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韋材
人的生活目標,往往決定他對風景的看法。
然而人人看法有異。就如有朋友說,山海只是屬于假期的,是一種遙遠的風景。
還有些朋友,當看到某些掛歷上的遙遠之處,就會向往住在那里的人們,說他們幸福,能世世代代擁有好空氣、天然的水、無污染的寬闊土地,還有真實又自然的食物。但假如那時真有一位神能給予法力讓他眨一下眼就夢境成真,我打賭他眼睫毛都不敢動一下。并非風景遙遠,而是,向往只不過是都市人一種用來松弛身心的精神瑜珈,尤其在冷氣房里,在場面撐得十分疲倦的會議之后,在周末下著狂風暴雨的窗外,心里有點毫無著落的感覺涌來,那種都市人常有的習慣性風景幻想,就會變成虛擬場面。
我想,對于風景我是絕對執(zhí)著的。風景的虛實其實都在于那個人自己的感覺。有些人不滿15歲向自己許下承諾,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干出一番閃爍崢嶸不可。這么巨型的草圖也真叫人動容,只可惜35歲之后再去找回這些人,就知道周而復始的不過是黃粱影子。
也有人,或許很早就向往另端無邊的寬闊,這有時也許會讓我們看到一些早熟的詩人或靈氣浪漫的畫家。可惜預告片雖多,真正上演的機會甚少;有也是快上快下,大浪沖幾回,社會出入口處只有整齊的隊形。
現實就是如此。就算年輕人向往翅膀,年幼少小也無可奈何,在毫無選擇條件的境況下,只得漸漸投入現實,不久也就同而化之。什么當年看法,什么第三種角度,統(tǒng)統(tǒng)置于腦海底層,要它重浮見光,恐怕真要等到老去,偶爾站在窗旁還要有顆流星經過的晚上才有機會了。
其實,我們從小就向往的風景,也一直都處在它們該在的地方。關鍵只是“可有勇氣接近它”。因為人開始意識到自己該重新衡量環(huán)境的選擇時,身邊的種種現實,早巳架構成層層阻礙。
人一出世就有許多等著接收的附贈品,宗室籍貫、文化背景,以及許多不能脫身的責任與承諾,通常都是在人還沒有能力為自己編劇之前就紛紛而至的。戲演下來,就給自己無法離場的借口,除非大限突至。
其實也沒有誰是不能離場的,世界不會因誰的離開把頭扭轉一下。我想人人都該清楚這個事實:“我活著的價值就只有我自己最清楚,甚至不是我的神?!本蛻{這點,誰都可以重新編劇并設換場景,這片不行,只要還有勇氣,當然,還要有條件,就該速換速決了。就如西班牙的塞萬提斯說的:“取道于遲疑徘徊之路,走進去的只能是永不存在之室?!?/p>
真要一窗適合自己的山海,除了你自己,真的,沒人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