇萬里的原野，角色變換，使你將一個吸引人類的計劃醞釀成熟。兩億年前你就毅然將覆蓋你的最后一片海水特提斯海傾倒出去，開始孕育石油、云母、黃金和其他數(shù)十種礦藏了。我來到這里，就是要探測你腹中的寶藏，實現(xiàn)我的夢想。你，可別吝嗇哦。

孫子華聽說大學生分配單位是排著隊報數(shù)，單數(shù)在一個單位，雙數(shù)在另一個單位。大學生們啞然失笑，這辦法跟柴達木一樣原始呀。排著隊準備報數(shù)的孫子華，又聽說不用報數(shù)了，學地質(zhì)的都到勘探處地震隊去當工人，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情緒，凡是戀人都不能分在一起。孫子華被分到294隊，朱惠銘被分到293隊。孫子華與朱惠銘是戀人，這么大的柴達木，交通又不便，分開幾十里都如同天上地下一般遙遠。二人分別被人領(lǐng)走了，忍不住頻頻回首。但是，他們毫無怨言。

柴達木是富饒的，人們給予她”聚寶盆”的美稱。柴達木又是嚴酷的，海拔高，缺氧，氣壓低，干燥，風沙大，紫外線強。剛進入盆地，柴達木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走路都有些氣喘，圍著籃球場跑上一圈，心就亂跳，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孫子華和同學們再也不敢長跑，就是打籃球也只能悠著點兒。

由于氣壓低，水燒到80多度就開了，饅頭蒸不熟，看著白白胖胖的大饅頭，用手一捏，五個指頭印卻起不來。咬一口在嘴里，粘在牙上下不來。這群大學生苦中作樂，編了順口溜：這里的生活真是好，天天都能吃年(粘)糕。

這里風大干燥，他們一個個嘴唇干裂還流著血。這里紫外線強烈，使他們臉上的皮脫了一層又一層。有一次孫子華出工，沒有護好耳朵，當天晚上耳朵就燒乎乎地疼，過了兩天，摸下來半個耳朵大的一塊皮，她還以為耳朵掉了呢。另有一個同學，別出心裁要洗日光浴，一天的工夫，渾身的皮火燒火燎，不能碰衣服，不能挨床：嚴重日光灼傷。鉆井班的小伙子，個個手指甲塌陷，嚴重缺氧。這里是鹽堿戈壁，食物要從千里外的西寧或敦煌運來，那時，不象現(xiàn)在有冷藏車，蔬菜水果幾天顛簸下來，不是干了就是爛了，所以，他們常吃的就是罐頭，海帶粉條。吃到后來，覺得所有的罐頭都是一個味兒，多少年以后，孫子華都不想吃海帶炒粉條。一次隊里勝利完成任務，舉行會餐，吃了一頓糠蘿卜炒咸肉，那個香啊，她至今不忘。

野外喝水要從遠處拉來．盆地中的水絕大部份是過飽和的鹵水，不能喝。記得剛?cè)ゼt柳泉出工時，去水源的路沒修好，喝了兩個月紅柳泉探井的水，那水雖說不成，但是有一股臭雞蛋味兒，喝了以后全隊拉肚子。隊里的氯霉素用光了也沒止住，還是后來換成阿拉爾河的水才好了。

柴達木盆地，可怕的不是高山戈壁，而是那些著似平坦的鹽沼，平平的鹽殼下面藏著稀泥和飽和鹽水，一旦踏破鹽殼，就會陷入其中。294隊曾經(jīng)在紅柳泉搞地震勘探時，就有一輛車在探路時壓破了鹽殼，連人帶車陷下去，再沒出來。在柴達木勘探找石油，像這樣獻出生命的悲壯故事是不少的。

孫子華和測量組的入在鵲橋地區(qū)測量，就遇上了驚險的事。那是4月初的一天，他們七人一大早就出工了。早就知道這里是翻漿地，他們預先帶了木板，一路測量，一路給汽車輪下鋪木板，小心翼翼地前進。樂觀的他們一邊干，一邊開玩笑：別人給火車鋪鐵軌，咱們給汽車鋪木軌。

邊鋪邊走，總算順利，他們下午五點就干完了當天的任務。正打算返回時出事了：一時高興，忘了鋪木軌，大卡車壓破了鹽殼，車輪陷下去了，汽車底盤擱在了鹽殼上。他們七人，挖的挖，墊的墊，忙到晚上八點，不但沒挖出來，反而越陷越深了，不敢再動了。眼看著漸漸變黑如同巨大的鍋蓋越壓越低的天，他們知道再不回小隊一旦遇上狂風就有葬送在沼澤的危險，于是決定棄車徒步走回去。

工地離小隊駐地有二十多公里，勞累一天的他們必須接受這個考驗。水和糧食早就吃完了，又渴又餓，臨走前得補充補充，只好放出汽車水箱里的水，每人趴在機油盆邊上喝幾口。那是水銹味兒和汽油味兒混合的水，真難喝呀。可再難喝，也得喝，一路上再也沒有水喝了，喝完后，連嘴都舍不得抹干，大家沖著家的方向，上路了。

這七人中有四個小伙子、兩個老師傅，就孫子華一個女性。大家在夜空下的茫茫戈壁灘上走著，走著，沒過多久就跟夢游似的。慢慢的小伙子們走到前面去了，老師傅掉到后面了，刊、子華聽不見人聲。夜空下，戈壁灘上萬籟俱寂，只聽見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天上，有微弱的星光；地上，偶爾可見駱駝刺的黑影。走到凹地，就搞不清方向了，只憑自己的感覺走：走到高地，再尋找小隊的燈光，辨方向。有幾次，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方向錯了80多度，要不是隊上的燈光，她這一晚上，一定得當“團長”了。走了四個多小時，看見前面不遠處有黑影，孫子華嚇了一跳，不會是野獸吧?她聽說戈壁上有狼。她的心撲騰撲騰地跳；停住腳步仔細看，黑影動了!是狼!

就在驚慌失措的這一瞬，她看清了，是走在前面的一個小伙子，他走不動了，坐在地上歇了一陣，剛站起來。一場虛驚。

他們結(jié)伴而行，兩眼望著遙遠的小隊的燈光。終于，在半夜十二點半，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駐地。那時孫子華的形象別提多狼狽了：滿臉通紅，鬢角的頭發(fā)上掛著汗水結(jié)成的冰凌，也不知是熱還是冷。從此，她對小隊的燈光，多了一分依戀。

作為一個從城市里來的姑娘，在這樣的環(huán)境工作真有點可怕。但是，聽了老石油工人話當年，她的心里又踏實了：五十年代進盆地的青海石油人，拉著駱駝，住著帳篷，抗風沙，斗嚴寒，條件比現(xiàn)在差多了?？墒?，他們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找到了石油，建成了冷湖、油砂山等油田．我們現(xiàn)在條件比他們好多了，還怕甚么呢哦們也一定能行。

勘探生活是艱苦的，但是，也是快樂的。在老師傅的帶領(lǐng)下；孫子華學著搭帳篷、壘爐子，找水、認方向，學習在戈壁灘上生存的本領(lǐng)。學習各種勘探工作技能。很快就能獨立工作了。孫子華是放線工，那是在戈壁灘上放電纜、接儀器，用雙腳丈量戈壁的工種，一天要走幾十里地。

那是知識分子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的年代，大學畢業(yè)生只能當工人，不讓搞技術(shù)。但是，孫子華想：國家培養(yǎng)我們這么多年，當工人也得當個好工人。她在當好放線工的同時，幫隊里出板報，幫爆炸班捆藥包，還給全隊教歌。那時，野外生活很單調(diào)，方圓幾百里的戈壁灘上，只有他們一個隊。沒有電影，更沒有電視，孫子華從小愛唱歌，這下可有了用武之地。她把從收音機里聽到的好歌記下來，抄在大紙上，在每晚學習之前教給大家?！栋私菢堑臒艄狻?、《我愛祖國的藍天》、《海軍戰(zhàn)士想念毛主席》……每周一首新歌，隊里的人興致特高。后來，只要聽到好歌，就有人來告訴她，讓她教。唱歌成了294隊很重要的活動。

除了唱歌，他們還在沙灘上打排球、打籃球、跳大繩、跳高，文體活動豐富多彩。因為隊上沒有衛(wèi)生員，孫子華經(jīng)過短期培訓，就當上了全隊的赤腳醫(yī)生。她在空閑時間學習，努力記住各種常見病的癥狀和各種藥的用法，擔起了全隊的保健工作。一次，在紅柳泉施工，一個小伙子突然腹痛，經(jīng)她判斷，是急性闌尾炎，急忙向隊里要了一輛嘎斯車，把他送到十幾里外的花土溝醫(yī)院，當天就開了刀，小伙子轉(zhuǎn)危為安。又一次在鵲橋地區(qū)，一個小姑娘肚子疼得打滾，吃阿托品都止不住。她想起老師教的“膽道病疼起來什么藥都止不住，而且放射到后背疼”的特征，判斷是急性膽道病，她急忙讓隊里派車把小姑娘送到二十公里外的冷湖醫(yī)院。醫(yī)院疹斷為膽道蛔蟲。醫(yī)生說好險啊，幸虧送得及時。

幾年的勘探隊生活，讓孫子華從老工人身上學到了很多知識，她也深深體會到在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里知識與生存能力的重要性。她盡力為大家多做事，得到了很多快樂。

六七十年代，在西部勘探，最不方便的要算通信了。戈壁灘上沒有人煙，沒有郵遞員，全靠管理員一月一次回基地買糧油時，才能給大家捎來信報。不管是急信還是電報，都得一個月后才能看到，看報都是看歷史。第一次出工，293隊在尕斯湖西南的阿拉爾草原，294隊在尕斯湖西北的紅柳泉。兩隊相隔只有二十多公里沖間隔著一條阿拉爾河，但是，道路不通，消息不通．牛郎織女在銀河兩岸還可以相望，而孫子華與朱惠銘五六個月見不上面，一兩個月看不到信更別說相望了。孫子華只能把思念藏在心中。

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發(fā)現(xiàn)，在夜晚時分，站在紅柳泉的高坡上，可以望見昆侖山腳下293隊的燈光，那是每個勘探隊特有的燈光。那時的勘探隊，怕有人迷路找不到家，會在駐地的帳篷頂上，豎起兩根長長的竿，挑起兩個大大的燈泡，夜晚迷路的勘探隊員，老遠就能看見?？吹侥菬艄猓瑢O子華知道，惠銘就在那燈光下，她心里塌實了許多。從此，一有空，她就會去望293隊的燈光，心里默默地祝愿她的惠銘平安。

直到九個月后，小隊回基地整休，他們才見了面。1970年2月，他們在北京結(jié)婚，20天后，回柴達木，又各奔東西了。這一回，294隊搬到油砂山，293隊去了昆侖山下的甘森，她再也看不到惠銘的燈光了。5月，她回基地，惠銘在野外。7月惠銘回基地她又出野外了。9月她回基地，只見到惠銘留在家里的充滿深情的紙條。10月，惠銘的小隊轉(zhuǎn)移工區(qū)，搬到了離294隊僅200米的地方，他們倆才相見，這一回，小隊領(lǐng)導做好事，決定分給他們一頂小帳篷，他們才在油砂山下安了家，有了自己的小窩。就在油砂山下，她懷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兩個月后，惠銘去參加西部修路會戰(zhàn)，孫子華搬入女宿舍，他們的小窩就沒了。留下的又是思念。

與現(xiàn)在的年青人相比，他們那一代人，少了很多的浪漫，更多的是默默的思念和等待。不知有多少次，寒風把帳篷門簾輕輕揭開，月光把濃濃的相思帶給這個夜不能寐的女大學生。她只能默默地向惠銘傾述滿懷情思：

多少回夢里與君逢，良展美景情如蜜。正青春人在天之涯，夜夜思情一縷縷。離別復離別，便縱有千種風情對誰語?

她仿佛聽見惠銘的聲音：

多情自古傷離別，休要執(zhí)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且莫悅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帶著兒女鴻鵠志，乘風萬里來復去!

這一對戀人在柴達木轉(zhuǎn)戰(zhàn)南北，他們的心已經(jīng)緊貼著柴達木，一個個夢想已經(jīng)在心海上升起。

尕斯庫勒之謎

說來，孫子華與昆侖山下的尕斯湖真是有緣，她在柴達木的第一次出工，就來到了尕斯湖邊的紅柳泉。當她爬上油砂山的小山頭向南望時，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在莽莽昆侖腳下，靜靜地躺著一個大湖，在陽光下，藍盈盈的，像寶石一般閃著光。它的西邊是綠色蘆葦環(huán)繞，它的東邊是白色鹽帶環(huán)繞，這就是鑲著銀邊的尕斯庫勒湖了。湖水平靜如鏡，藍天、白云、昆侖雪峰倒映在湖水中，景色真是美極了！她真想馬上告訴幾千里以外的姐姐：我來到昆侖山下了，我看到了鑲著銀邊的尕斯庫勒湖了!姐姐一定會羨慕死。多少年后，她還在奇怪：這么好的景色，怎么沒人來旅游?她沒料到，她后來的石：油勘探工作，大部分都與尕斯湖有關(guān)，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1978年到1985年；孫子華先后在勘探處研究隊和研究院南區(qū)隊柴達木西部南區(qū)任解釋組組長。幾年間，她的足跡與視線集中于尕斯庫勒湖畔的地質(zhì)構(gòu)造。幾年的地質(zhì)調(diào)查與研究，她發(fā)現(xiàn)尕斯庫勒湖畔是一個誘人的謎面，等待著她去揭開謎底。

1985年，在對南區(qū)連片成果圖反復研究之后，她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在尕斯庫勒湖東邊的一片沼澤上。

這是深秋中的一次野外調(diào)查。不知來過多少次了，她與解釋組的伙伴們早已體驗過四季戈壁的各種滋味。這一天他們沒有在預計的時間里回到基地，水與食物都成了想象中的供品。

饑餓中的孫子華仰望昆侖。傳說昆侖山上有一種神樹，結(jié)出的果子形狀像梨，黃皮紅肉沒有核，名叫沙棠。吃后可以抵御水的侵襲，落水后不會被淹死。在昆侖之巔長有一種像葵的蘋菜，其味美蓋天下，而且食后解除勞頓?！秴问洗呵铩防镉小笆持勒?，昆侖之蘋”的記載?！峨x騷》中有“登昆侖兮食玉英”的詩句，“玉英”也是“君子服之，以御不祥”的靈丹妙藥……昆侖把自己擁有的美味都提供給孫子華了，但是，這種虛無縹緲的會餐；并不能解除她的饑餓。

不知是昆侖還是饑餓使她產(chǎn)生了靈感，她的科學知識與判斷力閃電般地從頭腦里跳出，剎那間她的目光如炬。那目光穿透了湖畔地層深處，她與它們開始交流……這是相互了解、相互認識的一次會晤，這是相互的情感對話。

這是一片長年不凍的鹽堿沼澤地。因為有下陷的危險，給地震勘探帶來困難，多年的勘探都從它的身邊繞過，所以資料不足，使它成為難以真正認識的陌生地段，在歷年的地質(zhì)構(gòu)造圖上，都用虛線表示。

尕斯庫勒湖釁早已引起石油人的關(guān)注，1977年10月14日，湖東的躍進一號構(gòu)造第一口井鉆至兩千多米時獲得工業(yè)油流，從此發(fā)現(xiàn)尕斯庫勒油田。經(jīng)過七八年的奮斗，這一地區(qū)已發(fā)現(xiàn)躍進一號、躍進二號、躍東等構(gòu)造。當時，已經(jīng)認識的躍進二號的高點，就在這片沼澤地之西。上面已鉆一口躍地1井，日產(chǎn)原油只有幾噸。這片沼澤在圖上屬于躍進二號的低部位，自然沒有引起重視。

孫子華的看法卻不一樣。她發(fā)現(xiàn)這一地區(qū)斷裂分布的形態(tài)很奇怪，像一個小孩玩的風車，這片沼澤地正處在風車的軸部。她與小組的同伴們商討，按地質(zhì)力學的觀點，這里似乎應該有一個旋扭構(gòu)造!

科學的推斷是找到油田的第一步。這個推斷需要資料來證實。孫子華提出復查舊資料。她認為要用新的觀點新的眼光來分析舊資料，不能讓舊觀念封鎖了那些寶貴的資源。

尕斯庫勒構(gòu)造歷年的成果圖和時間剖面都擺在他們面前，西部南區(qū)內(nèi)。17個三級構(gòu)造的地表和斷裂層——呈現(xiàn)出來。他們發(fā)現(xiàn)，一條伸入鹽沼的測線在末端有抬高的跡象。新的推斷產(chǎn)生了：也許這里真有隆起?推斷離找到油田又進了一步。那片沼澤地依然依著尕斯庫勒湖水沉睡著，把人們渴望找到的石油摟在幾千米厚的懷中。而孫子華小組卻幾天幾夜沒有睡意。對那些看過多少次的解釋和曾經(jīng)不被人注意的或者沒有交代清楚的蛛絲馬跡，他們奉若至寶，再看再研究，再加上新的資料、加上所有可能的推斷，放開再放開，做出新的解釋。終于，觸到了要點上。他們大膽地在擠壓盆地里解釋了一條張性的正斷層。太好了，一個5平方公里的穹隆終于勾了出來!

孫子華帶著小組8人挑燈夜戰(zhàn)，編制出一個重要的成果報告《柴達木盆地西部尕斯斷陷地震反射資料綜合解釋及評價》。這一報告引起了油田的高度重視。繼續(xù)深入。經(jīng)過生油條件、儲積條件、運移條件等等各方面的評價，他們認為，這里聚油的把握系數(shù)比較大，經(jīng)過預測，地質(zhì)儲量有125至250萬噸！

好啊，應該上鉆!

1986年3月，初春的風輕輕撫摩著尕斯庫勒湖，平鏡般的水面漾起了不平靜的波紋。湖畔開始打新井了，名為躍12井的探井打出了30多米厚的油層，經(jīng)過儲量計算，探明石油地質(zhì)儲量800多萬噸，比預測的還要高！而且資料證實這里就是旋扭構(gòu)造，與孫子華推測的一樣！旋扭構(gòu)造的發(fā)現(xiàn)與打出石油，重要的是，不僅增加了尕斯庫勒油田的石油儲量，而且為油田的開發(fā)打開了思路，使尕斯庫勒油田成為柴達木所有油田的主力油田！

柴達木石油人誰不高興萬分?孫子華你太棒了!孫子華說這是我們小組的成果。人們就笑著改口，孫子華小組太棒了!

是的，很棒。這個新發(fā)現(xiàn)的地質(zhì)構(gòu)造被稱為躍進二號東高點，這是柴達木盆地第一個在沒有一條完整的地質(zhì)測線、不能直接看到隆起的形態(tài)的情況下，用科學理論加以指導與分析而推斷勾劃出來的穹隆構(gòu)造，也是柴達木盆地第一個先由解釋組進行綜合評價、先預測出儲量然后再進行探井的構(gòu)造。這樣的突破，不僅成果斐然，而且成為后來者的借鑒，其效益與價值是難以用數(shù)字估價的！

就在這一年，尕斯庫勒油田的開發(fā)開始了。正因為尕斯庫勒油田儲量的增加，可以帶動油田經(jīng)濟的全面發(fā)展，國家批準了柴達木油田的三項工程：建設(shè)尕斯庫勒油田120萬噸產(chǎn)能、由尕斯庫勒油田為主要油源的435公里輸送原油管道建設(shè)、原油管道終端的格爾木年加工原油100萬噸的煉油廠。

1993年，三項建設(shè)如期完成，柴達木油田步入了勘探、采油、運輸、煉油、銷售一條龍的現(xiàn)代化油田行列。

人們忘不了孫子華。孫子華這個女科技工作者在人們的敬仰與傳說中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人們說，她的眼睛比孫悟空的還厲害呀。

臺南的奧妙

2003年新年到來的那一天，青海省第二大城市格爾木的一個大禮堂里正在表演一場有關(guān)天然氣開發(fā)的大型音樂舞蹈詩劇。男女主持人充滿激情的朗誦讓全場觀眾心潮澎湃。

……

柴達木盆地，天然氣資源長年沉睡，

是誰把它引向高天閱地?

拉動經(jīng)濟，治理污染，

是誰為黃河上游的炎黃子孫創(chuàng)造了天然氣時代?

讓我們走進這片寫下了大多傳奇的土地，翻開她靈性的記憶。

是的，不能忘記過去，不能忘記曾經(jīng)為發(fā)現(xiàn)氣田做出貢獻的人們。孫子華也是其中一個。

1968年，她來到柴達木不久，得知1964年，第一次勘探盆地以東的澀北，有一口完鉆探井，氣流沖裂地層，地火轟然而起。人們?yōu)檎业搅颂烊粴舛谛苄芰一疬厖群翱裎?。她在想，柴達木不可能只有澀北才有天然氣。尋找天然氣成為她的夢想。1973年，調(diào)到綜合研究隊之后，她親手調(diào)查的資料和各種歷史地質(zhì)資料像一個引路人，把她帶到了柴達木東部的三湖。

臺吉乃爾湖、澀聶湖和達布遜湖真是浩瀚戈壁上的仙景。也有人稱她們?yōu)橄膳?。陽光下的金翠華彩，月色里的冰瑩玉麗，飆風中的波瀾不驚，陰云下的嫻雅恬靜，與戈壁的蒼涼、死寂、粗獷、單調(diào)極不協(xié)調(diào)。孫子華來到三湖周圍，除了與人們有同感，還有想法。有人問，你想到了什么?

她久久地凝視湖面，清風撩起她的短發(fā)和衣袂，也吹縐一湖春水，她就像守望長江日日東去的神女峰的神女，亭亭玉立。她，正聆聽著遠古的巨響。碰撞、斷裂、擠壓、激流……驚天動地振聾發(fā)聵的交混回響終止了，她的耳畔留下一聲沉吟。她的雙腳挪動了，她的雙眼落在了湖邊的凹陷中。劇烈的板塊俯沖引起盆地沉積移動，在三湖凹陷發(fā)現(xiàn)的暗色泥質(zhì)巖就是地下有天然氣的明證。

孫子華回答身旁的伙伴，三湖是多情的仙女。

多情?對，多情。

與多情的三湖交流溝通條件還不成熟。1976年，勘探隊伍再一次挺進澀北。

澀北1號構(gòu)造上的澀深15井，完鉆后由試氣二隊試氣。那是1976年11月4日，一個寒冬早臨的日子。忽然間，沖出強大的氣流，兩條旁通管線與井口的連接絲扣迅速旋轉(zhuǎn)，井場上頓時掃倒一片，血流遍地。薛崇仁、王警民、陳家良……六位同志魂留荒漠，為國捐軀。

惟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lián)Q新天!那是英烈的自自。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開拓就是這么壯烈。

然而人心不是鐵，一群男兒在呼喊，淚如傾盆心在流血!

干涸千年的澀北潮濕了，氣嘯如虎的荒漠變得死一般靜寂。

澀北，血染的澀北，淚灑的澀北，你真的就讓人談氣色變嗎?

澀北，血染的澀北，淚濕的澀北，你真的只給人們留下嘆息?

不!一個聲音回蕩在西部大地：

我們要填補歷史的空白，我們要在你的身軀書寫一萬個滿意!我們要讓狂野的氣龍聽從指揮!我們要讓烈士的魂靈得到慰籍！

1978年，孫子華帶著烈士的遺志和生者的壯志，第二次查閱臺吉乃爾湖南面凹陷的地質(zhì)資料。經(jīng)過資料解釋，她發(fā)現(xiàn)構(gòu)造頂部有斷裂，有“速度低”，但是還勾不出圈閉來。孫子華看了地質(zhì)解釋，覺得還應該突破。因為正擔任研究組組長，正在研究尕斯庫勒油田的重要課題，只好暫且放下。

十年過去了，科技人員對臺南做過三次解釋，都沒有突破。1987年4月，孫子華正任研究院主任工程師，她與助手吳光大在完成技術(shù)管理工作的忙碌之中，擠出時間來研究臺南。

深夜，風從窗縫擠進來，嘩嘩地掀動桌上的圖紙，掀動她的思緒。新的解釋出來了，但是結(jié)果與前人一樣，依然勾不出圈閉來！毛病出在哪里?她的視線好象已經(jīng)粘在了圖紙上。兩天，她癡迷地看了兩天。她終于發(fā)現(xiàn)這圖的形態(tài)有點怪異：一般情況下，地層受擠壓產(chǎn)生變形，應該是波狀起伏、隆凹相間，是誰在高高的鼻子上按了一下?

她又仔細研究這個高鼻子上的凹坑坑沿，發(fā)現(xiàn)坑沿在同一個水平上。憑她豐富的知識和合理的推斷，一個假想在腦子里閃現(xiàn)：會不會是地層含氣造成的假象?對，有這種可能!她再復查資料，對，因為這里有速度偏低的現(xiàn)象，因為這里是構(gòu)造最高處，還因為坑沿是平的，所以這很可能就是氣水界面!

她無比興奮，這樣的推斷使她看見了埋藏在地下的天然氣，使她觸摸到一個超越舊認識的新的自我!

有人懷疑她的推斷。特別是她那一臉稚氣，讓人覺得她還沒有長大。

她是一個嚴謹?shù)目萍脊ぷ髡?，她不會停留在推斷上。探詢夢想的追求、對柴達木的征服意識和科學先行的作風催促著她去挖掘深層的理性依據(jù)。為了驗證地層含氣會使構(gòu)造頂部凹陷，她秉燭夜戰(zhàn)，設(shè)計了一個地層模型：形態(tài)是隆起的。她借用澀北一號氣田地層的層速度填入其中，另外憑她的經(jīng)驗提供了一些數(shù)據(jù)，請同事鄒崇新在微機上計算合成地震剖面。同時她自己做理論計算，她想用合成地震剖面證實自己的推斷。她胸有成竹，非常自信，她相信奇跡會出現(xiàn)。

奇跡果然出現(xiàn)了1在合成地震剖面上，應該含氣的部位出現(xiàn)了反射同相軸下陷!與她和小吳在實際地震剖面上看到的一樣，證明她的推斷是合理的。這樣，他們就確認，臺南的隆起頂部凹陷是由于地層含氣造成的異常現(xiàn)象，而不是斷裂帶！

這個認識，就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解開了多年的謎，為三湖地區(qū)找氣提供了一把鑰匙。

回到家中天已快亮了。要不是丈夫和兩個孩子在睡覺，她真想放聲高歌。她的嗓子很不錯，十幾年前在294地震隊時她經(jīng)常教隊員們唱歌。此時她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禁不住輕聲唱了起來：“春天來了，春天來了……”41歲的人了，全然像個小姑娘。被吵醒的丈夫朱惠銘太了解妻子了，他知道她又有大的收獲，他也知道妻子不愿吵醒他，他就偷偷看著她。他被她的情緒感動了，他的眼睛濕潤了。

是的，春天來了，科學找氣的大樹剛剛發(fā)芽，她自個兒念叨著一句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彼滞度胪业难芯恐?。

她根據(jù)新的認識，結(jié)合地質(zhì)家們繪地質(zhì)剖面的方法，設(shè)想出簡便可行的“趨勢面法”，恢復了構(gòu)造頂部的真正形態(tài)。其圈閉面積達48至60平方公里。十多年來沒有被解釋出來的含七構(gòu)造，第一次被孫子華描繪出來了!

孫子華小組人人都忙得忘記了夜與晝。他們根據(jù)各反射層下凹的幅度差異等特征，計算了地質(zhì)模型，預測出臺南構(gòu)造含氣層段在800至1600米。又參考澀北一號氣田的各種參數(shù)，對臺南構(gòu)造進行綜合評價，預測天然氣儲量在68億至86億立方米之間。1987年5月，孫子華與助手吳光大拿出地質(zhì)報告《青海省柴達木盆地東部臺南小幅度構(gòu)造精細解釋及含油氣評價》。

報告還沒有推出時，油田召開探井井位討論會，當時油田勘探的熱點是在柴達木西部找油?？偟刭|(zhì)師顧樹松對到會的孫子華說：“兩年前，你為發(fā)現(xiàn)西部躍進二號東高點油田作出了重要貢獻，你今天再提今井位。”孫子華回答：“找油，我提不出。找氣，可以提一個地方試一試。”

會場的所有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她的臉上。誰不想找氣?可是還沒有突破口呀！孫子華，你找到了?

孫子華擺資料，講根據(jù)，娓娓道來，依據(jù)那樣充分，那樣令人信服，真讓大家驚喜不已。有人開玩笑說，孫子華，你這回再找出氣來，該給你掛個匾了！

吳耀文局長當場拍板：“德令哈的探井完鉆之后，鉆井隊直接搬臺南，上臺南一井！” 從此，柴達木盆地東部找氣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孫子華與助手吳光大的報告公開之后，有關(guān)技術(shù)界贊揚這是對地震反射低速異常的突破性認識，解決了構(gòu)造解釋中的難點問題。后來的實踐證明，這個報告在柴達木盆地天然氣開發(fā)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這年12月臺南一井開鉆時，勞累過度的孫子華正躺在醫(yī)院病床上。要不是病重，她一定宴到臺南去看打井，她要親眼看見氣流沖天而起!她先時無刻不在想著臺南。

突然，她眼睛一亮，翻身坐起來。她看見局黨委書記張德國像大樹一樣矗立在眼前，微笑著，她還看見了閃著盈盈淚光的一雙眼睛。

成功了?

成功了!

“臺南一井鉆至1000米噴出強大氣流，日產(chǎn)氣百萬方!”張德國激動地說，“與預測含氣層位基本一致!”

孫子華真想跳起來，真想放聲高歌。她的淚水涌出來了，她太高興了!

孫子華告訴張德國書記：“我們預測在800至1600米，下面還應該有一層!”

后來鉆探臺南二井，證實含氣層段900--1700米。預測真準呀!

孫子華發(fā)現(xiàn)了臺南氣田!石油人在傳誦，柴達木的風兒在說，鳥兒也在唱，孫子華發(fā)現(xiàn)了臺南氣田!這個女性，真是神奇!

孫子華列出了小組所有人的名字，她說這是集體的成果。她還說，探明地質(zhì)儲量還得其他科技人員來完成。

她的丈夫朱惠鉻在其中作出了重要貢獻。臺南找氣，夫妻齊上陣，這又是一個佳話。孫子華與其他科技人員創(chuàng)造了巧妙循環(huán)借鑒對比的方式，各個擊破。研究臺南，借用澀北氣田的數(shù)據(jù)。臺南成功了，澀北又借用臺南氣田檢測的新方法。依靠科技的力量，兩個氣田的儲量猛增。

格爾木一個大禮堂正在朗誦那個時候的情景：

一支生力軍向澀北挺進，

一支科技隊伍向澀北挺進!

有了生力軍，澀北感動了；

有了科技開發(fā)，澀北變活了。

裝起井口流程，豎起排空火炬。

一簇生命之火照亮了臺吉乃爾湖畔，

一道希望之光刺破了昔日的云翳。

澀北沸騰了！氣龍馴服了！

1995年，全國海拔最高的天然氣開發(fā)、氣田建設(shè)企業(yè)青海油田天然氣開發(fā)公司在格爾木建成。把臺南氣田劃歸澀北氣田。澀北，成為柴達木新時期的亮點，成為中國第四大氣區(qū)和中國西部的熱門話題。

一場大規(guī)模的天然氣開發(fā)在柴達木開始了。

從1996年至2001年，共建成四條天然氣輸氣管道：澀北至格爾木全長189．4公里，澀北至敦煌全長345．6公里，南八仙至南翼山全長260公里。

更大的工程在后面。2000年，國家確定了西部大開發(fā)十大重點工程，其中就有從柴達木澀北氣田輸氣的澀——寧——蘭天然氣管道工程。從澀北到青海省省會西寧，再到甘肅省省會蘭州，全長953公里。2001年5月18日，管道竣工輸氣。

這一天，三代柴達木石油人都在歡呼啊!這天晚上，中央電視臺向全世界播送了這個喜訊，稱“西氣東輸?shù)男蚰灰呀?jīng)拉開”!

昆侖山下的那場音樂舞蹈詩劇，正進入尾聲，主持人正在朗誦：

從此人類的詞典里就有了一個閃光的名詞：——澀寧蘭榆氣管線! 從此人民的心中就有了一個神奇的名字：——澀北氣田!

這是一次檢閱，這是一次赤誠的奉獻，

這是一次飛躍，這是一次夢想的實現(xiàn)。

有人在問；溫北在哪里?

有人在地圖上尋找：澀北氣田在哪里?

看啊，朋友，一輪火紅的太陽從西部冉冉升起!

遙遠的地方不再遙遠，遙遠的地方有圣火點燃。

西氣東輸，送去我們的愛；

氣貫長虹，我們心心相連。

請相信我們的承諾：

日供氣一千萬，四十年不變。

請到我們澀北采，領(lǐng)略荒漠氣田的浩瀚

晚會結(jié)束了，人們還不愿離去。人們在懷念過去，在思念一位神奇的女性，她就是孫子華。雖然她已調(diào)到北方一個油田了，但她是帶著思念走的。青海、昆侖、柴達木、瀚海、尕斯庫勒湖、臺南，已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給兒女取名字都寓不開這些字眼，一個叫曉昆，一個叫海侖，以紀念他們在昆侖山下戰(zhàn)斗過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