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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人類文化之樹的一枝既古老又新鮮的椏杈,作為敘事文學標志的故事已經(jīng)有了幾十個世紀的歷史和數(shù)以萬計的聽眾。何以會有如此眾多的人對虛構的故事懷有如此濃郁的興趣?《人與故事》一書力圖探尋其中的“故事”。
全書從對“故事”概念進行確定開篇,以三個特征來描述“故事”的內(nèi)涵:過去時(分析故事與歷史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虛構性(不受經(jīng)驗世界的驗證);人本意蘊(故事是與人有關的故事,人在故事中占據(jù)主體地位)。這三點也是“故事”的泛文化意義所依據(jù)的出發(fā)點。
確立人在故事中的主體地位是本書的核心。因為從故事與歷史的關系來看,雖然每個民族的故事都是在講述本民族的歷史,因而講故事對于一個民族文化傳統(tǒng)與精神的生成、積累與發(fā)展所起的作用是重要的。但故事的最終目的不是構造歷史,故事的本質在于體現(xiàn)出人對自身命運的關懷。
從故事的虛構性特點來看,故事為人的生存設立了“形象”,雖然是虛構的“形象”,但由此,人便不再是單純生物學意義上的人,而成為接受和創(chuàng)造“形象”的主體,這是人的精神的需要。因而,人除了是“會思考的動物”,是“制造工具的動物”,是“有感情的動物”……之外,從文化的另一個意義上看,人還是“講故事的動物”。那么,自從有了人,就有了故事。自從有了故事,就有了作為主體的人。人與故事,故事與人,結成了人類歷史之網(wǎng)中不可分解的一個“結”。
全書還把“故事”放在文化整體的高度來把握,認為故事就是對人的生存活動的“換擋減速”。人之所以需要故事,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人需要在生存活動的持續(xù)性中制造斷裂和延宕,從而獲得審視、評價和欣賞生存狀態(tài)的機會,這樣就使生活由被動的應付轉換到自由的欣賞。在當今的緊張的社會生活中人們越是匆忙,就越是需要故事作為“閑聊”藝術,這也是當代的一個悖論。
此外,本書還研究了故事中的世界(時空結構)與現(xiàn)實世界的關系;各類故事作為事件(即人的行為與結果)的文化意義;故事中人物類型的心理與文化根據(jù)以及故事的敘述行為。可以看出作者是從故事內(nèi)外兩個方面作雙向研究,從故事內(nèi)部的人物、情節(jié)等的研究反射故事外“聽眾”的心態(tài),又從故事外社會學的、美學的、心理學的、文藝學的多種角度,對故事所蘊涵的意義進行挖掘,形成自身獨有的文學文化批判體系。
順便說一下,這是作者對大眾文化研究的新作。此前的《大眾的夢》與將要出版的《世紀晚鐘》是作者在這一領域所完成的三部曲。
(《人與故事》,“采桑子”書系之一,高小康著,東方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十月版,8.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