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鼓浪嶼海灣的我,小時侯與大海為伴。到入學的年齡時,由于民族災難,在廈門淪陷于日本鬼子魔掌的前夕,父母倉皇攜家人回到故鄉(xiāng)——山城仙游。就在抗日的烽火中,我從小學進入初中。校舍的背后,是風景秀麗的金石山。從學校后門可以爬上山頂眺望城景,可惜門被鎖住。那年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里,一次課余,有位膽大的同學把鎖弄開,一群學子興高采烈地爬上山坡,盡情玩耍。不料,這一行動被校方發(fā)現(xiàn),那位開鎖的同學受到了學校的處分。大家雖憤憤不平,但沒辦法,只好忍氣吞聲。
過了不久,學校召開秋季運動會。我從小喜歡運動,于是報名參加爬山比賽。爬的就是學校背后的金石山。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真切地體會到要爬到山頂,比百米賽跑的終點沖刺更吃力。中途,運動員不斷被淘汰,有的自動退出。我雖然也有點撐不住,但是咬緊牙關往上跑??斓浇K點時,眼發(fā)花,頭微暈,可終于堅持到底,得到了名次。雖疲憊不堪,卻感受到勝利后的喜悅,感受到毅力的鍛煉和考驗。后來,我還逐步認識到,毅力的鍛煉是多方面的,而體育則是毅力鍛煉的絕好途徑。對一個人的毅力鍛煉,必須從小做起。
高中畢業(yè)后,我考入海濱一所大學——華僑領袖陳嘉庚創(chuàng)辦的廈門大學。我在這“南方之強”的高等學府,從學生成長為教師。從教為業(yè),也不能沒有毅力。十年“文革”動亂的告終,也是我在學術上拼搏的開始。我利用寒暑假,日夜伏案,連續(xù)不斷地“爬格子”熥寫關于魯迅研究的著作,一年一本。這就像爬山,也是一種攀登,非堅強的毅力支撐不可。每當看到勞動成果的獲得,就如站在大山頂上觀美景一般快樂,情不自禁地想起革命導師恩格斯所說的:在科學的道路上沒有平坦的路可走,只有不畏艱險、勇于攀登的人,才能到達光輝的頂點。
上世紀80年代初葉,我的人生道路發(fā)生了不期然的變化。由于工作的需要,我離開了高校平靜的書齋,被調(diào)到省委宣傳部工作,便只能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爬格子”。除了撰寫學術專著,還寫散文、評論,基本上還是一年出版一本書。有次到湖南長沙開會,會議期間安排上張家界,登天子山。這是我心儀已久的風景勝地,但年事已高,人已非昨,心中多少有點顧慮。出發(fā)這一天,天氣晴朗。我們坐了一段旅游車后,下來走路。一路看山觀景,心想熒險偶醫(yī)繚來如此輕松。殊不知艱難還在后面。從山腳下開始往上爬,山幽路險,但“一步一望一重天”,眼下拔地而起幾十座奇峰,風光無限。爬上好幾華里的山路后,出現(xiàn)“羅漢迎賓”等景觀。到最高峰“黃獅寨”時,已是午后2點。在“六奇閣”上放眼四眺,張家界的風光盡收眼底。如果說上張家界是很辛苦的,那么登天子山更是艱辛。我在上張家界的第二天,又堅持爬天子山,登上山頂?shù)摹百R龍公園”,觀賞“仙境”,心中一陣喜悅,深悟“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的含意。這里的攀登,不但是毅力的鍛煉,也是毅力的考驗,更是毅力的結果。
年終歲首,和幾位福建籍書畫家一起赴浙江金華一帶采風,隨后去有“世界小商品市場”之稱的義烏市,和親朋好友相聚,享受人生的樂趣。讀了外孫、初中一年級學生賈傲的兩篇作文,文中充滿了當代中學生的自豪感。在《軍訓中有感》一文中,他說到從軍訓中體會到“毅力”的重要,引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遂成此文。
許懷中,著名作家。原籍福建仙游。畢業(yè)于廈門大學中文系,先后任廈門大學教授、福建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兼省文化廳廳長,后兼任省文聯(lián)黨組書記、主席,中國文聯(lián)委員、中國作協(xié)名譽委員。主要著作有學術專著《魯迅與文藝批評》等,散文集《秋色滿山樓》等。其傳記收入多種世界名人辭典。享受國務院有特殊貢獻專家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