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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前期北洋貿易興起的制度探源

        2025-07-27 00:00:00彭凱翔
        史學集刊 2025年4期
        關鍵詞:商事商人貿易

        明清之際經(jīng)濟空間格局轉變的一個深刻體現(xiàn)是,在東北成為域內、九邊不復存在等一系列地緣政治結構變化的影響下,運河不再享有南北貿易命脈的地位,代之而起者有東部的沿海貿易,① 其中尤以山東半島、天津、東北與南方各省間的北洋貿易最令人矚目,② 堪稱18 世紀中國\"斯密型增長”中的重要一環(huán)。這一變化與全球“大航海時代”以來的潮流相表里。雖然清代在海洋貿易政策上相比同時期的西方國家乃至唐宋諸朝都顯得保守,赴東洋、南洋等地的中國商船降至極低水平,但是以北洋為代表的沿海貿易則在開海禁后迅速增長,重要港口的年人口船數(shù)在19世紀前期已達數(shù)千艘。③現(xiàn)有研究表明,上海、天津、營口等近代口岸城市的繁盛與其說是19世紀中后期通商條約帶來的新現(xiàn)象,毋寧說是此前貿易的延續(xù)與發(fā)展。然而,當論及近代口岸經(jīng)濟的運行方式時,卻又往往從開埠講起。其中,北洋貿易諸港尤其以商業(yè)金融最具特色。如以上海為樞紐的規(guī)元、申匯制度和營口的過爐銀,以及通行于各埠的銀錢市場和虛銀兩制度等等,均為各口岸經(jīng)濟中執(zhí)牛耳者。但對它們的清晰記載則多在開埠后,相關討論也多圍繞此期新的形勢與制度展開,對開埠前的追溯僅限于寥寥傳聞,因此與清前期的研究頗難貫通。①那么,清前期北洋貿易的發(fā)展是否已觸及金融領域,并開始形成其標志性的金融特色?如是的話,它由此方式興起的制度基礎又是什么?

        要解決這些問題,不能僅局限于對貿易規(guī)模、路線等的宏觀敘述,還有必要從反映當時業(yè)務實際運行方式之類“內史”的商業(yè)文書出發(fā)。②”為此,后文將先解析一份稀見的乾隆晚期平砝史料。這份商業(yè)文書表明北洋貿易各埠的寶銀標準化在18世紀晚期已初具形態(tài),并且通過公開、穩(wěn)定甚至非人格化的制度化方式運行至通商之后的清末民初。接著,本文將探討貨幣制度化所對應的一系列商事制度,進而分析在看似缺乏正式制度保障的背景下,商事組織如何嵌人國家與社會,并從中獲取制度化運作空間。事實上,北洋貿易與外洋貿易類似,存在規(guī)模可觀的船隊、跨區(qū)域周轉的巨額資本、走私和偷渡等容易引起政治權力忌憚或凱的現(xiàn)象,存在跨地區(qū)商事糾紛、海盜劫掠等需要借助第三方介人的問題。如無制度基礎,北洋貿易是難以興起與持續(xù)發(fā)展的??梢哉f,18世紀中國的\"斯密型增長”既與重商主義式資本主義取徑有別,又不同于“看不見的手”式市場經(jīng)濟。北洋貿易作為這一過程里極富挑戰(zhàn)與活力的一面,或可為我們呈現(xiàn)其中的深層邏輯。

        一、一份乾隆晚期的平砝史料

        下面要介紹的平砝史料包含三個部分:一為登州與四十余地銀平的比較,題作“各處平至登州庫平通行天下\"(以下簡稱“平砝單\");二為東北及山東若干商埠銀平與蓋州市平的比較,題作“乾隆五拾三年九月初六日較準各處平至蓋州市平相較每定[錠]寶銀五十若干兩分別”(以下簡稱\"較平單”);三為東北6處商埠與遼陽之間每錠銀的扣算系數(shù),題作“各城扣平單”(以下簡稱“扣平單”)。③眾所周知,銀兩在中國長期作為稱量貨幣流通,直至1930年代“廢兩改元”后才發(fā)生徹底的變化。18世紀,銀兩的行用逐漸規(guī)范,其計值以平(重量)、色(成色)、兌(折扣)為準。其中,成色往往要憑經(jīng)驗或由專門機構估定,兌有公定的標準,重量按兩計,以若干兩為銀錠的規(guī)格,但各地各行的兩并不統(tǒng)一。所以,各地銀爐所用平砝間的換算關系,就成為跨地區(qū)使用銀兩的必備知識。19世紀以經(jīng)營匯兌著稱的山西商人就留下一些題為各地平碼或秤碼的單、折,但主要是19世紀中期之后的。④民國年間很多金融、經(jīng)濟類出版物也會調查各地銀兩平砝,制成表格,以供業(yè)界參考。③前述登州平砝單的內容和形式與這些史料是類似的,但從較平單可知,它們抄錄的是乾隆晚期的商情,在時間上要早得多。

        在這份史料中,平砝單涉及地域最廣,包括從東北到寧波的眾多沿海港埠及鄰近縣市,頗能反映北洋貿易的范圍。它以登州的登平為比較的本位,山東記錄最詳,⑥連一些村鎮(zhèn)亦被載入其中。

        作為對比,較平單以蓋州為中心,偏重東北,山東只列入登州等數(shù)個重要港埠,扣平單僅涉及東北6處商埠??梢姵浾呤且缘侵轂榛?,活躍于山東、東北的商人。平砝單列出了各種平每百兩較登平的輕重之數(shù),起首的是登州本地官方財政收支中通行的庫平和漕平,接下來主要是地方平,也包括花(棉花)平、參平、粉平、豆平等少數(shù)行業(yè)平。其中,花平有黃縣和福山兩種,其他行業(yè)平未明確地區(qū)。不過,關東的豆貨是江海關入口的最重要北洋貨物,豆業(yè)當時在太倉州鎮(zhèn)洋縣劉河鎮(zhèn)為各業(yè)之最,后移至上海亦然,而平砝單未列劉河或上海地名,應是以行業(yè)平代替相應地區(qū)的地方平。①

        如將比較的基準轉換為文獻中更加常用的庫平,大多數(shù)地區(qū)的平砝都較庫平輕,所差約在 3% 以內,東北和山東的一些沿海港埠則輕至 3% 以外。②山東黃縣通用平砝和花平都是最輕的,不僅比庫平輕逾 7% ,而且比相鄰的登州也輕 5% 。據(jù)清末對黃縣龍口的調查,黃縣平即為黃縣漕平,亦為通商口岸龍口所奉行。③清代黃縣“地狹人稠,故民多逐利四方”,懋遷京師、奉天、吉林各地,商業(yè)居山東半島北岸之最。④ 不過,在明代中后期,北洋貿易未興,黃縣還是一個“偏僻訟簡,贓罰數(shù)少”,官庫庫子較他縣革去一名的地區(qū)。③而在財政白銀化的初始階段,戶部尚未將標準平砝頒布各布政司,偏僻的黃縣現(xiàn)銀不易得,民間市平或較低,官方除市平又無其他標準可行,所以形成了漕平與市平一致,均偏離庫平較遠的情形。⑥與此類似,東北亦開發(fā)較晚。由于非財賦所出之地,遲至康熙四十七年(1708)頒制斗之前,盛京均以關東市斗征糧,其容量為制斗的2倍。③關東沿海的銀平較低,也與官頒平砝發(fā)揮作用較晚有關。

        對民間平砝的不一,典型的評論是“幣制未定,民間行用生銀,市償奸欺,意為低昂,積久遂成習慣”。③在官頒平砝未能有力推行的情形下,民間銀平較低,似乎可印證此點。然而,貨幣標準不一雖然增加了商人短期內的套利空間,但并不利于其長期的大規(guī)模交易,這未必是商人意之所在;更重要的是,如若商人要從中套利,則會不斷伺機變化標準,他們的行為并不能因“積久”就收斂到穩(wěn)定的“習慣”??墒?,倘若市面平砝果真變化不居,商人抄錄平砝單的意義何在?平砝單所反映的到底是一時的情形,還是一種制度化的安排?為了辨明此點,圖1將平砝單中的各地平砝較庫平大小與清末民初的情形對比,發(fā)現(xiàn)二者的相關性非常強,擬合線接近于45度對角線。換言之,除了個別縣市,乾隆晚期至清末民初平砝的變化是頗為有限的。在這一百多年里,經(jīng)歷了內外戰(zhàn)爭、開埠通商、輪船取代帆船等一系列沖擊,經(jīng)濟形態(tài)及經(jīng)濟區(qū)位的變化不可謂不劇,由此也更加凸顯了平砝慣習的穩(wěn)定性。③可見,各地平砝雖不統(tǒng)一,但并不是個別“市償\"操縱的結果,而是一地公定的標準。當該標準通過平砝單等形式成為普遍性的商業(yè)知識,商人亦因此習得熟練進行平砝換算的技能時,它就進一步成為符合各方長期利益、具有鎖定效應的慣例。

        圖1乾隆晚期平砝與清末民初平砝間的關系

        注:1)清末民初的平砝參考了青松:《中國幣制概略(續(xù))》,《銀行周報》,1918年第2卷第35期;徐業(yè)編、卞壽孫審定:《內國匯兌計算法》;[日]東亞同文會:「支那省別全誌』第四卷。2)為便于和文中的討論對應,當?shù)孛兓瘯r仍采用平砝單中的地名。3)上海的乾隆平砝取豆平,清末民初取九八規(guī)元采用的漕平。4)圖中的橫軸代表乾隆晚期平砝大小,縱軸代表清末民初平砝大小,散點間的直線為線性擬合線。散點越接近擬合線,擬合線就越接近對角線,則說明兩個時期的平砝越一致。

        當然,銀兩的價值換算不僅涉及平的比較,而且要考慮色。較平單和扣平單正是反映了綜合考慮平、色后,各地寶銀間的換算關系。其中,較平單以蓋州寶銀為基準,列出了東北、山東等15城及庫平銀錠對它的溢價(記作“長”)與折價(記作“短”)兩數(shù)。清康熙年間改蓋州為蓋平縣,但蓋州作為習慣稱謂仍得以沿用,特別是在平砝史料中,蓋平又為蓋州平的簡稱。蓋平縣位于渤海灣與清河相接處,曾分轄營口,本為北洋貿易北端的樞紐之一。乾隆五十三年(1788)九月的這次校準以蓋州寶銀為基準,正是因為蓋平縣的這一特殊地位。亦可想見,當時的校準應為蓋州銀錢業(yè)者在縣城組織的一次集體議事活動。較平單說明蓋州寶銀的平不是官平,為蓋州市面行用的市平,扣平單則進一步以數(shù)碼注明了所涉6處的寶銀形制,為52.52~53.5兩不等,這也是為何較平單題稱“每定寶五十若干兩”。較平單和扣平單都未說明各處寶銀的成色,僅以“某處平”為名,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說明各地寶銀已經(jīng)在平和色兩方面都標準化了,因為如果缺少成色的標準化,寶銀而非平砝之間的換算仍是無法操作的。

        試以較平單和扣平單中之遼陽平與蓋平間的關系來說明此點。首先,由扣平單所記數(shù)碼可知,遼陽寶銀在蓋州的溢價率為 1.299% ,每錠52.52兩則可溢價約0.68兩( 52.52*1.299% ),正與較平單中遼陽平較蓋平長0.68兩相符。所以,兩單中的較平和扣平反映的是同一性質的換算,顯然系寶銀而非平砝之間的關系。其次,由平砝單可以看出,遼陽平每百兩比登平重0.53兩,蓋平每百兩比登平輕0.66兩,從而可推知遼陽平每百兩比蓋平重約1.19兩 (0.53+0.66) ,而遼陽寶銀每百兩在蓋州的溢價卻為1.299兩,比僅由重量得到的升值多出0.109兩 (1.299-1.19) ??梢姡瑢氥y的換算應該是綜合了成色的因素,所以才會有此超出的部分。事實上,直到清末民初的東北,一地按當?shù)仄健⑸珮藴仕缍ǖ臉藴蕦氥y仍有以“某平銀”來表述的習慣。因此,不妨取清末民初若干“某平銀”之間的換算標準來與扣平單相較,以進一步驗證前述論斷。根據(jù)扣平單,可算出100兩牛、營平寶銀折算遼陽平約98.167兩[ (1-1.833%)*100] ,折算蓋平約99.442兩[ (1+1.299%) *98.167],折算沈平約100.096兩[ (1+1.965%)*98.167% ①而據(jù)清末的調查,100兩營平銀折遼平銀、蓋平銀、沈平銀分別為98.04兩、99.44兩、100.2兩,②與扣平單的結果高度吻合。至此,我們可以肯定,較平單和扣平單反映的是各地將平、色標準化后形成的標準寶銀間的換算關系。而且,因為這一標準化是公同議定的結果,所以它并不僅是自然而然的習慣所致,而是高度制度化的。唯其如此,它才能遵行百余年,直到民國年間。

        二、平砝所涉之商事制度

        民間銀兩平砝的標準化并不是個孤立的現(xiàn)象。它的成立需要商人間的協(xié)調,需要與一定的金融市場秩序相配合,尤其重要的是,需要在這些方面形成具有約束力的制度,從而避免自發(fā)協(xié)定的安排被短期機會主義行為所破壞。雖然在《大清律例》等成文法典中涉及商事的規(guī)定頗為有限,但平砝標準的穩(wěn)定執(zhí)行卻表明必然存在一系列超越律例范疇的商事制度,它們實際上是發(fā)揮作用的。下面就圍繞北洋貿易各港埠的情形,試為梳理。

        (一)度量衡較定

        平砝標準化首先是度量衡較定的問題。就國家而言,出于財政運作及其監(jiān)管的考慮,有必要明確各項收支的度量衡標準,所以大一統(tǒng)國家形成后,王朝歷來都有頒發(fā)標準度量衡的制度。關系賦稅征收的斛斗和砝碼,是度量衡標準化的重中之重。以白銀為例,在明中期以前,流通中的白銀名目繁多、成色懸殊、低潮者較多,但賦役折銀推行后,實行“官收官解”,上繳的銀成色需在九五成以上,秤兌需以中央頒發(fā)的砝碼為標準,并組織銀匠把碎銀傾熔成滿足成色要求的銀錠,大大推進了白銀的標準化。③盡管各地平砝因頒發(fā)時間、磨損程度等操作層面的差別而有所參差,但大致形成了庫平、漕平等數(shù)種全國性的標準,各地在這些標準上的浮動相對有限。問題是對民間所用度量衡,明清市廛律雖然有“私造斛斗秤尺”律,將“不平”“不經(jīng)官司較勘印烙”者定罪,但是均為笞、杖微刑,且并未明定“平”與“不平”的標準,屬于地方自理事務。④所以,官方標準的頒行仍不能直接帶來民間度量衡的標準化,后者更有賴于民間自身的主動行為。③

        就民間而言,在商業(yè)活動尤其是跨地區(qū)的長途貿易中,度量衡缺乏標準極易引起糾紛,所以亦有標準化的需求。在官方標準為各群體所最熟悉的情形下,形成民間標準的簡易方法就是在官方標準的基礎上磋商;當各方達成共識后,再呈請官方立案,或將公同較定的度量衡器具交官“較勘印烙”,以為成法。上海豆業(yè)的公斛制度就是其中之著者?!坝缮炒\諸遼左山東”的豆貨,向為“江南北之民,倚以生活”。③沙船貨物報稅通商本在江海關的劉河分關,但因劉河淤塞,在乾隆末年至嘉慶八年(1803)間轉移到上海,上海豆業(yè)成為“分銷各省,營業(yè)為全市冠”的大行業(yè)。嘉慶十八年(1813),該業(yè)即公議稟請知縣頒發(fā)公斛,“以所頒公斛保存公所”。因豆業(yè)公所萃秀堂位于城隍廟后園,公斛“俗稱廟斛”,“大小與漕斛同”,萃秀堂的正廳三穗堂因此也成為“會較廟斛”的場所,就連“米業(yè)仁谷公所海斛亦于此會較”。③豆業(yè)公斛可以說是上海市面最富影響的標準量器。

        度量衡標準的公議、會較制度并不局限于江南,18世紀以后在各地均屬常見。晚清《奉天全省財政說明書》記載:“奉天府向于請領官斗附收斗燙規(guī)費,為數(shù)多寡,初無定額”,①可以說明地方政府已將認證民間度量衡作為一種常規(guī)的、由地方靈活掌握的收費服務。對原登州府轄、當時已為通商口岸之煙臺芝罘的市秤,清末的調查則稱,“雖其名各異,或謂力稱、手稱、戢子、豆餅稱等,然其標準大抵統(tǒng)一,總稱為公議量”,它們的基本參照是作為銀兩平砝標準的煙臺漕平。②因此,雖然清代官方通常不主動向民間提供度量衡器具,也不向民間強制推行國家的度量衡標準,但是它通過度量衡鑒定、將度量衡的會較或公議制度正式化等方式,在地方及行業(yè)度量衡標準的形成與維護過程中都扮演了關鍵角色。

        (二)平砝標準化衍生的貨幣金融制度

        同時,銀兩平砝與普通商品度量衡在標準化上又具有不同的意義。銀兩平砝的標準化意味著貨幣的標準化,對市面各行的交易有普遍的影響,甚至關系本位貨幣的形成。這方面最著名的當然是上海的九八規(guī)元。九八規(guī)元有豆規(guī)銀之稱,是形成于關東、山東至上海間豆貨貿易的虛銀兩,因豆業(yè)當時影響最大,遂成為上海市面通行的本位貨幣。不過,豆業(yè)的特殊地位并非在北洋商船移至上海才形成的。早在劉河報關時期,其貿易規(guī)模已臻繁盛,豆行就是其中翹楚。在豆行交易的推動下,還產生了標期制度。在標期制度下,平時的大宗交易可以暫記于居間的豆行,每屆標期再行結清、付現(xiàn),以減少頻繁付現(xiàn)的麻煩。這類交易的規(guī)模巨大,登州、膠州兩幫商人每屆標期都能從豆行結收大量現(xiàn)銀、現(xiàn)錢,所以需要專設每艘可載銀20萬兩的標船將現(xiàn)銀和現(xiàn)錢運到更高級別的中心城市蘇州進行下一輪交易。③

        值得注意的是,平時交易并不支付現(xiàn)銀,而是由豆行記賬,必然要有一虛擬標準作為記賬本位,付現(xiàn)時再按此標準來折算實貨幣。標期制度不僅能節(jié)省時時搬運現(xiàn)銀的費用,而且能免去每次鑒定、評估實貨幣的麻煩,在稱量貨幣行用中具有獨特地位。由于上海的豆業(yè)是從劉河轉移而去的,上海的豆規(guī)銀與劉河的貨幣標準化存在淵源關系是很自然的。從嘉道年間上海的零星史料看,當豆貨貿易移來之初,該地的貨幣單位中錢較多見(足錢、七折錢以及豆規(guī)錢等),洋元亦有流通,銀兩則偶見豆銀、豆規(guī)銀、豆規(guī)元等,它們和糖規(guī)銀、糖規(guī)元類似,只是當?shù)氐男袠I(yè)貨幣單位之一。④直到咸同之際,豆規(guī)銀或豆規(guī)元才取得壓倒性的優(yōu)勢,成為上海通用的虛銀兩,唯行業(yè)平的命名則如故。而在平砝單所列的地名中,南方港埠有寧波,卻無山東、關東商人更加活躍的劉河,這是因為劉河的銀兩標準來自豆行,故只以“豆平”為名,不稱以“某地平”,與上海豆規(guī)銀的情形恰可互為印證。

        金融市場的發(fā)展亦可為此提供旁證。在劉河標期的運作里,當豆行預收貨物時勢必要開給供貨商票據(jù),當結期清算時,缺乏頭寸的商家又需要拆入資金。劉河的史料并未直接記載這些活動,不過上海時期的若干記述可窺見標期運作的基本方式。民國上海豆業(yè)中人曾追憶咸同年間沙、衛(wèi)船來豆之盛,“當時豆行規(guī)模宏大,信用卓著,以能得號商之信任,能買號貨為關鍵。因交貨付價有鑣期二十天,提貨后付給本票,尤關慎重。同業(yè)恪守信用,當與匯劃錢莊本票同也。”① 道光二十一年(1841),上海錢業(yè)商人稟稱,“生等在治錢莊生意,或買賣豆麥花布,皆憑銀票往來,或到期轉換,或收劃銀錢”,可見票據(jù)業(yè)務當時是由錢莊和大宗貿易商混營的。②紹興籍沙船大商經(jīng)緯的傳記則提供了進一步的印證。在道光年間,他已兼營錢莊業(yè),并與其他沙船商號間以會票進行資金往來,在\"轉票之期”進行結息。③太平天國戰(zhàn)后不久,上海的山西商人觀察到錢店“多有開規(guī)銀票,在月半底收交為最”,亦與豆業(yè)標期較為接近。④以往關于近代上海金融的研究較關注19 世紀晚期以后的錢莊莊票與錢業(yè)公會組織的隔日銀拆,但如果留意到此前的貿易金融,則不難發(fā)現(xiàn),當時占主導的實為以豆業(yè)標期為基礎的票據(jù)市場與拆借市場,其濫觴正是乾隆年間的劉河標期。

        類似地,以往文獻在論及近代東北貿易金融時,莫不矚目于營口“過爐銀”。營口“過爐銀”的正式定制固然是在光緒年間,由公議會議決,但過爐的實踐則更早,關鍵的前提是“以‘營平’、‘錦寶'為標準,銀色為九九二”,形成名為“營清\"或“爐銀”的現(xiàn)寶本位。③營口是因河口淤塞而后起的,金融的歷史自然較晚。為此,又有文獻注意到道光年間蓋平縣已形成了標準化的虛銀兩單位,以此為基礎形成了“抹銀”制度,“凡需巨大錢款者,均以抹銀為挹注,每年以五、八、臘為卯期”,為營口“過爐銀”的先導。③前述平砝史料足以證明,寶銀的標準化至遲在乾隆晚期已經(jīng)完成,蓋平縣正是當時渤海灣貨幣行用網(wǎng)絡的一個中心。同時,寶銀在實銀兩的層面,其實是難以標準化的,所以標準化更重要的意義是在虛銀兩的層面,即以虛擬的標準單位處理商人間的賬務關系??燮絾蔚纳⒖鬯禂?shù)也只有在這一情形下才是最有實際意義的。

        (三)商事組織制度

        無論是度量衡會較活動,還是貨幣金融市場體系的建立,都需要商人間形成一定的組織。商人天然的有地域、行業(yè)的屬性,所以外人會以某幫、某行來界分,但這些幫、行是否存在實體組織、是否構成商事活動的主體,則不盡一致。以乾隆年間的劉河為例,商人按地域可分為登州、膠州、徽州、海寧、上海等幫,同一幫的字號或合租棧房、或共有相熟的交易方,但只有登州、膠州兩幫在組織標船運銀的過程中表現(xiàn)出其為商事活動主體的一面。商人也會跨越幫、行的界限來形成實體組織,以協(xié)調共同事務。其中,顯佑宮為劉河鎮(zhèn)商船議事之處,天妃宮則為闔鎮(zhèn)紳商祭祀、議事等公共活動的中心。③一旦有固定的場所——“宮”,就意味著它們已是有專項財產的實體組織。即使未形成實體組織,商人間也可以通過某些協(xié)調者來開展公共事務。其典型為極具傳奇色彩的本地人張洪聲,他“非商非賈非行非號”,但“有億中之才,無宿諾之心,精于會計,善于判斷,是以閭里無不佩服,奉東商客樂與之交”,于是受托代管南北各幫字號12家。由于一人之力有限,他又雇傭幫伙三人,自己則“獨攬大權,調處出入之宜”,儼然為一超級職業(yè)經(jīng)理人。③豆行能發(fā)展出標期制度,和這些有力的組織是分不開的。

        沙船轉貿上海后,行、幫的形態(tài)依然存在,變化之處則在于實體組織形態(tài)由宮廟轉向會館、公所。①此時的豆業(yè)公所為上海的豆業(yè)行商與各幫號商共同組織,作為“積貯販賣”與議事之所,經(jīng)費也來自號商貨物捐和行商月捐等項。②與之關聯(lián)的還有沙船業(yè)組織,沙船船主多為實力雄厚的殷商。船商按籍貫有崇明、通州、海門等幫,各幫有其領袖,同時又公設商船會館,“立董事以總之”。③而在道光初年,從事關東、山東貿易的山西、山東各幫客商還曾和行商、船商等齊集豆業(yè)公所萃秀堂議定貿易規(guī)則,并經(jīng)上??h批準,“勒石永遵”。④這類跨行幫議事組織發(fā)展的頂峰則可見諸營口商界道光二十年(1840)成立于火神廟的議事會,后稱公議會。③晚清的海關調查員從西方人的角度認為它既類似歐洲市鎮(zhèn)的議會,負責各項公共事務,又如同商會訂立各種商事規(guī)則。公議會的職能固然眾多,但最重要者莫過于維持關系營口市面根本的“過爐銀”,后者也不能不賴公議會而成立,因此有“公議會 Σ=Σ 過帳通貨體制”之論。?

        不過,無論是“過帳通貨體制”還是公議會,都非通商后的營口所獨有。如前所述,蓋平在通商之前已有與過爐銀類似的抹銀制度,而且蓋平雖未見公議會,但其銀市在崇教寺內,商會后亦移于此地,③可知銀市在抹銀通行的蓋平不僅僅是金融場所,實為市面之中樞。關于銀市,記載更為豐富的是沈陽。據(jù)同治、光緒年間記載,沈陽的銀市或銀錢市在長安寺,業(yè)務包括銀錢買賣、憑貼倒換,其銀錢買賣為該城“第一行市”,“每日清晨伊始,錢、當各行首駕車來,議定買賣銀價”。③據(jù)道光二十一年(1841)錢行所立“重修長安寺碑記”載,該寺為沈陽古寺,明代以來屢次重修。至于該次重修,為錢行率借貸行、帽行、煙行等闔城字號捐修,其中捐資百兩以上的錢行字號就有 78家,可見規(guī)模之盛。碑記追述捐修緣由,稱“省城夙稱富庶,商賈云屯,梯航踵至,擇此為交易之地,以有易無,無不各得其所”,又闡揚“世守農桑,安樂利市,寓教于富之中”的風氣,表彰捐修“以交易通商為開源節(jié)流之舉”①錢行為首的各行商人以長安寺為中樞性的交易場所,亦是久有淵源。無獨有偶,長安寺也是沈陽的公議會所在。晚清的公議會風光無兩,“萬家如一”,“每值祝嘏酬神”的演劇,“書奉旨字樣”,連地方官“莫如何也”。①

        對沈陽公議會的組織和特點,經(jīng)歷了新政洗禮的民國時人稱,“由各商組織公議會,雖未經(jīng)國家法律之規(guī)定,而守范圍、重信用、敦品行,此其所長也”。清前期北洋貿易各港埠,商事組織的形態(tài)并不一律,發(fā)達程度相比此后的公議會也有所不及,但在平砝標準等方面所形成的長期穩(wěn)定的商事秩序,可謂體現(xiàn)了“守范圍、重信用、敦品行”的一面。事實上,商事組織公議形成的規(guī)章一般都是公開的,要在官方立案或得到社會各方的認可,不做到“守范圍、重信用、敦品行”,恐難以為繼。當時的各種商事習慣能走向制度化,正是以此為基礎的。

        (四)字號信用制度

        商事組織的\"重信用\"對商事規(guī)范的維持固然是關鍵性的,但作為組織成員的商人或字號,他們的信用也是不可忽視的。首先,如果商號不在意或無法形成長期的信譽,那么就無法克服短期機會主義行為,陌生人之間的跨地區(qū)貿易本身是難以持續(xù)發(fā)展的,商事組織也會失去存在的基礎。其次,當個體只追求短期利益時,沒有誰會去組織協(xié)調集體行動,商事組織將無從談起,或者即使有一些規(guī)范,也會被成員的機會主義行為破壞,淪為難以落實的空文。值得注意的是,北洋貿易在清前期已經(jīng)形成了基于字號的信用制度。以劉河豆貨貿易為例,無論南北各幫商人,率由若干字號構成。字號有一定的資格制度,有其印鑒、標識方式,不認識的幫眾之間亦可由此建立信任。同時,字號如同商標,將不同供貨商質量不等的產品區(qū)分開來,而失去信譽的字號,其將來的出貨價格也會受到影響。①

        類似制度其實更早出現(xiàn)在棉布貿易上。所謂“由南載往花布之類,曰南貨;由北載來餅豆之類,曰北貨”,②棉布正是北洋貿易中南方最重要的產品之一。順治十六年(1659),蘇松兩府的禁令稱,“商賈貿易布匹,惟憑字號識認,以昭信用,是處皆然,毋容混冒”,且是“歷年已久,向有定例”。③可見早在棉布主要走運河路線北上的明清之際,字號制度已經(jīng)成為布業(yè)的慣例。鑒于“遠商相信,全在布記確切為憑”,乾隆元年(1736)松江府又再次申明,“不許假冒雷同,著有成案”。④沿海貿易興起后,上海布業(yè)的字號制度又體現(xiàn)為更嚴格的牌名要求,在綺藻堂公所將“各號牌名開列于簿”,以后取名影射的要“從重議罰”。規(guī)條開篇即提道:“闔邑布業(yè)首重招牌,關、廣售布,憑牌名以定價值,由來久矣?!雹鬯?,無論北上關東,還是南下廣州,棉布質量都通過牌名得到了保障。也正是由于北方的豆貨與南方的棉布都形成了字號信用制度,才會出現(xiàn)一批富有資力、著眼于行業(yè)長期利益的商家,北洋貿易因此也有持續(xù)發(fā)展的可能。

        如果回到銀兩的標準化,還有一些涉及金融字號的特殊制度在發(fā)揮作用。以爐房為例,由于銀兩的平色影響賦稅繳納,官方對傾鑄官銀的銀匠、銀爐會有更嚴格的管制,而這些官匠、官爐房往往是一個地方較富實力的從業(yè)者,官民大錠寶銀率多由其傾化,所以關系重大。如在沈陽,名列“官帳鋪”的同裕慶既是為陪都金銀庫服務的官爐房,又在市面營業(yè),其主業(yè)為“鑄化元寶”,兼營“銀錢兌換,首飾頭面”。③北京的官爐房因領照承接戶部業(yè)務,所以對其要求尤其嚴格,與東北類似,爐房在貨幣金融市場上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其所鑄制之銀不論大小,不問是否奉官方之命而鑄制,均于銀上刻印自家店號及制造之年月日除鑄制銀塊外,還接受官衙、銀商、錢鋪、商店之存款或提供貸款。每日各商店人們到錢市買賣銀錢時,并不帶現(xiàn)款,如買賣成交,則照例言明其銀兩由某爐房支付?!雹谌巛^平單所示,各埠銀兩標準化通常針對大錠元寶,這與官爐房信譽較高不無關系。③

        三、嵌入國家與社會

        在前述商事制度的形成過程中,商人及其群體自身無疑發(fā)揮了主要的作用,不過,如同在度量衡會較、字號仿冒示禁、銀爐管理等場合中所見,政府的介人即便不多,亦非主動,卻往往是關鍵性的。倘若與清末新政之后的情形或早期近代的歐洲城市相比較,這些商事制度主要是在基層治理的范疇下成立的,它們雖然可以得到地方政府的批準立案,但并無一般化的法定權利與法定程序為支持。其中的差別固然不宜用韋伯式的兩分法來絕對化,卻也如羅威廉在辨析漢口之類清代商業(yè)城市的自治時所承認的,它所反映的只是地方政治中非正式的實際運作。①考慮到地方立案的司法效力,清代商事制度的正式程度其實要超過羅威廉的論述,但在它的出臺與執(zhí)行過程中,非正式權力運作仍是占主導性的。因此,商事制度并不僅是商人群體因應經(jīng)濟活動需要的自發(fā)產物,要理解其形成過程,我們有必要更進一步分析商人群體的經(jīng)濟權力與其所嵌入的國家及社會間的關系。即使商事制度的形成本身具有非正式性,但我們在北洋貿易中仍然觀察到了貨幣等一系列商事制度的長期穩(wěn)定。那么,這種通常賦予正式制度的“制度化”屬性又是如何實現(xiàn)的?要回答這一問題,更需要深入國家與社會層面的基礎性制度,以厘清商事制度形成的內在邏輯。

        (一)與國家的關系

        清代國家對海洋貿易最首要的考慮當然是海防,基調是“重防民出”。②不過,北洋貿易的情形則有所不同。清代統(tǒng)治者對北洋貿易并不陌生。早在晚明,東北與江南等地就有民間的海上貿易,清朝也從人參、皮毛等特產的輸出中獲利。③統(tǒng)治穩(wěn)定后,康熙帝曾派人調查海道,并指出“盛京泛海兩三日,即可抵盡山、花鳥,利之所在,人所必趨”,“泛海往來既速,又省路費,商船豈有不往之理”,他對其中的利害關系非常清楚。④嘉慶年間有給事中奏議提防洋盜“竄至奉省錦州各??凇?,被駁斥為“于海洋道路情形全未明曉,矢口妄談,紕繆已極”,這頗能體現(xiàn)統(tǒng)治者的信心。③在此心態(tài)下,國家力量對商船的保護就有可能超過戒備。如雍正帝曾主張“國家設立汛防之本意”在于救護貨船,“使被溺之人得全軀命,落水之物不致飄零”。⑥道光帝則曾就山東近海居民搶拾擱淺商船貨物銀錢的“惡習”,諭示“嚴拿重懲”。③無論如何,開海禁后的北洋貿易是合法的,國家的商船管制、稅收等行為雖然會提高交易成本,但是貿易港埠與稅口、汛地的分布頗為吻合,說明國家利益與北洋貿易之間是相容的,這是后者能以制度化方式開展的基本前提。

        當然,國家直接提供的武裝保護其實有限,對商船的裝備也頗多限制,但仍然提供了一定的政策空間,讓商人可以自行組織護航?;钴S于嘉道年間的浙江人吳熾昌曾記述,“余舅金氏,以大海之洋行為業(yè)。自置洋船五,在東西洋貿易,每船必有標客,以御盜賊。甲子春,船將開行,大宴標客。招優(yōu)演劇,甚盛設也。標客自然首座,傲睨一切”。③嘉慶十三年(1808),崇明沙船郁長發(fā)號則由李裕昌行保標,“往山東生利”。①至于劉河標船,既有武師為標客,又從官庫領鳥槍、火藥,還有標鑼開道,組織化的程度尤高。這些活動不僅以官方的許可為前提,也是對官方標船制度的仿行,因此易于得到官方理解和接受。②所以,盡管國內海商的武裝力量已落后于西方商船,但仍能維持沿海貿易的正常秩序,擁有或雇傭武裝無形中還提高了商人的社會地位。

        其次,財政上的運作決定了政府在某些商事活動上的取向。其中,度量衡、貨幣的標準化對于減少財政收支過程中的舞弊關系重大,政府因此有責任維持賦役過程中的度量衡和貨幣標準,并對民間標準的形成產生外溢效應。不過,政府并非以維持全社會標準統(tǒng)一的度量衡和貨幣本身為目標。以銀兩為例,地方政府希望的是當?shù)匦杏玫你y兩形成一定標準,以便在賦稅繳納時能和官方標準換算,減少中間的糾紛與舞弊。至于地方標準和官方標準之間的差異,不僅是被容許的,而且為官方在換算過程中加收火耗和平余(或余平)提供了理由。如在市用銀平普遍小于庫平的奉天,“各經(jīng)征機關于是照市平核收,每兩另收補平四分,迨至報解,每兩實只需加平三分二厘,所余八厘是為余平”。對省內的調撥,又由于各處市平比省平(即沈陽之沈平)較大,“遇有由各處就近指撥之款,均按該處市平折合沈平,所余銀數(shù),是為升平”③與平砝相比,成色的鑒定在當時是更為困難的,成色偏低無論是在民間行用還是在官方征解中都容易引起爭議。所以官方盡管在名目上保留了火耗,但并不意味著存在一個低銀的標準,為避免麻煩,市用銀的成色因此也一般要高于官方標準紋銀??梢?,民間貨幣標準不統(tǒng)一并不是官方不作為或民間任意低昂的結果,而是要在財政運作的內在邏輯中才能理解當時貨幣標準化但又不統(tǒng)一這一看似矛盾的現(xiàn)象。

        同時,關稅與田賦不同,商人往來不定,難以用攤解的方式來完成稅收目標,政府有必要改進服務來招徠遠商。不僅如此,清代由于財政上的“原額主義”以及地方存留的削減,地方政府存在財權與事權上的較大矛盾,可通過介人商事活動來獲取挹注。一方面,無論是度量衡器具的頒發(fā)還是商事規(guī)則的立案,官方都可從中收取規(guī)費;另一方面,官方的服務如果帶來了商業(yè)上的繁榮,商人可通過捐助地方經(jīng)費的方式來回饋官方。乾隆十七年(1752),劉河鎮(zhèn)的商人就曾因為劉河通商數(shù)十年“商利船安,不繁不擾”,“感德樂輸”,以船捐的方式為政府興辦書院、善堂捐資。④這項捐款后被列為“劉河無額商船捐錢”,并與“鹽典商、稅行歲捐之項”“存典起息利錢”一起,“專歸育嬰堂以充經(jīng)費”。③既然“無額”,該款就只是地方機動款項,無法收為上級經(jīng)費,而它的大小也由前來貿易的商船數(shù)量及規(guī)模來決定。這兩點共同決定了船捐是以地方政府與商人互利的方式來實現(xiàn)的。

        奉天的財政與商人間的關系則更為直接和密切。以奉天為首的東北三省在財政上頗為特殊。其在明代主要為流入餉銀的邊疆軍事消費地區(qū),在清代作為“發(fā)祥之地”和以八旗駐防體制為主導的地區(qū),仍然處于軍政消費要地的狀態(tài),而其財政收入來源,“除盛京興京各處之官莊,及三省旗民各地租等少數(shù)收人外,其余大部份不出北京戶部之撥解,即由東南各省之協(xié)濟”③盡管王朝在東北各款的保障上頗費心力,但隨著旗丁人口的增加和物價上升,額定的財政轉移收入難免捉襟見肘,正賦較少又使得東北當?shù)鼗谡x來攤征附加的余地也有限。這時,通過商業(yè)營運來生息就成為產生定額之外的持續(xù)收入流的重要方式,其具體形式或由官商開辦官鋪,或發(fā)商生息。這些都是清代官方尤其是內務府常用的財政手段,但在奉天發(fā)展到更為可觀的程度。例如,乾隆十一年(1746),官方發(fā)本銀35萬兩,在盛京內務府三旗、水師營以及盛京、錦州、熊岳、開原、遼陽、牛莊、興京、鳳凰城、蓋州、復州、岫巖、金州、義州13城設鋪,經(jīng)營錢、當、布、糧等業(yè)。①這13 城與平砝單所列的關東港埠是高度重合的。即使是在乾隆中期以后,各地生息銀兩有所收撤,奉天的發(fā)當生息仍有相當規(guī)模。直至道光年間,奉天僅“各城當商已領過生息三款,每年應交息銀息錢,統(tǒng)計東錢不下二十四五萬千之多”②除了生息銀兩外,地方政府還通過船規(guī)銀、商人攤捐等方式來獲取機動收入,這些都強化了政府維持通商環(huán)境的激勵,也提升了商人在公共事務處理中的地位。一個明顯的體現(xiàn)是,盛京納稅的牙紀、當鋪等相對較多。乾隆朝中期盛京當鋪的密度達到每10 萬人約136家,為全國平均的23倍,超出第2名山西兩倍多。③

        當然,地方官也可利用介人商事活動的權力來尋租,商人亦可通過利益輸送來尋求與官員的個人庇護關系,以獲取特殊收益??滴跄觊g“立意要造洋船百艘”的上海大船商張元隆,就有“賄結”兩江總督以走私的嫌疑。不過,在督撫傾軋的過程中,張元隆終究成為犧牲品。④可見,商人通過庇護關系來牟利其實也有巨大的風險。同時,監(jiān)察制度的嚴密也加大了使用庇護方式的成本。直接經(jīng)辦商事的通常是行政體系邊緣的書吏牙紀,但其上還有州縣、府、省等各級政府,稅關等緊要地區(qū)還有專設的道級衙門?;鶎拥纳淌略V求在18世紀已不單純按州縣自理細故的方式進行,常常是由更上層的府、道甚至省級官員發(fā)文,指示州縣衙門辦理。行政和監(jiān)察權能在各個衙門間的分離意味著要尋求特殊利益的話,需要對一系列部門進行疏通,成本因此大為提升。

        這時,對合法的貿易,公開的制度化方式未嘗不是更符合商人長期利益的。以商事組織而非商人個人的身份,合眾叩請官府立案、勒石,由此變成了更加通行的做法。同時,政府因為治安及防務的原因,也要求對流動性較強的商人進行管制。按照里甲的原則,“客民在地方開張貿易,置有產業(yè)者,與土著一例順編”,“至往來無定商賈,責令客長查察”。③在港埠都市中,則更強調會館的核查作用。如嘉慶年間為加強對海盜的防御,就責成上海的閩廣浙各省會館董事“編查閩廣鳥船”,由董事審辨“是否真商”,并出具保結。③所以,盡管商人結成社團組織仍存在合法性的問題, ⑦ 但政府的管理策略無形中為商事組織的成立提供了契機。官員與個別商人間人格化的利益輸送關系則由此轉變?yōu)樯淌陆M織向地方政府繳納規(guī)費或提供捐助的財政關系。商事組織制度之形成通例,實以此一政治經(jīng)濟關系的轉變?yōu)榍疤帷?/p>

        (二)與社會的關系

        官方要求商人組織來對商人負責,本質上是一種“保\"的慣用方式。③舉凡科舉考試、捐納等涉及資格認證的事務,均需找人出具保結,而具保人一般就是同鄉(xiāng),因為初到異地,只有同鄉(xiāng)之間有相互了解的信息渠道。所以,官方要求本省會館為商人、商船作保,完全是同樣原理的應用。在北洋貿易中,產地是較為穩(wěn)定的,各地也有既定的船只與航路,銷貨的口岸則時有變遷,因此容易在銷地形成以產地劃分的商幫。這進一步強化了同鄉(xiāng)原理的適用性。同時,從晚明開始,首先是在京的各地官紳發(fā)展出了同鄉(xiāng)會館制度,因此,商人基于同鄉(xiāng)關系來建立組織,不僅是地方官深譜的方式,而且當任官也是同鄉(xiāng)時,還有可能直接提供助力。錦州的江浙、福建兩幫商人就是在福建籍官員李大受的知府任上,由其親自勸捐,于雍正二年(1724)開始籌建天后宮;又在乾隆十年(1745),因福建籍知縣蔡長湜的勸捐,擴建公約所6間,益見其規(guī)模。①在這一過程中,官員既代表國家,又具有同鄉(xiāng)的社會身份,所以天后宮的修建既因“茲逢圣朝聲教四訖,崇德報功,屢敕地方官致祭,春秋編祀與岳瀆埒”而具有合法性,并通過“銀漕冊額刊之碑右”的正式制度確立產權,“以垂久遠”,②又以同鄉(xiāng)關系為潤滑,減少了制度正式化過程中容易遇到的官僚主義低效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讓這些組織“以垂久遠”的產權制度。③清代的法律制度并沒有直接對組織的產權進行一般性規(guī)范,也就無法以“法人”之類方式來防范核心成員以自然人的身份侵蝕組織財產。然而,據(jù)禮部事例,“凡士民人等,或養(yǎng)恤孤寡,或捐資族、助賑荒歉,或捐修公所及橋梁道路,或收瘞尸骨,實與地方有裨益者,八旗由該都統(tǒng)具奏,直省由該督撫具題,均造冊送部”④為地方公益捐款者,可以報部旌表。這也意味著捐出的財產要由官方立冊存案,不可改易。③于是,民間組織的產業(yè)遂不能由組織內的自然人以契約等私人交易的方式來支配,具有保證組織永續(xù)的公產特征。不過,這里的“公”并不立足于與私人對立的組織,而是強調財產用于社會公益(即“實與地方有裨益”)才能正式獲取這一地位。正因為如此,即使是商事組織,也必須在提供社會公益的前提下,才能通過公產的方式來實現(xiàn)其永續(xù)性。這樣,無論是通過興建廟宇等公共祭祀場所,還是為客死異鄉(xiāng)者提供義冢,商事組織都和社會治理聯(lián)系在一起,也由此獲得了在當?shù)厣鐣陌l(fā)展空間。

        劉河天后宮公產的運作就很好地體現(xiàn)了上述原則。天后宮與海關相傍,稱得上劉河口最核心的公共空間,由商紳捐資維護。乾隆三十八年(1773),董事季長泰等在縣呈請,“將天后宮前隙地捐建廊樓,出賃收租,以為修葺廟宇之費”?!八靡蛱旌髮m捐項裕用”,季長泰等又提議“將基租歸宮充用,房租歸同仁局備棺施舍,殯殮無主貧窮尸骸”,因“以公濟公,事無不可”,得以“呈明立案”。很明顯,官方所批的“以公濟公”是指“修葺廟宇”與“備棺施舍”都是社會公益,所以是可以互相調撥、立案確認的。正因為如此,后有異議者迭次控告董事的舉措是“霸持滅公”“侵蝕捐資”,均被州、縣駁回完案,并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最終裁斷:“該輪管各董事,其各矢公遵守,將基租房租分別歸宮歸局充用,將一切出入經(jīng)費登簿備查,勿致日久廢弛,勿稍存私侵蝕,有干未便。凜之,慎之?!痹谶@一裁斷里,公產只是委托給董事輪管,政府有監(jiān)察和維護的權力,而這一切的前提則是天后宮、同仁局所具有的公益性質。以往在晚清的研究中被關注的公產運作,其原則其實在18世紀就已經(jīng)形成。

        奉天的商人亦通過參與地方事務來提高社會地位。表面上,清代東北是一個八旗體制下的“軍事社會”,①流寓奉天的商人只是因歸入“商賈工匠及單身傭工五項之人”,“為旗民所資籍,勢難禁阻”而“準其居住”的社會邊緣人群,②但他們因為對地方財政乃至陪都皇室財政的貢獻,實際的經(jīng)濟權力并不小,甚至試圖主導其他社會事務。例如,咸豐年間盛京將軍玉明等奏“久旱得雨,商民呈請演劇酬神”。以商居首,商民直接向將軍衙門呈請,可見商人的社會地位。最終,咸豐帝“俯順輿情”,同意“嗣后該省地方,遇有祈雨謝秋祝嘏等事,準該商民等演戲三五日”。③竹枝詞里的公議會“祝嘏酬神”“書奉旨字樣”當是由此而來,商事組織的社會地位也就不難想見了。④這時,即如蓋平的抹銀制度,盡管“未在官府立案”“于手續(xù)上究欠圓滿”,但由于商事組織本身的地位,仍能保持“極久之歷史與極大之信用”,直到1927年才由商會向縣呈請,復經(jīng)省、道政府批準立案,“與上海之規(guī)銀、營口之爐銀立于同一地位”。

        而在與劉河并峙、最終起而代之的上海,商業(yè)城市的特征亦極鮮明。上海信仰空間的核心當然是城隍廟,而從乾隆年間開始,各行同業(yè)組織就開始聚集到城隍廟后的豫園一帶,由此形成了上海城市公共空間的核心。以豆業(yè)公所三穗堂為例,它不僅是公同校定豆、米各業(yè)斛斗的場所,而且是地方士紳慶賀圣典和“宣講圣諭”的場所,堂內的“靈臺經(jīng)始”匾昭示了它在國家典制中的特殊地位,“城市山林”匾則由道光年間的名臣陶澍所題。⑥商人無形中已成為地方社會的代表性群體之一,豆業(yè)的立案碑、公斛在這樣的秩序空間里公之于眾,自然就具有了難以動搖的正式效力。錢業(yè)則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購入豫園一側的內園,“為南北市總公所”,“事涉閎,輒就謀議,廟故輪奐整飭”。錢業(yè)公所的大廳“晴雪堂”本身就曾附屬城隍廟,上懸“靈昭渟峙”匾,歲時享祀城隍秦公。?對神圣空間的經(jīng)營,在上海商事組織獲得國家認可、形成社會信用的過程中實際發(fā)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應該承認,商人與社會的關系并不僅是為商事制度的正式化提供了渠道,而且作為非正式制度的社會關系本身也是長距離貿易所難以或缺的。商人流入一個地區(qū)之初,同鄉(xiāng)無多,規(guī)模尚不足以形成組織,如何獲取“保證\"就成為頗具挑戰(zhàn)性的事情。劉河剛開海時,就面臨如何分辨“??堋迸c合法海商的問題,海關因此要投稅客商在當?shù)卣彝林倘俗鞅?。考慮到合適的土商難覓,海關放寬了資格限制,“不必其祖籍劉河,但就其身家殷實、素習商販,而于劉河本地人休戚相關且與奉、東商人素所熟悉者,令其投充保稅以杜奸匪”。最終開設保稅行者的確都非劉河土著,但均通過某些社會關系在當?shù)孬@取保證。其中,后來充當天后宮董事的季長泰號,實為寧波吳姓,“因明季兵亂,逃至劉河,贅于葛涇季姓家,季氏寓而無嗣,故甥承舅業(yè),即以季長泰投充保稅”。萬復隆號開辦者為泰興季姓,其\"世業(yè)奉、東商販”,“其舅姓萬,住居劉河”,故其利用舅姓投充。又有徐恒豫、鄭復興兩號,分別為昆山徐姓、杭州鄭姓所辦,他們“俱與劉地之富家巨室相善”。這四家都通過姻親等網(wǎng)絡達到了保稅的條件,“從此四姓連名互保,地鄰出結,而商客之來茲土者,先至稅行報明來歷,稅行即去稟海關扦倉納稅、投行發(fā)賣,則匪商無由混入矣”。③

        可見,在來自東北、山東的“奉、東商人”立足伊始,保稅行發(fā)揮了關鍵作用,而保稅行之所以能成立,又是因為與客商有業(yè)務往來的一些流寓商人通過親友網(wǎng)絡與本地社會建立起了聯(lián)系。頗有趣的是其中兩家保稅行都是季氏開設的,江淮一帶的季氏從晚明以來就產生了不少紳商家族,泰興季氏在清初更是曾以“南季北亢”著稱。以從海門余西場遷至如皋掘港場的季氏一支為例,歷代多有從事長距離貿易的商人,其家訓更明確主張“財源乃人生之命、子孫之基,得之則生,弗得則死”,提倡振興“名利”兩途。①當時濱海家族經(jīng)商氛圍之濃厚,可見一斑,其成員經(jīng)營泛家族關系不斷擴大商業(yè)網(wǎng)絡,也就不足為奇了。倘若初至異地,無直接關系可憑,亦可借入贅、聯(lián)姻等方式構建新的社會網(wǎng)絡,從而融入地方社會。嘉慶十三年(1808),在從崇明開往山東的郁長發(fā)號沙船上,舵工(“船老大”)范廷周就娶山東“萊州縣東山河口”的施氏為妻,而同船的水手郁瑞芳既是船主郁圣蘭的“同祖四從弟”,也是范廷周的“表侄”。②此外,當時的“?!睆娬{“身家殷實”,其實是以自身財富與家族網(wǎng)絡為擔保的“無限責任”。這時,如徐恒豫、鄭復興及上節(jié)所述張洪聲等例所示,超越親族網(wǎng)絡的信任關系亦可由此形成。最終,長距離貿易并不會止步于陌生人貿易,社會關系等非正式制度在提供“保”或信任上仍有難以替代的作用。同時,它們和同鄉(xiāng)關系類似,都有助于降低商事組織形成過程中的協(xié)調成本,因此,非正式或人格化的信任關系并不總是替代正式制度,亦有可能便利制度的正式化。

        結語

        以往學者在論及明清時期的大商人時,往往強調他們依賴庇護關系與權力結合的一面。③而田汝康在談到中國的海洋貿易時,亦慨嘆,“中國豪商巨賈經(jīng)營海外貿易的資本數(shù)額和販運規(guī)模,都可以同歐洲相比擬,但整個發(fā)展條件卻完全不同,發(fā)展結果當然無法同日而語”,并舉張元隆案為例,來說明“這樣一個海上大帆船主當然離不開靠行賄結納封建官吏來進行活動”,“豪門巨室所經(jīng)營的海上貿易,也一樣無法獲得正常的發(fā)展”。④的確,海洋貿易距離遠、風險高、資本規(guī)模的要求大(尤其是對船商),涉及不同地區(qū)船商、貿易商、行商、金融服務商等各類群體之間的復雜交易,如果僅僅是“靠行賄結納封建官吏”,即使沒有官方的直接鉗制,其實也是難以持續(xù)發(fā)展的。不過,具體到北洋貿易,乾隆晚期的平砝史料讓我們得知,長距離貿易所需要的貨幣標準化在當時已經(jīng)成形,并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高度穩(wěn)定。以往在近代北洋貿易各港的研究中備受關注的一些商事金融制度,并非通商后制度變革的產物,而是以清前期的發(fā)展為基礎的。

        相比同時期的重商主義國家或條約港制度下的通商口岸,清前期的商事法律制度雖然相對簡陋,商人亦缺乏正式的政治權力,但是通過梳理北洋貿易嵌入國家與社會的內在邏輯,我們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制度化的空間。事實上,北洋貿易本身是得到了統(tǒng)治者容許甚至鼓勵的非壟斷貿易,在此前提下,地方政府的財政需要、政府對客商的間接治理、國家對社會公益的鼓勵以及商人對此的參與,都使得商人有機會成立得到國家與社會正式認可的商事組織,并且以成案、事例等在18世紀以來富有活力的法律形式來維護公開的商事制度。在此過程中,同鄉(xiāng)、親族等社會關系亦曾起到降低組織成本的作用,但這并不影響以組織化的方式來形成公開制度的路徑,因此與人格化的庇護關系仍然有本質上的差別。

        當然,在這一路徑中,商事制度的成立不單純取決于商事活動本身,還有賴于各地商人學會創(chuàng)造性地利用政策工具將商事制度融入地方秩序之中。這或許仍是一種有別于資本主義的非決定論式制度邏輯,并不能輕易把它推廣到未受國家保護的海外貿易等場合,沿海貿易與外洋貿易的差別也由此產生。盡管如此,北洋貿易所面臨的挑戰(zhàn)及制度環(huán)境與國內其他路線上的長距離貿易不無相通之處,所以從中發(fā)掘出的制度邏輯仍有助于理解18世紀長距離貿易的發(fā)展以及與之相應的“斯密型增長”,由此形成的社會秩序更對通商以后的制度變遷發(fā)揮了深遠的影響。

        (附記:本文所用的平砝史料為臨沂收藏家張曉波先生的藏品,承蒙賜閱高清圖版并慨允用于學術研究,深致謝忱!本文曾提交第三屆“中國歷史上的‘邊’與邊政:內陸與海洋的對話”學術研討會,并在上海財經(jīng)大學經(jīng)濟學院報告,感謝與會學者的討論,亦感謝陳鋒教授在財政平砝問題上的指教!)

        責任編輯:孫久龍

        An Institutional Exploration of the Rise of Beiyang Trade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 Based on a Document about Silver Taels in the Late Qianlong Period

        PENG Kai-xia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Wuhan University,Wuhan,Hubei,430O72,China)

        Abstract:The rise of Beiyang trade was a pivotal factor in the transformationof the economic spatial pattern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heralding the dawn of modern economy.A rare document about the weight and measure of silver taels from the late Qianlong period reveals that the standardization of silver taels in Beiyang trade ports came into being by the late 18th century.It kept stable through institutionalized means until the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an periods after the opening of trade,laying the foundation for the formation of modern economic systems in the ports. Simultaneously, monetary standardization was closely linked to a series of commercial institutions,including the calibration of weights and measures,monetary and financial markets,businessorganizations and merchant firms.It was precisely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se commercial institutions that provided the necessary support for the rise of Beiyang trade.By examining the pathways through which Beiyang trade became embedded in state and society,it becomes evident that the formation of commercial institutions was not merelya spontaneous response to the needs of commercial activities,it alsorelied on merchantsacrossregions creativelyutilizing policy tools to integrate commercial institutions into local order in a more formal,organized manner rather than through personal patronage.This constitutes the institutional root of the rise of Beiyang trade.

        Key words: Beiyang trade;silver taels system; commercial institutions;business organizations;state govern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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