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爸媽小區(qū)時,一掃眼,瞧見那墻上懸掛的一排綠色報箱有一只大開著,定睛一看是爸爸的報箱。我走上前,輕輕地合上報箱,怯怯地觸摸那顏色斑駁、生著銹跡的箱體。驀地,心頭一陣痛楚襲來,淚水噗噗落下。
爸爸健在時,每天都會來到報箱前,掏出鑰匙打開報箱,取出一疊報紙,每次還生怕報紙遺落在報箱里頭,總要伸長手臂探進去摸索一番,確認后才把報箱輕輕鎖上。回到家,爸爸攤開報紙,一一捋平,鋪在陽臺的桌子上,然后仰坐藤椅,湊近明媚的陽光,架上老花鏡,開始細細品讀:蚌埠日報、安徽老年報、新民晚報、文摘報……一篇又一篇,連報紙的中縫內容也不放過。讀到精彩的,爸爸便招呼患有眼疾的媽媽過來,大聲朗讀給她聽。有時,爸爸邊讀邊批注邊評說;有時,和媽媽一起討論,興致很高。
爸爸是98歲故去的。年逾九十后,每天上下樓取報的事便落在我們兒女身上。今天就是弟弟取報忘了關報箱。如果哪次忘了取報,爸爸就莞爾一笑:明天再取吧!我們哪會等到明天,忙完家務活,便趕快下樓取報。
爸爸讀報,每次都把好文章用小剪刀小心裁下,貼起來,便于日后翻閱。余下的舊報紙,爸爸一一歸攏整齊,碼在寫字臺一側。
如今,爸爸離開我們一年多了,綠色報箱猶如一位垂垂老矣的故友,似乎在述說著什么;筆筒里的鉛筆、小剪刀附著塵埃;媽媽枯坐在陽臺的藤椅旁沉默不語。只是,爸爸朗朗的讀報聲不再蕩漾,讀報人換成了他的兒女。