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H124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8(b)-0024-07
A Study on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Miao Place Names in Xiangxi
SHI Hui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Jishou University, Jishou Hunan,416OoO, China)
Abstract:ThisstudyexaminestheChinesetranslationofMiaoplacenames,focusingonvilagenamesintheXiangxiTujiaand MiaoAutonomousPrefecture.Employingamixed-methodsapproachthatcombinesqualitativeandquantitativeanalysis,theresearch revealsthattepredomantraslatiosategreignation.Underthisstatgytrasiterationandliteraltraslationaetprimarymethodsused.Transierationiscommonlyappliedtohigh-frequencytermssuchaspaiandhang,aswellasplacenamsasso ciatedwithtopographicalfeaturesandspatialorientation,whileliteraltranslationismorefrequentlyemployedfornamesrelatedto flora.Threemaintranlationtehnqusareientified:amplifationomision,andiahneseridtranslationAmpliicatioteninvolvesthditioofpaiclsorprefessuchs\"da\"(big)\"shang\"(upper),nd\"xia\"(owertoistingshdminstati gionsorclarifydirectionalityOmisiontypicallyinvolvestereductionofprefixesorkeyinfomationalelementsMiaoCinsehy bridtranslations generallyconsistofa Miaonouncombined withaChinese noun.TheChinesetranslationofMiaoplacenames displaysseveralnotablefeaures:adominantuseofforeigzationstrategies;thetentioofposmodifngarbuts typicaloftesouce language; multiple Chinesequivalentsforasingle Miaoterm;andfrequentlossinthetransmisionofsource-culturalcootations.
Key Words: Miao languagevilage names;Translation methods; Translation techniques; Foreignization strategy; Postpositionof attributive; Multiple translations of one word
地名翻譯不僅是語言轉(zhuǎn)換的過程,更是對地名背后歷史文化內(nèi)涵的再現(xiàn)。本研究以湘西苗語寨名為研究對象,采用質(zhì)性與量化相結(jié)合的方法,研究其漢譯狀態(tài)。質(zhì)性分析有助于深人理解苗語地名的文化內(nèi)涵及其在漢譯中的再現(xiàn);而量化分析則有助于揭示翻譯過程中存在的規(guī)律性問題,可為本次漢譯研究提供更客觀的視角。本研究涵蓋近千個苗語寨名,語料主要來源于筆者前期的田野調(diào)查,以及權(quán)威文獻資料《湖南省保靖縣地名錄》《湖南省花垣縣地名錄》《湖南省古丈縣地名錄》《湖南省鳳凰縣地名錄》《湖南省吉首市地名錄》《湘西王家語苗語地名詞典》。本研究所涉及的苗文為國家語言文字部門認可的東部方言苗文。本研究拓展了少數(shù)民族地名翻譯的內(nèi)涵,為翻譯學(xué)和應(yīng)用語言學(xué)領(lǐng)域引入了新的學(xué)術(shù)視角,也為少數(shù)民族語言文化的開發(fā)、利用、傳承與發(fā)展提供了理論支持。
1湘西苗語地名漢譯的翻譯策略
異化(Foreignization),是一種強調(diào)在翻譯過程中保留原文語言和文化特色的翻譯策略,即譯者應(yīng)盡可能不打擾原作者,而是將讀者引向原作者。這種方法旨在通過保留原文的獨特性來傳達原語言的文化特質(zhì),使目標語讀者能夠接觸到原語言文本的異質(zhì)性。異化策略下的翻譯方法主要包括零翻譯、音譯、逐詞翻譯和直譯四種[8,現(xiàn)存苗語地名漢譯文本的異化策略主要體現(xiàn)在音譯和直譯上。
1.1 以音譯為主的異化策略
音譯(Transliteration)是一種將原語言的文字符號通過目標語言中發(fā)音相同或相近的文字符號表達出來的翻譯方法。這種翻譯方法保留了原語言的發(fā)音特征和結(jié)構(gòu),使譯文能夠在目標語言中呈現(xiàn)出接近原文的語音形式。本研究選取了湘西州各縣市共計581個苗語寨名作為量化研究語料,并通過Python對這些語料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
1所示,表中的漢語高頻詞主要為苗語寨名的漢語音譯,且這些音譯詞多與地形、地貌相關(guān)。這展現(xiàn)了苗語寨名的漢譯以音譯為主,音譯有效保留了原有地名的發(fā)音特征,反映了當?shù)氐淖匀坏乩憝h(huán)境特點。
1.1.1 以“排\"和“夯”為高頻詞的音譯
通過對表1的分析,發(fā)現(xiàn)以“排”和“夯”為主的漢字在音譯苗語寨名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苗語詞“Banx\"屬于名詞,意指“坪、壩、平坦壩子、大背簍”等。由于苗語不同方言的差異,在現(xiàn)存漢譯文本中,“Banx\"常被音譯為“排\"或“板”,如表中排名1和10所示。其中,以“板\"為音譯的漢語寨名主要集中在鳳凰縣。苗語詞“Hangd\"既可作名詞,也可作方位詞。作名詞時,“Hangd\"意為“溪溝、峽谷、淵沖”,作方位詞時為“下面、末尾、末端”。漢譯時,該詞通常被音譯為“夯”。由于篇幅限制,本研究僅列出部分以“排”“板\"和“夯\"為首的漢語音譯寨名(見表2)。這種漢字的選擇反映了音譯的方法,是當?shù)氐乩砦幕卣髟跐h語中的再現(xiàn)。
通過對表1和表2的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漢譯文本具有以下特征。其一,首字使用規(guī)律。在這些寨名中,“排\"和“夯\"通常作為漢語音譯地名的首字,反映了音譯對原語言音韻特征的某種程度的保留。其二,定語后置差異。苗語中的定語通常位于名詞之后,這與現(xiàn)代漢語的語法結(jié)構(gòu)存在差異。在現(xiàn)有漢譯文本中,這種定語后置的結(jié)構(gòu)特征得以保留,使得漢譯文本在語法上呈現(xiàn)出一定的同質(zhì)性,但也揭示出翻譯中未進行語法重構(gòu)所造成的表達張力和語義缺失,可能會引發(fā)目標語言使用者對地名邏輯的誤讀。其三,音譯的局限性。苗語地名的漢語音譯盡管在發(fā)音上保留了原語言的特征,但在漢語文本中顯得生硬,且缺乏對原語言文化背景的解釋。這種局限性導(dǎo)致了原語言文化內(nèi)涵在漢譯過程中被削弱,影響了目的語讀者對原語言文化的深人理解。
表1湘西苗語寨名字頻統(tǒng)計(寨名:581個,總數(shù)字:1701個)
表2以“排/板/夯\"為首的部分漢譯寨名
1.1.2 以地形地貌為主的音譯
通過對自建語料的分析,筆者發(fā)現(xiàn)許多苗語地名的命名與其所處的地形地貌密切相關(guān),如“山嶺、水井、山洞、凹地、巖壁、坪壩\"等。這些地名的漢譯主要采用音譯方法,由于各縣市苗語語調(diào)的差異,相同的苗語地名在漢譯時會出現(xiàn)不同的譯本,雖然原語言的意義相同,但在目的語中表現(xiàn)為不同的漢語詞匯,即“一詞多譯”,增加了對原語言語義理解的復(fù)雜性。表1的統(tǒng)計結(jié)果可具體展現(xiàn)這一現(xiàn)象。
苗語中的“Lieux\"\"Liub\"\"Lious\"對應(yīng)漢語的“水井”。因苗語的方言差異性,這些詞在漢語中的音譯表現(xiàn)為“涼、遼、溜、留、柳和柳務(wù)\"等多種漢字形式。例如,花垣縣的\"涼帽村\"(Lieuxmlob,清澈的水井)、“遼傳寨”(Lieux zanl,冰涼的水井)、“遼龍寨\"(Lleuxrongx,龍井寨)、“溜豆寨\"(Liubdoub,土井寨)等,均采用了不同的漢字進行音譯。同樣,在鳳凰縣,類似的苗語寨名包括“留交\"(Lieuxgiaot,交藥井)“柳叭\"(Lieuxbleat,洞井)、“柳薄\"(Lieuxblox,豐水井)和\"柳務(wù)棍”(Lieuxubgunb,鬼井)等,均展示了“一詞多譯\"現(xiàn)象。
苗語中的\"Zeux\"\"Nzhot\"\"Renx\"\"Bangt\"和\"Bul\"對應(yīng)漢語的“山嶺、山坡”。因苗語語調(diào)的差異,這些詞在漢語中的音譯漢字為“朝、幫、補\"等。例如,花垣縣的“朝崗村\"(Zeuxgangl,產(chǎn)野花椒的山嶺)、“朝柔寨\"(Nzhot roub,巖石嶺)、“補定村\"(Busndongb,桐油坡),鳳凰縣的“幫增村\"(Bangtnzent,墳山坡),以及保靖縣的“仁大其\"(Renxdabnjanb,野蜂嶺)等,均體現(xiàn)了這一音譯規(guī)律。
苗語中的“khud\"“Bleat”“Blab”和“Bangt”對應(yīng)的漢意為\"洞、穴、坑、巖壁”。在苗語地名的命名中,這類地形特征尤其常見,許多寨名以洞穴或巖壁為核心命名元素。由于各地苗語的語調(diào)存在差異,漢譯的音譯形式呈現(xiàn)出多樣性,主要體現(xiàn)的音譯漢字為“叭、壩、科、板、白\"等。例如,花垣縣的“叭卡寨”(Bleatnkheab,干燥的山洞)、“壩啟寨\"(Bleat nqint,紅石崖),鳳凰縣的“芭科村\"(Bleatkhud,崖壁巖洞)、“科甲村”(Khudgiad,洞旁)和“科茸村”(Khudrongx,龍洞),以及保靖縣的“半白村\"(Bleatnbet,意為雪巖壁村)等。
此外,苗語的“Dongs\"對應(yīng)漢語的“洼地、凹地、盆地\"之意。漢譯時常以“冬、董、懂、東、奪\"等漢字進行音譯。例如,花垣縣的“冬尾村\"(Dongswes,芋頭凹)“董光寨”(Dongsghuangt,茄子坨)、“懂瓦貨”(Dongswathob,迷霧籠罩的凹地),鳳凰縣的“東吉”(Dongsgil,茶樹凹)“冬奪寨\"(Dongsdol,荊棘凹)和\"奪西村\"(Dulxid,灰坨)等地名,均體現(xiàn)了這一音譯方式。
在湘西州各縣市的苗族聚居地,還存在大量同名地名,如苗語\"Tudbanx\"意為“寬敞的坪壩”,該地名漢譯時也展示了“一詞多譯\"現(xiàn)象。例如,花垣縣的“通板臘寨”(Tudbanxlas,水田壩)“禿拌寨\"(Tudbanxzhal,寬敞的坪壩)、“突盤寨\"(Tudbanx,寬敞的坪壩)、“土排寨\"(Tudbanx,寬敞的坪壩),鳳凰縣的“通板\"(Tudbanx,開闊坪壩)和“通板務(wù)”(Tudbanxub,大水壩)等。現(xiàn)存漢譯文本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原語的音韻,但在文化和地理內(nèi)涵的傳遞上則有所欠缺。
1.1.3 以方位詞為主的音譯
許多苗語命名以方位詞為基礎(chǔ),這一命名特征與苗族村寨的地理位置和地形特點密切相關(guān)。在漢譯時大部分以方位命名的苗語地名主要采用音譯,間接反映了寨名在地理空間中的相對位置。常用方位詞包括“后\"“上\"和“對面”,以下為幾個典型案例。
苗語中的“Zhes\"\"Bleat\"“Zheit\"\"Blab\"和“Zhet”對應(yīng)漢語中的“后、后面、末端”。由于苗語方言的差異,這些詞在漢譯時常用\"者、罷、追、叭、準\"等漢字進行音譯。例如,花垣縣的“者巴寨\"(Zhesbleat,巖壁后面)、“黑地寨\"(Bleatndeib,地界尾段的寨子)、“準各寨”(Zhetgheul,后山寨),鳳凰縣的“追高來村”(Zheitgheullel,來家后山)、“追仁村\"(Zheitrenx,坐落在坡后的村)、“叭仁村\"(Blabrenx,位于山嶺末端的村)和“叭茍村\"(Blabgoud,位于路終點的村)等,均反映了這一音譯規(guī)律。
苗語中的\"Renx\"意為“上面、上方”,其漢譯常用“任、仁、忍\"等漢字。如保靖縣的“任伍\"(Renxub,水的上游)。此外,湘西州各縣市的苗族聚居區(qū)存在許多以“忍稿”(Renxgheul,山嶺上的寨)和“忍務(wù)”(Renxub,水的上游)命名的村寨,這些地名的漢譯均采用了音譯方法。
苗文“Doul\"和“Jibdoul\"意為“對面、對門”,漢譯時通常采用“獨、斗、幾斗、極頭、吉都、吉斗\"等漢字。例如,花垣縣的“極頭抓寨\"(Jibdoulzhal,對面有漢族人居住)、“幾斗家\"(Jibdoulzhes,對門寨)、“排吉斗寨\"(Banxgiddoul,對面坪寨),鳳凰縣的“都甲\"(Doul jab,對門寨)、“吉都寨”(Jibdoul zhes,對門寨),保靖縣的“斗家\"(Douljab,對門寨)等。這些方位詞的音譯保留了原語言的發(fā)音與結(jié)構(gòu)特征,揭示了這些地名的地理位置和特征。
1.2 以直譯為主的異化策略
直譯(Literaltranslation)是異化策略的一種,旨在保留原文的內(nèi)容和形式。由筆者的田野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分析發(fā)現(xiàn),部分苗語地名的漢譯文本采用了直譯方法,尤其在涉及植物名的地名翻譯中。
許多苗語的命名以當?shù)靥赜械闹参餅榛A(chǔ),這些以植物命名的苗語地名在漢譯時,大多采用直譯方法。地方特色植物包括板栗樹(Ndulraos)梨樹(Ndulrax)、桐油樹(Ndulndoxyox)、茶樹(Ndulgil)、椿木(Ndulyex)、樟樹(Ndutblol)、竹子(Nhaobhlod)和青岡樹(Ndutsoub)等?,F(xiàn)有漢譯文本對于植物相關(guān)的苗語地名主要采用直譯,如竹子寨、黃皮村、茅坪、楓香村、排香村、茶坪村、青崗村、茶都坪、茶山村、茶林村、栗坳村、竹山村、栗木寨、楓木寨、俄梨寨、桐木寨、板栗寨、葛藤寨、桐油寨、黃瓜寨、茶油寨、梨子寨、椿木寨、茶寨村和芭茅寨等。
直譯方法在這些地名翻譯中表現(xiàn)出較強的語言忠實性,能夠?qū)⒃Z言的字面意義直接傳達給讀者。但直譯在少數(shù)民族語言地名翻譯中也暴露了其局限性,尤其在語境和文化內(nèi)涵的傳達方面。例如,Ndulgil(茶樹)在漢譯時通常被直譯為“茶園\"“茶寨村\"或“茶坪\"等。然而,苗語中的“茶\"可以指茶樹或油茶樹,但這種多義性在直譯過程中未能得到充分表達,造成相同漢語名、不同苗語意的情況。以吉首市排吼的\"茶坪\"為例,此\"茶\"指的是村后有茶林,而吉首丹青的“茶坪”則指的是油茶樹,鳳凰“茶寨\"中的“茶”實際上指的是油茶樹。這種語義的不確定性在直譯中未能得到有效區(qū)分,導(dǎo)致原語言文化背景的傳達不完全。此外,直譯還會面臨地名重復(fù)的情況,現(xiàn)有漢譯文本中常出現(xiàn)不同縣市存在相同漢譯名的現(xiàn)象。例如:保靖縣、花垣縣均有相同漢譯版的“竹子寨\"和“茅坪村”;鳳凰縣、花垣縣均有相同漢譯版的“俄梨寨”;鳳凰縣、古丈縣均有相同漢譯版的“桐木坪”;古丈縣和花垣縣均有相同漢譯版的“板栗寨”等。對于這種地名重復(fù)現(xiàn)象,采用直譯方法削弱了原語言文化語境的獨特性和辨識度。
2 苗語地名漢譯的翻譯技巧
通過對湘西苗語地名漢譯文本的分析可見,除了前述主要翻譯方法外,現(xiàn)有漢譯文本中還廣泛運用了增譯、減譯及苗漢混譯等翻譯技巧,體現(xiàn)了在翻譯中對多層次語言轉(zhuǎn)換與策略運用的關(guān)注。相關(guān)學(xué)者指出,在翻譯過程中需靈活運用多種技巧以在語義與交際之間取得平衡,關(guān)注詞匯、句法及語篇層面的調(diào)整與重構(gòu)[],要在實際語境中靈活且多樣化運用。這些理論觀點為本文的譯例分析提供了有益參考。
2.1增譯
增譯(Addition)是一種翻譯技巧,指在翻譯過程中通過適時增加原文中沒有的詞句或表達,以更準確地傳達原文的意思或使譯文更加通順,從而更好地實現(xiàn)特定的翻譯目的?,F(xiàn)有苗語地名漢譯文本中,增譯策略主要體現(xiàn)在增加助詞,以及添加漢字“大”“上\"和“下\"以區(qū)分行政區(qū)域或明確方位。
2.1.1 增加助詞
在苗語地名漢譯中,為了保留原語的語音特征,常通過添加漢語助詞來增強譯文的語感和語境貼切性。例如,花垣縣的\"臥大召寨”,苗語\"Zhaljaot\"由兩個音節(jié)構(gòu)成,其中“Zhal\"意為山坳,“jaot\"指鼎罐,因該寨坐落于山坳中,形似鼎罐置于三腳架上。漢譯時添加了助詞“臥”,漢譯為“臥大召”,以確保譯文的功能對等性。此外,花垣縣的“排達扣村\"(Dakoub,意為陶罐),在漢譯時增加了“排\"字,提升了譯文的形象性,還巧妙地傳達了苗語中與地形地貌相關(guān)的文化內(nèi)涵。
2.1.2增加前綴區(qū)分詞
增加“大\"“上\"和“下\"以實現(xiàn)行政區(qū)劃或方位的區(qū)分,也是增譯的一部分。這也是表1中\(zhòng)"大\"和\"上”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原因之一。以花垣縣的“大排吾村”(Banxwus,意為寬坪)為例,苗語中“排\"意為坪,“吾\"意為寬,漢譯時采用了音譯方法,將其譯為“排吾”,因該村與周邊的“大州寨\"(Dabnzhout)均被稱為“排吾”,在現(xiàn)有漢譯文本中增加了“大\"字,而“大州\"苗寨則被譯為“小排吾”,以實現(xiàn)行政區(qū)劃的明確。類似的例子還有花垣縣的“上金龍寨”(Gendlongl,蟲咬)和“下金龍寨\"(Hangdrangl),以及“上排座\"(BanxJub,意為蕨菜坪)和“下排座\"等。這些地名在苗語中均為兩個音節(jié),漢譯時通過增加“上”“下\"前綴詞來明確行政區(qū)劃或村寨的方位。通過添加區(qū)分詞,使譯名在功能上更清晰,同時適應(yīng)漢語的表達習(xí)慣和行政地名的規(guī)范要求,進一步增強了譯名的實用性。
2.2 苗漢混譯
本研究的苗漢混譯指在苗語地名漢譯時,將苗語和漢語通過直譯與音譯等相結(jié)合的方式進行翻譯。苗漢混譯法體現(xiàn)了兩種語言在地名翻譯中的復(fù)雜互動與交融
隨著不同民族文化交流的加深,名詞類詞匯在文化影響下表現(xiàn)尤為顯著,因此出現(xiàn)苗漢混譯現(xiàn)象,名詞組合最為常見。例如,花垣縣的“排桃花\"(Banxndoshuat,桃花坪),苗語的“排\"(Banx)意為坪、壩,“桃花\"則是漢語名詞。同樣,遼龍寨(Lieuxrongx,龍井寨)中,“遼\"為苗語音譯,為“井\"之意,“龍\"則為漢語名詞。此外,“熱糧寨\"(Relliangx,糧倉寨),“熱”(Rel)在苗語中指倉庫,而“糧\"則是漢語詞匯。類似的還有“仁獺子寨\"(Renxlebzit,意為獺子嶺),其中“仁\"在苗語中意為山、山嶺,“獺子\"則是漢語名詞。此外,吉首馬頸坳的“夯鼠\"(Hangdxud,意為鼠沖)中,夯\"在苗語中意為沖,“鼠\"則為漢語名詞。這些案例展示了苗漢混譯中名詞的交替使用,及其在地名翻譯中如何反映文化融合的特性。苗漢混譯還包括如名詞苗譯 + 動詞漢譯、名詞苗譯 + 數(shù)詞漢譯。以吉首市的“夯落\"(Hangdhlaot,意為落水沖)為例,“夯\"在苗語中意為沖,而“落\"則為漢語動詞,表現(xiàn)了苗漢混譯的動態(tài)結(jié)合;同樣,在\"夯九教\"(Hangd jisjo,意為九罐沖)中,“夯\"意為沖,“九\"對應(yīng)漢語數(shù)詞,“教\"則意為罐,這種組合形式不僅保留了苗語的語義特征,也通過漢語的數(shù)詞加強了譯名的功能性;吉首市的“夯八拐\"(Hangdbeab guand,意為八拐沖)同樣體現(xiàn)了這種苗漢混譯的方式。苗漢混譯在地名翻譯上維護了原語言的獨特性,確保了譯文在目標語言中的可接受性,增強了譯文表達的文化多樣性。
2.3 減譯
減譯(Omission)指根據(jù)目的語的詞法、句法或文體需求,或受制于目的語特定的文化規(guī)范,在翻譯過程中刪減原文中的某些詞、句或段落,以更好地實現(xiàn)翻譯自的(熊兵,2014)。在苗語地名的漢譯中,減譯技巧廣泛應(yīng)用。
在苗語地名漢譯過程中,助詞與關(guān)鍵信息詞的減譯是一種常見的翻譯策略。助詞的減譯多見于詞頭的省略,這類詞匯雖無實義,卻在苗語中承擔語境標識和音節(jié)節(jié)奏的功能。例如,花垣縣“五斗村\"原名為Ghaotwubdoub(意為“烏豆\"),其中“Ghaot\"雖無獨立含義,卻在語用中具有引導(dǎo)作用。漢譯中直接舍棄“Ghaot”,基于“wubdoub\"音譯為“五斗村”,失去了原語言中的節(jié)奏感與文化音調(diào)。與此相比,關(guān)鍵信息詞的減譯對譯文文化再現(xiàn)的影響更為直接。例如,保靖縣“排家村\"苗語原名為Banxjatcunt,其語義為“鳥糞坪”,在漢譯中僅保留“Banxjat\"的音譯\"排家”,而省略了“cunt\"(鳥)這一核心意象。該詞暗含地方生態(tài)的痕跡,刪減后的漢譯文本失去了原有的文化指涉與象征意義??梢?,這類減譯雖有利于譯文的接受度和形式規(guī)范,但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地名的文化厚度。因此,在處理少數(shù)民族語言地名時,應(yīng)在語言適應(yīng)與文化忠實之間尋求平衡,避免因過度簡化而造成對原文化空間的弱化
3 苗語地名漢譯特點
通過對上述語料的深入分析得知,苗語地名的
漢譯存在以下特點,這些特點揭示了語言間的結(jié)構(gòu)差異,也體現(xiàn)了文化轉(zhuǎn)換的復(fù)雜性。
3.1 以異化策略為主
苗語地名的漢譯主要采用異化策略。異化策略著重保留原語言的文化和語言特征。苗語地名漢譯在采用異化策略時,通過音譯和直譯的方法來維持原語言語境,而使目標語讀者能夠感知原文本的特點。音譯主要用于與地形地貌和方位密切相關(guān)的地名,如常見的漢字“排\"“夯\"和“高\"等,這樣有效保留了原地名的發(fā)音特征,還反映了當?shù)氐淖匀画h(huán)境;直譯則通常用于與植物相關(guān)的寨名,保持了內(nèi)容的直觀性。此外,翻譯技巧包括增譯、減譯和苗漢混譯。例如,增譯通過添加助詞和前綴漢字來區(qū)分行政區(qū)域或明確方位;減譯則是刪除詞頭或關(guān)鍵信息詞,雖簡化了翻譯過程,但也導(dǎo)致文化意義的喪失;苗漢混譯展現(xiàn)了文化的融合,增強了譯文的文化多樣性
3.2 后置定語的異化保留
苗語和漢語的語法結(jié)構(gòu)存在顯著差異,特別是在定語的位置上?,F(xiàn)代漢語普遍采用定語前置的規(guī)則,以修飾名詞或主語,而苗語中的定語通常后置。這一差異在漢語音譯苗語寨名時尤為明顯,其后置定語的結(jié)構(gòu)特征通常被保留,現(xiàn)存苗語地名的音譯也體現(xiàn)了定語后置的特點,反映了翻譯過程中關(guān)注原語言結(jié)構(gòu)的重要性。此特點常體現(xiàn)于音譯漢字“排”“夯\"和“板”等。
3.3一詞多譯
苗語分為西部方言、中部方言和東部方言,這種方言的差異顯著影響了其漢譯文本,尤其在翻譯地名相關(guān)的詞匯時。不同方言各具特色的發(fā)音和語調(diào),使得在漢譯過程中同一苗語詞匯可能對應(yīng)多種漢字譯文,造成一詞多譯的現(xiàn)象。這雖豐富了漢譯的表現(xiàn)形式,但也會導(dǎo)致譯文的不統(tǒng)一,增加理解的復(fù)雜性,造成現(xiàn)有行政地名的不規(guī)范。例如,“Wub\"(水)在不同的苗語方言中持有不同的語音語調(diào),常用漢字音譯為“五”“翁”“伍”\"臥\"“窩”“浯”“務(wù)\"和“吾”等。同理,“Rangl\"(寨)在漢語中的音譯詞為“壤”“讓”“高”“家”“咀”“者”“整”“齋\"“稿”“折\"“稼”和“呆\"等。一詞多譯現(xiàn)象雖豐富了漢譯的表現(xiàn)形式,保持原詞發(fā)音特征,但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原語言的文化內(nèi)涵。
3.4原語言文化和意義的傳遞缺失
通過對上述苗語地名翻譯方法和技巧的分析得知,盡管漢譯時采用了異化策略,重視保留原語言的發(fā)音與文化特色,但現(xiàn)有漢譯文本在傳遞原語言文化語境方面仍存在缺失,現(xiàn)有苗語地名的漢譯文本削弱了目標語讀者對原語言文化的理解。案例中的減譯技巧則直接省略了原語言文本中的關(guān)鍵信息,嚴重偏離了原語言的文化語境,增加了翻譯偏差的風險。因此,為了提升翻譯的準確性和文化傳遞效果,對于原語言的文化負載詞,應(yīng)適當注釋或補充說明,以此幫助目標語讀者更全面地理解和感受原語言文化的深度。
的漢譯不僅是語言層面的轉(zhuǎn)化,更是文化交流與認知的橋梁,值得持續(xù)深入地探索與關(guān)注。
4結(jié)束語
通過對近千條語料的分析可知,湘西苗語地名多由二、三音節(jié)構(gòu)成,四音節(jié)次之,偶見五音節(jié)結(jié)構(gòu)?,F(xiàn)有苗語地名的漢譯多采用異化策略,主要表現(xiàn)為定語后置形式的異化保留、較為明顯的一詞多譯現(xiàn)象,以及原語言文化內(nèi)涵與語義的缺失。本研究受篇幅所限,未能全面呈現(xiàn)全部語料。未來研究可從以下兩個方面展開:其一,深入挖掘苗寨地名背后的文化淵源,為漢譯提供更具文化厚度的參考依據(jù);其二,加強對少數(shù)民族地名漢譯規(guī)范化路徑的探討,以提高翻譯的科學(xué)性與準確性。綜上所述,少數(shù)民族地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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