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契丹民族建立的遼王朝，由于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發(fā)展的需要和民族意識的覺醒，曾參照漢字的形體結(jié)構(gòu)，先后創(chuàng)制了兩種契丹文字，即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用以記錄契丹語。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的區(qū)別不是因為字寫得大小，而是因為創(chuàng)制時間的先后和拼音程度的強弱。先創(chuàng)制的拼音制度不太完備的稱大字，后創(chuàng)制的拼音形式比較完備的稱小字。

契丹大字是遼太祖主持創(chuàng)制的?！哆|史·太祖本紀下》神冊五年（920年）條記載：“五年春正月乙丑，始制契丹大字……（九月）壬寅，大字成，詔頒行之?！逼醯ば∽质沁|太祖之弟耶律迭剌創(chuàng)制的。《遼史》卷六十四皇子表稱：“（耶律）迭剌……性敏給。太祖曰：‘迭剌之智，卒然圖功，吾所不及；緩以謀事，不如我?！佞X使至，無能通其語者。太后謂太祖曰：‘迭剌聰敏可使?！插轮Ｏ鄰亩?，能習其言與書，因制契丹小字，數(shù)少而該貫。”接待回鶻使者學習回鶻語言文字與創(chuàng)制契丹小字是兩碼事，二者沒有必然聯(lián)系。因此，契丹小字與回鶻字沒有任何關系。謂“契丹小字是回鶻字母拼以契丹語”純系臆測。契丹小字的創(chuàng)制時間比契丹大字晚一些，但史書漏記契丹小字創(chuàng)制的具體年代。終遼一代，契丹大字、契丹小字和漢字等一直通行于遼境。西遼也繼續(xù)使用契丹文字直至亡國。

遼亡金興。金朝雖然創(chuàng)制了女真文字，但金朝前半期在使用女真文字和漢字的同時，仍使用兩種契丹文字。金代傳世的契丹大字資料有大定十六年的《李愛郎君墓志》（以前被誤稱為《應歷碑》）的拓本。金代傳世的契丹小字資料有《大金皇弟都統(tǒng)經(jīng)略郎君行記》（簡稱《郎君行記》）、《蕭仲恭墓志》和《金代博州防御使墓志》。直到金章宗明昌二年（1191年），才“詔罷契丹字”（《金史·章宗本紀》）。一種文字雖然不會隨著一紙詔書的頒布而立即死亡，但隨著認識契丹文字的一代人全部死去之后，當時的人又沒有收藏意識，遂使契丹文字就漸絕于世，用契丹文字書寫和翻譯的書籍一本也沒有流傳下來。契丹文字成了長期不被人們所識的死文字。從明代的趙（《石墨鐫華》），清代的王昶（《金石粹編》）、畢沅（《關中金石記》）、錢大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直到近代的郭沫若（《唐乾陵文物保護碑》），見了陜西省乾縣唐乾陵前“無字碑”上的契丹小字《郎君行記》之后，一律“有眼不識金鑲玉”，不僅一字不能識，而且均誤斷為女真字。至于一般平民百姓，更不知契丹文字為何物，甚至一些研究遼史的專家學者也對契丹文字知之甚少。

現(xiàn)在傳世的契丹文字資料，都是在失傳數(shù)百年之后而于20世紀和21世紀陸續(xù)出土和被發(fā)現(xiàn)的。1922年6月21日，比利時傳教士凱爾溫（L.Kervyn，漢名梅嶺蕊）在位于現(xiàn)在的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巴林右旗索博日嘎蘇木（“蘇木”，蒙古語音譯，義為“鄉(xiāng)”）瓦林茫哈（蒙古語音譯，義為“瓦礫灘”）地方掘開了遼興宗皇帝的陵墓永興陵，從中出土了契丹小字遼興宗皇帝哀冊和仁懿皇后哀冊以及漢字仁懿皇后哀冊等文物。凱爾溫不諳傳拓之術(shù)，于是雇用華人以5天的時間逐字抄錄之。仁懿皇后的契丹小字哀冊手抄本的照片首次發(fā)表在法文版《北京天主教會雜志》（Le Bulletin Catholique dePékin）1923年第118期。這是契丹文字失傳數(shù)百年之后首見天日，其意義非常重大。1930年，又出土了契丹小字遼道宗和宣懿皇后哀冊。法國漢學家伯希和（P.Pelliot）把遼興宗、仁懿皇后契丹小字哀冊的手抄本照片和遼道宗以及宣懿皇后的契丹小字哀冊的拓本照片發(fā)表于1933年的《通報》（T’oung Pao）第30卷上，從而在學界引起轟動。海內(nèi)外的學者競相研究契丹文字，遂在學界產(chǎn)生一契丹文字專業(yè)。

1932至1935年間，羅福成（1884～1960年）、王靜如（1903～1990年）和厲鼎等人開始研究契丹小字。他們差不多在相同的時期利用大致相同的方法獲得了大致相同的成果。他們的研究方法，一言以蔽之，“比較法”而已矣。所謂“比較法”，就是把同一個人的漢字哀冊與契丹小字哀冊對比，把同一盒契丹小字哀冊的冊蓋與冊文對比，把各個契丹小字哀冊互相對比，把契丹小字哀冊與《郎君行記》進行對比，把每個契丹小字哀冊的不同部分進行對比，把契丹小字資料與史書記載的有關歷史事實和漢字記錄的契丹語進行對比。通過這一系列的反復比較，他們終于解讀出了契丹小字道宗哀冊和宣懿皇后哀冊的題目，還比出了于義為“年”、“月”、“日”的字和有限的干支、年號、數(shù)目字，釋出了“嗚呼哀哉”、“誕日”等少量日常用語，其中后經(jīng)驗證釋對了的有70個字左右。他們只釋出了這些字的字義，基本上沒有涉及這些契丹小字的讀音。1932年7月發(fā)行的《滿洲學報》第2期上發(fā)表的羅福成的《遼宣懿皇后哀冊釋文》是解讀契丹文字的拓荒作。奉天圖書館1934年刊行的金毓黻編的《遼陵石刻集錄》是中國早期研究契丹文字的代表作，該書著錄了當時傳世的所有契丹小字資料和羅福成考釋契丹小字的所有成果，還著錄了當時國內(nèi)外介紹遼慶陵和契丹字哀冊的一些文章。金毓黻在緒言中首次提出慶陵式契丹文字是契丹小字的正確見解。王靜如當時研究契丹文字的文章有二：一為《遼道宗及宣懿皇后契丹國字哀冊初釋》，載《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1933年12月第3本第4分；二為《契丹國字再釋》，載《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1935年12月第5本第4分。厲鼎 《熱河契丹國書碑考》載北京大學《國學季刊》第3卷第4號，此期刊物雖然印著1932年12月出版，但此期刊物中的文章有引用1933年他人文章的情況，又據(jù)王靜如等當時人講，該刊物當時嚴重脫期，標明的出版時間與實際時間往往相差一兩年之久，所以厲氏此文并不是契丹文字的拓荒之作。仁聲印刷所1934年還刊印了厲鼎研究契丹文字的單行本《契丹國書略說》。

日本最早關注契丹小字者為羽田亨。早在1925年，他就在《史林》第10卷第1號上發(fā)表了《契丹文字的新資料》，通過與契丹小字興宗哀冊和仁懿皇后哀冊對比，最早提出《郎君行記》是契丹文字而非女真文字的正確結(jié)論。20世紀50年代，日本學者山路廣明、田村實造、長田夏樹、村山七郎、愛宕松男等人也積極參與研究契丹小字。他們并沒有重新釋讀什么契丹小字，而是把工作重點放在構(gòu)擬已被中國人釋讀的契丹小字原字的音值上。每個契丹小字是一個單詞，每個契丹小字是由一至七個不等的原字構(gòu)成的。原字是當代學者給契丹小字的最小讀寫單位所起的名字。日本學者構(gòu)擬契丹原字的音值并沒有什么高招，而是把已知字義的契丹小字硬拿蒙古語來念。契丹語和蒙古語都屬于阿爾泰語系的蒙古語族，有一些單詞的發(fā)音是一致或相近的，例如“馬”、“龍”、“兔”、“蛇”等，凡是這類契丹語詞用蒙古語來讀往往會有一些收獲。然而契丹語并不等同于蒙古語，大部分單詞的讀音兩者并不一致，用上述方法構(gòu)擬契丹原字音值者擬對者少，擬錯者多。后經(jīng)驗證，當時國外學者所構(gòu)擬的契丹原字音值擬對或接近擬對的約30個。這個時期的代表作為田村實造和小林行雄的《慶陵》（1953年座右寶刊行會版）、山路廣明的《契丹語の研究》第一輯（1951年7月油印本）和《契丹制字の研究》（1956年油印本）。1963年，蘇聯(lián)發(fā)表了沙夫庫諾夫、達思今、魯?shù)婪蜓芯科醯ば∽值奈恼?，其中較有價值者為《東方銘刻學》1963年第15期上發(fā)表的沙夫庫諾夫《契丹—女真大小字解讀問題》，其中對十幾個契丹原字音值的構(gòu)擬值得參考。

20世紀30年代之后直至70年代中期，關于契丹小字的研究在中國一直處于沉寂狀態(tài)。其間雖然也偶爾有研究契丹小字的文章發(fā)表，例如《考古學報》1954年第8冊上發(fā)表的厲鼎的《義縣出土契丹文墓志銘考釋》，《考古》1973年第5期發(fā)表的王靜如的《興隆出土金代契丹文墓志銘解》，但仍處在30年代水平，沒有質(zhì)的飛躍。這種狀況直到70年代中期才有轉(zhuǎn)機。

1975年9月，中國科學院民族所（民族所于1977年劃歸中國社會科學院）與內(nèi)蒙古大學蒙古語文研究所經(jīng)過協(xié)商達成協(xié)議，組成了以清格爾泰、劉鳳翥、陳乃雄、于寶林、邢復禮為成員的契丹文字研究小組，開啟了利用雙方優(yōu)勢互補集體研究契丹文字的新紀元，從而在我國掀起了以契丹文字研究小組的研究活動為主導的研究契丹小字的新高潮，至今方興未艾。

要解讀一種死文字必須借助于一定的手段?！坝脙煞N語言寫的銘文（雙語言銘文）可使解讀的條件更為有利……在缺少雙語言銘文的情況下，則解讀湮沒已久的文字非常困難，有時仿佛是不可能的?！保ǎ鄣拢菁s翰·弗里德里希：《古語文的釋讀》，商務印書館香港分館，1979年版）在傳世的契丹小字資料中，只有《郎君行記》是有漢字對譯的?！独删杏洝饭?1行，前5行是契丹小字，后6行是漢字，最后一行只有“右譯前言”四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世人：右面的漢字是翻譯的前面語言。研究小組于是從解讀《郎君行記》入手，利用尋找契丹小字中漢語借詞釋義與擬音相結(jié)合的辦法，以已知求未知，逐步解讀契丹小字。為了說清楚被遺忘的契丹小字是如何被初步解讀的，我們先把漢字《郎君行記》全文抄錄如下。

［大金皇弟都統(tǒng)經(jīng)略郎君向以疆場無事，獵于梁山之陽。至唐乾陵，殿廡頹然，一無所睹。爰命有司，鳩工修飾。今復謁陵下，繪像一新，回廊四起，不勝欣嶧，與醴陽太守酣飲而歸。時天會十二年歲次甲寅仲冬十有四日。尚書職方郎中黃應期、宥州刺史王圭從行奉命題。右譯前言。］

契丹小字《郎君行記》第5行有一個圭字。這個字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被釋出是“皇帝”和“皇太后”等詞中的“皇”字。我們首先假定契丹語中的“皇帝”和“皇太后”都是漢語借詞，則圭讀huɑnɡ（為了使廣大讀者便于閱讀此文，本文一般用漢語拼音方案來標注契丹文字的讀音，萬不得已時才用國際音標。凡用國際音標一律加[]符號）。漢字《郎君行記》后半部分沒有“皇”，只有人名“黃應期”

契丹文字研究小組從1975年成立，至1985年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16開本800頁的專著《契丹小字研究》，真可謂十年磨一劍。專著共釋讀了400多條語詞，構(gòu)擬了140多個原字的音值，并刊布了當時傳世的所有契丹小字資料。

《契丹小字研究》出版之后的20多年以來，又出土了20多件契丹小字墓志銘，由劉鳳翥主持，已經(jīng)將這些新資料陸續(xù)發(fā)表在《民族語文》、《文史》、《燕京學報》、《國學研究》以及臺北的《史學匯刊》等刊物上。

比起契丹小字來，契丹大字的資料出土較晚，也比較少，由于它拼音程度較低，解讀起來比較難，因而研究起步較晚。

首先涉及契丹大字資料的文章是1935年10月出版的《滿蒙》第16年第10號上發(fā)表的山下泰藏的《大遼大橫帳蘭陵郡夫人建靜安寺碑》，該碑兩面分別刻有契丹大字和漢字。該文雖刊有碑刻兩面的拓本照片，但均欠清晰。

1939年9月27日的沈陽《盛京時報》和長春的《大同報》均刊有稻葉君山的談話，談話揭示了契丹大字《故太師銘石記》出現(xiàn)在古董商店的信息。1942年4月出版的偽滿《國立中央博物館論叢》第3期上發(fā)表了李文信（1903～1982年）的《契丹小字“故太師銘石記”之研究》。此文雖然題目中稱《故太師銘石記》為契丹小字，但在正文中則稱慶陵哀冊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小字。文中刊布了契丹大字《故太師銘石記》的拓本照片，局部照片使人清楚認識了契丹大字的真面目。此文還運用與女真字對比的方法解讀出了契丹大字中的“年”字。此為解讀契丹大字之始。

劉謙在《考古通訊》1956年第2期首先報道了契丹大字《蕭孝忠墓志》于1951年夏在遼寧省錦西縣西孤山出土的情況?！犊脊艑W報》1957年第2期發(fā)表了閻萬章《錦西西孤山出土契丹文墓志研究》，該文利用與漢字墓志對比的方法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大安”、“重熙 ”和“統(tǒng)和”等年號，“五年十二月廿五日”、“廿三馬年五月”、“木龍年”等紀年。

閻萬章文章的后面附有編者金毓黻先生安排的金光平、曾毅公的《錦西西孤山契丹文墓志試釋》摘要。關于何為契丹大小字的問題，摘要的見解與閻萬章不同。摘要主張慶陵哀冊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小字；西孤山出土的《蕭孝忠墓志》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大字。金光平又在《內(nèi)蒙古大學學報》1962年第2期上發(fā)表了《從契丹大小字到女真大小字》，從與女真字對比的角度進一步論證了《蕭孝忠墓志》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大字的理由。劉鳳翥在《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1981年第5期上發(fā)表了《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的區(qū)別》，論證了兩種契丹文字何者字多，何者字少；何者繁，何者簡；何者進步，何者落后，從而得出結(jié)論：西孤山出土的《蕭孝忠墓志》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大字；慶陵哀冊式的契丹文字為契丹小字。此文觀點被國內(nèi)外同行所認同，并被學界一致采用。

日本研究契丹大字者，嚴格說來只有豐田五郎一人而已。他于1963年6月在《東洋學報》第46卷第1號上發(fā)表了《契丹隸字考》，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元年冬”、“雞日”等。

劉鳳翥在《民族語文》1979年第4期上發(fā)表了《關于混入漢字中的契丹大字“”的讀音》，文中利用新出土的契丹大字《北大王墓志》論定了“”字原為參照漢字“幼”、“幺”創(chuàng)制而成的契丹大字，后來混入漢字之中，其讀音也近于漢字“幼”或“幺”。同時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蛇”。劉鳳翥又在《民族語文》1982年第3期上發(fā)表了《契丹大字中的紀年考釋》，該文釋出了契丹大字“正月”和年號“大康”以及個位數(shù)字“四”和“八”。劉鳳翥與馬俊山在《文物》1983年第9期上發(fā)表了《契丹大字〈北大王墓志〉考釋》，文中釋出了契丹大字“圣宗皇帝”、“銘曰”、“西南”、“天山之東北”等語詞。該文還提出“契丹大字中除了不拼音的音節(jié)字之外，也存在拼音字”，正確指明契丹大字也有拼音性質(zhì)，這對此后契丹大字的解讀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劉鳳翥和于寶麟在《文物》1984年第5期上發(fā)表了《“耶律延寧墓志”的契丹大字釋讀舉例》。文中釋出了契丹大字“金吾大將軍”、“小將軍”等詞?！睹褡逭Z文》1988年第3期上發(fā)表了閻萬章的《契丹文“蕭袍魯墓志銘”考釋》，文中釋出了契丹大字“六”、“九”和“守太子太傅”等語詞?！犊脊拧?991年第4期上發(fā)表了金永田的《契丹大字“耶律習涅墓志”考釋》。文中釋出了契丹大字“道宗”、“天慶”、“留守”、“于越”等語詞。

劉鳳翥對契丹大字《蕭袍魯墓志銘》和《耶律習涅墓志》等新資料進行了深入研究，從而寫出了《若干契丹大字的解讀及其它》。文章從解讀契丹大字“歲”入手，從而考釋出契丹大字“三十”、“四十”、“六十”、“七十”等一系列十位數(shù)字與個位數(shù)字“七”和年號“乾統(tǒng)”等語詞，并再次論證了契丹大字有拼音性質(zhì)。1991年5月15日，中日聯(lián)合首屆契丹文字研究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在日本京都開幕，劉鳳翥于當日下午在大會上宣讀了上述論文，受到與會學者的一致好評。此文修改后發(fā)表于臺北《漢學研究》1993年第11卷第1期。香港中文大學的阮廷焯（1936～1993年）博士也參加了京都會議，會后他寫了《若干契丹大字的解讀》，刊入臺北國學文獻館1993年刊行的《第三十五屆世界阿爾泰學會會議記錄》，該文對契丹大字“嘉鹿山”、“撰”的解讀，令人首肯。豐田五郎也參加了京都會議，他于會后寫了《解讀契丹大字的線索》，用以參加1993年8月在赤峰市召開的中國北方古代文化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會后刊入中國文史出版社1995年北京版《中國北方古代文化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該文解讀了契丹大字“西平郡王”、“王家奴郎君”、“習尼里郎君”、“太師”、“太?！?、“使相”、“子”等語詞，還構(gòu)擬了一些契丹大字的音值。

劉鳳翥在《民族語文》1996年第4期即該雜志創(chuàng)刊100期專號上發(fā)表了《契丹大字中若干官名和地名之解讀》。此文通過與女真字對比，從而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州”字，進而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云內(nèi)州”、“靜江州”、“松山州”、“歸州”、“乾寧州”等地名和“辟離剌”等人名以及“金紫崇祿大夫”、“觀察使”、“衙內(nèi)”等官名，還釋出了契丹大字中的“祖父”、“父”、“夫人”、“太夫人”以及“封”、“號”等語詞，并釋出了與I類元音詞干相和諧的所有格詞尾，還為一些契丹大字構(gòu)擬了音值，并進一步討論了契丹大字基本上為音節(jié)拼音文字的性質(zhì)。此文的發(fā)表標志著契丹大字的解讀已經(jīng)進入到釋義與擬音相結(jié)合的新階段。正因為如此，此文獲得民族研究所優(yōu)秀成果一等獎和中國社會科學院第五屆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1998年新第7期發(fā)表了劉鳳翥的《契丹大字六十年之研究》，文章最大的貢獻是把當時傳世的所有契丹大字的墓志及相關的漢字墓志全部摹寫發(fā)表，并對每件契丹大字墓志作了力所能及的釋文。日本文字文化研究所1998年刊行的《日中聯(lián)合文字文化研討會發(fā)表論文集》發(fā)表了劉鳳翥的《契丹大字六十年之研究綜述》，文章最大的貢獻是把當時已經(jīng)解讀的契丹大字語詞匯總分類發(fā)表。

2000年2月，內(nèi)蒙古巴林左旗出土了漢字蕭興言墓志和契丹大字永寧郡公主墓志。蕭興言和永寧郡公主是夫妻，漢字蕭興言墓志為解讀契丹大字永寧郡公主墓志提供了一些線索?！堆嗑W報》2003年新第14期發(fā)表了劉鳳翥、唐彩蘭的《遼“蕭興言墓志”和“永寧郡公主墓志”考釋》，此文考釋出契丹大字中的“大中央哈喇契丹國”、“兄弟之仲父房”、“孟父房”、“族系的”、“故”、“北西路招討”、“妻”、“永寧郡公主”、“墓志銘”、“并序”、“于上京以北三十里”、“慈家奴”、“撰”、“寫”、“太原”、“齊國大王”、“景宗”、“三韓大王妃”、“二人之女”、“于辰時生”、“成為”、“申猴”、“戌狗”、“亥豬”、“卯兔”、“丈夫”等詞語或詞組。“哈喇”是音譯，現(xiàn)在看來應當意譯為“遼”?！靶值苤笔侵弊g，應當把它意譯為“橫帳之”。

2000年8月，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赤峰市元寶山區(qū)出土了契丹大字耶律昌允墓志和漢字蘭陵郡夫人墓志。耶律昌允和蘭陵郡夫人是夫妻。2004年的《燕京學報》新第17期上發(fā)表了劉鳳翥、王云龍的《契丹大字耶律昌允墓志之研究》。由于作者熟悉遼代職官，利用蘭陵郡夫人漢字墓志提供的耶律昌允的職事官的線索，再利用職事官與散官和階、勛、爵、封邑以及憲銜的配套關系，一舉把契丹大字耶律昌允墓志的前四行全部解讀了出來：“建雄軍節(jié)度使，晉、慈、隰、汾等州觀察處置等使，崇祿大夫、檢校太師、左千牛衛(wèi)上將軍、使持節(jié)晉州諸軍事、晉州刺史，知涿州軍州事，兼管內(nèi)巡檢、安撫、屯田、權(quán)農(nóng)等使，御史大夫、上柱國、漆水縣開國公，食邑七千五百戶、食實封七百五十戶耶律觀音太師之墓志”。還釋出了“皇帝之同胞之弟”、“第三子孩鄰”、“政事令”、“令公之長子留隱·海里”、“五院”、“黃龍府之事”、“都監(jiān)”、“興中府”、“中京”、“東京之同知”、“佛山”、“丹國（東丹國號）”、“敕葬使大理卿大公鼎、敕祭發(fā)引使太常少卿”等詞語或詞組。文章還附有音值構(gòu)擬表，為190多個契丹大字構(gòu)擬了音值。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