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 子
時間過得真快,第十一世班禪坐床己經5年了。2000年12月8日,在他坐床5周年時我去看望他。十一世班禪彬彬有禮地從坐椅上站起來,伸出手,邊握手邊道“你好”。手挺有力,骨節(jié)已經是成人的樣子了。個子高了不少,但明顯是瘦了,竹子拔節(jié)般的長勢。交談中自然講到了他5年來的修習生活。
藏傳佛教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中,對僧人的培養(yǎng)教育形成一套比較完整、嚴格的修習制度。格魯派一般是提倡顯密兼修,先顯后密的修習次第,轉世活佛也是這樣。第十一世班禪的修習生活一直被廣大藏傳佛教的信徒們所關注。在他5年的修習生活中,有幾個階段是非常重要的。
首先是受沙彌戒。“沙彌”戒在藏話中叫“個崔”,是求寂、行善之意,包括十種戒律,即戒四種根本墮罪、戒飲酒、戒歌舞、戒戀念、戒高床華榻、戒非時食、戒收取金銀。每個受戒者都將從這里起步,經受佛法戒律的考驗。所有藏傳佛教的僧人,都要履行受沙彌戒的儀軌,誓愿遵循受持十戒,像班禪額爾德尼這樣的大活佛也不能例外。第十一世班禪額爾德尼在經金瓶掣簽認定后,便接受剃度,進入佛門。經過半年的讀經習法,于1996年6月1日,藏歷火鼠年4月15日,在扎什倫布寺正式由高僧大德授予沙彌戒。
這一天是藏傳佛教的傳統(tǒng)節(jié)日“薩噶達瓦節(jié)”。傳說這是佛祖釋迦牟尼誕生、成道、圓寂的日子,是一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扎什倫布寺精心選擇了這個吉日,為十一世班禪舉行莊重的受戒儀式。凌晨5時30分,扎寺的數百名僧眾就聚集在措欽大殿,為十一世班禪受戒誦經祈禱。上午6時30分,擔任此次受戒堪布(主持)的佛協(xié)西藏分會會長、代理甘丹赤巴波米·強巴洛珠和擔任受戒洛本(導師)的佛協(xié)西藏分會常務理事、扎什倫布寺法相院堪布甲巴噶欽·西饒曲達等11名高僧進入措欽大殿的內殿。受戒儀式在內殿中供奉著的佛祖釋迦牟尼像前舉行。開始,內殿的大門是敞開的,可以看見十一世班禪向端坐在殿中誦經的受戒堪布行禮,敬獻曼扎。而后,一名僧人鄭重地關閉了內殿的兩扇大門,似乎是鎖住了塵緣中的不潔與欲念。在內殿神圣而又秘不示人的殿堂中,受戒堪布、洛本按照藏傳佛教儀軌,向十一世班禪受沙彌戒。
兩個小時后,內殿的大門緩緩地打開,此時的十一世班禪,身穿一襲嶄新的袈裟,頭戴一頂尖尖的黃色法帽,使人感到面貌一新,脫去了許多6歲兒童的稚氣。他舉止端莊地再次向受戒堪布行禮、敬獻哈達、曼扎、釋迦牟尼響銅佛像,向受戒洛本獻哈達,表示感謝。接著,他登上內殿的法座,接受了堪布獻的哈達,祝賀受戒成功。此后十一世班禪走進措欽大殿,向供奉在殿中的釋迦牟尼佛、強巴佛、度母佛依次朝拜祈禱。儀式畢,班禪被迎請到日光殿,舉止端莊地登上寶座上,接受扎什倫布寺的眾僧人的叩頭朝拜,班禪興致勃勃地向每位朝拜者摸頂賜福,并將護身“金剛結”分發(fā)給他們。
中午,十一世班禪再度來到措欽大殿,首次登上設在大殿正面的歷世班禪的法座,開始了他第一次領誦祈禱經。誦經歷時3個多小時才結束。至此,第十一世班禪受戒儀式圓滿完成。
其次是密宗灌頂。1998年6月1日,藏歷4月7日,是藏傳佛教的一個吉祥的日子。這一天第十一世班禪在西黃寺接受了他修習生涯中的首次密宗灌頂。藏傳佛教的教義中顯密俱備,尤重密宗。行者通過皈依及教理的學習進入修密階段。密乘修持相當深奧、精妙,只有正確的修行,才能即身成就,否則不但難成正果,還會導致更大的困惑和苦難。密宗修習顧名思義,確有不少“神秘”的色彩,有些只能言傳、意會的東西,所以需要一位上師的指導。為第十一世班禪傳授密宗的是拉卡楞寺下續(xù)部法臺阿拉·江洋嘉措上師。江洋嘉措有“格西”學位,精通顯密二宗,尤善密宗,法統(tǒng)純正,早年曾與十世班禪大師及貢唐倉活佛共同師承拉卜楞寺密宗上師拉科活佛,可謂一脈相承。
藏傳佛教重視傳承,灌頂既是一種傳承方式,也是修密宗者必須舉行的一種宗教儀式。
第十一世班禪的首次灌頂為“長壽灌頂”。為了首次灌頂成功,江洋嘉措經師及扎什倫布寺做了充分的準備。灌頂現(xiàn)場,班禪身著做工精致的袈裟,在上師對面矮于上師的座位上盤腿而坐,誦經、行愿、獻曼扎,接受上師的長壽瓶、長壽丸、長壽水灌頂。一招一勢,自信、成熟、穩(wěn)健。進入密修階段后,要按照次第來進行多次灌頂,需要多年的時間。第十一世班禪已經接受的灌頂還有藏傳佛教格魯派最為重要的“吉祥金剛大威德獨雄本尊灌頂”和“圣樂金剛灌頂”等。與第十一世班禪共同接受灌頂的有扎什倫布寺、雍和宮及西黃寺藏語系高級佛學院的部分活佛和僧眾。
習辨經。格魯派很重視辯論,僧人要習辨,也就是因明的三支體系:宗、因、喻的邏輯推理,用來辨證佛教的教義。王輔仁先生在他的一部著作中曾舉過辨經一例,先立一宗一一“凡人皆有死”,接下來第二支是因一一“因為人是具有生、住、異、滅的一個生物”,但這還不夠,還要有一個喻,即譬喻一一“牛、羊、犬、馬都是具有生、住、異、滅的一個生物,也都有死”,這樣才算是完整了。經過這樣的辯論,使學經的人對教義的理解越來越清楚,要想做到立不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辨經的方式有所不同,分立宗辨和對辨。
立宗辨是由立宗人樹立一宗進行辯論。特點是立宗人只能對對方提出的問題進行辨答,不得反問。這種辨經的場面是非常令人激動的,往往是問難的人擊掌高聲提問,揮舞著手中的念珠和或帽子,兩腿成蹲襠式,不斷地移動重心,圍著立宗人轉,還不時拉立宗人的衣角或拍打他的身體,時而作出奚落揶揄的神態(tài),時而面向圍觀的人,請大家評定。此時,圍觀者便發(fā)出笑聲、唏噓聲、擊掌聲和大聲的提問。所謂對辨,顧名思義就是兩個人相互提問,互相答辯。立宗辨是使用比較多的一種辨經方式,要想在宗教上取得一定的學位,特別是要考取“格西”學位,辨經是必不可少的,活佛也不例外。我不知道班禪是如何系統(tǒng)習練辨經的,但是有一次出差到日喀則,到德欽格桑頗章去看十一世班禪,正遇上他與幾位隨身的僧人一同散步,只見在班禪身邊一同行走的扎寺年輕的格西洛旦邊走邊向他提出問題,班禪一面微笑著答問,一邊雙手擊掌,甚至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后來又看到了有人為班禪拍攝的一張他正在與扎寺僧人辨經的照片,辯論的內容不知曉,但是神態(tài)和動作卻是棒極了。遺憾的是作者當時沒有想到有如此精彩鏡頭,閃光燈充電不足,照片暗了。辯論對僧人是一種多方面的修煉。答辯人要精神集中,思維敏銳,舉一反三;更要有一定的涵養(yǎng),不論發(fā)問者提出什么樣的問題,均不能惱怒發(fā)火,一定不能因辨經產生糾葛。位尊活佛也一樣。
閉關修習。閉關是修習密宗的一種方式。通過與人隔絕的靜修、觀想、誦經,逐步朝著打通中脈,修成正果的方向邁進,也可以說是縮短人與佛之間的距離。閉關修習的時間長短是依著發(fā)誓在一段時間中所修佛經的內容而定的。我聽說過的最長閉關時間是3年3個月又3天,實在是一種艱苦的歷程。班禪自接受了密宗灌頂后,已經有多次的閉關修習。2000年11月近一個月的閉關,是他閉關修習比較長的一次。修念了大威德十三尊和具誓法王經等。據經師介紹,閉關非常成功,為今后向弟子傳授密宗奠定了基礎,而且有助于自身增長聰明才智。
第十一世班禪在佛教經典學習方面及其刻苦,除去每日白天的學習,始終堅持晨誦和晚讀,從不怠慢。藏傳佛教界的有識之士認為,時代在發(fā)展,社會在發(fā)展,藏傳佛教也要適應這種發(fā)展,新一代的僧人、活佛應該具有新的學識和新的眼光。5年來,扎什倫布寺的寺廟民主管理委員會、經師米瑪石達、嘎欽次仁等人,為十一世班禪的培養(yǎng)教育傾注了大量心血。他們把傳統(tǒng)的修習方法與現(xiàn)代的教育相結合。十一世班禪沒有進過小學校,但是現(xiàn)在已經可以流利地閱讀藏文書籍,并且認真修讀了吞彌桑布扎所著藏語結構句法《三十頌》的全部內容。學習了標準的藏文書法字體。為了開闊大師的視野,寺廟為他聘請了文化教師,教授漢語和數學?,F(xiàn)在他已經學完小學五年級漢語文課本和小學六年級數學。據老師說,十一世班禪學習的欲望非常強,人也是及其聰慧,加減乘除,舉一反三,對數字的理解也相當準確。對中國歷史、藏民族史、自然科學知識也有濃厚的興趣。去年他自己提出要學習使用電腦,現(xiàn)在已經可以進行一般性的操作。
第十一世班禪在他被認定坐床后,受到越來越多的藏傳佛教高僧大德和信徒的擁戴。
1996年聞之第十一世班禪將在扎什倫布寺舉行受戒儀式,中國佛教協(xié)會副會長、西藏佛協(xié)名譽會長帕巴拉活佛和西藏及其他藏區(qū)的藏傳各教派活佛高僧嘉木樣·洛桑久美、噶瑪巴·伍金赤列、桑頂·多吉帕姆、雍仲嘎瓦、策墨林活佛等和西藏及其他藏區(qū)各大寺廟的民主管理委員會也派代表專程趕到扎什倫布寺向班禪敬獻哈達、禮品表示祝賀,并向班禪行叩拜禮。
1999年6月,班禪曾經到拉薩朝圣,受到廣大僧眾的熱烈擁戴。大昭寺、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等寺廟的僧尼代表和信教群眾前來朝拜,接受班禪的摸頂賜福。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帕巴拉·格列朗杰活佛還來到班禪的行宮雪林多吉頗章歡迎他的到來。哲蚌寺的民主管理委員會主任洛桑旺久說,第十一世班禪活佛繼位以來,除了一些必要的佛事活動外,一直閉門修行佛法。今天他能到拉薩來,我們能見到自己的宗教領袖,心中無比高興。一些僧人在接受了班禪的摸頂賜福后激動地說,十一世班禪的到來是佛門盛事,這一天我們已經期待已久了。我們被班禪大師摸頂,賜金剛結,心里真有說不出的高興。這一年的藏歷四月十五日,班禪在扎什倫布寺舉行佛事活動,此后在新宮頗章為信教群眾舉行摸頂賜福儀式。群眾聞訊手捧哈達,扶老攜幼的趕來,等待摸頂賜福的隊伍足足有兩公里。班禪大師一一為信徒們摸頂加持。
佛教界德高望眾的趙樸初先生當年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去西藏參加金瓶掣簽儀式和第十一世班禪的坐床典禮。但是從電視中看到了國務院代表羅干主持的金瓶掣簽儀式,看到了國務院代表李鐵映主持的坐床大典,他非常高興地說,這完全符合宗教儀軌和歷史定制,真是太好了,并發(fā)去了賀電表達喜悅的心情。此后,趙老曾在北京廣濟寺與班禪會晤,老人家高興地說,十一世班禪舉手投足,諦視正聽,和十世班禪大師一樣。不言而喻,這位活佛確實是真身轉世,他得到了全體信仰藏傳佛教的僧俗民眾的擁戴是理所當然的。作為轉世再來的老朋小友,我們將一如既往,真誠合作下去。我堅決相信,乘愿而來的第十一世班禪,一定能夠繼承和光大十世班禪大師的意愿,在中國共產黨和中央人民政府的領導下,精進修學,開發(fā)靈慧,宣揚正法,普渡眾生,帶領西藏僧俗大眾為建設繁榮進步的社會主義新西藏作貢獻。
一些境外的藏傳佛教高僧、活佛和信徒也非常希望拜見第十一世班禪,蒙古大喇嘛古如德瓦活佛曾專程帶著他的弟子一同在中國藏語系高級佛學院拜見班禪。久居意大利的藏傳佛教崗堅活佛也曾利用回國機會攜其弟子朝拜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