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抗戰(zhàn)勝利以后,我在重慶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軍令部第二廳第一處任上校參謀。10月,部內傳開了一個本屬機密的消息:美國政府致文中國政府,商請中國派出由5萬人編成的一個軍,協(xié)助盟國占領日本。而軍令部部長徐永昌作的批示卻是:由軍令部一廳會同二廳擬一支5000人編成的支隊赴日方案呈核。大家對此議論紛紛,認為八年抗戰(zhàn)取得勝利,應該派大軍占領日本,以揚眉吐氣,為什么只派一個支隊!幾天后,二廳廳長鄭介民召集一處全體科長、參謀訓話:“關于國家派遣占領軍的問題,最高當局是從全面考慮決定的,大家不要亂發(fā)議論?,F(xiàn)在我們的國家又出現(xiàn)第二個‘九一八’,虎去狼來,軍令、政令得不到統(tǒng)一,形勢相當嚴重?!苯?jīng)他訓斥后,再也沒有人敢發(fā)表議論了。
12月,國民政府計劃還都南京。由于長江中下游多年停航,水道變化很大,且又時值枯水季節(jié),輪船時常擱淺,遂推遲了還都計劃,軍令部亦緩遷南京。因工作需要,我攜家眷先到上海,暫住在我老同學、時任第三方面軍少將參謀處長龍佐良家待命。
1946年5月初,軍令部二廳處長李立柏從重慶來電傳達調令:決定派遣67師為駐日占領軍。我作為先遣官于5月下旬隨該師師長戴堅先期赴日。5月24日,李立柏和盟國對日管制委員會中國駐日代表朱世明中將同時抵達上海,李亦住在龍佐良家。在當晚閑談中,李向我透露內部消息:最初美國希望中國派出一支5萬人的部隊去日本,并指望派孫立人的新一軍。但蔣介石決定新一軍去東北擔任接收任務,因此只答應派一支5000人的支隊。隨后,美國又來函要求中國至少派一個師。蔣介石實在推脫不過,才決定派遣曾在河內擔任受降任務的由榮譽一、二師合編的第67師為駐日占領軍。第二天早上戴堅也到了上海,我和李立柏隨即去報到。戴堅見到我們,很是熱情。他特別向我吩咐:你是部隊的先遣官,主要任務是擇選我們駐軍的營房、制定相關分配計劃,負責部隊到達前我方同美軍的聯(lián)系工作。隊伍到達日本后,你還將接任指揮官的職務。
5月27日晨7時,屬于占領軍方面的,67師師長戴堅及副官、名古屋港口司令盧東閣海軍中校、后勤主任王者師上校、外事組常家鎧以及我和三名翻譯官;屬于代表團方面的,朱世明團長、李立柏顧問和四個文職人員都到達了江灣機場。湯恩伯、鄒任之、楊津生以及上海市長錢大鈞的代表等30余人前來送行。在候機室內,有記者問到,為什么此次乘坐轟炸機而非客機。朱世明回答:我們是以戰(zhàn)勝國的姿態(tài)到日本去。這次乘坐的B24轟炸機(即空中堡壘)除不帶炸彈以外,機關炮也不拆除,表示我們武裝進入日本,以顯示戰(zhàn)勝國的威武。
飛機以8000英尺以上的高度飛行,高空氣溫在攝氏零度以下,寒風從飛機左右兩個炮眼灌進腹艙。朱世明、李立柏和戴堅受照顧坐在駕駛艙,其余人坐在機艙內,又穿的是夏季的衣裳,所以越坐越冷。航行八小時,簡直是活受罪。等到達日本厚木機場的時候,大家都被凍得說不出話了。
抵達日本時已是當?shù)貢r間下午5點過了。來接機的除了中國駐日代表團的唐啟琨少將和錢副官以外,還有美國第八軍司令部的一位上校和三四個中校參謀,其中的伍迪(Woody)中校就是后來負責與我們聯(lián)系的聯(lián)絡官。厚木機場距橫濱市約40公里,離東京約80公里,朱世明和代表團人員經(jīng)橫濱直接趕往東京。而中國占領軍先遣隊人員則由第八軍參謀人員陪同住進橫濱市第八軍招待所。
第二天,戴堅帶著翻譯官去第八軍司令部拜謁了軍長艾克伯格中將。下午,伍迪中校發(fā)來通知,晚間將有一節(jié)專用臥鋪車送我們前往名古屋市。臨上火車前,戴堅召集全體先遣人員,傳達了他會見艾克伯格的情況:確定我們部隊到達后,暫駐愛知縣,隸屬美軍第八軍的第一軍團指揮,適當時候再擴展到三重和靜岡兩縣,師部和部隊大部進駐名古屋市內。由于艾克伯格當時提出,因我們部隊有不少馬匹,馬匹的糞便是個大問題。戴趁機提出67師車輛奇缺的問題,說如果能補充車輛,就可代替馬匹。沒想到艾克伯格爽快地答應了,并要戴堅提出一個具體的數(shù)據(jù),戴開口就要了1000輛。
當晚10時上火車,次日天亮時分到達名古屋車站。美軍第一軍團的幾個軍官迎候在車站,把我們接至第五航空隊招待所。早餐后,四五個軍官陪同我們去勘察部隊營房。
當時,愛知縣的面積為5121平方公里,人口300多萬;其首府名古屋市,面積有151平方公里,人口100多萬,屬于日本第三大城市,是生產(chǎn)飛機的主要軍事工業(yè)基地。在二戰(zhàn)后期,被美軍作為重點轟炸目標,曾遭受過好幾次大規(guī)模的轟炸,很多地方已成一片瓦礫。幸存下來的高樓大廈,大都被美軍占用,掛著美國的國旗。
幾天內,我們一共勘察了20多處房屋,其中較為滿意的是名古屋市內原服部鐘表公司的一棟八層大樓,該樓有電梯和空調設備,作為師司令部比較合適。另外,原日本第三師團的幾個聯(lián)隊營房,每個營房可住兩三千人,還有很大的練兵場和射擊場,且不在鬧市內,很適合我們的部隊使用。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三四層樓的工廠廠房,沒有什么設備,更缺集合場地,條件差多了。
勘察后,在座談會上我向陪同我們勘察的美國軍官說:這幾天看的地方,好幾處無集合場地,不適合部隊使用。有的房屋太破爛要修繕,缺少有設備的醫(yī)院和集會用的大會堂、有設備的招待所。美軍的一位軍官直率地回答:按規(guī)定,不能征用日本民間醫(yī)院和招待所,在這里能夠征用的房子只有這些了。我們研究過,這些房子足夠駐扎你們一個師的所有單位。房子因破爛需要修繕、粉刷的,已通知日本政府限期修好,保證你們部隊到達之前就能使用。如果還有其他需要修理的地方,可以通知我們,但只能修繕不能改建。名古屋現(xiàn)在只有一個公會堂,(你們)可以和第五航空隊商量共同使用。戴堅聽這樣一說,也就點頭認可了。
6月4日,戴堅由朱世明引見拜謁了麥克阿瑟元帥。次日,他將67師的編制、裝備簡表交給了我,同時布置了兩項任務:一是設法向美軍方面要一份美軍各級官兵的薪餉表,并參考美軍官兵的薪餉,擬出一個中國占領軍的薪餉表(以美元為單位,但要比美軍稍低一些)。他一再強調,必須爭取由盟軍總部發(fā)薪餉,這樣我們的官兵薪餉就能提高,生活才有保障。二是要我抓緊機會繼續(xù)加強聯(lián)系,解決汽車問題,使部隊全部機械化。戴堅非常興奮地說:他曾向盟軍總部麥帥提出因我國外匯困難,要求我國占領軍的費用請盟軍總部支付,麥帥答應可以考慮。并說汽車的問題艾克伯格和麥克阿瑟都同意了,他還要求我把聯(lián)系的情況和取得的資料,迅速交代表團寄送回國。聽他的意思,對這些事似乎很有把握。
6月6日晨,戴堅同朱世明乘來時的飛機回國了,我仍住橫濱。當天我就向第八軍參謀處要了一份美軍各級官兵的薪餉表,并根據(jù)戴堅的指示擬了一份我占領軍官兵的薪餉表??紤]到國內的影響,沒有擬得太高,軍官薪餉低于美軍30%~40%,士兵則低20%。這樣算下來,最低級的二等兵每月薪餉為20美元;最高級的少將師長每月為480美元(美軍少將為800美元)。中國占領軍的薪餉是將伙食費包括在內,美軍則不包括。雖然兩相比較,差別很大,但與國內軍隊相比,若按當時美元和銀元的比價計算,一個二等兵一個月的薪餉就相當于50個大洋,生活也算很好了。根據(jù)這個標準,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全師14500多人的定額,薪餉每月就要60多萬美元,再加上出勤費、教育費、交通運輸費、醫(yī)療衛(wèi)生費、辦公費以及其他雜支,一年就是1200多萬美元。
我在戴堅手里拿到的67師編制、裝備表為15000人(實為14500人),有三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一個運輸團,戰(zhàn)車、工兵、通信兵各一營,師部還有一個特務連及其他后勤單位。炮兵團第一營是10.5cm加農炮,由汽車牽引;第二營為由馬匹拖曳的40cm榴彈炮;第三營則是由騾馬馱載的重迫擊炮。運輸團第一營為汽車運輸營;第二營是獸力運輸營;第三營則是號稱“鐵肩隊”的人力運輸營,這樣一個畸形編制和大雜燴裝備,使我同美軍會談時,遇到很多麻煩。
戴堅回國后約一個星期,盟軍總部參謀處來電邀我方到東京盟軍總部商談中國占領軍的有關問題。我?guī)Я巳齻€翻譯官前去,美軍方面參加商談的是總部參謀第三處上??崎L柏奇和兩個中校參謀。
商談的第一個問題是關于中國占領軍的編制問題,他們對戴堅提交給盟軍總部的67師編制有幾處不甚了解。比如“特務連”是什么性質的單位,由于美軍沒有這種單位,他們誤認是擔任什么特殊任務的單位。我解釋說,該連是執(zhí)行師部警衛(wèi)和執(zhí)行軍紀整肅任務的單位。好容易解釋清楚,他們相信了。接著又帶著嘲笑的口吻問:運輸團里有一個營是人力運輸營,是不是“苦力”運輸?我再次解釋說,因我們的車輛不夠,這是暫時編制,這些人還兼有裝卸的任務。對方聽了,不以為然地說,裝卸的事可以征用日本苦力。由于怎么也解釋不清,我只好照編制原意向他們解釋說,這是用扁擔作工具的運輸單位。
第二個問題是關于67師的裝備。柏奇問:你們師的炮兵團有三種運動速度不同的運輸部隊,又使用了三種射程不一致的火炮,你們這位團長怎么指揮呢?你們的運輸團,又怎能將汽車、馬匹、人力同時應用呢?當時67師的裝備,在國內可算是佼佼者,但在美軍眼里卻成了笑話。柏奇故意帶著迷惑不解的神情提出這個問題,顯然在譏笑我們的裝備落后。為了掩飾我們裝備上的缺點,我不得不強編理由解釋:我們中國軍隊一般以營為作戰(zhàn)單位,雖然三種火炮的射程、運動速度不同,但可以分割使用,運輸方面也是一樣。我們的指揮官在這方面是很有經(jīng)驗的,不管情況怎么復雜,都能運用自如。他笑了笑說:那這個問題不談了。
第三個問題是關于運輸工具。他們說我們的運輸工具除幾十輛汽車外,有騾馬幾百匹。而總部規(guī)定:為了防止將牲畜傳染病帶到日本,凡是騾馬上岸必須進行檢疫,而檢疫所需要的時間至少是三到六個月,因此他們要我們慎重考慮并預先作好準備。因他提出馬匹檢疫很麻煩,我就順水推舟地提出補充汽車的問題,并表示戴師長已向總部提出了補充我們部隊一批車輛的請求。他回答:參謀處已經(jīng)知道此事。我們有的是剩余物資,補充你們是沒有問題的。但戴師長只提出要大小車輛1000輛,至于究竟要些什么車,沒有具體數(shù)字,我們正拿著不好辦。聽他這么說,我很高興,認為汽車的事有眉目了。隨即回答:戴師長向國防部請求后,才能作出計劃,可能很快就會給總部正式行文。
第四個是部隊炊事使用的燃料問題。我們部隊炊事使用的燃料是木柴,按盟軍總部占領日本的規(guī)定,柴火都不能在日本征用或購買,必須全部從自己國內運來。因此需將每天、每月需用量列出運輸計劃。而且木柴必須以噸計算。我隨便估算了一下,以每人每天平均1公斤計算,每天就要15噸,每月需500噸,每年估計就要6000噸。我想,我們軍隊在國內使用行軍鍋灶,到處都可弄到柴火;但作為占領軍在日本還使用這種方法,未免顯得太原始,不雅觀,而且很受限制。因此只得硬著頭皮回答:我可以將此情況向國內報告,并建議將燃料改為煤炭。他們笑道:煤炭也不可能完全征用,因為日本是缺煤的。接著柏奇翻開了一本文件,將與占領軍有關的法規(guī)念了一遍。
第一個文件是1945年在美國華盛頓召開的對日委員會的決議,中國代表宋子文簽了字。大致記得有以下幾點:
1. 關于占領日本,是由盟國成員國的美國、英國、中國、蘇聯(lián)、法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新西蘭、荷蘭、菲律賓、印度等11國委托美國全權統(tǒng)一辦理有關事宜。美國總統(tǒng)任命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元帥為盟軍總司令,負責執(zhí)行占領管制日本的任務。盟國對日管制事宜形成決議后,交由盟軍總部執(zhí)行。
2. 凡盟國參加占領日本的軍隊,由盟軍總部統(tǒng)一指揮,只負責地方警備,不得干預日本地方行政。即除盟軍總部的軍政府外,其他各國占領軍,無權直接對日本進行管理。
3. 各國占領軍的一切軍事費用,包括軍餉等,由占領軍本國負擔。
4. 日本應賠償各國在戰(zhàn)爭中的損失,不要日本的現(xiàn)金或物資來付,而以日本戰(zhàn)爭期間所有的軍需生產(chǎn)工廠的設備作為賠償。
另外一個文件則與占領軍的法規(guī)有關,條款較多,記得有以下幾條:
凡日本的廟宇、神社、學校、醫(yī)院、名勝古跡等建筑物,不能征用或占用。
凡日本的糧食、食油、副食品、布匹、服裝等一律不得征用或價購。
凡日本境內的森林、樹木一律不得征用、砍伐或價購。
除盟軍總部指定占領軍使用的旅館、食堂、俱樂部、影劇院、專用交通(火車)等外,凡日本民間的旅館、飯店、酒吧、茶館、咖啡店、跳舞廳、洗澡堂、妓院等一律禁止占領軍人員出入。
占領軍需用的營房和家屬住宅、家具、電力、臨時交通工具、勞力等可以征用,但必須事先向總部申請,按征用法規(guī)辦理。
聽他念了這些條文,我大為吃驚。顯然這些條款都是經(jīng)由國民黨政府同意并簽字認可了的,而我作為先遣官在事前卻一點也不知道。美國在日本的各部門各級單位乃至一町一村都派有軍政府人員監(jiān)督、控制。他們雖不直接出面行使命令,實際上卻是日本的太上政府;而麥克阿瑟則可算是日本的太上天皇,權力極大,不論誰組閣都得要他點頭才行,否則根本坐不穩(wěn)。日本各級行政機關的一切工作,不經(jīng)過軍政府人員同意,也行不通??磥碇袊碱I軍到日本后,如不通過美軍把持的盟軍總部也將寸步難行。美軍的供應可以由美國運來,他們有的是船只,我們就困難了??棵绹?,他們會白給嗎?想到這里,我本來計劃要提出的我占領軍每天必需的蔬菜、水果等問題也被堵得無法說出口。最后,柏奇要求我三天以內擬出一份中國占領軍由上海到名古屋的運輸計劃,主要是67師整個部隊所需物品的噸位。這個問題可把我難住了,因為留在日本的六個先遣人員都不知道67師的具體情況。于是我只好拖延時間,說:這個計劃只能由67師參謀處才能正確制定,我可以拍電報要他們制定好轉給你們。他們一聽就露出很不高興的樣子,說,現(xiàn)在飛機無定期航班,誰知道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寄來呢?我們急需你們的運輸量,目前運輸繁忙,不先給運輸計劃,我們就無法調配船只。希望下次會談時能夠拿到你們的詳細計劃。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我再作分辯。
會談后我趕緊將會談情況整理成一份材料交代表團寄回國內。同時,又趕緊根據(jù)在軍令部曾研究過的日本師團海上運輸計劃文件,以1946年招商局客貨輪載運表和我軍207師一個步兵團的運輸情況為基數(shù),閉門造車地編造了一份總計為73000噸位的運輸計劃。在計劃末,又特別附加說明,以國內師部所制定的計劃為準。
五天后,我同翻譯官帶著運輸噸位統(tǒng)計表去見柏奇。他只看了一眼就帶著譏笑的口吻說:73000噸位就夠了嗎?聽得出來,他的估計比我計劃中擬的要高得多,我沒有爭辯,就又同他開始了會談。他回答了前次會談時我所提出的問題。關于你們占領軍所需的軍費問題,我們總部已研究決定了,可以代墊支付,但要記賬,將來由美國政府和中國政府結算。你們所需的各種汽車,我們可以調撥剩余物資給你們,原則上是作價調撥。他的話,如迎頭向我澆來一盆冷水。對車輛的問題,原先我還以為是配給或租借,今天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錢,而且還是他們的剩余物資,他們的算盤比戴堅撥得更精明。
我在橫濱一直等到7月中旬,而中國占領軍何時從上海起運,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一天,在東京的中國駐日代表團打來電話,要我們全體先遣人員回代表團去。在代表團,當我見到大使級副團長沈覲鼎,才知道國內來電,中國不派占領軍了!與此同時還宣布,我和三個中尉翻譯官調入代表團第一組工作;常家鎧調入代表團僑務處任二等秘書;盧東閣調回海軍總司令部(后任重慶號副艦長,1949年起義)。
我們問為何中國不派占領軍了,沈說他也不知道。其實,當時美國、日本以及國內的各大報紙均已大量刊載了國內國共雙方發(fā)生沖突的情況,大家也都已意識到將有大規(guī)模的內戰(zhàn)發(fā)生,裝備較好的67師正是蔣介石打內戰(zhàn)的本錢之一;派往日本的占領軍一年的外匯開銷,相當于國內五個師的軍費,這在蔣介石看來當然是十分不劃算的。鄭介民當初在軍令部所說的“關于國家派遣占領軍的問題,最高當局是從全面考慮的”就是這個含義吧!
消息傳出后,無人不為之氣憤。在東京的代表團成員們都嘆息不已,尤其是正準備到名古屋港口去歡迎占領軍登陸日本的華僑們,更是失望,他們氣憤地罵道,中國哪像戰(zhàn)勝國,連勝利的氣味都沒有!
當67師在河內整編就緒,受命為中國駐日占領軍時,全師兵官歡聲雷動,士氣振奮,抱定為國爭光的決心接受這一光榮任務。很多官兵還自動學習英語、日語,為將來更好地執(zhí)行任務作準備。頗有儒將風度的戴堅,也特別重視軍容儀表和國際禮節(jié)的訓練。還親自譜寫了一首占領軍軍歌:“國軍堂堂入東瀛,止戈揚武德。奠亞洲安定之基礎,為世界和平之守城?!辈⒔倘珟煴俑璩磉_勝利的尊容。誰知,1946年7月,67師從越南的海防被運輸?shù)缴虾:螅Y介石突然變卦,令他們急速開赴魯蘇邊區(qū)作戰(zhàn)。原本一心一意赴日為國爭光的全師官兵,被迫參加不光彩的內戰(zhàn),遂情緒消沉,士氣低落,后被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華東野戰(zhàn)軍消滅于魯蘇邊區(qū)。
(廖季威,現(xiàn)年91歲,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yè),廣東客家人。曾任中華民國駐日占領軍先遣官,現(xiàn)居成都。)
(責編鄭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