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平
學者圈中人,對晚年退隱似乎并不特別的憂心忡忡,不過是免掉更多不愿作或不甚愿作的俗事而已,也不必擔心會失掉那些本來就不曾有過的種種殊遇,反倒能如梁實秋先生說過的:“完全擺脫賴以糊口的職務,作自己衷心愿意作的事情?!睂δ承┱軐W家而言,或許還有另一層慰藉:脫離開塵世的喧囂煩惱,會更專注于心靈的傾聽與訴說。所以,不僅晚年失意的海德格爾愿去人跡罕至的托瑙山林歸隱,沿林中小路,吟荷爾德林,誦老子,靜心守護著思(詩)的澄明意境,連卡爾·波普這樣“功德圓滿”、受世人青睞的哲學家,退休后也寧肯深居簡出,大多時候呆在美麗寧靜的潘恩小鎮(zhèn),在愜意的獨處中自然地生出那些清新雋永并且注定會流芳后世的文字來。
我相信,新近讀到的波普這篇“我如何看哲學”便是在這種意存高遠、濁氣全無的心境中寫成的。視批判為哲學之精髓的波普,無論如何寫出的文字都不會是“與世無爭”的,但畢竟已不見年輕人帶有的浮躁之氣,更多了些老者的明達與透辟。坦率說,讀黑格爾或胡塞爾于我并非一件輕松事。經(jīng)歷幾番抓耳搔腮,自以為有幾分所得,此時方領(lǐng)略到讀書的那份苦中樂趣。而讀波普,則不同,閱讀的快感是直接當下的。老年的波普,其文如行云,恬淡,隨物附形,行止自如,屬于好讀的哲學書那一類。
研究了一輩子哲學,再回過頭來回答“我如何看哲學”,答案絕不至于如學生趕考時那般乏味,淺顯的說理中的確有精言至論。
誰是哲學家?
古時,不分中外,“哲學家”常常與“圣賢”、“智者”這類名字連在一起。久此以往,在世人眼里,“愛智的人”(“哲學”一詞的希臘文原意即愛智)似乎也就成了別一類人。這種“精英”意識在被稱作“哲學家”的人自己那里還有了進一步的膨脹。譬如柏拉圖,他在《理想國》中曾經(jīng)提出睿智的、有學識的哲學家應當充當國家的絕對統(tǒng)治者。不僅如此,柏拉圖還是“學院(園)”哲學的創(chuàng)始人。自此,哲學越來越成為特定的一類人相互之間才能交流的題目,哲學的語言也日漸艱深,非專門家而不能懂。
波普是這種哲學“精英”觀的反對者。當然,無可否認,學院哲學家現(xiàn)在已成為一種職業(yè),但他們只是一類哲學家。在更寬泛也是更本來的意義上,“一切男人和一切女人都是哲學家”。在波普看來,偉大的哲學之于哲學家,并不同于偉大的繪畫之于畫家或偉大的音樂之于音樂家。離開畫家和音樂家,偉大的作品便無從談起,而“偉大的哲學都是在全部學院哲學和職業(yè)哲學之先便有了的”。西方的前蘇格拉底哲學,東方的老莊哲學,或許都是這方面的明證。就此而言,波普更為贊同柏拉圖的老師蘇格拉底。他不承認自己以哲學為職業(yè),更沒有隨“我是一個哲學家”而來的睥睨一切的優(yōu)越感。他不好為人師,卻又樂意在任何場合與碰見的任何一個人討論哲學。波普指出,自柏拉圖起,妄自尊大便成了哲學家的職業(yè)病。而他本人的感覺卻正正相反,“我甚至覺得,我是一個職業(yè)哲學家這一事實于我是一個嚴重的立案:它是對我的一個指控。我必須承認自己的過失,同時像蘇格拉底那樣,為自己作出申辯?!?/p>
與近現(xiàn)代蓬勃興起的科學相比,哲學的聲譽絕對不佳。今天,科學家完全不必為科學是否有資格存在去殫精竭慮地論證,因為科學自身的巨大進步及其現(xiàn)實效用就是其存在權(quán)力之不容置疑的證明。藝術(shù)和文學的景況也還算差強人意,至少它們還具有由大眾的“文化消費”需求所決定的“使用價值”。惟有哲學,“科學之科學”已成昨日故事,學術(shù)殿堂里的第一把金交椅早已旁落。職業(yè)的包含著專門化語言和技術(shù)的哲學離大眾生活越來越遠自不待言,即使在職業(yè)哲學家圈內(nèi),對哲學存在的理由持懷疑乃至否定態(tài)度的也不乏其人?!熬艹狻?、“終止”、“放逐”一類呼聲時有所聞,有性急者已作出了“后哲學時代”、“后現(xiàn)代文化”的預期。今天,哲學的存在本身已成為一個含有深蘊的首要哲學問題。
對學院哲學的不佳聲譽,波普給出的解釋倒也簡明:怪它自己做得不好。即便歷史上那些最偉大的哲學家,也犯下了一些重大原則性錯誤。波普舉出了四位:首先是前面提到過的柏拉圖,他提出了“精英”說。不僅如此,他在《法律篇》中竟然還發(fā)明了一種類似后來的集中營的機構(gòu),專用于對那些持不同意見的人進行強制性“洗腦”。另一位是大衛(wèi)·休謨。他主張理性應是激情的奴仆,而在波普看來,人類的唯一希望恰恰在以理性來節(jié)制激情。第三位是斯賓諾莎,他主張理性主義。但他的極端決定論主張包含著一個倫理學上極為危險的引伸,即人可以不為他的糊涂行為負責。最后是康德。他企圖糾正休謨對理性的排斥和斯賓諾莎危險的決定論,卻一無成功。波普的解釋也許并不深刻,不過聯(lián)系到哲學家在今天談如何為自己辯護,他的見解就有意思了。他認為,兩千多年前的蘇格拉底的申辯已將今天哲學家應當申辯的要點說出來了:哲學家并非無所不知,他的智慧只在于他不以不知為知,而是以不知為不知。如此說來,哲學家在世上的職責不過是提醒人們認識到自己的局限和無知。哲學家的另一個與此相關(guān)的職責是批評,對那些自命不凡的“行家”、“專家”(也包括職業(yè)哲學家自己),對那些一言九鼎的王公貴胄,對那些遺忘了生活之真義的蕓蕓眾生。向他們揭露出他們的無知與不智,讓他們明白自己原本也有許多渺小之處。哲學家不是英雄,他恰恰應當勸人們放棄英雄崇拜。哲學家作此種申辯,那無疑首先就得承認自己以前未有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的確是做得不好。
說每一個人都是哲學家,意思是指每一個人都是帶著一些哲學“偏見”去生活的,盡管他或她本人或許對此并無意識。至少在一個問題上每個人都是哲學的,那就是他或她必定要采取一種態(tài)度來對待死與生。有人認為生并無價值,因為到頭終不過一死;亦有人認為生之價值正在于有死,倘若無限地生下去,生也就是無所謂的事了。有人成天練氣功,尋靈丹妙藥,恨不能長生不老;亦有人反過來視生為畏途,視死卻如回歸家園般地坦然。當然人們的哲學“偏見”還遠不止于生死觀一項。不過,采取某一種態(tài)度,并不等于對它作過透徹的思考——學院哲學或許由此也就有了存在的理由:它需要對那些流行的、主宰支配著人們生活的、已經(jīng)上升為理論的或者永遠也不會上升為理論的種種觀念作批判地考察。如果沒有哲學家對良知的召喚,善與惡就會莫辨,法西斯也會成為正人君子。但無論如何,哲學家不是超凡脫俗的至圣先師,而是如蘇格拉底所說,是與無數(shù)男男女女共同相處,和他們交談,向他們提問題,檢查他人也檢查自己的一介書生。
哲學不是……
對一個卓有成就的哲學家來說,“哲學是什么”依舊是個難于說清的問題。每一種獨特的哲學主張肯定都與一種對哲學的獨特理解相關(guān)。由此可以設想,一百個哲學家必定有一百種對哲學的理解。波普列舉了一系列曾經(jīng)時興過或眼下正時興而他自己又不滿意的對哲學的見解,標之為“我不如此看哲學”:
一、“我不把哲學看作是解決語言學難題的一項工作?!薄@是針對分析哲學家的。如石里克就曾提出過,哲學的任務是對說話方式和表述問題的方法進行邏輯分析。由于波普的著作《研究的邏輯》(一九三九)(后來的英文版易名為《科學發(fā)現(xiàn)的邏輯》)最初的出版被收入了維也納學派石里克等人主編的“科學世界觀論文集”叢書,有許多人以為波普至少曾經(jīng)與邏輯實證主義者為伍過。普波在本文中聲明:“我從來不是持邏輯實證主義見解的維也納學派成員”。他認為,由于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論》的影響,邏輯實證主義者不僅是反形而上學的,還是反哲學的。在他們那里,真正的哲學討論不過是在說一些“無意義的”話,許多不易把握但又十分嚴肅的哲學命題或問題被歸之于由于語言的誤用而產(chǎn)生的謎。波普與邏輯實證主義者的爭論是一個大故事,非三言兩語能說清。不過,波普的這一見解總是對的:每一個人都是哲學家,因為每一個人心都面對著真正哲學的乃至形而上學的問題。這些問題對于人的生活來說是至關(guān)重要的。這些問題即使不能得到完全圓滿的回答,也有加以討論明了的必要。設若當年每個中國人都經(jīng)歷過一次關(guān)于“英雄”“領(lǐng)袖”問題的真正“蘇格拉底”對話,后來文革中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極虔誠極投入地去充演一出荒誕鬧劇中的各自角色了。
二、“我不認為各種哲學學說是一些藝術(shù)作品,是一些匠心獨具、奪人魂魄的世界圖畫?;蛘呤且恍┟枋鍪澜缰畽C智乖巧、不同凡響的方法。”——這種批評更是廣有所指。當今許多哲學家,都已然放棄哲學家作為真理之追求者的使命。所謂后現(xiàn)代主義哲學家工作的一個主要目標便是致力于消解傳統(tǒng)哲學的真理主張。遠在上世紀末,尼采便預言:“虛無主義正站在門口?!?如德里邁提出的,尼采工作的主要特征便是對形而上學的不信任和對“真理”、“意義”之價值的懷疑)上帝一死,合理性思想也不復有一個永恒穩(wěn)固的基礎。如此,任何理性的系統(tǒng)不過是一種勸說(persu-asion),邏輯不過是修辭學,形而上學不過是充滿隱喻的神話,傳統(tǒng)理性的主客二元對立一旦被取消,真理與謬誤之間的嚴格界限也不復存。隱喻的發(fā)見使哲學與文學、藝術(shù)已不再是涇渭分明。就此而言,波普是極其“傳統(tǒng)的”,他認為偉大的哲學家不會像藝術(shù)家那樣致力于美學的追求。哲學家永遠是真理的奴仆。
三、“我認為哲學不是由這樣一些理智大廈組合而成的,在這些大廈中,一切可能的觀念得到嘗試,真理或許會作為一種副產(chǎn)品而被揭露出來?!薄ㄆ障嘈?,過去的偉大哲學家總是懷著奉獻真理的莊重和熱誠來奉獻自己的哲學的,其間絕沒有僅僅“玩”點兒概念戲法一類的漫不經(jīng)心。
四、“我不認為哲學是澄清、分析或‘解釋概念、詞或語言的一種嘗試?!薄谶@一點上波普也是一位固守著“傳統(tǒng)”的老派人物。他只將概念或詞視作人類借以進行表達和交流的工具。他不以為語言是存在的家,也反對時下頗為流行的重“意義”的哲學。
五、“我不認為哲學會使人變得聰明?!?/p>
六、“我不把哲學看作一種理智的治療手段?!?/p>
七、“我不以為哲學是學會如何更清楚或更準確地表達事情?!?/p>
以上諸條是針對人們對哲學的日常見解而發(fā)的。其實,哲學的“智慧”與小巧的“聰明”并非一回事。在許多時候,讀哲學非但不能解惑,還會讓人越來越糊涂。
八、“我不把哲學看成是一種嘗試,它為那些在最近或遙遠的將來會出現(xiàn)的問題之解決提供理論基礎或概念框架?!?/p>
九、“我不將哲學看作時代精神的表達”——波普明白指出他反對的是一種黑格爾主義觀念。他對黑格爾似乎有很深的成見。在別的地方他甚至聲稱黑格爾算不得一個哲學家。我總以為他對黑格爾的理解和批評不免有些膚淺。譬如以前那篇在西方頗為著名的批評辯證法的文章(“辯證法是什么”)便是如此。他從形式邏輯的矛盾律出發(fā)得出結(jié)論,“一種包含著矛盾的理論作為一種理論是毫無用處的”,(見《猜想與反駁》中譯本456頁)并以此來批駁辯證法,似乎尚未進入到辯證法的本來意蘊之中。所以他的“勝利”只是堂·吉訶德或中國的阿Q式的。這次亦然。時代精神的內(nèi)涵遠非“時尚”所能包容。哲學家不應追逐“時尚”,甚至應該反對“時尚”,這本來不錯的意思放在這里總讓人覺得有些離題太遠。
不論你是否贊同波普先生,他所道出的這種種“不是”都可以引出你關(guān)于哲學的“是”與“不是”之諸多聯(lián)想來。
“批評是哲學的血液”
“如果沒有真正的哲學問題也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熱忱,那我就沒有理由做一個哲學家?!辈ㄆ盏淖允∽阋粤钤S多自以為是在搞哲學的人汗顏。早在兩百年前,英國哲學家喬治·巴克萊就提到過一種他稱之為“渺小哲學家”(minutephilosopher)類型的學院哲學家。他們只滿足于在細枝末節(jié)問題上賣弄一些雕蟲小技(minute criticism of minute Points),對許多宇宙論、人類知識、倫理學以及政治哲學方面的“大”問題卻無所意識更不會用心去思考。“在文字的滔滔洪流中,偉大的思想已不復存?!?波普語)——一切人都是哲學家,但這些學院哲學家或許是最蹩腳的一類。還有一類“新潮派”哲學家也是波普所看不上的?!霸S多刊物的編輯們似乎認可了他們的傲慢自負和粗制濫造,——這在過去的哲學寫作中還不曾多見——以之為思想上勇于追求和富于創(chuàng)新的證明。”這也成了一種時尚。追逐這一時尚的人似乎忘記了蘇格拉底的忠告:我們對自己的所知原也是很無知的。在波普眼里,這兩種“哲學家”都還未能為自己的存在作出有力的辯護。
哲學家是真理的追求者,但哲學家并不能成為無須再去追求的真理占有者。以往的一些哲學家從神賜起源來論證自己理論的真理性或不可更改性,而在另一些哲學家那里,則是從認識的源泉(感性或知性或理性)來作此種保證的。神賜起源屬子虛烏有,能保證我們的知識永遠不犯錯誤的絕對源泉和基礎并不存在,故而我們并不能斷定我們手中的“真理”永遠都不會錯。哲學家的使命就是批評,一種蘇格拉底對話式的批評。今天的哲學家已沒有必要耗費精力為知識建造一個永恒不變的底座,而應該永不失發(fā)現(xiàn)并消除錯誤的期望和熱情。真理不是一座紀念碑。它是一條流淌的河。在九曲回轉(zhuǎn)中,你并不知道下一道彎后面是旖旎風光還是險灘惡浪,盡管也許你有理由相信它會通向大海。哲學家永遠也無法讓真理成為一座座靜止而又一覽無余的小山丘。他命定只能做承擔著風險、奉獻出自己的河上船工。只有保持批評精神,真正的哲學才不會為淺薄的時尚所淹沒,理性才不會成為柏拉圖式“智者統(tǒng)治”的根據(jù),才不會成為權(quán)力的附庸和點綴。
和其他哲學家的理論一樣,波普自己的見解也不無可批評之處。但畢竟波普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哲學家。他懷著奉獻真理的嚴肅認真來構(gòu)造自己的體系,但又充分準備接受各種批評,不排除有一天會有某種更好的理論來替代它的可能。無論哲學還是藝術(shù)或科學,其真正起源與神話、宗教并無二致,都與人類解釋自己及周圍世界的渴望相關(guān)。如果說它們有某種進步(也許這種進步只是相對于某些特定的目的或價值取向而言的,并沒有終極的意義),則顯然是與哲學家、科學家和藝術(shù)家的自我批評和合作的批評分不開的。波普在另一篇近文中,(“科學和藝術(shù)中的創(chuàng)造性自我批評”)對藝術(shù)與科學中的創(chuàng)造性批評亦有精采的論述。具體的例子他提到了海頓的《創(chuàng)世紀》,舒伯特放棄《未完成交響曲》,還有貝多芬將《合唱交響曲》發(fā)展為《歡樂頌》。
即便對一學院哲學家而言,其全部“理論主張”之構(gòu)筑于其上的基礎或許也如在常人那里一樣,是某種非理論性的“信念”。如波普就說過:“我的理性不是自足的,而是依賴于對理性態(tài)度的非理性信仰……這種信仰就是相信人類理性;或者一言以蔽之,我相信人”。(“烏托邦與暴力,”《猜想與反駁》)這種信仰決定了波普與時下許多人更為傾心的文化悲觀主義論調(diào)格格不入。他選擇了文化樂觀主義。不過我以為,只要不是“趕時髦”,文化悲觀主義未嘗沒有一些深刻之處。伯特蘭·羅素認為,,人是聰明的,又有些邪惡,人的聰明才智創(chuàng)造了電視、火箭和核彈,但我們所達到的道德和政治水準卻不能保證我們安全地支配控制自己的巨大理智力量。波普的看法是,人本性是善良的,只不過有些愚蠢,這個世界的麻煩在于,我們渴望改善自己生活的道德熱忱由于我們的愚蠢而誤入了歧途,各種宗教的或狹隘民族主義的歇斯底里狂熱便是例證。樂觀主義的理由在于,畢竟有限的愚蠢比邪惡要容易改變。(“我們時代的歷史:一個樂觀主義的觀點”)兩者之間,我更屬意于羅素的見解。我們這個世界的諸多災難與不幸的的確確與我們自己人性的種種闕失相關(guān)。見利忘義,文過飾非,以力服人,以己度人,趨炎附勢,茍且偷生,都非單單的愚蠢所能搪塞的。人憑自己的聰明才智所創(chuàng)造的科學昌明不僅為人類未來幸福提供了希望,同時亦增加了人類毀滅自身的危險。畢竟,人之由文化、傳統(tǒng)賦與的習性改變起來比人通過“明事理”而變得聰明要難得多。所以,批評的哲學家還有著倫理這一維的使命,他至少應在討論和批評中使人們明了,我們道德上的不完滿之處對我們的生活會帶來怎樣的危害。
這樣,并非圣賢的哲學家在這個世界上總還有些事情可做。
KarlR.Popper,How I see philosophy,in PHILOSOPHYIN BRITAIN TODAY? Groom Helm Ltd,Beckenham,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