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就那樣錯過了。在應該表達的時候沒有表達,卻在光陰過后才明白,明白后卻發(fā)現自己的心已經老了,再愛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們曾是同班同學,他是班長,她是學習委員。在他眼中,她是最優(yōu)秀的女孩子;在她心中,他是男孩子中最好的。他們彼此相戀,卻都是暗戀,他走過她身邊時幾乎窒息,她走過他身邊時臉是一塊紅布。他們的眼神偶爾也糾纏,糾纏的時間只是萬分之一秒,但是兩個人都覺得地久天長,一剎那的時光仿佛凝固一樣,里面是兩個地老天荒的人,一個是他,一個是她。
但是誰也沒說,直到最后離開,誰也沒說。怕那份拒絕令人肝腸寸斷,怕打破自己所有的想像和幻覺。他們的戀情像一只慢慢僵死的蛹,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偶爾地哭泣,偶爾地懷念。
再見面已是多年以后。他和她都已是人夫人妻,見面的一剎那,兩個人都愣住了,以前凝固的時間一點點像糖一樣化開,這時的光陰甜得有些發(fā)酸。從此,兩個人的字典里有了“情人”這個詞。他們的解釋是,情人是兩個雖然沉默卻最深深相愛的人。
之后是無比的沉醉和迷戀,他們從不認為自己是在邊緣行走,從不認為這份愛是短暫的、虛幻的、破碎的,一切都是讓人心疼的。無數次的纏綿悱惻后總是黯然地分手,他們各自還要回自己的家,他說,我們什么時候能長相廝守?她答,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兩個人都準備離婚,離婚鬧得滿城風雨,孩子哭大人叫的,他和她卻是鐵了心。到這時,離婚已經成了他們惟一的事業(yè),成了最后的賭注,除了愛情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在眾叛親離中兩個人終于離了婚,他們以為自己會興奮得近似瘋狂,但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遠遠沒有原來快樂,甚至還有一些感傷和抱怨,這和他們設想的幸福相去甚遠。他們以為一定是愛也愛不夠,一輩子卿卿我我的,以為從此可以白首偕老,以為少時的那只蛹已經化為蝶了,但是,那只蛹還是一只蛹,它錯過了蛻變成蝴蝶的最好季節(jié),再也變不成蝴蝶了,變出來的東西比蛹還難看。
他們甚至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從前的激情煙消云散,男人苦笑著說,真是妾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啊。女人說,偷也有厭倦的時候,因為你錯過了最好的時候,做賊都不快樂。
當他們離婚的時候有人說,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愛情是一塊被染的白布,永遠洗不清。而他們本來是有機會在那布上畫最美好的圖案的,可是他們錯過了,再畫,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錯上加錯。散了的時候他們的眼神里沒有一絲留戀,有的只是一絲黯然,原來,美好是存在記憶里的,當你重新想找回的時候,一切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