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 智
編者按:從1860年(咸豐十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失敗,到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前后經(jīng)歷了三十五年,在中國近代史上,被稱為“洋務運動時期”。這個時期,占了中國近代史一小半時間,涉及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等許多方面,對中國近代史的發(fā)展,有重大的影響。因此,了解洋務運動的來龍去脈,對這段歷史作出正確評價,是我們學習和研究近代史時的一個重要課題。
關(guān)于這段歷史,本刊擬發(fā)表兩篇文章:第一篇,《洋務運動的來龍去脈》;第二篇,《怎樣評價洋務運動?》。
從頑固派變成洋務派
洋務運動是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的產(chǎn)物。因此要了解洋務運動的來龍去脈,必須從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戰(zhàn)敗,恭親王奕主辦洋務說起。
1860年9月21日,英法侵略軍越過通州,打到八里橋,眼看北京不保,咸豐皇帝只好在這一天任命奕為“督辦和議”的全權(quán)欽差大臣,和英法談判“議和”條件,自己則在第二天帶著嬪妃大臣,逃往熱河承德避暑山莊。
奕是道光第六子,咸豐的異母弟,因排行老六,在清廷上下,都稱他“六爺子”。這位六爺子,本是道光的寵兒,據(jù)說,道光曾有意傳位于他。咸豐登基以后,對這位六御弟一直存有戒心,不予重用。但這次英法侵略軍口口聲聲要面見皇帝相談,至少也要派“當國第一大員”,并握有代表皇帝“便宜行事”全權(quán)的人才行,否則,絕不停止進攻。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咸豐才有對“六爺子”的這項任命。
這位很有點政治野心的六爺子,看到機會到了,可以勾結(jié)洋人,攫取朝廷最高統(tǒng)治權(quán)力。所以,他一接替怡親王載垣欽差大臣的職務,就下令優(yōu)待俘虜?!稗冉o巴夏禮和洛奇每天擺筵,有四十八道菜以及各種湯和酒,水果是幾乎每早都送去的”;很快,又釋放了全部俘虜,答應了英法侵略者所提的全部條件。奕對洋人如此卑躬屈節(jié),連咸豐聽了都十分生氣。但是,奕“不顧攻擊,也不管人們說他縱容外國人”,在10月24、25兩日,分別和英法簽訂了喪權(quán)辱國的《北京條約》。
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就這樣結(jié)束了,中華民族蒙受了恥辱,奕卻深得帝國主義分子的賞識?!侗本l約》簽訂以后,英國侵略軍統(tǒng)帥額爾金立即表示:“如果中國的外交繼續(xù)由恭親王主持,可以希望,新條約將被忠實地執(zhí)行。”脅迫咸豐繼續(xù)讓奕辦理洋務。不久,咸豐在熱河病死,政權(quán)由肅順等人把持。英國駐華公使卜魯斯,支持奕幫助慈禧,發(fā)動政變,殺了肅順等人,使慈禧“垂簾聽政”,登上了清朝最高統(tǒng)治者的寶座,在清朝封建王朝中,開始了慈禧——奕聯(lián)合統(tǒng)治的所謂“同治中興”時期。從來反對任何社會變革的“六爺子”就這樣在特殊歷史條件下,從頑固派變成了洋務派,成為洋務派的創(chuàng)始人。
媚外投降的洋務運動方針
《北京條約》簽訂以后,在帝國主義支持下,奕掌握了清朝的洋務大權(quán)。為了挽救和維護被農(nóng)民起義軍打得搖搖欲墜的清朝封建統(tǒng)治,也是為了適應帝國主義的需要,奕在咸豐十年十二月,向皇帝呈上奏折,提出了洋務運動的方針。說這個奏折的出現(xiàn),標志著中國近代史上洋務運動的開始,也許是不算過分的。奕奏折中,贊揚英法侵略軍信守《北京條約》,并說英法等國“可以籠絡,馴服其性”。接著,他以諸葛亮與吳國通好共謀伐魏為例,說明清朝統(tǒng)治者能夠也可能和帝國主義共同鎮(zhèn)壓太平軍和捻軍。
奕在奏折中進一步分析說,盡管清朝統(tǒng)治者和帝國主義也有矛盾,但那不過是“肘腋之患”、“肢體之患”,而同農(nóng)民起義軍的矛盾,卻是不共戴天的“心腹之患”。據(jù)此,奕提出了對帝國主義“籠絡”、“羈靡”、“和好”的媚外投降的洋務運動方針,以爭取和帝國主義結(jié)成同盟,維護封建統(tǒng)治,鎮(zhèn)壓人民反抗。
為了執(zhí)行上述方針,奕在奏折中,還提出了成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以總管洋務;成立同文館,以訓練翻譯等洋務人才等主張。
由于有洋人撐腰,也出于當時形勢的需要,奕的奏折很快得到咸豐批準。他在奏折中所提出的主張,成了清朝統(tǒng)治者的國策。
洋務運動的中心內(nèi)容
洋務運動方針的確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成立,奕的掌管洋務大權(quán),主持總理衙門,使洋務運動從分散到集中,有組織有領(lǐng)導的開展起來。本來,正在同太平軍作戰(zhàn)的清軍頭目中,如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早就和洋人勾結(jié),購買洋槍洋炮,甚至利用洋兵洋將,共同鎮(zhèn)壓起義軍。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剛結(jié)束,曾國藩就提出過“師夷智以造炮制船”的主張。因此,當作為洋務派的奕掌握了中央的洋務大權(quán)以后,這些地方實力派就紛紛加入洋務派的行列,成為推動洋務運動的主要代表人物。
以曾國藩為例。他本是一個典型的舊式封建官僚,在鎮(zhèn)壓太平天國革命運動中,以殺人如麻而被稱為“曾剃頭”。曾國藩在和太平軍作戰(zhàn)中,深感洋槍洋炮比抬槍土炮厲害得多,因此,他首先響應奕“購買外洋船炮則為今日救時之第一要務”的主張。
應當說,在清朝統(tǒng)治階級中,曾國藩是個頗有眼力的人,他深知買槍買炮,不如造船造炮。因此,1862年,當清軍和太平軍爭奪長江下游最為激烈的時候,他就在安慶建立了軍械所。1863年,他又派容閎去美國“購買制器之器”,以建立軍事工業(yè)。1865年,容閎買的機器設備運到上海,恰巧這一年李鴻章也在上海買下美商旗記鐵工廠,于是,兩廠合并,成立了江南制造總局,由李鴻章統(tǒng)一掌管。這是當時中國最大的軍事工業(yè)。江南制造總局所屬的造船廠,就是今天江南造船廠的前身。
江南制造總局成立以后,全力制槍造炮,之后,又制造兵船。這些新式武器,源源不斷運到前線,用血和火寫下了洋務運動軍事工業(yè)歷史的第一頁。
洋務派舉辦的軍事工業(yè),除江南制造總局以外,還有李鴻章在南京建立的金陵機器局,左宗棠在福州馬尾建立的福州船政局,崇厚在天津建立的天津機器局。因此,可以說,十九世紀六十年代洋務運動的中心,就是建立和發(fā)展軍事工業(yè)。
從全盛走向破產(chǎn)
十九世紀七十到八十年代,可稱洋務運動全盛時期。由于這個時期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李鴻章,也可稱洋務運動的李鴻章時代。洋務運動中所辦的工業(yè),逐漸由軍用發(fā)展到民用。由官辦發(fā)展到官督商辦和官商合辦等多種形式。在六十年代以軍事工業(yè)為中心的洋務運動,打的是“自強”的招牌;到了七十年代,當洋務工業(yè)發(fā)展到民用工業(yè)時,洋務派進而提出“求富”的口號。1872年,李鴻章在上海開辦了輪船招商局,這是洋務運動中所辦的第一個最大的民用工業(yè);1878年,李鴻章又任命輪船招商局總董唐廷樞,成立了開平礦務局,建成中國最早用機器開采的大型煤礦;1882年,李鴻章又設立了中國第一個采用近代機器織布的企業(yè)——上海機器織布局。此外,1881年,陜甘總督左宗棠建立了蘭州機器織呢局;1881年,李鴻章修筑了唐山到胥各莊的鐵路,以后又延長至天津和山海關(guān);加上李鴻章又建立了北洋艦隊,一時洋務運動達到全盛。
但是,洋務運動中所辦的企業(yè),都異常腐敗,既不能正常生產(chǎn),更無法與外商競爭,即使沒有垮掉,也大多奄奄一息,茍延殘喘,加上在甲午中日海戰(zhàn)中,北洋艦隊全軍覆沒,洋務派所宣揚的什么“自強”、“求富”的目標,一個也沒有達到。相反的,卻加速了中國半封建半殖民化的進程。洋務運動如曇花一現(xiàn),很快就宣告破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