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生物科技發(fā)展速度很快,連帶的相關(guān)討論也漸漸多了起來,例如當今最引人注目的話題之一,莫過于“基因改造食物”(GMF)。由于基因改造食物的“基因污染”已被漸次發(fā)現(xiàn),盡管它對人類的負面影響仍未確定,但人們對它的警覺性無疑已大大提高。

語言上的改變

而當人們的警覺性提高,基于生態(tài)考慮和消費者保護而展開的行動也陸續(xù)展開,包括配額進口、嚴格標示等。不僅初等糧食和玉米、大豆、面粉等必須標示,甚至加工制造的食用油、罐頭、面包、各種點心速食等,也都將被要求標示。美國幾個跨國速食集團,為了順應時代的變化,已相繼決定將停止使用基因改造糧食為產(chǎn)品的原材料。

而一切的改變,最后都必將落實到語言上。

近年來,有關(guān)基因改造食物已開始被冠上“Franken-”這樣的字首,它最恰當?shù)姆g可能是“科學怪×”,例如:

“科學怪食物”烣rankenfood?、“科学怪斯睙Frankenfruit牎ⅰ翱蒲Ч種腫印保烣rankenseeds?、“科学怪菜”Frankenveggies牎ⅰ翱蒲Ч鐘恪保烣rankenfish?、“科学狗N懟保烣rankenpigs?、“科学怪鸡”Frankenchicken牎

當然,由這個字首還可以延伸出許多其他字,如稱呼被污染的空氣為“科學怪空氣”烣rankenair,被工業(yè)污染的水為“科學怪水”烣rankenwater,污染嚴重的城市則成了“科學怪城”(Frankencity,而從生態(tài)環(huán)境主義比較極端的立場而言,這個世界儼然成了“科學怪世界”(Frankenworld)。

根據(jù)《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威廉·薩菲爾的說法,加上“科學怪×”這個字首另創(chuàng)新字,似乎開始于1992年6月。當時美國的“食品暨藥物管理局”決定,將取消基因工程作物原有的逐案評估。這是政策上的放水,于是,波士頓學院的英語教授保爾·路易斯撰文投書《紐約時報》的言論版。他在文章里指出,瑪麗·雪萊(1797-1851)于1818年發(fā)表的小說《科學怪人》烣rankenstein犞忻枋,“實驗室將改良的人類肉體制造出來以后,科學家即不斷地讓這些東西變成了生命”、“如果他們今天要賣給我們科學怪食物,可能我們就需要召喚村民,點起火把,到他們的實驗室古堡去制止”。

“科學怪食物”這個詞從此即告出現(xiàn)。

科學怪世界

路易斯教授使用“科學怪食物”這個詞之后,《波士頓環(huán)球報》跟進,對這個新詞加以夸贊,認為“它非常精彩地總結(jié)并凝聚了遺傳上被膨大了的番茄和染色體改造過的牛等受爭議的產(chǎn)品,并將它們可怕的非自然性表露了出來”。路易斯在訪問中指出,“科學怪×”這個字首在音韻上極為鏗鏘流暢,“你可以加上這個字首說科學怪水果、科學怪空氣,科學怪水,反正現(xiàn)在早已是個科學怪世界了!”

自此,“科學怪×”漸趨流行,并成為新的常用詞,由于它是從西方家喻戶曉的經(jīng)典小說《科學怪人》延伸而成,因而老少能解,大家一看就知道這種新詞的意思是什么。

《科學怪人》引發(fā)思考

而由“科學怪×”來追溯瑪麗·雪萊所寫的《科學怪人》這部經(jīng)典小說,則能體會出更深一層的文化含義?，旣愂?9世紀的奇女子,她在文學及文化上的地位和影響力,遠遠超過她的大詩人丈夫雪萊(1792-1822)。

瑪麗一生寫了7部小說,以《科學怪人》最為重要,它不僅僅是部小說而已,甚至還是一種“文化原型”,所有對科學創(chuàng)造的質(zhì)疑,都要回溯到《科學怪人》。她的這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至少200次。以它為基本原型的文學創(chuàng)作更不計其數(shù)。

在《科學怪人》里,科學怪人對他的創(chuàng)造者維克托說:“我是你的受造物,我對我的主人及君王將會溫馴服從,你也必須遵守你的角色,那是你負欠于我的?！薄皩ξ?盡你的責任,那么我對你和其他人類,也將盡我的責任?！币虼?《科學怪人》表面看起來,說的是科學的反面預言,而就深層看,它談的卻是“創(chuàng)造者的義務”,當創(chuàng)造者不對他所造之物盡其義務,則受造物就會起而反抗,或演變成可怕的禍害。

而當人類模仿上帝,那么,他能盡上帝一樣的義務嗎?瑪麗·雪萊的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而她無疑替這個大世界提出了一個深遠影響的問題,她的問題在過去近200年來也不斷被后人重新提起。

在這個許多事情和事物都被加上“科學怪×”字首的時代,瑪麗·雪萊所提出的問題,更值得我們思考了!(南方朔)

《海外星云》(2000年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