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凌
每當(dāng)看到不公正的事,我總有一種介入其中的沖動;每當(dāng)和朋友們騎車上街,我總喜歡騎在靠近機(jī)動車道和危險的一邊。或許是因為出生軍營的我,從小就和男孩子們一起,玩的是戰(zhàn)斗的游戲。
但在小學(xué)五年級的時候,我的俠義精神受到一次重大打擊。
那時候我們學(xué)校門口每天都有三五個小流氓攔截小學(xué)生,搜取零花錢。由于我瘦小樸素,從未成為過他們的目標(biāo)。終于有一天,他們攔住了和我同路回家的一位好朋友。早就對這幫人恨之入骨的我一把向那個逼近我們的大個子推去,然后用我所會的最惡毒的語言罵了一句“不要臉”,拉起我的朋友跑開了。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我的那位好朋友緊張地勸我別出教室,因為她似乎看見昨天那幾個劫錢的小流氓在操場上溜達(dá)。可我還是出去了,拿著我心愛的小黃瓷杯想去打水。五分鐘后,那個小黃瓷杯就在操場上粉身碎骨,而那幫小流氓也已經(jīng)吹著口哨走出了校門,只剩下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站在水房前嚎啕大哭,小臉被扇得又紅又腫。
恐懼、疼痛現(xiàn)在都回憶不起來了,回憶中只有一種強(qiáng)烈的屈辱。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懷疑從前的偶像,沒有寶劍、魔法和金錢,基督山還會是基督山嗎?
由于父母們的斗爭,學(xué)校終于聯(lián)合派出所清除了那幫小流氓,還我們一個平靜的校門。
我的那位好友的爸爸特意寫了四個字感謝我這位被壞人揍得哇哇大哭的小俠。父母極賞識那幅字,把它掛在客廳里,向客人們講述它的來歷。至今我還記得爸爸說的那段曾讓我似懂非懂的話。“劍膽”就是俠義之膽;“琴心”就是仁愛同情之心。因為曉琴即知音,知音才可急人之所急。
在后來的成長途中,聽說過孕婦跳河救人,壯漢袖手旁觀;看見過書生對失學(xué)孩子慷慨解囊,個體商販卻一毛不拔。有的人有的是金錢、魔法和寶劍,卻永遠(yuǎn)也成不了基督山;有的人兩袖清風(fēng),非悍于形,卻一腔熱血,劍氣沖天。于是我依然愛為不平而鳴,依然崇拜基督山。揣一顆劍膽,懷一份琴心,那位黑衣的伯爵,就在我們中間。
(梅倩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